乌梅青涩by弦芒
弦芒  发于:2025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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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鬼的日子里,全身上下几乎接近透明,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清晰的质感。
桑烟忍不住掐了一把裸露在睡衣外的大腿,“嘶”的一声,彻底唤醒她的记忆。
她明明记得江禁瘾倒在血泊中,她哭得不能自已,想找人求救,腿却像是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继而,一道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强光,刺痛她的眼睛,让她下意识闭合上双眸。
再次有意识,就是现在。
半晌,桑烟的大脑才开始重启。
“我重生了?”
桑烟颓然瘫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的低喃,视线环视一圈房间。
粉白色为装饰的房内,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熟悉的桌椅床铺,喜爱的玩偶,垒成山的书本。
半晌,才接受这么玄幻的事实。
意识到什么的桑烟立马起身,去被子里翻找遗落的手机。
葱白的指尖触及开关,她屏住呼吸,不敢摁下,怕回不到爸爸失去双腿之前。
她知道重生已经是奇遇,不好过多奢求,却还是贪婪的祈求更加美满。
屏幕亮起,光影掠过女孩精巧却紧张的面颊,短短的一秒,紧绷的脊背硬生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液。
“呼!”
桑烟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手机滑落到柔软的被子上。
她重生到了一年前,高三刚开学的一个星期。
爸爸还没有出任务失去双腿,她还没有被毒贩绑架害死,江禁瘾也还没有为她报仇自杀。
一切遗憾都还来得及弥补,一切灾难都还来得及规避,一切都还能重来。
桑烟抓起手机,坐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开始罗列高三这一年发生的大小事。
最近的一件事,应该就是江禁瘾被爆是十几年前A市最大贩毒集团头目的儿子。
父亲入狱处于死刑,母亲在生下他之后,自杀身亡。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性格孤僻,目光骇人,独来独往,无人可依。
身份曝光发生在高二至高三的暑假,事情迅速发酵,一点一滴滚成一个大雪球,直到高三开学。
贴有清冷标签的学神在短短两个月内,成为毒枭之子,沦落为同学敬而远之的对象。
虽没有恶语相向,但无声的孤立也是最为致命的存在。
雪崩之前,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万幸他没有崩,却早已千疮百孔。
被整座校园的学生和某部分老师孤立,一般人可能早已经忍受不住,小则转学,大则自杀。
江禁瘾却是例外,他一向独来独往,孤身一人,根本不在乎外界对他的看法和态度。
对于同学们背后的指指点点,异样的眼光,他丝毫没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特立独行。
闲言碎语入耳便出,撩动不起他的心弦。
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桑烟对他的看法。
桑烟只要回忆起开学前两个月少年的艰难,就觉得心口抽搐,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刺在心头。
她没有在背地里议论少年,却也是冷眼旁观,丝毫没有伸手帮助之意。
这和那些作怅的野兽有何区别?
可是少年对她的要求真的很低,对她的奢求卑微到尘埃里,只要她没面露恶心害怕,他便知足。
所有流言蜚语都一一承受,在人们看不见的黑暗中,细细舔舐他自己的伤口。
桑烟只要一想到那几个月他孤立无援的模样,心就如同被梗住一般,呼吸艰难,只出不进。
这一世,她不会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希望他过的开心。
锋利的笔尖触及雪白如云的纸张,声音沙沙作响,一条条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都被仔细记录。
桑烟举着纸张,目光从上往下扫视,确定没有遗漏后,把它装进了带锁的盒子中。
零碎珍贵的小东西占据盒子一角,里面全是她小时候喜欢的小东西。
有漂亮的竹蜻蜓,五颜六色的弹珠,小老虎挂坠……
里面大部分都是她父母送给她的小玩具,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们也被封存在了回忆的盒子里。
小老虎挂坠?
她不太记得这是谁送她的东西了,桑烟拎起挂坠端详了两秒。
金色的小挂坠很有分量,憨厚的小老虎活灵活现,每一处细节都被精致的打磨,像个小秤砣似的重重压在掌心。
不会是真金吧?
桑烟脑海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随后被推翻。
这个大概率是她哪个幼儿时期的朋友送给她的东西,应该不值什么银钱,要不然家长早就找上门。
桑烟将小挂坠放回角落,将纸张折叠妥当,放入盒中,锁上锁扣,怦怦直跳的心才安定下来几分。
这一世,希望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相信事在人为。

桑烟整理完混乱的思绪后,打开房门走到客厅。
今天是周日,但身为警察的桑平和当老师的王代曼都很忙,一个在警察局工作,另一个在学校上课。
桑烟看了眼客厅挂着的壁钟,十点十五分。
心不在焉的她去厨房煮了一包速冻水饺,热气腾腾的水汽从锅里冒出,生生熏疼桑烟的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仍然有种不可名状的心悸,太不真实了。
是谁让她来弥补遗憾?
上天?还是她自己……
捞起速冻水饺,端到餐桌上尝了一口,才发现没有放盐。
不过桑烟也懒得再去撒盐,毕竟对于六年没有吃过东西的她来讲,有吃的就不错了。
吃过饭的她一下午都在梳理高中的光阴,还有一部分高中的知识。
六年不长也不短,但那些刻入脑海里的知识点早就忘光。
最重要的是她把高考卷子内容忘记了。
这意味着她还是要像牲畜似的,在高三的每个夜晚苦读诗书。
果然,重生也不是事事如意。
一下午的时间在桑烟的可惜和庆幸中度过。
夜幕降临,最先下班回家的是王代曼。
“烟烟,快出来,妈妈给你带来麻椒鸡腿。”王代曼一进门,就开始喊桑烟。
桑烟写字的动作顿住,倏地放下手中的笔,快步拉开房间门。
一眼便看到她的妈妈站在玄关处换鞋,手里还拎着一袋香气扑鼻的麻椒鸡腿。
王代曼见她出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温柔知性。
桑烟瞬间红了眼睛,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她的妈妈能看见她了。
愣在原地的功夫,王代曼已经走到她跟前,奇怪的看着她。
“烟烟你怎么了?”王代曼觉得她的表情太奇怪,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桑烟没有说话,直接上楼搂住了面前微笑的女人。
她终于能抱住妈妈了。
“妈妈——”
桑烟将脸埋在王代曼的肩膀处,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这让王代曼有些担心。
“烟烟你怎么了?你和妈妈说。”
桑烟没有抬头,像是小时候缩在妈妈怀里一样,安全感和依赖感十足,“没怎么,就是想吃鸡腿了。”
“你这孩子。”王代曼怪嗔似的说了她一句。
她知道是桑烟肯定没有说实话,但她不想过多询问。
孩子不想说的事情,家长要尊重。
桑烟也知道刚才她的举动太激动,于是,收敛了一番情绪,松开抱着王代曼的手,像个没事人一样,接过那袋鸡腿。
将麻椒鸡腿放到餐桌上,也没有心思去洗手,直接抓起一只鸡腿就开始啃。
麻麻辣辣的肉香刺激着味蕾,熟悉的味道混杂着那股子酸涩,像潮水般涌入心头。
王代曼将手上的购物袋放入厨房,路过餐桌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别全部吃完了,等会儿吃不下饭。”
“好。”桑烟克制住喉咙的痒意,只敢说一个字,怕哽咽声流露。
吃完手中的鸡腿后,桑烟跑到厨房给王代曼打下手。
王代曼见状调笑道:“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么积极。”
以前叫桑烟干点活,要叫上好几遍,这还是为数不多她主动来打下手。
桑烟闻言笑笑,她以前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小孩,几乎没做过什么家务活。
一方面她不喜欢做,另一方面桑平王代曼也不舍得她做家务,一直让她以学习为重。
可是重生归来,她觉得和妈妈一起做顿饭也是美好温馨的回忆。
两人合力烧出两个菜的功夫,一年到头没几次准时下班的桑平也回了家。
“楼道里都能闻见薄荷排骨的香气,今天是有口福了。”桑平卸下在外面严肃的表情,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桑烟听见浑厚的声音,切菜的动作顿住,从厨房探出头,看向放下公文包,身着警服,正在脱鞋的男人。
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那两条笔挺完好无缺的双腿上,心底的大石在这一刻彻底放下。
她的爸爸还没有失去双腿,真好!
桑平一抬头就看见桑烟,笑眯眯道:“烟烟还帮妈妈打下手,真是贴心的小棉袄。”
“不过这些事爸爸来做就行,你现在还小。”
边说边往厨房走,一副要帮忙的样子。
王代曼闻言说道:“就你会心疼女儿,你这话说得我是后妈一样。”
“哪能啊!你是最疼爱烟烟的人,我这不是感叹一下女儿长大了嘛。”桑平语气讨好,撸起袖子抢了桑烟手中的活,帮王代曼打下手。
桑烟没有办法只能退出厨房,不过看着父母在厨房边做菜边打趣对方的场景,内心十分安定。
等饭做好端上桌,桑烟迫不及待的夹起菜尝了一口,是刻在骨子里最暖心的味道。
有一说一,桑平王代曼的厨艺只能算得上一般的水平,但桑烟知道这是家的味道。
再次尝到熟悉的味道,桑烟眼睛氤氲起一股水雾,随后悄无声息的眨眼,水汽消散在嘴角的笑意中。
四季常绿的清香木矗立在道路两旁,长圆形的树叶零零散散被夏日的风带到绿化带的泥土里。
云市一中的校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正值花季的少年和少女身着干净的校服,蓝白色相间的布料是湛蓝天空下的一角,融合成一幅青春的画卷。
桑烟乖巧的背着白色书包,纤长的手指不安的抓紧书包带子,蓝白校服穿在少女身上略显宽松,一米七二的身高将校服衬得极佳。
少女面容清丽,勾人的狐狸眼好似会说话,里面有说不出的清冷孤傲,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介于稚气未脱的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间,右眼角那颗红痣平添几分妖娆美艳。
再次站在校园的大门口,桑烟心底不免彷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重生!可不就是另一世吗?
青春洋溢,笑容满面的高中生穿梭在纯净的校园内,每个人脸上的笑都是那么纯洁,真心实意,不掺杂任何世俗的污点。
她驻足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好几分钟,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抬腿往校园里走。

第6章 他们还有未来
云市一中是本市的重点高中,一直以来都是以成绩说话,但也不乏拿钱砸进来的学渣。
她的成绩在学校最多算是中上游的水平。
上一世她都没来得及查看高考成绩,就死在了那个蝉鸣声声的夏天。
“烟烟!”
走到教学楼下面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吴侬软语,好不甜美。
桑烟的身形顿住,迟疑的向后望去,她这一生中最好的闺蜜木浛正笑容满面的跟她招手。
和上一世一样,笑容灿烂,天真烂漫。
这是她重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朋友,她们之间的关系胜似亲人。
两人只隔了几步之遥,上一世却天人永隔。
桑烟看着面前鲜活的少女,一时间竟回忆起上辈子她无疾而终的爱情。
木浛从小生活在杭城,到初中才转学到了云市,说的一口流利的吴侬软语,嗲声嗲气,听的人心都要酥掉。
从小到大最大的挫折大概是大学时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的男人。
两人之间隔着杀母之仇,注定是无解的结局。
这件事是木浛心灰意冷出国前到她墓前告诉她的结果。
“发什么呆呢?”趁着桑烟发呆的功夫,木浛已经走到她面前。
桑烟湿润的眼睛眨动,收敛住外泄的情绪,缓缓摇头。
“浛浛,早上好。”
这一句早上好她六年没有说了。
“早上好!赶紧走吧,趁着早自习前我还能补个觉。”木浛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往楼梯上走。
桑烟瞧着拉着她往前冲的少女,在心底下了一个决定。
她知道了将来的结局,那她会帮助木浛躲开那个男人。
这辈子不要再有交集了。
那个男人比木浛大好几岁,两人就读于同一所大学,这一世只要改变她的大学,大概率是不会再遇见那个男人。
还有时间去改变,来得及。
周一清晨的教室格外安静,不是在集中精力“描摹”作业,就是趴在桌子上补觉。
熟悉的班牌,高三五班,看着教室四周的布置,桑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无端多了几分胆怯。
她好像不记得她的位置在哪里了。
六年的时光早已抹去太多青春的回忆,包括她曾经熟知的一切。
“烟烟,你是没睡醒吗?站在门口干什么?”走进去好几步的木浛回头,奇怪的盯着她。
桑烟扬起一抹放松的笑容,“没什么,就看看。”
说着,跟上木浛的脚步。
她虽然不清楚座位在哪里,但是她知道木浛是她的同桌,三年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两人很快在倒数第二排落座。
这里通常是学渣的睡觉区域,但她和木浛由爱这个位置,觉得视野极佳,除了最后一排,能纵观全班。
两个人的个子都不低,坐在倒数第二排正合适。
桑烟将书包里的周末作业抽出来,高中知识她已经忘得差不多,这是她昨天好不容易赶工出来的结果。
进入高三,课业只会越来越繁重,压的人喘不过气。
谁让她忘记了考高卷子内容,现在只能从头再来,成绩还要比上一世更上一层楼,否则怎么对不起重活一世。
“我滴个乖乖,烟烟你把今天的卷子都做完了?”木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掏出的卷子,里面混迹着几张今天需要完成的任务。
桑烟瞅了眼手里的卷子,上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黑色的字,字迹清秀,细看带点锋芒,掩盖不住。
她哪里还记得这些卷子哪张是作业,哪张是今天做的,反正都在书包里,她顺手都做了。
上一世她是卷王,很多任务她都会提前完成,这也就不奇怪她周末带今天该做的卷子回家。
只不过数学卷不起来,导致成绩一直没法提升,停留在中上游的水平。
“今天要复习一下以前的功课,所以都做了。”桑烟语调清冷,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木浛没有怀疑,她知道桑烟是个大卷王,只不过她这次把所有的试卷都完成了,让她有些意外。
同时,桑烟在她心目中变态卷王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层。
闺蜜太卷,她也不能懈怠,想想都流下心酸的眼泪。
木浛没有过多伤心,很快被睡意侵袭大脑,趁着早读之前赶紧趴下去补觉。
桑烟刚将桌子上的书本和卷子整理好,后门就被人推开。
少年逆着光从门外进入,悄无声息,身形修长,一米八八的身高快要碰到门框,身体有点过于纤瘦,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略显空荡。
全班没有人注意到他进入教室,即便是有几个看见的,也只是淡漠扫视一眼,接着转头继续做他们自己的事情。
桑烟从他进来的那一刻,余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他身上,心脏止不住的跳动,握着试卷的指节微微颤抖。
不知道是重逢的喜悦多一点,还是他活生生站在面前的庆幸多一点。
他没有自杀,他没有死。
他们还有未来!
少年和往常一样,将背上黑色斜挎包随手挂在椅子上,懒散的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背靠椅子,视线落在窗户外面,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桑烟和他只隔了一个过道,只要她稍稍侧身,便能看清他的模样。
黑色的鸭舌帽遮住少年清隽的眉眼,看不见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只能窥见帽檐下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
不见少年眉眼的风华,她却知道帽檐下面藏着什么。
是凉淡的眼神,是满不在乎的态度,是不轻易流露的自卑,是独属于他的保护色。
青春电影里的少年是不沾染世俗,干净到纤尘不染的纯白。
可他是那世俗眼里的污泥,他拼命挣扎,逃脱不掉。
一周的时间足以让他成为被孤立的对象,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朋友,老师,同学,所有人都在和他避嫌。
桑烟盯了他许久,眼睛里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蔓延四肢百骸。
突然,江禁瘾偏过脑袋,精准的捕捉到她未来得及撤退的眼神。
复杂的眼睛里有心疼,有贪恋,有喜悦……
他来不及细究,就被眼前明艳的少女这一笑乱了心神。
桑烟看清了少年的眼睛,明明该是最多情的桃花眼,里面却全然是冷漠疏离,看不到一点其他情绪。
见她被抓包,也不害羞的退缩,反而冲着少年温和一笑,原本冷艳的脸瞬间变得无比温柔,像是雪山上的千年狐狸回眸一笑。
她的长相带有一丝攻击性,会让很多不熟悉她的人以为她不好接触,一旦笑起来,却清纯甜美,让人心生好感。
江禁瘾寂寥许久的心忽然动了一下,他表面没什么情绪,内心早已升起惊涛骇浪。
没等桑烟的笑完全扬起,他便扭过了头,盯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清香木。
桑烟被他的举动弄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害羞了。
这个时间点,他已经喜欢她。
可是他顾虑她的身份名声,自觉他自己太肮脏,从来没有想过和她在一起。
上一世从他的口中得知,他觉得他自己配不上她。
毒枭之子喜欢缉毒警察的掌上明珠,何其可笑!
想到这,桑烟知道她不能坐以待毙,要是等着他来追求她,这辈子都不可能。
那只剩下她主动出击,可是怎么追还有待商榷。

第一节 是她们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李文的课,一个大肚便便的地中海中年男人一手夹着教案,一手拎着唬人的戒尺,坦然自若走入教室。
腰间皮带上的那一大串钥匙随着步伐相碰,叮铃咚隆作响,像一曲自带混响的摇滚乐。
因为这典型的中年男人外表,他还得了一个十分贴切的外号,老李头。
老李头将教案重重的拍在讲台上,虎着一张略带胡渣的脸,目光像是雷达,精准瞄准班级里的每个人,从所有人的身上一一扫视过去。
下面的学生瞬间收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眼神都不敢乱瞄,更不敢看老李头。
木浛用胳膊碰了碰桑烟的手,偷偷对着她挤眉弄眼,意思在明显不过。
木浛:老李头吃炸药了?
桑烟:应该是出成绩了。
她注意到了老李头手中的卷子。
云市一中每个学期都会举行开学考试,周末两天的时间足够改出试卷。
半晌老李头才开口说话,“开学考的成绩出来了,一个暑假过去,各位的数学成绩还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说完,还特意将视线落在退步最明显的几个人身上。
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心虚的学生抬不起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里面就有身旁木浛的一份,刚才挤眉弄眼的表情全被愁眉苦脸替代。
桑烟不在这群心虚的学生里面,但也没什么值得高兴。
毕竟她是没有退步空间的那一批。
果然,老李头话锋一转,立马将目标对准她们这批,“还有的学生三年了,数学成绩是一点都没有提上去,我都没脸对外说你们是我的学生。”
接下来全都是老李头在讲台上激情“演讲”,全部都是他的辛酸泪。
她们班是年级段数一数二的理科班,学生成绩在全年级都是能吊打别班的存在。
只不过跟自己班的学生比起来,也有高低之分。
桑烟就是低档的那一栏,其他学科的成绩十分优秀,就是这数学一直在拖后腿。
每次都踩在及格线上几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桑烟愣神的功夫,老李头的情绪平静了下来,直接公开处刑大家,念出每张试卷上的分数,让大家上去认领。
第一张毫无疑问属于年级第一的江禁瘾。
一百四十九的高分让桑烟心生羡慕。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大概就是她和他的数学成绩隔了一个世界。
一个接近满分,一个接近及格。
还真是天生一对!
桑烟只能这么安慰她自己。
江禁瘾随意的捏着那张接近满分的试卷,没管下面同学各色各样的眼神,面无表情的走下讲台。
路过桑烟身旁的过道时,能明显感觉出一道炙热的目光,不带有恶意,只是简简单单的欣赏,甚至……羡慕。
他知道来自于她。
江禁瘾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捻着试卷的手指微动,试卷出现明显的褶皱,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若无其事的坐回位置,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班级总共三十几名学生,名字几乎要念到头,才轮到桑烟。
她上去拿试卷时,老李头面露无奈,“桑烟你这数学还得加把劲,要不然顶尖名校有点困难。”
桑烟看着试卷上的九十三分,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直到听见老李头痛心疾首的话,才扬了扬唇道:“我明白的老师。”
她这数学成绩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回。
上辈子她没少进行补课,却没有太大的效果。
直到高考结束,也才一百出头。
老李头没多说什么,挥挥手示意她下去坐着。
心底却无奈的摇了摇头,桑烟这孩子哪门课都拿得出手,甚至直逼江禁瘾,可就这数学像是跟她有仇似的。
桑烟没管老李头的内心活动,一坐下,木浛同情的看着她。
“烟烟你别有压力,说不定你哪天就开窍了,咻一下成为数学天才。”
桑烟知道她的言语有夸大的成分,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少女上勾的狐狸眼充斥着笑意,明晃晃的笑容为那张脸平添几分色彩,眼尾那颗红痣越发妖娆。
“烟烟你再笑下去,我怕是会有非分之想。”木浛咽了咽口水。
她一直觉得她要是男人,肯定会喜欢上桑烟。
怎么有人会把青涩纯白和清冷美艳融合成绝佳状态,恰到好处。
侧后方的江禁瘾一直有将注意力放在桑烟身上,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侧眸,目光不受控制落在那张笑意盈盈的侧脸。
教室内所有声色自动变成灰白色,只剩下少女明媚的笑颜是彩色。
直到听见木浛这句玩笑话,帽檐下那双淡漠的桃花眼微动,他回过神。
凉到极致的目光淡淡扫过木浛,仅仅停顿了一秒,不动声色的移开。
木浛正在打趣少女,冷不丁感觉后背有点凉飕飕的,立马扭头对着一个一米八几的少年道:“杨灿烂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嫉妒我数学成绩比你高。”
浓眉大眼的男孩满脸疑惑的从试卷中抬头,呆呆的看着木浛,随后反击道:“木头,你有被害妄想症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骂你了?”
“两只。”
杨星河瞬间被木浛怼的说不出话,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块头依稀能看出几分委屈。
最后,只能化作一句,好男不跟女斗。
桑烟见木浛还要发作,立马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老李头要开始讲卷子。
木浛这才极其不情愿的转过身,没有理会身后撇嘴的少年。
桑烟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试卷上,另一部分则是放在身后的杨星河身上。
木浛和杨星河是典型的欢喜冤家,两人已经斗了两年多时间,她早已见怪不怪。
两人还互相取了外号,一个星河灿烂,一个木头呆子。
不过上辈子两人好像都没有互相喜欢的意思,要不然也轮不到隔着仇恨的那个男人。
她的思绪仅仅发散了一会儿,就将全部的注意力移到了卷子的题目上。
一节课很快过去,老李头意犹未尽收起卷子,把江禁瘾叫去了办公室,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要是他们有江禁瘾的成绩,他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两人一离开教室,全班就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
全是围绕着江禁瘾。

第8章 她招惹定了
讨论的阵营分为好几拨,有赞赏他成绩的,也有诋毁他身份的,还有持看戏态度的。
班级里的讨论声并不小,尤其是桑烟前方那一小块位置,里面最具代表的是一个矮胖男生。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成绩好点,就他爸爸那种货色,这个做儿子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看他平时装的这么清高,谁知道背地里干什么坏事。”
“也不能这么说,他好像也没做对不起我们的事情。”旁边一个男同学弱弱的反驳道。
“现在不做,不代表以后。”
那个男生越说,笑的越大声,好像已经看见他所说的场景似的。
听见这些诋毁少年的话,桑烟忍不住皱眉,直接站起来出言呛他:“他爸纵然不是好人,不代表他也是,你这么说,和那些坏人有什么区别?”
“张嘴造谣,你爸没有教过你凡事要讲证据吗?”
可能是少女的音量太高,或者情绪太激动,刚才还哈哈大笑的男生瞬间收了声。
“再说了,出身不是他能选择的。”
“你如果不喜欢,可以选择不靠近,但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背后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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