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校门口,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烟烟,江禁瘾。”
木浛老远冲着两人喊,见他们回头,马不停蹄地跑过来,身后跟着的杨星河见状也跑了起来。
木浛微喘的停在两人面前,眼神打趣,“呦,一辆自行车来的啊!”
她早就通过桑烟知道他们两人最新近况,心照不宣的同时,难免打趣。
“别说了,赶紧进去吧。”校门口人来人往,桑烟有些羞恼,赶忙捂住木浛的嘴,将她往学校里面拖。
身后追上来的杨星河更是直接将手臂搭在江禁瘾肩上,“兄弟,速度够快。”
江禁瘾冷冷瞥了他一眼,饱含深意道:“希望你也是。”
说完,推着车往前走,完全不管身后愣在原地想不通的男生。
杨星河愣神许久,才反应过来他隐藏极深的情感被人发现了,赶忙追上去。
“你可别跟木浛讲啊!算我求你了。”杨星河双手合十,可怜兮兮道。
江禁瘾微不可见地摇头,“我没那么闲。”
说罢,再也不管杨星河,抬腿就走。
另外一边的桑烟和木浛说说笑笑,半路还遇见了管思然。
“你们班的班主任住院了。”管思然突然扔下一个惊天消息。
木浛张大嘴巴,立马拉着她问,“啊?是老李头吗?”
“对,就是他,听我姑姑说好像是昨天下班回家出车祸了。”管思然点点头。
桑烟眼底闪过一抹担忧,“那他严重吗?在哪个医院?”
“应该不严重,我姑姑得到消息没有太大的反应,哪个医院就不清楚了。”管思然道。
桑烟闻言心稍稍放下,上辈子也没有听说老李头出车祸,她怕她的重生,改变其他人的命运。
踏入教室,明显比平时更加喧闹,有人消息格外灵通,老李头出车祸住院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班级。
班长正组织学生放学去看望老李头。
桑烟见状也报了个名,不去看看,她还是不放心。
不想因为她的原因,害死其他人。
木浛和杨星河要去训练,蒋子绍家里有事,最后只有江禁瘾跟着一起。
一整天上学,桑烟都有些心神不宁,上课频频走神,一旁的江禁瘾显然感受得到,不明白她心底的恐慌因何而起。
“小桑儿,你怎么了?一整天心神不宁。”江禁瘾终究没忍住,开口询问。
自从两人挑明心意,并且知晓对方身份后,江禁瘾恢复了从前对她的称呼。
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称呼
桑烟眨动迷茫的眼睛,轻嗯一声,才扭过头,“我没事,就是还有点困。”
她只能拿早晨没睡醒当借口。
江禁瘾狭长的眼睛微眯,眼底流转不明情绪,他能感受到她的不安,明显不是没睡饱那么简单。
但她不打算说,他也不深究。
只不过他对她的关注度明显上升,轻微的情绪变化,他都能立马感知。
这导致他这一天,也没有认真听讲,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身旁的少女身上。
不过他戴着帽子,面无表情,没人看出他的异常。
放学铃声一响,班级里报名的几个同学一起拼车前往市立医院。
几个同学进医院前,还凑钱买了一个果篮和一束鲜花。
班长早已经打听好病房号,七八人畅通无阻地直奔老李头病房。
病房是宽敞的双人间,只住了老李头一个人,七八个学生站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对于学生的到来,一向不苟言笑的老李头难得露出几分害羞和感动,嘴上笑骂,心里却很受用。
有学生来看他,代表他在学生心目中得人心,是人格魅力的体现,没枉费他辛苦教学。
“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水果,浪费钱。”老李头十分务实,觉得不该让学生花钱。
班长作为领头人,笑着接过话,“水果反正都要吃,不算浪费钱,花多看看,心情也好,也不算浪费钱。”
“油嘴滑舌。”老李头争辩不过,被反驳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
一旁看着像是老李头妻子的人缓缓说道:“你们老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肯定乐开花。”
老李头见状看似生气的瞪了对方一眼,嘴角却扬起笑意。
病房内一片其乐融融。
一直默默站在一边赔笑的桑烟见老李头笑呵呵,精神抖擞,除了腿上打了石膏外,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事。
心中一直绷紧的线松开,不动声色的缓了一口气。
江禁瘾安安静静站着,立马察觉到身边人整个躯体都处于放松状态,眼底闪过一抹不解。
众人聊了一会儿,老李头就催促他们回家,不要回去得太晚,免得家长着急。
几人在医院大门口分道扬镳,桑烟和江禁瘾不慌不忙地走向公交站。
突然,桑烟捕捉到一抹吸睛的字眼——品茗。
茶馆的名字,十分常见,可是它的地理位置却不寻常。
很少有人会在医院旁边开茶馆,尤其是这种看起来档次极高的茶馆,不适合喧闹的街道。
像是隐匿于闹市,藏于人群。
桑烟脑海划过上辈子的记忆,上辈子她爸爸端掉的藏毒窝点好像就是一家茶馆。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保密资料,可是她被那群没有人性的毒贩抓走后,被关在一个仓库里,听见过看守的人聊天。
隐约间有提及缉毒警察偶然间发现茶馆是藏毒窝点,因为正巧赶上毒品转移,一群人要逃亡到海外。
警察来不及做周密的部署,打草惊蛇,才导致那场抓捕行动的悲剧,五名缉毒警察在其中牺牲。
桑平捡回一条命,却留下终身残疾。
那次抓捕行动的时间在元旦节那日。
她重生后,试图寻找过云市的茶馆,却如大海捞针,根本没有头绪。
她本想着顺应时间,等到快元旦时,明里暗里提醒她爸爸,再不济能根据掌握的信息,和她爸爸摊牌。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有转机。
桑烟站在原地愣神许久,江禁瘾见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家茶馆而已。
“我们进去喝个茶。”桑烟拉着江禁瘾的手腕往茶馆走,眼睛却不断向四周瞄。
江禁瘾眉眼透着不解,她好像不喜欢喝茶吧?
不过他没吱声,听话的跟了进去。
服务员没有因为两人是学生装扮而怠慢他们,将他们领到一个幽静的位置,将价目单递到两人手边。
桑烟对于茶并不了解,随意点了壶观音普洱和一份糕点,还有酥饼,等服务员一走,她四处张望。
茶馆的装潢是仿古建筑,庭院中小桥流水,十分清雅,看着没有任何异常。
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四周的位置,轻声聊天品茶,感受慢时光。
观音普洱很快上桌,服务员为两人各斟了一杯,桑烟没心思喝茶,却怕人怀疑,也拿起抿了一口。
苦涩在口腔蔓延,桑烟完全感受不到茶叶的清香,不喜喝茶的她眉头微皱,赶忙捻了块糕点入口。
还好糕点是甜的,吃起来有股淡淡的桃花香气。
看不出所以然的桑烟只能将视线移回江禁瘾身上,他倒是喝的面不改色,完全看不出他平时也不喝茶。
“你觉得好喝?”桑烟有些意外。
江禁瘾眉眼微抬,扬起的嘴唇,“不好喝。”
他看得出桑烟也觉得不好喝,却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喝。
刚才她四处张望的眼神,他没有错过。
对于她刻意进入茶馆,却不为了喝茶的行为,他感到不解。
今日他有太多疑问,她身上好像藏着很多秘密,或者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桑烟没看出任何异常,也不打算再看,反正都花钱了,干脆把桌子上的糕点都吃掉。
酥饼的手艺非常好,内馅甜而不腻,外壳金黄酥脆,咬一口掉渣。
正打算招呼服务员再点一份带回家给王代曼他们尝尝鲜,桑烟透过旁边挂着的竹帘,看见一抹终生难忘的身影。
隔着低矮的池塘,回廊一处走出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穿得西装笔挺,看着像是正经生意人。
前者人高马大,面容肃穆,一双鹰眼带着不易察觉的凶狠,像是一只随时出击的豹子。
桑烟心狂跳不止,这是上辈子对他开枪的男人,化成灰她都认识。
可能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行走的男人像是感知到,猛地停住步子回头,精准锁定桑烟。
男人捕捉猎物的视线移来,桑烟目光躲避不及,眼里的仇恨和慌张尽数捕捉,失手打翻手边的茶杯。
“碰——”
澄清带绿的茶水沿着桌面往下滴,打湿她的裤腿,桑烟慌张收回目光,扶茶杯的手指不受控制颤抖,假装镇定。
江禁瘾见状顺着少女刚才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两道远去的背影,眼底的不解更深,担忧更浓。
服务员注意到她这边的意外,立马拿了餐巾纸过来处理。
江禁瘾收回目光,一脸沉思,没有如往常那样紧张桑烟,心底的疑惑不断放大,始终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也变得忧心忡忡。
另一边,拐入房间的韩天雷吩咐身后的人,“去查查刚才那两个学生的底细。”
声音浑厚,不带一丝温度。
“啊?那只是两个学生,没必要紧张吧。”手下人觉得小题大做。
韩天雷止住步子,淡淡睨了手下人一眼,仅仅一眼便让他心生惧意,赶忙点头出去办事。
桑烟没有再吃点心的心思,平复一下心情,赶紧结完账离开此处。
是非之地,不宜久待。
怀揣心事的两人没注意到有人跟踪,打了个车回到大院。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大院不远处,副驾驶坐着的人打通一个电话,低声汇报。
白天一重接一重的事情让桑烟心神不宁,数学卷子更是做的不堪入目。
从前已经掌握的题目也没了思路,好几处因为粗心大意而算错。
江禁瘾看着密密麻麻红笔勾出的错处,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实在想不出她究竟怎么了。
“小桑儿,你有心事。”江禁瘾语气淡淡,用了十足十的肯定句,压根不给桑烟反驳的机会。
桑烟闻言喉咙一紧,手指不自觉捻动,看向身边静静盯着她的江禁瘾,喉间堵住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客厅的灯光很强,她能看清他眼底的倒影,瞳孔里全是她。
少年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好似没温度,却能融化她的心。
“如果我说,我……”桑烟斟酌一番,还是没有勇气。
她无法将她重生的事情摊开讲,她知道只要是从她嘴里说出口,不论有多荒谬,他都会信。
可是她自己都觉得太过离谱,重生?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有时都会恍惚。
好似前世只是一场奇异的梦,或者是某人一瞬间的幻想。
她无法给她自己答案,自然也给不了任何人准确的答案。
少女清澈的眼睛透着少见的迷茫,像只失去方向的小鹿,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原地徘徊。
见她难以说出口,江禁瘾终究是心疼占了上风,没有逼她。
他伸出宽厚的大掌,落在少女柔软的发丝上,压下点力道,揉了揉她的脑袋,清冽的嗓音抚平人心,“没关系,我慢慢等你给我答案。”
希望这辈子她会告诉他,她的秘密。
两人静静对视良久,白洁的灯光洒在两人脸上,彼此之间只有对方的身影。
直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两人才收回视线,齐齐看向桌面上的卷子。
江禁瘾假模假样地为桑烟讲解,“这个题目不应该错……”
“还在做作业呢。”桑平有些意外地声音响起。
都已经八点多钟了,还没有做完作业,不像两人的效率。
“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题,那我就先走了。”江禁瘾使了个眼色给桑烟,示意数学题线上问。
边说,边收拾桌面物品,背上书包。
桑平见状将手边其中一只塑料袋递给他,“这是同事从老家带来的荔枝,你带回去尝尝。”
江禁瘾道谢接过,开门出去。
桑平望了一眼客厅,询问桑烟,“你妈妈呢?还没下班?”
“嗯,妈妈说她和几个老师在外面聚餐,说晚点回家。”桑烟摆弄着茶几上的笔,沉思道。
她在纠结要如何将品茗茶馆不正常的消息透露给桑平。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品茗茶馆还未被警方发现。
这辈子只要提前部署,她相信上辈子的悲剧不会再重演,要是罪犯全数落网,自然也不会再有后续绑架,枪杀等。
她不会去世,江禁瘾不会再自杀。
他们都能好好活着,有美好的未来。
“爸爸,我们班主任老李头昨天出车祸住院了,我和几个同学今天下午去看望了一下他。”桑烟状似闲聊道。
进入厨房洗荔枝的桑平闻言应声道:“去看望老师挺好,你老师伤势严重吗?”
“还行,就是有点骨折,说不定过两天就能在教室看见他拄拐杖上课。”桑烟从地板上起身,装作不经意走向厨房。
“那你这个班主任还挺尽职尽责。”桑平将荔枝倒入洗菜篮,自来水从龙头口流出。
桑烟牙齿轻咬下唇,手指轻掐掌心,缓缓道:“我和江禁瘾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看见旁边开了一家茶馆,我们好奇,就进去喝茶了,茶挺苦,但是点心不错。”
“医院旁边还有茶馆啊!那还挺稀奇。”桑平随口一说。
桑烟心跳如雷,觉得有戏,“对呀!我也觉得挺奇怪,茶馆的氛围也怪怪的,我还看见好几个膀大圆腰的大汉,看着凶神恶煞的。”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提醒,只能随意扯谎,希望他爸爸敏锐度高一点,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桑平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心思,笑道:“你和禁瘾都能去喝茶,享受文人风趣,还不允许大男人去喝茶啊!”
“那倒也不是,就是感觉那个茶馆气氛压抑,每个人都很紧张,就好像有什么秘密。”桑烟见他没明白,只能再挑明一些。
说罢,桑平果然停下洗荔枝的动作,凭借敏锐的直觉,他能感受到桑烟话中的古怪。
“你在哪里喝的茶?”桑平将洗好的荔枝剥掉外壳,腾到白瓷盘里,不经意问道。
桑烟紧蹙的眉眼稍松,握成拳的手指松开,掌心出现几枚指甲印,“在市立医院旁边,叫品茗茶馆,你有空可以和王叔叔他们一起去尝尝。”
“我和你王叔叔可不爱品茶,就喜欢茶叶直接泡在保温杯里,没事别瞎操心。”桑平瞪了桑烟一眼,话中含着警告。
心里悬着的事情落地,桑烟松懈不少,点头道:“好,不管你们,我尝尝荔枝。”
说着,桑烟将手伸向白瓷盘中已经剥好的荔枝,汁水在口腔迸溅,“好吃哎!”
“好吃,就拿回房间吃。”桑平将盘子里的荔枝端到桑烟掌心,示意她回房间继续做作业。
桑烟高高兴兴接过盘子,将茶几上散落的课本随意收到书包里,就回了房间。
房间门关上,客厅恢复安静,桑平面色严肃,沉思片刻,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查一下市立医院旁边的品茗茶馆。”
“别问这么多,先查,注意别打草惊蛇。”
电话通完,桑平深深看了眼桑烟关闭的房门,他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还算了解,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无关紧要的地点。
除非它很特殊。
可是她没学习过任何侦查手段,也不具备极强的敏感度,她到底是怎么发现茶馆有问题。
难道真是无意间发现茶馆有猫腻,拐弯抹角提醒他。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挑明,有什么难言之隐?
桑平头一次看不懂自己的女儿, 一度让他以为是他和小孩之间沟通太少,或者说是代沟拉得太大。
导致父女俩之间说话绕着弯,兜圈子。
想到这,桑平觉得有必要等王代曼回家后好好探讨一番,如何正确和女儿交流沟通。
教室上空的风扇吱呀吱呀旋转,吹下实质性的凉风。
国庆一过,天气渐渐转凉,清晨一般都不开空调,任由头顶的风肆意灌入,室内一片祥和。
老李头还在医院静养,这节数学课实在排不过来老师,只能发卷子让大家自己做,做不完的当作今日作业。
桑烟手中的笔挥动的速度逐渐慢下来,盯着草稿纸上的演算过程,不明白她哪里算错,导致出不来结果。
一旁的江禁瘾早已将卷子写完,正背靠椅子发呆,见她不动,瞥了一眼卷子,轻声道:“这道题有陷阱,你再仔细看看。”
桑烟闻言偏头,少年双臂环抱于胸前,靠着椅背,姿态散漫,看起来十分悠闲。
她有点羡慕,果然数学天才的脑子就是好用,做数学题都快。
江禁瘾见少女眼巴巴的样子,心生好笑,嘴角不经意扬起一个弧度,带着浅浅的笑意。
“快做吧,别忘了你放学还有任务。”
桑烟生无可恋地拍了一下碎发散落的额间,下手略微有些重,嘶了一声。
原本还悠闲肆意的江禁瘾瞬间直起脊背,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想不到她跟打鸡血似的,也不管额头红了一片,直接埋头重新看题目,一副不做出来不罢休的样子,莫名有点可爱。
江禁瘾无奈一笑,见她没大碍,刚想靠回去,少女的皮筋乍然断裂,秀发散落,在风扇的加持下,飘向一侧。
桑烟正巧找到思路,根本没有心思管头发,随意将掉落在胸前的碎发向后捋,埋头苦算。
风吹乱少女黑长的发丝,也吹乱少年的心。
清甜的洗发水味道萦绕在少年鼻尖,灌入他的心房。
江禁瘾不动声色的挪开眼,性感的喉结滚动,思忖片刻,从书包的夹层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素圈,简约却有巧思。
少年修长的指节落在少女柔软的发梢,动作轻柔缱绻,细致的拢起她散落的头发,有些笨手笨脚的将发圈缠绕在上面,形成一个低马尾。
少年的手艺明显不佳,头发稍显凌乱,也有点松松垮垮,一副欲散不散的样子,看着像是觉得扎进会弄疼她,小心翼翼的杰作。
桑烟呼出一口气,终于算完整道大题,刚想规整一下头发,却发现已经被扎上。
纤白的掌心在摸到发圈的那一刻,让她有些恍神,想起刚才好像是有人动她头发来着。
这么想着,便扭头看向一旁的江禁瘾。
除了他,没别人。
江禁瘾没有刚才闲散的样子,而是俯身看书,桑烟见状掏出一面小镜子,打算看看他给她扎的头发。
在她视线收回的时候,江禁瘾悄悄抬起眸子,瞥向一旁的她,有些紧张。
桑烟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用歪歪扭扭来形容。
“江禁瘾,手艺不赖,你再重新给我扎一遍呗。”桑烟忍着笑意,不想打击少年的自信心,提议道。
江禁瘾其实清楚他扎的并不好,不过没有回绝少女的好意。
“好。”
见他答应,桑烟将发圈取下,却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是她的发圈?
“这是我发圈?”桑烟问的犹豫。
她记得这个发圈她一次都没有用过,在她这个学期开学时,就不见了。
江禁瘾怕她误会他有什么癖好,连忙解释,“从地上捡到的,一直放在书包里,忘记还给你了。”
桑烟闻言挑眉,没有拆穿她。
那时候两人连一句话都没有讲过,他收集她的东西不奇怪。
桑烟在少年忐忑的目光中,将发圈递给他,身子微动,背对着他,方便他扎头发。
江禁瘾学习能力极强,有了第一次的失败经验,第二次明显娴熟许多,至少低马尾扎的整整齐齐,也不松散。
桑烟笑着评价,“小哥哥,你太厉害了,第二次就扎的这么好,以后肯定会更厉害。”
江禁瘾听着彩虹屁,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一下课,木浛扭头就看见桑烟的新发型,嗓门极大地评价了一句,“烟烟,你怎么扎这么难看的头发。”
不说低马尾显老,就说扎得这么整齐,整个头看起来锃亮,要不是她颜值高,看着十分清纯,谁能招架得住这个发型。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桑烟讪讪一笑,压根不敢扭头看江禁瘾的表情。
木浛则是想再说两句,桑烟里面使了个眼色,眼睛快要抽筋似的斜向江禁瘾。
木浛不是没眼色的人,立马秒懂,只不过已经说出口的话没法咽回去,只能匆忙找补,“其实细看也还不错,还不错。”
江禁瘾面无表情,帽子下极淡的眸色瞥了木浛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小插曲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到了放学时,江禁瘾和蒋子绍突然被通知去一趟教导主任办公室。
“小桑儿你先回家,找我们应该是谈保送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江禁瘾边收拾书包,边说道。
桑烟没有拒绝,点头说好。
几人在教学楼下面分道扬镳,桑烟刚走出校门,敏锐感觉到一道视线盯着她。
桑烟四处张望,只有熙熙攘攘的家长和学生,实在看不出什么,也就作罢,抬腿往公交站走。
马路的另一头停着一辆普通的汽车,车内坐着桑烟化成灰都认识的人。
“这个孩子不愧是缉毒警察的女儿,有反侦查力。”韩天雷幽幽评价一句。
副驾驶坐着的助手闻言汇报,“根据调查,她本人有在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不过大多都是从网上查询,并没有进行专业训练。”
“派人盯着她。”
“好。”
“你说缉毒警察的女儿和毒枭的儿子成为一对,算不算讽刺啊!”韩天雷面无表情,唇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要是毒枭的儿子走上他父亲的老路,肯定更加精彩。”
助手扯出一抹坏笑,像是在恭维韩天雷,“当年毒枭罗良还是桑平亲手抓获,亲手送进监狱,最后被枪决。”
“这两人的孩子互相有好感,这件事肯定很有意思。”
韩天雷垂下眸子,没有说话,良久发出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毒蛇,阴冷渗人,“找个时间,安排我和那小子见一面。”
见不得阳光的存在,就该一直待在黑暗中,不配爬出去。
“好,我会安排。”助手垂下头,应声道,“开车。”
一直没开口的司机发动车子,黑车缓缓消失在校门口。
天气阴沉,乌云密布,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江禁瘾上周因为搬家没回孤儿院,周五放学送桑烟回家后,打算回孤儿院一趟。
刚走出大院的大门,就被人拦住去路。
眼前的男人身着笔挺的西装,训练有素,面带笑意,“江同学,我们韩总想请你过去说句话。”
说着,瞥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汽车。
汽车玻璃的私密性极佳,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脸,神秘且危险。
江禁瘾浓眉微蹙,淡漠的视线落在车上,毫无温度,语气更是冷若冰霜,“不去。”
他抬腿绕过面前的男人,没有丝毫犹豫。
他不认识韩总,也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直觉告诉他,不能去。
面带笑意的男人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笑得和蔼,淡淡道:“江同学,您父亲罗良可是韩总的老朋友了。”
“您确定不见一面?”
男人的话让背对他的少年止住脚步,眼底蓄积起浓烈的情绪,垂在裤缝边的手指轻颤。
罗良两字是禁忌,是他一生的耻辱。
犹豫片刻,江禁瘾走向那辆停在不远处看似普通的汽车。
男人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紧跟其后。
江禁瘾面无表情的拉开一侧车门,后座的另一侧,一个身着黑色西装,身材略微魁梧,面容严肃的男人抽着烟。
吞云吐雾,靠墙的那扇车窗降下半截缝隙。
江禁瘾维持着开门的动作,不适的憋气,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
韩天雷见状挑眉,眼底盛着不咸不淡的笑意,将手中的香烟掐灭,随手扔出窗外。
“上车吧。”
江禁瘾仍旧有些抗拒,却没有再退,几乎憋着一口气上车,神情冷漠。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家属大院,院墙渐渐消失在车后视镜中。
一路上没人开口说话,尤其是少年沉得住气。
韩天雷扭头,语气算不上热络,“江禁瘾是吧,名字挺特别。”
禁止毒品,禁止毒瘾。
“你难道不好奇我找你有什么事?”
江禁瘾不想说废话,他认出面前的男人了,是那天在茶馆喝茶时,让桑烟失态的那道背影。
“别废话。”少年的态度算不上好,没什么耐心。
韩天雷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嘴角扯开一个弧度,自顾自道:“说起来我以前还是你爸爸手底下的人呢,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江禁瘾闻言眉头都没蹙一下,他在大院门口就猜到男人的身份了。
“没事的话,我下车了。”江禁瘾耐心耗尽。
他的情绪一向不外泄,但牵扯到罗良,他很难把控。
这是他一生的噩梦。
“别着急啊!我找你呢,是觉得你也是个可造之材,天才的头脑,不拿来赚钱可惜了。”韩天雷调查过江禁瘾的资料。
从小到大成绩优异,性格孤僻古怪,天生适合贩毒。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貌似和警察走得有些近,不过没关系,这正好能成为他们的助力。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学生。
江禁瘾闻言差点气笑,他很好奇韩天雷哪里来的自信。
“你觉得我会同流合污?而不是选择报警?”
韩天雷哈哈大笑,笑得肆意猖狂,极近癫狂。
“你天生流着毒枭的血,你以为你还洗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