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我嫁了全厂最牛糙汉by落幕有三分
落幕有三分  发于:2025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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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厂长傻笑着坐起来,“你咋来了?”
“我再不来,下回见到的可能就是你的尸体了!我说老白,这个厂子就值得让你这么呕心沥血的付出,连命都不要了?”不提还好,这提起来黄芳就满肚子火气。
她本来就心乱得不行,没想到老白还真进医院了!要不是白南州说漏嘴了嘴,指不定她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想到这里,她又狠狠地瞟了一眼儿子:“晚点再找你算账!”
白南州摸了摸鼻子,偷偷地朝着父亲使眼色。老白在接收到儿子的求救信息后,立马开口:“你也别怪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不想让你担心……”
“你给我闭嘴!”黄芳双目一瞪,气急败坏地点着他的胸,“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要是……要是你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娘几个怎么办……”
她匆匆赶到的医院的时候,老白刚从抢救室里推出来。
“几天几夜没睡觉,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他血压本来就低,还不好好吃饭,再晚一点送过来可真要出大事了!”
黄芳听着医生严厉的斥责,双腿直发软,指尖抠着医院的白墙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他们家老白……原来就有低血压的吗?
这一刻,她又埋怨起自己的不称职,连丈夫的身体状况都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当人妻子的?
白厂长见她又哭起来,一时也慌了手脚,连忙软着声音说好话:“这也是突发情况,我还算是好的,只是擦破点头……”厂子里还有那么多受伤严重的,更别提死的那些职工了。
黄芳虽然不懂技术方面的事情,但也觉得爆炸来得突然,又问:“好端端的咋会爆炸?”
这其实不算是机密,但此刻调查小组还在严查中,有些事情白厂长不方便多说,只能随便找了些搪塞了过去。见黄芳自己的脸色也不大好,又担心起来:“你生病了?”
“妈被李厂长的口气熏着了,吐了好几回呢!”这种时候白南州赶紧落井下石,把这段轶事跟白厂长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白厂长越听越觉得不大对劲,他琢磨了半天,问:“这是老李做的事?”
黄芳没好气地回答:“那可不!燕子跟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结果自己亲身经历了……”
“还有黄燕的事儿呢?”白厂长喃喃自语,余光瞟见白南州在一旁憋笑憋的痛苦,心里哪里还不明白。肯定就是这小子伙同老李两口子干的好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咋觉得自己儿子这么棒呢——
这一刻,争吵不再,哪怕还在医院的病房中,都掩盖不住一家人的温馨……
“来,庆祝老白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当上一把手,咱们干一杯!”
这一日的白家热闹非凡,到处都弥漫着喜气,李厂长站起来,端起酒杯祝贺白厂长。
白厂长乐呵呵地碰着他的杯子,谦虚道:“运气好、运气好。”
调查小组一周前终于圆满地完成了调查任务,确认是因为职工私自操作造成的事故,而且是偶发情况。要说厂子也确实有连带责任,但可轻可重。但老厂长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还是毅然决然地辞职了。临走前,一封举荐信寄到了市领导面前。
市领导经过研究,觉得白厂长在这次事故处理上的表现尤其优秀,为人更是刚正不阿、兢兢业业,一致投票通过了他担任一把手的决案。
上任通知发到白厂长手里的时候,他揉了好久的眼睛,跟秘书说话都不大利索了:“这、这、这是真的?”
秘书喜气洋洋地告诉他:“真的!以后您就是名副其实的厂长了!”
李厂长一口闷掉杯子的酒,又倒了一杯,吧唧了两下嘴不赞同白厂长的话:“老白,你这话就不对了。啥叫运气好?机会那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要是平时都是混日子,就算这职位落到你头上你都接不住,是不是?”
话糙理不糙。李珣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点头:“就是就是,白叔叔还是很有本事的。”
白妈妈拍了他一脑袋:“吃你的饭,咋谁说话你都插嘴。”
李珣撇了撇嘴,不说话了。今儿是白厂长宴请的日子,估计两家人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这么和睦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瞅准机会,踢了踢对面白南州的小腿,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神秘微笑。
白厂长也是很感慨,拍了拍老李的肩膀:“大恩不言谢,今天咱哥俩就喝个爽快!”
“啥谢不谢的!这还没喝两口呢,就醉了?”李厂长瞟着他打趣。
白厂长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他跟妻子能和好,托的就是老李的夫妻的福!这会儿黄芳也早明白过来了,但即便知道李厂长和黄燕当时是骗她的,过了那个坎,她也就没有多余的念想了。
相反的,觉得自家老白才是最好的。还有南州,这个大儿子如今她也是越看越欢喜,白白胖胖的多喜庆啊——
“来来,多吃点菜!”这个家的女主人终于重新恢复了架势,努力地招呼起来。
白南州跟李珣对视一眼,相互眨了眨眼睛,不约而同地咧开嘴——

难得清凉的下午,铁三角重聚甘蔗垛边。白南州把报纸平铺在地上,四个脚用石块压住,掏出布袋里的东西摆了满满一地。
“这可是我从水泥厂食堂打来的新鲜货,快吃!”他指着满满当当的吃食,对着小伙伴们说道。
猪耳朵、大鸡腿、肉丸子,还有两大盒鸡蛋酱油炒饭,看得李珣口水直流。他一把拉过装着鸡腿的饭盒,先捞了一个递给孙珊,自己再拿了一个开始啃,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咋突然这么大方?”
“这都是我爸犒劳你们的,我可没钱买!”李珣的吃相是在让白南州没眼看,呼噜呼噜得好像谁跟他抢一样。反观孙珊就很斯文了,小口小口地撕着鸡腿肉,文雅得仿佛一幅画一样。
他脸色微微一红,弱弱地开口:“那个……珊珊,谢谢你!”
孙珊笑眯眯地摆手:“不谢不谢,是你爸争气。”
白厂长晕倒的那天,是孙珊故意让李珣来报信的,也是在她的授意下白南州无意说漏了嘴。在晾了白妈妈这么久,不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白妈妈一定会赶到白厂长身边的。但老天也眷顾有情人,直接出了个大招。
也就是这看似很正常的大招,让白妈妈最终认清了自己的心,白厂长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我爸说了,就是得好好感谢你!依我的脾气,肯定要坏事的。”自己有几斤几两白南州还是清楚的,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服气。
李珣终于啃完了肉,把骨头扔在报纸上,舔着手指不是滋味地问道:“那我呢?要不是我说服我爸妈,计划还不一定能成功呢!”
“是是是!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啊!”白南州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又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在他面前,“从今天开始我将遵从李厂长的指示,对你进行惨无人道的学习督查。李珣,你准备好接受我的谢礼了吗?”
李珣翻了翻捆成一摞的书本,夸张地叫起来:“不是吧?”
“咋不是?你说吧,你想先学哪一门?”
“啊——你这哪里是感谢我,你分明就是要我的命啊——”李珣哀嚎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微风拂过,撩动谁的发丝,又牵动谁的鬓角。孙珊微笑地看着两人相互不甘示弱地打嘴炮,眼神渐渐地瞟向远方……
白家的事情过去后,孙珊又恢复了平常的生活作息。白天自己学习的同时不忘记督促弟弟写作业,学累了就跟着孙梨一起看电视出去散步。一天一天,倒也非常惬意。
可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孙珊的大姨要回延陵了。原本这可能就是一场普通的亲人归家,却引发了一场莫大的家庭矛盾。
因为邹淑芬,要把孙美也一同带回延陵。
“妈——为什么要让孙美跟着大姨走?”最先发难的竟然是孙霞,“这么些年,你们把小美放在大姨那儿就算了,至少大家都离得不远,隔三岔五都能见到。但延陵多远啊?咱们一年都回不去一次……”
邹淑梅闷着头继续打着线圈不说话,孙国良在一旁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浓烈的烟气顺着阳台吹进来的风打在孙珊的脸上,让她生生地打了个喷嚏。
孙霞见父母都用沉默来回答了,一下子也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妈!你倒是说话啊!”
邹淑梅掀开眼皮冷漠地瞟了她一眼:“咋地?还跟我吼起来了?”
她的这个眼神让孙霞顿时冷静下来,也让孙珊的心,冷了几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您跟我爸到底是怎么想的……”孙霞讪讪一笑,重新坐到沙发上。
孙国良抽完最后一口烟,灭掉烟头叹了口气。他环视着儿女们,终于开口:“咱家这情况,你们也不是看不到。我跟你妈平时都要上班根本没工夫带你们,小霞你也是工人,每日早出晚归的。小梨这再读一年书肯定也要出来上班了,小江也都是小梨和小珊轮流带着的。但小珊马上也要去县里读书了,小江一个人我们都顾不过来……”
“爸,我能带他们的。”孙梨突然开口,“我……我可以不读书的……”
“那不行!”邹淑梅淡淡地开口,直接拒绝,“我跟你爸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你们几个,能往上读我们一定会供。”
“可是小美……”孙梨还想抗争一下。
孙珊按住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看得很明白了,爸妈已经做好决定了,任何人都没办法轻易动摇。
“妈。”她沙哑着喉咙开口,“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但小美呢?她也是你们的女儿啊?这么小她就要离开我们,以后再见面的时候您还能坦然地接受她叫您一句‘妈’吗?”
这句话,让邹淑梅蓦然抬头盯向孙珊。三女儿看着自己的眼神很陌生,其中有着不解有着疑问,也有着……失望。再看大女儿和二女儿,也都带着同样的目光。甚至是自己的小儿子,隐隐约约对她的做法也是不赞同的。
她忽然觉得吞咽口水变得万分艰难,连着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她不叫我妈还想叫谁妈?”邹淑梅强硬着声音开口。
孙珊咧了咧唇,却丝毫没有一丝笑意:“您说呢?在她心里,到底谁更像她的母亲?”她加重了“像”这个字,真是无尽的讽刺。
邹淑梅整个人一下子就炸起来了,她指着孙珊破口大骂:“你少跟我阴阳怪气地说话!你体谅小美,你为什么不体谅体谅我跟你爸?我们又要赚钱,又要带你们几个,你以为很容易?小美三岁开始就跟着你大姨,你去问问她,她是愿意留在这儿还是回延陵!”
“好!我这就去问!如果小美愿意留在这儿,谁也不允许让她走!你们不带,我带!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么多姐姐还管不了一个妹妹!”孙珊不服气地站起来,坚定地跟母亲对视,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极大的能量。
孙霞和孙梨默默地站起来,同样走到她身后,用行动支持着她的决定。
邹淑梅气极反笑,指着门说道:“好!好!好!你们三个合起伙来对付我是吧?你去!赶紧去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孙珊看了她一眼,捏着拳头一溜烟地跑了……
邹淑芬已经在打包行李了,她抚摸着在东乡拍的照片,恋恋不舍。丈夫端着茶杯过来,递到她手里,又从中抽回相框放到袋子里。
“又不是不回来了,咋还哭上了?”
邹淑芬吸了吸鼻子,说道:“哪里还能回来哦——这次回去,肯定是要给爸妈送终的。你这工作也调去了延陵,不干到退休肯定也不会走。哪里还能再回来?”
丈夫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但依然安慰她:“横竖我爹妈都走了,除了你跟孩子们也没其他亲人在东乡了。你不总说延陵好嘛,咱以后就在江南水乡过下半辈子了呗!”他倒很豁然,在哪儿不是一样过?只要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无论到哪里都是天堂。
“哎……话是这么说,可小美跟着咱们走,淑梅他们……”担心来担心去,担心的还是孙美。
小丫头正一个人在屋里写作业,扎着的羊角辫随着脑袋的晃动一颤一颤地,直接就颤到了孙珊的心里。
她鼻子一酸,艰难地开口:“小美……”
小丫头瞬间回头,登时睁大了双眼,一下跳下凳子冲到她身边抱住她:“三姐,你咋进来了?”
“门没关……”
孙美皱了皱小鼻子,忿忿地说道:“大姨夫又不关门!我都跟他说了好多遍了!”说着,颠颠地就跑去把大门合上,又重新冲回她身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孙珊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一把抱起小丫头,揪了揪她的鼻子问道:“想不想我?”
“哎呀三姐,咱们前几天刚见过,咋问这个问题呢!”孙美揉着鼻头小声小气地说道,“我知道你来干啥的。”
孙珊板起脸:“那你说说看。”
孙美捧着她的脸,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说道:“你肯定是因为我们要回延陵的事来的。”
“你知道?”孙珊大惊。
孙美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放自己下来,小主人翁似的让她做好,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跟着大姨回延陵是我自个儿要求的。”
孙珊一愣,眯起眼睛看她。小丫头诚挚的表情不似说谎,只是她怎么会这么想呢?
“三姐。”孙美歪着脑袋看她,“你是不是跟爸妈吵架了?别否认了,眼眶都是红的,肯定是哭着来找我的。”她肯定地说道,又摸了摸孙珊的脸。
小手被孙珊一把拉住,被她整个拥进怀里。孙珊掩藏着哭腔问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我懂的。”孙美小小的手拍了拍她的背,“妈妈跟我说过,家里孩子很多他们顾不上我,所以才让我住在大姨家里的。大姐要找对象结婚、二姐和你都在读书,我跟孙江又太小了,没办法自己照顾自己。如果我留在东乡,爸爸妈妈肯定要留一个人出来照顾我们,但是这样,家里头的收入又会减少了……”
她的逻辑能力很强,也不知道自己捋清的还是大人告诉她的。但这些想法无疑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最后,她总结道:“所以,跟着大姨回延陵是最好的选择啦!”
孙珊的泪止不住地流,先是一串接一串,后来就是嚎啕大哭。这个哭声也惊动了在房里的邹淑芬夫妻。
两人慌慌张张地出来一看,姐妹俩一个哭得不能自已,一个面容却带坚定的笑容……

那天夜里,孙珊没有回家,跟妹妹一起并排并躺在小木板床上。姐妹俩一同看着天花板上的月光发着呆。
“三姐,你们会回去看我的对不对?”寂静的夜里,孙美忽然开口。
孙珊用手臂遮住眼睛,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小丫头嘀咕着,转过身抱住她,不一会儿,孙珊就感觉颈窝传来一阵阵的湿意。
“我……我会想你们的……”孙美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将要与最亲的人分别,挤压了许久的委屈倾泻而出。
孙珊反手搂住她,跟着默默流泪。
她以为妹妹还小,可是她什么都懂。她体谅父母的辛苦,也不想自己成为大家的累赘。可同样是孙家的孩子,为什么孙江就能一直被父母带在身边,那么心无旁骛地接受着所有人对他的爱呢?
她原本以为父母是开明的,也以为孙家是不一样的。可活了第二世她才明白,他们内心重男轻女的本质与其他家庭没有差别。在关键的时刻被舍弃的,永远还是女儿。
这一刻,她对于父母愤恨起来……
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口:“小美,三姐以后一定经常回来看你。”这是对妹妹的承诺,她一定会做到。
在孙美幼小的心灵里,可能还不明白这次分别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在短暂的悲伤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欢欢喜喜地贴在孙珊的身上,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孙珊却是彻夜无眠。乃至于第二日回家的时候,双眼无神整个人都毫无精神。
邹淑梅正好在家,见她垮着肩膀推门进来,瞟了一眼问道:“怎么?问明白了?到底是小美自己要回去还是我不愿意留她?”
孙珊往房间走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直起身体,慢慢地就觉得愤怒起来。
她强忍着怒意平静地说道:“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跟她那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要做饭给弟弟们吃了……”邹淑梅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或许听出来了但本能地选择忽视,自顾自地说着话。
孙珊霍然转身,目光中透出犀利的光,直射到母亲的脸上。她厉声道:“妈——孙美跟孙江一样都是您的孩子,可您扪心自问,您对他俩是一视同仁吗?她明明还那么小,说话做事却都努力地讨好着你们……您真的看不出她的敏感吗?”
忍了很久的话终于被她说出口,瞬间让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她不相信母亲不明白,不过都是装糊涂而已。她不过是想为妹妹谋一个答案而已!
这些话直接刺到了邹淑梅的心里,她心中最不堪的一面让女儿看得如此透彻,让她顿时感觉到不安和恐慌起来。她用了最直接也是最伤人的方式,直接扇了孙珊一个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让整个屋子一瞬间陷入了死寂之中。
躲在门边偷听的孙江缩了缩脖子,惊恐地捂住嘴。从他的角度看不清孙珊的面容,却依稀能看到她微微扬起的嘴角。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讽刺的微笑。
刚才三姐的那些话也深深地打在他的心里,他从未想过,原来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竟然是用妹妹的幸福换来的……
这一刻,他的视线死死地看向邹淑梅,想知道母亲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我原本以为你是几个孩子中最懂事的,至少能明白我的苦衷。可你今天的话,真的让我很伤心……”邹淑梅看着自己的手,冷着声音说道,“你以为我不疼小美吗?把她送去你大姨的时候我眼睛都快哭瞎了!可这个家,哪一样不需要花钱?你真以为凭你爸赚的那点钱就能养活咱们一大家子了?”
她捂着胸口重重地坐到沙发上,平复着胸口不断喘出的粗气,继续说道:“你大姐虽然是已经上班了,但每个月就那么一点儿钱她自个儿用都不够。还有你们这几张嘴,吃穿用度哪样不需要花钱?我倒是想留在家里看着你们,但能吗?”
孙珊倔强地抿住唇,这些现实她都知道。可再苦再难,也不能把孩子送走啊……
“孙江和孙美的出生的时候,孙梨六岁,你才三岁,一下子四个孩子,我累得连奶都不出了,天天抱着他们兄妹哭。要不是你大姨心疼我,把小美抱过去自己养着,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是邹淑梅永远的痛,要不是被逼无奈,她怎么会把自己的亲骨肉交到别人的手上?
见孙珊仍是一脸不服气,她也有些气馁,无力地挥了挥手,苦笑着说:“瞧你这样,早就已经把我判了死刑。罢了罢了,我再多说也无用。你就当我是个狠心的母亲吧……”
生长在这样的年代,邹淑梅没有任何选择。没出嫁前,她跟着姐姐一起把弟弟们抚养长大;结婚后,孙国良两手一摊把孩子们都扔到了她的身上。男人都有着诸多的借口,还能用老旧的教条约束着女人。
而女人,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孙珊愣愣地看着她,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莽撞。这是个特殊的时代,她或许真的只是片面地认为父母做的都是错的,而没有看到他们的艰辛……
“妈……”她啜惹着唇想要开口,却发现母亲已经靠在沙发上闭目,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不愿再给她了。
邹淑芬一家离开东乡是在三天后,孙家一家人都去火车站送行,唯独缺了孙珊。
上车前,孙美再一次看向众人的身后,最终还是失望地低下头,泪珠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三姐真的不来送我吗?”
孙梨和孙霞拥住她,强忍着哭意安慰道:“你三姐是个胆小鬼,她怕自己来了会忍住不把你偷走,这样你就赶不上火车了……”
孙美破涕为笑:“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她咋能把我偷走呢?”不过心里是释然了,她三姐不是故意不来送她,正是因为忍受不了这样的离别才当了逃兵。
她悄悄地俯到孙梨的耳边,让她带话:“二姐,你回去告诉三姐,别忘记她跟我的约定。”
火车终于还是在呼啸声中渐行渐远,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孙珊独自一人跑了很久,终于在甘蔗地的边缘看到了冒着长烟的火车头。她知道妹妹肯定看不见,却依然努力地高高挥动着双手,大声喊道:“小美,姐姐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回答她的,除了“哐当哐当”不断前进的车轮,还有一声尖利的鸣笛声……
李珣好不容易逃脱了白南州的魔爪,从无涯的学海中勉强脱身。他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生怕追兵赶来,一边小心翼翼地拨开甘蔗垛的遮掩物,一脚跨了进去。
“哎哟!”一声惊呼差点让他吓得他整个人跳起来。
借着外头的光线他努力看去,只见黑暗中一个身影捂住了腿,拼命地揉搓着。他警惕地开口问道:“是谁?”
孙珊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都还没跟周公拉上手呢,就被人一脚踩在了腿上,疼得她当即就叫出了声。
她没好气地回答:“还能有谁?是我,孙珊!”
李珣瞬间舒了一口气,一骨碌爬了进去,瞅着她的模样担心地说:“你没事吧?我没花什么重力的。”
还没花力气?孙珊有预感,明天她这腿肯定得淤青。但毕竟自己窝着也没跟人打招呼,李珣也不是故意的。等着痛意过去,她也大度地不再追究。
“你咋在这儿呢?”李珣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孙珊撇了撇嘴,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跟着小白学习呢吗?咋又钻这儿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甘蔗垛外,依稀听见白南州气急败坏的吼叫声:“李珣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呢!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被个数学题打倒吗?赶紧出来攻克它!”
黑暗里,孙珊斜着眼看着大气都不敢出的少年,嘿嘿笑出了声。
李珣想也没想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告诫她:“别出声,被小白抓到我就惨了……”
孙珊笑得更厉害了。温热的气息顺着她的闷笑声一阵阵喷薄到李珣的掌心里,烫得他顷刻间就想收手。可外头白南州如狼似虎,他要是轻易放手了,指不准被里头这个豺狼虎豹出卖。
两相其害取其轻,这个道理李珣还是懂的。他压抑住内心涌现的热潮,轻叩了叩孙珊的脑门,以作威胁。
白南州钓了一圈鱼毫无收获,悻悻地离开了。李珣松了一口气,终于放开了孙珊。他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累得直喘气。
孙珊觉得好笑,踢了踢他:“有这么可怕吗?”
李珣翻了个身,不想跟她说话。他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就是学习了,怎么不可怕?那一连串的数字,还有各种古人的文章,看得他头都要大了……
“不理我?”孙珊继续踢他,“那行,我去把小白叫回来!”
李珣连忙堵住她的去路,哀怨地开口:“我的姑奶奶,你能让我歇会儿吗?”

狭小的空间里,少年男女四目相对……两秒钟后,孙珊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珣愤愤地半直起身,“有啥好笑的?”
“你咋知道我是笑的你?”孙珊回嘴。
“这里头只有你我两个人,这你还能赖?”离了个大谱哦,真当他李珣是傻子啊?
好吧,不逗他了。孙珊憋住笑,又直眼瞅着他:“快回去吧,再找不到你小白要去告状了……”
李珣刚逃出来,就打定主意不会这么轻易回去。横竖他都是死猪一条了,再烫的开水也动摇不了他分毫。倒是孙珊——
“这个点儿你在这儿,就很稀奇了。”李珣抖了抖腿,一脸我很了解你的表情。
孙珊耸了耸肩,没搭他的腔。
一时间,甘蔗垛中很是安静,安静得两人都能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李珣摸着鼻子,有些不适应这种气氛,他琢磨了半天,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今天不是你妹妹要回延陵的日子吗?你咋没去送她?”
糖厂职工楼里向来没有什么秘密,哪家有点儿事没隔几分钟就传遍整个厂子。孙珊妹妹要走的消息,他也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因为涉及孙家,他还特意多听了几嘴,应该就是今天没错!
提起伤心事,孙珊也意兴阑珊起来。她懒散地半躺下去,幽幽地说道:“没去就是没去了呗。”
“你……是不是不舍得?”李珣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凑到她目光炯炯地问着。他家爹妈就生了三个孩子,他两个姐姐年纪比他大了好几岁,一个前些年嫁人了,还有一个在部队里当兵。
如今家里就剩了他一个,说舒服也舒服,两口子都围着自己转。说难受也真难受,关注度高了,做啥事都不方便。所以他特别羡慕有几个孩子的家庭,就像孙珊家这样的,真就是恨不得自己也生在他们家。
“嗯,舍不得。”孙珊回答得很诚实。在李珣面前,她无需过多地掩饰自己,什么样的心情就说什么样的话。
就好像现在,她明显就是非常低落。
李珣调整了下姿势,跟她并排并靠着,“我能体会你的心情,我姐去部队的时候我还没你大呢,哭得那叫稀里哗啦,把车站的都吓到了,以为谁拐卖孩子呢。后来我姐直接扇了一个大嘴巴子,我才不哭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她指着我鼻子痛骂,‘李珣,你咋跟个娘们一样整天就知道哭?我这是去当兵,是喜事,你这是哭丧呢?’”他阴阳怪气地学着姐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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