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他不明白。
为什么他走上了今天这个位置她还是不肯爱他呢。
顾墨阳眼底像结了一层霜,迸发出寒气,他唇线绷直,哂了一下。
“我就是疯了,我是疯了才相信了以前你说的那些鬼话,我是个神经病,病到一次一次主动送上门来给你唾弃,给你厌恶,把我这颗心剖出来给你蹂躏!”
江既白手指轻颤,胸前阵阵钝痛袭来。
“江既白。”顾墨阳长呼出一口气,眼里一片萧瑟的死寂,“你知道吗?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如果他从来没有见过光亮,他是可以忍受黑暗的。
胸前闷痛加剧,如瘟疫般大片大片地蔓延开,她脸色一片惨白。
江既白咬着嘴唇,平静的目光里了无生气,她抬眸看着顾墨阳:“那些话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你走吧,别在这影响我工作。”
顾墨阳高大的身影颤了颤,他心死如灰,转身离开的身影落寞而萧索。
等顾墨阳一离开,江既白身体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她捂住胸口的位置,痛感迟迟不散,她眼睛不争气地红了。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痛?
她恨自己不争气,也恨自己当初瞎了眼。
因为来店里的客人不多,江既白便抽空去货架上整理商品,不然人一多就没时间整理了。
她按照老板的要求把空缺的东西补好货,商品有序地整理好,快过期的放外面。
整理期间她似乎听到自动门打开的声音。
她怕有客人进来买东西,于是放下手中的薯片往收银台那边走。
看到进来的人后,她倒吸一口凉气。
是路畅。
老天可真是待她不薄,大过年的让她碰到的全是不想见的人。
见根本不是什么客人,江既白扭头就走,她要去刚才那排最里面的货架接着把东西整理好。
“江既白。”路畅叫住她。
江既白纤细的身影顿住,下意识握紧自己的手指,在室内她没有穿外套,修身的高领毛衣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背后的肩胛骨突出。
江既白转身,眼睛冷漠而无神,“你还来做什么?”
路畅哼笑,江既白说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半是嘲弄半是阴沉,总之让人看了生厌。
“今天大年初一,好歹我们也是老同学,我就不能来给你送新年祝福吗?”
对于故意撕开她的伤口,伤害过自己的人,江既白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他们以前朋友的情谊在他昨天说出那些话以后就彻底断了。
她认清了他的真面目,路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之前只是把自己心里的恶意隐藏了起来。
她希望他离她越远越好。
“我不需要,请你离开。”江既白冷冷道。
路畅阴着脸,眼里毫不掩饰的怒意恶意交织道:“新年快乐我对你说不出口,我祝你以后会后悔,祝以后这个世界永远没有人爱你。”
大过年的,她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江既白心脏被气到发麻,“滚!你给我滚!”
路畅还想说什么,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袭来。
自动门开了,顾墨阳带着寒风进来,冰冷而充斥着愠怒的视线落在路畅身上。
路畅转身刚好对上那双锐利冰冷的眼睛。
还未反应过来,路畅衣领被揪起来,接着是脸部震到发麻的痛感,他脸被打偏过去,嘴角血迹流出来。
“谁说她没有人爱?”顾墨阳睁着赤红的眼睛,“我看你才是那个没有人爱的可怜虫!新的一年我祝你会下地狱!”
“是你啊。”路畅阴着脸嗤笑一声,吐出一口染血的唾沫,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时进来一个客人,寒风跟着充斥进来。
他一进来看到眼前一幕,这什么情况?
生怕自己大过年的惹祸上身,客人连忙退了出去。
见客人被吓跑江既白肚子里的火一下窜出来。
“都给我滚!都给我滚出去!”江既白斥道,“别在这里影响店里的生意。”
他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顾墨阳慢条斯理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对着不远处怒气冲冲的路畅道:“像你这样管不住下半身的动物根本配不上她,还有,离她远一点,再让我知道你出现在她身边我弄死你!”
车流往来的街道边,走向白色奥迪的路畅脚步顿住。
他恍然大悟。
原来是自己被下了套。
他说他为什么翻遍了整个京淮都找不到严玲这个贱女人!
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而那个人就是顾墨阳。
路畅双拳紧握,他痛苦的闭上眼,脸上满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懊恼和悔恨。
他咬牙切齿地转身,“原来是你,居然和我玩阴的!”
“是我。”顾墨阳手指夹着香烟,烟雾在他手中吹出风的形状。
“对付你,还需要什么能上的了台面的手段。”
今天也没有太阳,他的脸冷若冰霜,半垂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人像在看一堆垃圾。
路畅最讨厌他这样的眼神,清高、自傲、不可一世。
他现在有了资本,所以他更加讨厌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份讨厌里还多了一分嫉妒。
路畅怒火中烧,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他突然想到什么。
既然他顾墨阳把一切都毁了,那么他也要把他毁掉。
他也要让他痛不欲生。
如果让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怎么样?
让他知道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只是当时他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下裹挟的自卑。
他要是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不会追悔莫及,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想到这些,路畅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和胜利者的得意。
“顾墨阳,你就是一个我的手下败将,你就是个懦夫!”
顾墨阳冷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夹烟的手顿在胸前,冷冷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路畅目光狰狞,一字一句道:“当年,江既白根本没有要和你分手的意思,她对江晓兰去找你的事情毫不知情。”
顾墨阳黑瞳骤缩一下。
这话仿佛往他的心海之中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那颗炸弹“砰”地炸开,激起惊涛骇浪。
他心里某处被冰封起来坚硬的东西裂开了一条缝,接着碎了一地。
怎么会?
一阵扑面而来的窒息感,那双漆黑的眼睛此时露出巨大的惊惶。
短暂的失神,顾墨阳丢掉手里未燃尽的烟头,上前揪过路畅的衣领,双目变得赤红,“你说!这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畅见他已在崩溃的边缘,笑道:“你和江晓兰那晚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是我告诉她你会往那里经过,让她在那里等你,第二天江既白的生日,我知道你会去找她故意找准时间在你面前向她表白。”
顾墨阳手揪住衣领的手松了松,身体在一寸一寸地变冷。
“可惜啊。”路畅见他的反应笑意更盛,“她最后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当时的你贫穷且怯懦!你个彻头彻尾的懦夫!顾墨阳你就是个懦夫!”
他猛然揪起路畅的衣领,额角青筋暴起:“她说什么了!告诉我!她说什么了?!”
街边来往的行人突然听见几声怒吼都纷纷看过来,但此时两个人都无暇顾及。
顾墨阳心头被巨大的震撼的期待填满,同时又心惊肉跳地后怕。
“她说,虽然我没有考虑过和他的未来,但是我的未来一定会是他,可惜啊,话还未说完你就走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知道那一刻你们彻底完了。”
“其实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离开,我在赌,我赌你不敢听下去。”
“但我赌赢了啊。”
顾墨阳身体强烈地颤抖了一下,他颓然松开手,望着远处的灰白天空,耳边阵阵轰鸣,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响。
虽然我没有考虑过他的未来——
但是我的未来一定是他——
顾墨阳想象着江既白当时说这番话时的样子。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应该满是对他们未来的憧憬。
可是他干了什么?
他在她生日当天提了分手。
他不辞而别,和她断了所有的联系。
他都干了些什么?!
如果他当时可以再勇敢一点。
如果他当时可以再信任她一点。
如果他当时可以听她把话说完。
如果他当时可以直接冲过去热烈地抱住她,告诉自己有多爱她,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他们也就不会让这整整六年的时间把彼此隔开。
是自己的怯懦让心怀不轨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六年前心里的疼连带着六年时间里对她的误解埋怨思念潮水一般反扑过来,顾墨阳心痛愧疚到难以呼吸。
路畅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乱的衣领。
“所以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罪魁祸首就是你自己,顾墨阳!”
“当然。”路畅扯唇,“还有她最爱的母亲,不知道如果江既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是怎样,毕竟亲手拆散你们的可是她最爱的死去的母亲啊!”
顾墨阳紧握的双拳颤抖,他抬眸朝面前的路畅猛挥拳过去。
路畅毫无防备,被他打得往后踉跄着退好几步。
“这一拳是我给你的。”
路畅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拳重击朝他挥过来,他跌坐在地,嘴里一股腥甜蔓延开。
“这一拳是我替江既白打的,亏她曾经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朋友,你个人渣!”
阴影笼罩下来,路畅以为他还要动手,他现在这样可打不过他。
他面露惊恐之色,慌忙站起来。
路畅突然又想到什么,他淤青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和她,你们永远都不会幸福。”
白色奥迪扬尘而去。
顾墨阳脚踩着地上打枯枝败叶默然转身,仿佛又回到六年前他在江既白宿舍门口转身的那一刻。
当时他有种心被挖走的巨大空洞感,而现在那个巨大的洞被歉疚后悔和自责填满。
他将视线远远地投向便利店里的姑娘。
这时刚好有客人结账,她在收银,那张白皙的上面带着微笑,顾墨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她一张张明媚生动的笑脸。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难怪回国后她对自己那么冷淡,她都没对自己笑过。
难怪她态度冷漠恨不得永远不要见到自己。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迫承受这些伤害和分别。
她明明才是被伤得最深的那一个。
当时自己不辞而别,紧着接她的母亲去世,那段时间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陪在她身边?
还有回国后自己对她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伤人的话,蓦地一桩桩一件件在他脑中放映。
还有前不久自己刚对她说过的话。
江既白,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你——
在被寒风刮过的街道,顾墨阳垂在两侧的手止不住地抖。
他真该死啊!
他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心再次被大片大片的愧疚和自责塞满。
在寒风肃萧里,顾墨阳蓦地眼眶红了。
他不知道在寒风里站立了多久,直到身体被冻到麻木而失去知觉,感觉不到心脏位置的痛楚。
今天的事情他会烂在心里,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他知道江晓兰生前在江既白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更遑论是去世后。
剩下的都由他来承受吧,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
他远远地看了眼便利店里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冷风中。
新年一过,接下来的日子就如指间缝里的沙子流逝很快。
北方的春天来得晚,过了立春,冬季萧条的景象还未褪去,枯枝也还没有抽芽的景象。
林闪闪和李亚楠都已经复工回了京淮。
刘亚楠考研的成绩出来了,初试的分数还不错,她已经把工作辞了专心准备复试。
大家都嚷嚷着要吃饭庆祝,刘亚楠极低调地说一定要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再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转眼就快到程露和王浩结婚的日子。
程露在群里发了各种伴娘服的款式图片,京淮四美的群里很热闹。
江既白看图中各个款式的伴娘服觉得都挺好。
刘亚楠觉得都太露。
【美少女逗狮】:我的妈呀!穿成这样和luo奔有什么区别?
【甜酒露】:知道你接受不了,给你挑的这已经是最保守的了。擦汗/表情
【美少女逗狮】:还有跟保守的吗?微笑/表情。
【blingbling】:露,你干脆和你家王浩说一声让他给刘亚楠整一套伴郎服得了,到时候让她和伴郎站一起。
【白又白】:捂脸/表情
【美少女逗狮】:……
【美少女逗狮】:林闪闪!!!
【blingbling】:我的那个太素了,能不能给我再挑一套亮眼一点的?
【甜酒露】:不行,不能让你艳压我。
【blingbling】:小气!你就嫉妒我的美貌吧!
【甜酒露】:就你俩事多,这段时间我都快忙死了!还是既宝肯为我考虑,你俩能不能学学。
【甜酒露】:@白又白,爱你/表情
【白又白】:笔芯/表情。
【blingbling】:滚去忙吧,女人!
接下来都是林闪闪和程露的斗嘴时间,江既白笑了笑,感觉有人进来,她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原来是同事来接班了,刚才在摸鱼看手机都没注意时间。
同事一遍脱外套一边道,“怎么好久没见那个奥迪哥来接你了?”
江既白在脱工作服的手一顿,眼睛垂下来,“他不会再来了。”
话落,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同事小姑娘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连忙笑道:“没事,旧的不去新的来嘛,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有个帅哥,看着像是在等人。比之前那个奥迪哥还帅,看一眼就让人心砰砰跳的那种帅哥。”
江既白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但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还来这里干什么?
他自己说过的,宁愿从未认识过她。
江既白收拾好东西,穿上外套,裹上围巾。
从便利店走回家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路程,自动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冷风,她将围巾裹紧了些。
远远的街边停了一辆眼熟的车。
江既白很快移开视线往家的方向走。
感到背后有人跟着自己,江既白停下脚步,转身,头发被背过来的风吹乱。
在寒风里,两人对上视线。
她今天穿了件羽绒服,鼓鼓的,围巾把本来就小的脸遮了一半,发丝在风中飞舞,露出来的眼睛里淡淡的不悦。
无言的愧意涌上心头,顾墨阳心一紧,他伸手递过去,他语气在寒风里显得很温柔。
“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布朗尼,天气冷,我送你回家好吗?”
江既白凝眉,她不是没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
但她并不想深究,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不用送,”江既白视线落在蛋糕上,垂下来的眼睛里没有过多的情绪,“这个还是给需要它的人吧,我不需要,谢谢。”
江既白在他半垂的眸中没有片刻犹豫地转身,客气、冷淡、疏离。
顾墨阳握紧了手里的蛋糕,垂下的眼眸中挥之不去的愧意。
变成今天这样,是他罪有应得。
见眼前那抹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小,他快步跟上去。
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陪她穿过热闹的市井,繁华的街道,偶尔被迎面笑闹跑过来的小孩撞到,也没觉得不悦。
原来一直追逐一个人的背影是这样的感觉。
他想起大学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江既白就像个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也似这般不远不近地跟着。
有次他忽然停下来,江既白一下撞到他身上,她吃痛地闷哼一声。
顾墨阳转身无奈道:“看来你很喜欢给人当尾巴。”
江既白摸了摸鼻子,用那双明澄的杏眼看着他,笑嘻嘻地:“你说错了,我只喜欢给你当尾巴。”
顾墨阳很快躲开她的视线,转身,心里某个地方很轻地动了一下。
在她看不到的位置,唇角被牵起。
那些与她有关的往事经过岁月的洗涤,时间的发酵,成为他漫长黑暗人生里唯一闪闪发光的日子。
而眼前带给他无限美好的姑娘,却被他亲手给予重击。
每每想到这些,顾墨阳手都会不自主地颤抖,愧疚如潮水般漫过他的鼻腔,难以呼吸。
过了这个路口,就到家了,江既白转身对着离她两米开外,往来行人里鹤立鸡群般的男人,脸上隐隐有了怒气:“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顾墨阳视线落在她脸上,他向她靠近,一直提着蛋糕露在外面的手被冻红了。
半垂的视线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眼神温柔得像冬天化开的雪。
江既白就这么看着他走过来,眼前男人俊挺的脸在她面前放大,那颗右眼睫的小痣好像藏着无限心事,她呼吸变得紧促起来。
顾墨阳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但是他还是要说。
他想弥补她,想拥有她,想再好好地爱她一次。
不对,是千千万万次。
“江暖暖,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她先是震惊,再是疑惑,最后是难以控制的愤怒。
因心绪起伏过大,她揣在羽绒服里的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他自己说过的,玩玩而已——
“你不觉得你自己说出来的话很可笑吗?你自己说过的,玩玩而已,六年前你毫无征兆地提了分手,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六年后的今天你对我说重新开始?”
江既白声音轻微颤抖,瞪着他的眼睛泛红,睫毛轻颤,“我很好玩吗?你觉得我凭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你玩弄于鼓掌?!”
顾墨阳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在谈判桌上他可以轻易找出对方的弱点,知道对方的诉求,冷静而果决得提出让对方最有利的条件让对方心服口服。
面对江既白,顾墨阳却被她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自己也完全找不到能说出这句话的资格。
顾墨阳低头,直而长的眼睫垂下,“对不起,江暖暖,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他欠六年前二十一岁的江既白一个对不起,也欠现在的她一个对不起。
但他亏欠她太多了,仅仅一个对不起又远远不够。
江既白没有丝毫动容,“如果你是因为玩弄我的感情道歉,那就不必了,我就当我瞎了眼!还有请不要再叫我江暖暖,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会让我觉得恶心。”
江既白在他视线里再次转身,顾墨阳手被冻到没有知觉,眼底被大片大片的悲凉浸透。
“我没有玩弄过你的感情,和你在一起的两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江既白脚步停下,心有一瞬的停顿,很快恢复平静。
她视线掠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和叶子已经落光的梧桐树。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顾墨阳上前两步,眼里化不开的惆怅,“你相信我,真的,你回想一下我们曾经在一的时光,你觉得我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吗?”
江既白脑中一闪而过从前相处的点滴,眼眶一热。
曾经确实很美好。
美好到她天真地以为他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可既然曾经他们那么相爱,他却还是提了分手。
无论这个理由是什么,结果都已促成。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如果这些话他刚回国的时候告诉她,江既白也许会动容,会原谅,会考虑重新和他在一起。
但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她最初心里的那点期盼已经被一点点消磨殆尽,心在日积月累的等待中逐渐枯竭。
现在,她的心已经死掉了。
“你走吧。”她背对着顾墨阳,声音平静得像个局外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顾墨阳声音颤抖地挽留:“我过不去。”
江既白没回头,“那祝你早点过去。”
顾墨阳往后踉跄地退半步,高大的身子晃了晃,看眼前的白点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不知道冷风中坐了多久,顾墨阳坐在公园椅上,冷风透过他的衣服,几乎把他的身体浸透。
吴谦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没接。
像是六年前一样,巨大的空洞和空虚感包裹住他,似乎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六年前他为了迅速翻身而去了国外,如今他衣锦还乡却失去了最珍爱的人。
他悔不当初。
更笑自己居然因为一时的妒恨冲昏了头脑。
多可悲啊。
他头低下来,手掌托住脸,手指插入黑发间,几缕头发颓丧地垂下来。
“叔叔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稚嫩的童音在他耳边响起。
顾墨阳抬起头,才发现面前的男孩是自己之前车祸救下的小男孩。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一点。
穿得圆鼓鼓的,头上戴了顶有熊耳朵的帽子。
顾墨阳抬起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话刚问完,赵琳从路边小摊急匆匆跑过来,语气责备。
“你这小子,乱跑什么,我就买点水果转眼你就不见了。”
赵琳说完一看面前坐着的男人,眼前一亮。
是之前救过她们母子的那位集团老总,后来她上网查过,和光集团那可了不得。
她印象里那些老总都是杀伐果决的狠人,高高在上的根本不屑和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打交道,没想到这个顾墨阳倒是和一般的总裁不一样。
不仅救了她还为了照顾他儿子的情绪陪她去医院,给他买玩具。
他一定是个细心又善良的人。
这次的距离比那次在医院离得更近,男人浓眉深目,皮肤冷白皮,鼻梁高直而微带点驼峰,淡红色的嘴唇偏薄,唇形很漂亮。
他坐在公园椅上,黑色大衣一半垂下椅面,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大腿上,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两条腿又长又直,黑色西装裤垂下来,露出一小节被袜子包裹住的脚踝,锃亮的皮鞋一尘不染。
那双桃花眼更是让人看了心就怦怦直跳。
他真的很好看。
小男孩冤枉道:“妈妈,我是看见之前救了我们的叔叔在这才过来的,妈妈,你不记得了吗?”
赵琳连忙对顾墨阳笑笑,自然地坐到他身边的位置,将手里买的水果放下。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天的事真是多谢顾先生了,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去表示谢意。”
顾墨阳目视前方淡淡道:“不需要,那天恰巧看到了顺手帮忙而已。”
说罢他站起来,欲离开。
见小男孩蹲着身子盯着他脚边的布朗尼看。
他躬身对男孩道:“这个蛋糕叔叔吃不下了,你可以帮个忙帮叔叔吃掉吗?”
小男孩扬起脸,脸上荡开笑意:“那我就帮叔叔吃掉它!”
赵琳:“这不大好吧,顾先生,我们已经受了您太多恩惠。”
顾墨阳:“不妨事,就当他帮我一个忙。”
赵琳很不好意思,脸上泛出淡淡道红晕,她想起来自己刚才买到水果,连忙从地上提起,递到顾墨阳手边,“您看我们也没准备什么,要不这些水果您收下吧,就当是我们谢谢您了。”
见顾墨阳没有伸手拿到意思,赵琳道:“请您收下吧,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不要…嫌弃。”
顾墨阳眼神更加淡漠,他不是看不出赵琳的那点心思。
“那天我只是偶然出手相助,今天遇到也是偶然,但这些偶然都不会变成必然。”
“我们就是陌生人而已。”顾墨阳眼神疏离冷漠,“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因为持续地曝光,发布作品,江既白某书上的粉丝涨了几千。
越来越多的人私信约她画稿,她对约稿也有了要求,钱太少的不接,尽管如此,她的档期也已经排到了一个月后。
有几个粉丝会隔三差五地私信她,问她要原图当壁纸。
她注意到有个死忠粉,她发的每一条笔记都点赞评论了。
每条评论都是简单的几个字:很好看,我很喜欢。
除了那条画路畅的笔记,不过现在那条已经被她删掉了。
她有些好奇地点开那位死忠粉的主页,她的主页没有任何有用信息,头像是一团黑,背景是默认背景。
主页:这个人很懒什么都没有留下…
唯一能看出的信息是这人是个女生,昵称:Y。
要不是因为这是个女生,她会自恋地怀疑是不是她曾经的某位暗恋者?
她漫不经心地在家刷着某书,忽然Y给她发了一条私信。
点开一看。
【Y】:你画的风格我很喜欢,每次看到内心会很平静。
这样的私信她收到过很多,于是她礼貌而官方地回复:谢谢你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飞吻R/表情。
见手机屏幕弹出的消息和表情,顾墨阳长指一颤,心间久违的暖意化开,他嘴角自然勾起弧度。
【Y】:在我眼里你已经很优秀了,赞/表情
【暖白甜】:谢谢支持,有什么这方面的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害羞/表情。
顾墨阳盯着手机,唇角不自觉弯了。
他盯着屏幕半晌,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打了个电话叫吴谦过来。
“咚咚咚!”
“进来。”
吴谦恭敬道:“顾总您找我什么事?”
顾墨阳双手手指交叠,脸色温和道:“前段时间跟着我到处出差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