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自己就在这里,她就算把这里的天捅下来,也有人帮她托底。
有几个女孩子陪着她玩,顾墨阳找了个间隙推开包房的门,点了根烟。
纪安受不了林闪闪的魔音绕梁,也推门出去了。
他看见顾墨阳一个人倚在围栏边,指尖的那一点猩红在夜色中亮起,青白烟雾随风飘散。
深浓的背影快要和他面前的夜色融为一体。
夜晚这里很安静,浓重的夜色笼罩着群山,只有偶尔的灯火点缀其中。
纪安走到他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接下来什么打算?”
顾墨阳声音很低沉,像要沉到眼前的夜色里。
“她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
“大不了就是国外国内两边飞。”
“当年我出国没考虑过她的心情,甚至连说都没有说一声,如今她至少通知了一声。”
他弹了一下手里的烟灰,苛责嘲讽的语气,“再说了我有什么资格让她把我考虑在内呢?”
纪安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但他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悲凉无比。
“她要是一直不接受你呢。”
纪安知道这问题有些直接,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是有这个可能的。
顾墨阳沉默了很久。
“那我就一直追。”
她在国内等了自己五年,可是等来的是什么?
一根烟抽完了,顾墨阳把烟头捻灭扔掉。
等他们再次推门进去的时候,她们还在嗨。
等到快十二点的时候,几个女孩子都喝得不省人事。
纪安和孙一然分别把几个女孩子扶上车。
“她们交给我们就行,你送江既白回家吧。”
顾墨阳叫了司机小王过来。
吴谦最近挺忙的,开车的活也就交给了司机小王。
顾墨阳直接把人抱上了车。
他把她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车平缓地行驶在路面上。
小王很知趣地把中间的隔板放了下来。
江既白闭着眼,呼吸均匀,温热的鼻息扑在他颈间。
顾墨阳喉结滚了滚,调整了一下姿势,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他低头看她睡着了脸,轻轻捏了一下。
“江暖暖。”
没有反应。
她睡着的样子真的很乖,让他忍不住有想犯罪的冲动。
顾墨阳视线往下盯着她红润的嘴唇。
好想吻她。
盯了片刻,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
他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她应该不会发现。
他低头在她额头和脸颊上啄了一口。
亲完果然没有被发现,顾墨阳低低笑了一声。
“江暖暖,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又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端详,她的手掌很小,但是手指很细很长。
是一双温柔又漂亮的手。
她的手完全摊开指尖刚好在自己第二节指节的中间。
他只要握紧就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手。
顾墨阳指尖穿过她的指缝,严丝合缝地扣住,牵到自己的唇边吻了又吻。
“宝宝。”他声音低哑地唤她。
然后轻轻地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他看向她的目光温柔专注,内疚又心痛。
“我知道你心里大概还是在恨我的,我也确确实实该你恨。”
顾墨阳握紧她的手,把她抱得很紧。
“当年我为了追求那些过眼云烟的东西,却把你弄丢了。”
“我现在每天都在做同一个梦,梦见我向你提分手,梦见你和别人在一起了。”
“现在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当然,除了不要我。”
“别不要我好不好?”
刚才他在生日宴上他一直在忍。
现在在这幽闭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他不想忍了。
顾墨阳眼眶红着,他的唇抵在她黑发上一遍一遍地吻,眼泪滑落渗进她发丝里。
感觉到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
顾墨阳以为她醒了,低头去看她的脸。
发现她依旧还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热,她挣扎着甩开自己的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还好她的领口扯不开。
顾墨阳把车内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些。
又抱紧她不让她乱动。
车程差不多到一半的时候,江既白醒了。
她的睫毛动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痒。
顾墨阳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在自己的怀里慢慢睁开。
车内昏暗的光洒进去,很像月光下一弯带着雾气的湖水。
顾墨阳指腹滑过她白里透红的脸,“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墨阳见她迷离地看着自己。
像春风过境后,冰雪消融的湖面,那弯湖水里暗含令他兴奋的情绪。
短短的一瞬,她的唇已经贴上来。
柔软温凉的触感相碰,顾墨阳浑身一震,一只手穿过她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脑勺回吻过去。
虽汹涌,但温柔。
缠绵、辗转。
他由浅入深,不疾不徐地进行。
温柔而循序渐进地深入。
无论她给他的是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接住,并且给予她更多。
感受到怀里的人紧抓他衣服越来越重的力道,和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顾墨阳停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宝宝,想要吗?”
她今天穿的是裙子。
他想让她舒服,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帮她服务。
“不折腾你,只让你舒服。”
那道声音像蛊惑像咒语,加上酒精在她体内的催发,江既白差一点就没控制住自己。
她半眯着眼睛,摇头,吐出气音。
“不准色诱我。”
顾墨阳低低地笑。
喝醉的江暖暖他真的好喜欢。
突然他就想逗逗她,“我没色诱你,刚才是你主动亲的我,要说色诱也是你色诱我。”
江既白虽然头晕但是逻辑很清晰:“要不是你这张脸在我面前晃我会亲你吗?”
以前那个逻辑鬼才江暖暖又回来了。
脸皮厚加思路清奇,顾墨阳总是甘拜下风。
顾墨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现在知不知道我是谁?”
江既白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她摇头:“不知道。”
顾墨阳被气笑:“不知道你就亲啊。”
江既白嘿嘿:“长得帅就亲了呀。”
顾墨阳满头黑线。
到了她住的小区时,江既白又睡着了,脸上挂着未完全褪去的潮红。
顾墨阳把人抱下车,然后送她回家。
江既白知道出国的事比较突然。
她其实今年年年初就在准备相关材料了。
她英语一直都很好,语言这一块不用担心。
作品集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当时线上作品集面试的时候,好几个导师对她的作品赞不绝口。
所以对她来说申请国外的研究生其实不难。
现在她最担心的费用问题也解决了,更没有理由不去。
她收到好几个offer,最后决定去了这专业最权威的学校在美国纽约。
这事她之前一直没和她的闺蜜们说,是因为她想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说。
学校十月份开学,两年制。
这周末她去了一趟江清福家看她父亲。
她把出国的事和江清福和秦婷说了,两个人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们更多的还是替她变得越来越好而感到高兴。
江清福最担心的是她的安全问题。
他千叮咛万嘱咐,“国外不比国内,到时候在外面一定要隔几天就打电话回来报平安。”
江既白都应着:“一到放假我就回来看你们。”
九月份办完了画展。
画展办得很顺利,她和展厅双赢,名利双收。
这次出国去留学对她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
江既白既要顾及到自己鹊起的名声又要兼顾起学业。
因为张晚晚国内有朋友有亲人,她无法和自己一起出国,业务上的一些问题她们也只能线上沟通。
顾墨阳因为对纽约还比较熟悉。
他知道她的出国时间后,早早地已经帮她在她的学校附近找房子。
最后他帮她找到一间她目前收入水平最具性价比的房子。
不过江既白不知道的是,他也在那租了一套,就住在她楼上。
初秋到了快开学的日子。
江既白在机场同林闪闪她们告了别,乘上飞机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但在机场她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刚到美国的那几天她不太适应。
突然换了一个环境,加上身边没有熟悉的人。
她每天都会在群里和林闪闪她们聊聊天。
但因为时差的问题,还有她们工作时间的问题,通常聊天的时间很有限。
江既白有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直到有一天早晨她从家步行到学校。
走在栽满榆树的街道,秋天纽约的街道两边的榆树都已经变黄。
金黄色的落叶铺了满地。
就在这异国他乡的街道上她看见了顾墨阳。
他穿了一身浅棕色的风衣,立在街边的榆树下。
身后是纽约街头被阳光浸透的绚烂斑斓的秋意。
江既白憋了好久的思乡之情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顷刻间涌了出来。
孤独感像夜色般,在光亮靠近的那一刻被驱散了。
“想你了,来看看你。”顾墨阳说。“最近一切都好吗?”
他这话说得自然,好像他们就像一对许久未见的恋人。
江既白和他并肩走在这个浪漫又有些伤感的街头。
“挺好的。”
顾墨阳不太相信,但是也没有戳穿。
“这段时间我刚好在纽约这边有些工作,可以在这里陪你。”
纽约这边和光有分部,但是离这里挺远的。
分部这边有人在管,他不需要怎么操心。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单纯地陪她。
正式进入状态后,江既白开始变得很忙碌。
街道两边本来黄灿灿的榆树也变成了光秃秃的枝干。
她不知道顾墨阳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会去哪。
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她每隔几天就会看见他在她公寓门口的榆树下面等她。
这让她觉得她在这异国他乡好像真的不是一个人。
他会给她带很多在这里吃不到的家常菜。
刚好江既白有个中国胃,她吃不惯当地餐厅里各种汉堡披萨。
顾墨阳给她带的美食就成了致命诱惑。
见江既白喜欢,他就更加不遗余力地给她做各种菜。
有时顾墨阳因为国内有急事要突然回国。
纪安吐槽他:“人家在那边上学,你要去也不用去这么频繁吧。每次给你打电话你就说自己在国外。”
顾墨阳说:“那边的东西她吃不惯,我去给她送饭。”
所以这么来回飞,跨越大半个地球只为了给她送一顿饭?
纪安表示很不李姐。
一年后。
江既白基本上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和学习的节奏。
她可以一边兼顾学业和自己的事业。
在社交平台发布自己在国外求学的事情后更是得到了她粉丝宝宝们的支持和夸赞。
因为学业繁忙,一年之中她只有去年新年的时候回了一趟国。
快到圣诞节了。
尽管天气严寒,但街道上还是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顾墨阳还是像往常一样在老地方等她。
今天她好像回得比以往要晚一些。
外面的天气很冷,他提着保温桶的手已经冻红了。
但他又不敢走,怕自己会错过她。
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后,江既白踏着街边刚亮起的灯光回来。
看到立在树下的熟悉身影她愣了愣。
天气这么冷,他在这等多久了。
过去的一年他都是这样,经过了春夏秋冬,寒来暑往。
他都在这里。
江既白最开始在他送了一段时间后拒绝过。
觉得他实在没必要,也太麻烦。
可顾墨阳说不麻烦,他说自己暂时会留在这边处理一些这边的工作,短时间内不会回国。
江既白只好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桶,说了句:“谢谢。”
后来的一段时间,顾墨阳还是会在这里等她。
不过他发现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他不放心,只好去学校找她。
只见江既白和一个外国白人一起走出校园。
两人并肩而行,江既白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但能看出来她对这个外国男人她表达欲很强,和他说话的时候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后来他不止一次地看见两人一同走出校园。
在路口处分别。
分别的时候他只看到她笑着对外国男人说:“Seeyouagain.”
顾墨阳站在寒风里很久,像一座被冻得僵硬的冰雕,他握紧垂放在两侧被冻到快失去知觉的手。
她曾说的如果她爱上别人。
爱上谁是她的权利。
寒意从大衣浸透进心脏,又从心脏扩散到全身。
他喉咙涌出一股腥咸,他扶着身旁的树,五脏六腑都开始翻腾着绞痛起来。
自己是不是该退出她的世界了。
他见江既白快要拐过前面的路口了,拖着麻木的身体赶紧跟上去。
好不容易有时间,江既白今天想去买一些花还有一些香薰蜡烛装饰一下自己的家。
今天回家是晚了一些,因为她在学校已经把课业做完了。
她没有走平时走的那条回家的路,而是走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
和她一起上课的同学说小巷里有很多卖花的。
小巷要比外面的街道安静不少,真的有很多年轻的姑娘坐在街边卖花。
江既白在沿路买了很多,这么冷的天她也想让这些女孩们早点回去。
顾墨阳看她一路买了很多花。
她今天心情一定很好吧。
小巷岔路越来越多,让本来就不熟悉的她慢慢迷了路。
越往里走,人也越来越少。
江既白掏出手机,打开导航找路。
没走几步迎面碰到了三个黑人,直勾勾盯着她。
其中一个最高大的黑人向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想要把她围住。
明显来者不善,江既白暗叫不好。
江既白往后退。
在黑人要把她抓住的一瞬,顾墨阳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把她挡在身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快报警,我来拖住她们。”
三人看到只有一个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为首的黑人笑着说了一句:“Dealwithhi”
在拨通911的一瞬间。
江既白见顾墨阳已经和他们扭打在一起,可对面有三个人,他就算再厉害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她焦急地告诉了警方地名。
顾墨阳被前后夹击,逐渐处于下风。
他被三个人按在墙上,打得毫无还手的机会。
江既白眼泪夺眶而出。
她环顾四周想求救,发现刚才还在这的几个人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既白想过去帮他,顾墨阳大喊:“你别过来!”
喊完的下一秒他被狠狠地揍倒在地,狠厉的拳脚砸在他身上。
他忍着剧痛挣扎着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但很快又被打倒在地。
警笛声响起。
三人听到警笛声仓皇而逃。
顾墨阳已经倒地,头发凌乱,嘴角淤青有血迹渗出。
江既白把手里的花扔了跑过去,用力扶着他的胳膊借力让他起来,焦急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顾墨阳挣扎着站起来,他摇摇头,“没事就受了点皮外伤。”
江既白含着眼泪扶住他,“那我先送你去处理伤口。”
两位白人匆忙警察赶过来,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
怕刚才那几个人又会回来,顾墨阳用英文告诉他们罪犯逃走的方向,说了声谢谢。
警察闻言,赶忙去追。
江既白往前迈步,但顾墨阳却没有动。
他注视她良久,眼睛像冬夜里月下的温泉。
声线在寒风里很温柔:“江暖暖你走吧。”
江既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顾墨阳忍住后背传来的剧痛。
刚才的三人里其中一人手里有刀,他没防住后背被捅了三刀。
在寒冷的冬夜里,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急速下降。
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后面的路,他没办法再陪她走下去了。
他想是时候离开她的世界了。
他知道会有很多人爱她,她会过得很好,以后都会很好。
就算死,也算死得其所。
“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江既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的位置会那么痛。
像有把马力十足的电钻在她心里钻。
“你又要抛弃我一次是吗?”
顾墨阳强忍住从肺腑中涌上的腥咸,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确定吗?”江既白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你走吧。”
江既白扯唇,眼里的悲伤已经化为愤怒:“这是你说的,顾墨阳。”
她本来今天是想买些花布置房间,等圣诞节那天邀请他去家里吃饭的。
现在好像没必要了,那些花也可以不要了。
她含泪走在呼啸的冷风里,寒风拍打在湿冷的脸上。
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他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不像生离,更像是,死别。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
回头发现顾墨阳已经倒下了。
江既白疯了一般朝他狂奔过去。
她跌坐在地上,费力地把高她差不多一个头的男人从冰冷的水泥地上托起。
手指掌心触碰到他的后背的是湿黏冰冷的一片。
她颤颤巍巍掏出手机拨打求救电话,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
顾墨阳靠在她怀里,双眼紧闭。
江既白用沾满血的手去拍他的脸。
“顾墨阳,你醒醒!别睡!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你再坚持一会。”
还是没有反应。
江既白把他抱紧,他身体从来都是暖的。
从来都没有这么冷过。
江既白心慌到极点,她哭喊着:“顾墨阳!你醒醒!你要是敢死我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
是江既白的声音,还有她的气息,顾墨阳混沌的意识有一点清明。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那张此生都无法忘记的脸。
顾墨阳唇角弯起,“你来了。”
说不出的欣喜往他骨子里钻,他的太阳终究还是照在了他的身上。
即使是在这种弥留之际。
老天还是待他不薄的。
但他看到她哭红的眼睛,也很难过。
他不想看到她难过,即使是为自己也不可以。
顾墨阳用力抬起手,想帮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也想再摸摸她的脸。
“不要难过,江暖暖。”
粗粝冰凉的掌心触碰到她的皮肤,江既白的手附上他的手背。
他的手好凉。
她看见顾墨阳嘴唇上的颜色在一点一点地消失直至变得惨白。
她紧握住他的手:“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要到了。”
“好。”
顾墨阳虚弱地吐出一个字。
他嘴唇翕动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对你提了分手,对你说你不值得。”
江既白死死地握住他的手,她疯狂地摇头:“不要,别和我说这些,顾墨阳,不要。”
顾墨阳指尖动了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
有些话他一定要说,他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听我说完好不好?”
“不要怀疑自己,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是值得我用生命去爱的人。”
江既白脸贴住他的手泣不成声。
顾墨阳费劲地从大衣口袋里摸索出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包打开放在她手中。
“里面这些卡包含我全部的个人流动资产,卡的密码都是我们初次见面的日期,我存的这些钱可以让你有足够的底气去做任何你喜欢的事。”
但江既白注意到的不是那些卡。
而是皮夹里透明那一栏里放置的一张照片。
是那天她还有祐祐、顾墨阳三个人在儿童餐厅里照的照片。
所以那天他去找服务员是要照片去了。
江既白握住皮夹,看着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在那天拍了之后她并没有看过。
照片里她和祐祐都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只有顾墨阳视线落在她脸上,嘴角露出极其柔软的弧度。
“一家三口。”顾墨阳笑着小声说。
这是他幻想的一家三口。
他从来都没有家。
原本可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却被他一手毁了。
这张照片寄托了所有他对家的渴望。
多少个日夜他都看着这张照片在自责懊悔。
江既白明白他的意思。
她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砸在那张照片上。
江既白感觉覆在她脸上的那只手在慢慢地脱落。
还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慢慢失焦。
江既白绝望无助地大喊:“Isanyonethere”
"Helpme!Please!"
可是喊了很久,没有人回答她。
她抱紧顾墨阳,抱得很紧很紧。
“顾墨阳!”她摇晃他冰冷的脸,“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你别死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慢慢的。
好像伤口的部位没有那么痛了。
眼前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他已经快要记不住她的样子了。
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要跌落。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一点地被抽离。
顾墨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地睁开眼。
他说不出话了,只是看着她。
江既白抱着他的脸,眼泪不断地从眼眶流下,“你还记不记得那次真心话大冒险?当时你问我还爱你吗。”
“其实当时我说谎了。”
“我爱你,顾墨阳。”
“从头到尾我都只爱你一个人,爱意随风起,并从未停止过。”
“只是我自己一直不想承认。”
“还有那次在发布会上,主持人问我那幅画的灵感来自哪里。”
“我说是一双眼睛。”
“我画的是你的眼睛,顾墨阳,是爱人的眼睛。”
“我说过我一看到你的那双眼睛心脏就像放在了跳楼机上。”
“除了你的眼睛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画出那样的画,你是我的缪斯,灵感的缪斯。”
“还有那次我过生日在车上,我吻了你。”
“你问我知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我又说谎了。”
“我知道是你,所以才没控制住自己吻了上去。”
她呜咽着:“我爱你啊,顾墨阳。”
那些和顾墨阳相处的从前过往就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放。
她想起顾墨阳在纽约街头经历过春夏秋冬的榆树下等她。
想起她在台上画他的时候他炙热的目光。
想起他不知疲倦地守在自己的病床前。
想起他看着自己笑。
想起他为她做饭,想起他温暖的拥抱。
想起他一次次地对她说她值得。
在她这里,没有什么比生死还大。
所谓成长就是不断地失去再不断地得到。
她已经失去过太多东西,她不想再失去他了。
顾墨阳爱江既白,胜过自己的生命。
心里的那根刺,最后一半被拔了出来。
“我原谅你了顾墨阳,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江既白流着泪,在他右眼睫下的那颗痣上落吻。
顾墨阳黑而长的睫毛轻颤着,温热的触感在冬夜里一直从皮肤钻进心脏。
那抹温暖的触感被无限地放大,把他心脏胀很满。
他突然就不想离开了。
今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也是他最难过的一天。
突然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
这是今年纽约的第一场雪。
如果他死了,此生也算和她共了白头。
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但又还有好多好多的遗憾。
眼前的人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世界好像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顾墨阳在大雪中闭上了眼睛。
死在了自己的怀里,死在了她原谅他的那一年。
江既白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将空气吸入肺部。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她环顾四周,白色的墙体,白色的地面,蓝色的窗帘。
鼻尖充斥的浓烈的消毒水味。
这里是医院。
她身边还有一张病床,但是是空的。
窗帘没有拉严实,一束阳光照在无人的病床上。
顾墨阳。
她脑中闪过这个名字。
江既白从床上坐起来,头感到一阵眩晕。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要马上去找他。
江既白刚想下床,一位黄头发蓝眼睛的护士走了进来。
用蹩脚中文对她说:“江小姐,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我怎么了?”江既白问。
护士说:“你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因为过度伤心昏迷,你已经昏迷了三天。”
江既白焦急地问:“那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他怎么样了?”
护士小姐很奇怪地看着她:“您送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
江既白不可思议地蹙眉。
“怎么可能?”她激动道:“当时和我一起的也是一个中国人,是个男人,他穿着黑色大衣,背部有刀伤,你在骗我是不是?”
护士仍然很奇怪地摇摇头。
“没有啊,你被送来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