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回来,盛栀看着他正儿八经道,“哥,你都有黑眼圈了,回来还要倒时差,多累啊,要不别经常回来了。”
暮色下,他看着她轻笑:“心疼我了?”
谢北聿讲这种话的时候,总是不太正经。这种不太正经让盛栀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但想来也是,他们一起长大,如果太正经,反而会起更多鸡皮疙瘩。
“对,我可心疼你了,”盛栀默默咬牙后,也想要恶心他一下,三分梨花带雨,“好心疼,心疼死了。”
谁知谢北聿挺吃这套,一下子就将她揽过来,额头抵着她额头,“我每天也很想你。”
空气一下子变得缱绻起来。
片刻他问:“可以亲你吗?”
盛栀没说话。
于是他亲了下去。
最后她在他怀里颤得厉害,脸到耳根通红。
他低声道:“想亲你也想很久了。”
她捶打了下他的胸口:“我是个听家长话的人,20岁之前不谈恋爱。”
“好,”他从善如流,很是大方:“你20岁之前,我不会和你zuo\/爱。”
盛栀:?
……她20岁之后,他不就结束留学了吗?
真的是好美的算盘!
“我还没答应什么哈!”她开始忿忿不平。
他眉梢微挑,亲都亲了,现在说这个?
“那,我可以有个追你的机会吗?”夜幕下,他眸光明亮温柔。
盛栀突发奇想,踮起脚,恶作剧地在他脸颊边亲了一下。
嗯,主动的感觉也不错。
他微微一愣。
她边跑,边朝他粲然一笑,“那你追着吧,等你追好了我再告诉你!”
谢北聿绽开笑意,步伐朝她而去。
三月份的北欧某小镇依旧是皑皑雪地,宛如清冷仙境。
落日粉紫晚霞洒落于远处绵延的雪山,烟火人家亮起橘黄灯盏,将眼前清澈的溪水映衬得波光粼粼。
盛栀虚倚着溪边护栏,静静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一手夹着烟盒,另一手指尖的打火机百无聊赖地点着火星。
火光时灭时起。
不远处的民宿酒店大堂,李潇和尤晶,也静静地透过落地玻璃看着她的背影。
李潇问尤晶:“今天,咱们盛老板吃了几顿饭?”
尤晶回答:“据我所知,她今天就吃了早饭,然后你知道的,也是一天没说话。”
李潇点点头:“有吃就行,问题不大。”
李潇是盛栀的经纪人,尤晶是盛栀的生活助理。
尤晶面露担心:“我们来这也有五天了,旅游有用吗?我怎么感觉老板心情难以捉摸?”
李潇目光再次落在那道纤长身影上。
一袭白色羊绒大衣,脚踩雪地靴,长长的柔顺乌发披散开来、头戴白色绒毛帽,衬得明艳脸庞在暮光下更是姝色无边,修长窈窕的身姿与景色融为一体,仿佛一幅曼妙的油画。
“她只是想静静,问题不大。”与盛栀共事多年的李潇很肯定。
一个礼拜前,盛栀在最高电影奖项上,凭借《见青山》这部武侠电影,摘得影后桂冠。
然而,电影颁奖典礼的当晚,这位年轻新晋影后,立马遭遇了一场腥风血雨的网暴。
《见青山》是一部罕见的真正武侠片,全程凭演员实力打斗、没有一帧是慢动作,故事独树一帜,情节紧凑——一开始,它不被看好,谁知低开暴走,叫好又卖座,成为影史上的奇迹。
卖座的同时,也引起了各种维度上竞争对手的眼红。
盛栀作为《见青山》的第一主角,扮演了一个睚眦必报、腹黑狠辣、被全江湖唾弃又忌惮的反派恶女。
一张在大屏幕上具有攻击性的脸,桀骜不驯与艳丽的杂糅,长剑、重刀、长枪武得飒爽利落,观众赞叹世上无出其二,惊艳影史。
没成想,作品映射到现实。
颁奖典礼当晚,将她视作对家的同行和背后的各路势力,齐刷刷下场。
编造她的黑料,构陷她的人品,罗织她的罪名。
长久以来,各个利益方对这部电影的眼红跳墙,一齐爆发,最终由她一人承担。
围观群众众说纷纭,成分复杂。
而当晚,就在关于这位新晋影后的黑红讨论如火如荼之际,
又迅速空降了一条热搜,
一时竟吸引了半数火力。
【明星赛车手Alan因与赛车手xander发生口角,遭到xander暴打住院!】
视频不是很清晰,两个穿着赛车服的男人一开始在互殴,但Alan很快不敌对手,遭到xander的单方面拳头和暴打,打到最后,xander扔掉头盔,留下一个模糊侧脸。
Alan因为还不错的外形条件,加上善于经营自己的“帅气赛车手”形象,又混了点娱乐圈,在社交平台上十分受欢迎,粉丝众多。
而这位xander一向低调,在社交平台上一张照片也没有,只有最近几次获得赛车冠亚军的报道。
当晚,围观群众,特别是Alan的粉丝,纷纷讨伐这个名为xander的神秘男人。有人很快扒出,xander可能是这个车队的幕后投资者。
虽然视频很糊,坊间还是有人顺藤摸瓜,凭两张得奖中景照片,摸出了xander有可能是华晟集团的创始人,原名叫谢北聿。
这下,事情变成了“老板暴打员工”、“恃强凌弱罪无可恕”、“为Alan主持公道”、“暴力狂该死”。
一晚上,部分喜欢跟风黑的吃瓜群众,一时分不清热搜上的两个“恶人”谁更可恨。
盛栀从颁奖典礼离开后,没再上网,和李潇、尤晶踏上了旅行之路。
她卸载掉手机里所有App,最近几天日常除了和家人报平安、嘱咐爸妈好好照顾自己别上网之外,过着远离网络的生活。
健康是所有事情的根本,盛栀注重自己的身心健康。
在这些纷扰之外,她是真想静静。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她懂,也早已摸索出自洽的方式。那些污名,该走法律程序的走法律程序,时间会给出答案。
况且,当“恶人”又何妨?
他们越指摘,她越来劲不能退缩。
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见青山》已经是三年多前拍的作品,高危高压动作戏拍摄过程中,盛栀经历了眉骨受伤、肩膀脱臼、腿部骨裂。
杀青养伤一段时间后,正好有好的团队抛来橄榄枝,盛栀不计较片酬,无缝进电影组。
她在真枪实弹刀马旦这个赛道上,几乎没有对手。初次电影之后也懂得更加保护自己,但拍动作戏,伤痛不断在所难免。
只要有中意的角色,她每次做足一切准备去试镜。
盛怀蓁一开始就很心疼,说:“宝宝,要不别这么累了?拍完这部就回家吧,咱家也能养你一辈子。”
盛栀眉目飞扬,坚定道:“妈妈,我现在肯定还不到息影的时候啦。我要拍,就要努力拍这世上最好的电影,拍有力量的女角,轰轰烈烈地拍。”
命运很奇妙,原本她是学跳舞的,但几年前一个电影邀约,念头一转,就来拍电影了。
也并非没有合作团队背刺、潜规则暗示、冷嘲热讽之类的事。
但在她看来,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就是小事,将军赶路不追小兔,任何事,坦然面对快速放下就是了。
北欧小镇的黄昏,给人一种别样的简单宁静。
盛栀欣赏够了今天的美景,从烟盒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她没有烟瘾,只是在下一部电影里,她需要扮演一位有多年烟龄的女人,索性先拿在手里玩玩。
打火机的声音又响起。
她将香烟叼在红菱般的唇间。
微弱的星火在渐暗的天光中异常明亮。
然而,视线之内,蓦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的东方男人。
这男人径直朝她而来。
他身上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线条挺阔利落,面料偏柔软。路灯刚刚亮起,从灯杆坠下的雪粒缓缓飘散于他的头发上。
月光和雪色落在他肩头。
盛栀看着他而来,眯了眯眼。
他面部轮廓的深邃度,毫不逊色于这街上的任何一个北欧帅哥,眉眼锋利带了点攻击性,但细看,眼神光又不失雅致温和。
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盛栀一时间看怔了,手上打火机跃动着火苗,还未将嘴里叼着的烟点燃。
而三秒之后,这男人就凑了过来,他俯下身,修长的指尖竟也夹了一根烟,叼在自己嘴里。
嗓音轻沉带着笑意,“这位小姐,借个火。”
盛栀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识就将打火机凑过去。
又鬼使神差地将自己嘴里的烟头凑往火苗。
雪地灯雾照着两人的侧脸,镀上层薄薄的金橘。
他抬起手,贴心地用手掌挡住打火机四周的风。
一簇火苗,同时点燃了两根烟。
烟圈于唇间吐出,在空中升腾飞舞,渐渐融化在雪雾中。
盛栀指尖夹着烟,直白不收敛的目光,从他的喉结一寸一寸扫到下巴,鼻梁,眉眼。
面前的男人也垂眸注视着她,目光肆意大胆,墨色眸子里有笑意在流转,但那笑意分明蕴着灼热的光华和难以察觉的侵略感。
视线相擒。
盛栀心底发笑一瞬,迸发出一点许久未有的兴味,眸光如同神采奕奕的豹。
成年人的勾搭不需多言,一个天雷勾地火的眼神便足够。
她的狐狸眼微微上扬。
但她没说话,在异国他乡被人精准搭讪,就算对方长得再合她胃口,她也不会先开口。
不远处,经纪人李潇和助理尤晶对视一眼,目光纷纷泛起吃瓜的意味。
李潇不由自主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朝两人吞云吐雾的身影咔嚓了几下。
“啧啧,这画面,跟文艺片男女主似的。”李潇看着照片感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尤晶,一路上你没有发啥定位吧。”
尤晶拍拍胸脯:“放心吧李姐,你早说了咱们这次行程一定保密,不要往外发照片和定位,老板是大明星,防追私,我懂的。”
李潇放心点点头。
直到一支烟抽完,盛栀面前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似乎真的只是借个火。
盛栀心中生出一丝无趣,但看着这张脸这副身段,又不太甘心。
于是她摁灭烟头,转身就走。
如她所料,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声音——
“谢谢你的火,”男人溢出一声轻快的低笑,问道:
“请问,该怎么称呼你?”
盛栀停下脚步,很好,不认识她。
她不管对方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想了想,大方转身,胡诌了个英文名:
“Anne”.
“Anne……”男人低喃着这个名字,唇角挂着弧度,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摁灭烟头,三两步迈到她跟前,
“Anne,你好,你可以叫我xander。”
他的声音虽无刻意,但传进盛栀耳里,有了喑哑暧昧的意味,还能听出,他今天心情不错。
还没等盛栀点头,男人径直以很绅士的动作,托起她的手背,似乎是怕她不知怎么拼,在她手心里,一笔一画写道:xander。
她手心里泛起一阵酥麻的痒,如同蝴蝶飞过。
他又礼貌地放下她的手。
“哦,”盛栀配合地拖长尾音,“是这样拼的。”
电话铃声响起,是李潇打来的,她向面前人抱歉笑笑,接起电话,
“栀,不是说好去隔壁街逛逛吗,时间差不多了,走吗?”
“来了。”
挂了电话,她笑了笑,“我还有事,再见,xander。”
“再见,Anne小姐。”他眸光含笑看着她,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却没再问什么,只是说,
“很高兴认识你。”
一个半小时后。
盛栀没想到,这么快,她再次遇到刚才那个男人。
早前,李潇从同酒店的人那打听到,和酒店相邻的街区,新开业一家方圆几里内最大的酒吧,还请了一些秀色可餐的男模来助阵。
李潇是离过婚人士,在日常的“食色性也”上更加没有束缚,兴高采烈地拉着盛栀和尤晶前往酒吧玩乐一番。
还没到蹦迪的时间,三人进酒吧的时候,不是十分喧闹,里头装修很有情调,灯光如繁星坠入凡间,卡座上和高脚凳上坐了形形色色的人。
暖气很足,三人脱下外套。
有三四个穿着红衬衫、黑西裤的男模,开始在舞池里扭动身姿、热场互动。
李潇和尤晶津津有味地盯着男模看。
盛栀扫了两眼后便索然无味移开了。
其实这些男模身高腿长,轮廓深邃的北欧面孔,非常之帅。
奈何她进娱乐圈这几年,和顶级男模拍过广告,也见过很多帅哥,见多了,觉得男人皮囊再好看,看多了就那样,更觉男人的魅力不靠皮囊。
更别提让她产生热烈的兴趣,和征服欲的人。
想到这,她脑海里蓦然浮现出刚才一起抽烟的男人……
想了想,又微笑摇了摇头,一次偶然的邂逅而已,连对方真名是什么、是否土生土长华国人都不知道。
视线一飘,她突然顿住。
说曹操曹操到。
隔着一条走道的某个卡座上,那个自称xander的男人,正和一个女人面对面坐着。
有趣的是,xander的穿搭,和舞池里的几个男模,一模一样。
深红色衬衫勾勒平直的肩线和劲窄的腰线,胸背肌线条优美,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健壮小臂,黑色西装裤包裹着长腿。
单是一个坐着的侧影,就莫名将性张力拉满。
盛栀唇角无声勾了勾。
他是男模吗?
于是她把目光又转向了坐在xander对面的女人。
女人年龄约莫有三四十岁,同为亚裔面孔,穿着华丽,皮肤状态看起来很年轻,肤色是小麦色,很像长年户外运动酿就而成。
那位女人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推给他。
xander表情寡淡,将银行卡推了回去。
口型似乎在说:不用。
盛栀微微挑起眉梢。
如果这一幕只是让盛栀看看热闹,那么结合视线另一边的情景,就让她不得不多想。
只见,视线另一边,舞池里的一个金发男模,走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北欧女人跟前,北欧女人从包包里拿出一小沓欧元递给男模。那男模深情地举着女人的手,亲吻了她的手背,然后将欧元揣进自己口袋,又一脸深情后退着离开了。
盛栀目光又饶有兴致地绕回来。
正巧酒吧老板走到xander和那位亚裔女人那桌,两人似乎与酒吧老板认识,那位亚裔女人明显更熟悉一点,颇有种贵客的意味。
盛栀撑着下巴,消遣似地看着他们。
谢时歆和酒吧老板——她的老朋友寒暄后,将谢北聿推回来的银行卡扔回到自己包里,又大咧咧翻了翻,掏出一大沓欧元,
“这个呢?你突然来,需要吗?”
“这种地方你光明正大掏这个,当心被盯上,”
谢北聿看着他小姑谢时歆马大哈的样子,有点无奈,“放心,我不需要。”
谢时歆无所谓耸肩,将钱扔回包里:“谁能成功从我手里抢钱算他厉害。”
她哈哈一笑:“你看到我朋友圈的照片后就来了吗?你要玩什么?我以为你会和朋友一起来的。”
谢北聿淡淡道:“来散散心而已,你去找你老公吧,不用陪我。”
两天前,谢时歆在朋友圈发了一组旅行照片。
谢北聿正巧刷到的时候,视线蓦然一凝。
照片里,谢时歆开怀大笑,在她身后,有一抹倩影作为路人背景板之一,让谢北聿一眼就辨认出来。
这位背景板路人神色淡然,仿佛与雪色融为一体。
她最近还好吗?
他当即决定前来碰碰运气。
“那行吧,”谢时歆看了看时间,“我和他今晚要去住另一个酒店,先走了啊,有事可call我。”
盛栀把视线转回到面前的李潇和尤晶。
她俩看着男模,龇着大牙嘎嘎乐。
盛栀百无聊赖起身,穿上外套,前往酒吧侧门的小花房参观。
谢时歆离开后,谢北聿慢条斯理地喝完面前的低度数酒,也准备离开。
他走到过道的时候,陡然停住了脚步。
木屋窗户透射着那道白色身影,她轻轻摆弄着花草,眸底泛出柔色。
木门轻轻敲响的时候,盛栀看了过去。
他怎么来了?
“真巧,又见面了,Anne小姐,”谢北聿微笑道,“来喝酒?”
盛栀看着谢北聿,沉默了几秒钟。
她平日里是个偏直接的人,加上刚才的见闻和一个多小时前的鬼使神差,
于是直接问出了一个,她刚才就想知道的问题——
“xander,你……怎么收费?”
毕竟她亲眼看到,富婆给他卡也不要,钱也不要,还挺有骨气。
况且,不是她偷窥狂,是因为她很容易解读出唇语,明白xander刚才说了一句:去找你老公吧,不用陪我。
难道不要钱,要真爱?
谢北聿微微一愣,眉间似是不解地轻挑了下,
“什么?”
他这副无辜懵懂的样子,更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盛栀此刻八卦之魂燃烧,或许也隐隐有点色令智昏的意味,非常直接,
“我刚才看到了你拒绝别人,我想知道,要包你,需要多少钱?”
谢北聿沉默了一瞬。
余光里,和他同样穿着的男模正在全场互动,刚才和谢时歆钱卡来往的场景一一印入脑帘。
他心中乍然了然,眼底浮现兴味。
然而谢北聿面上不动声色,定定看着她,抿起一丝浅笑,慢悠悠道:
“Anne小姐,我很贵的。”
“很贵是多贵?”盛栀轻笑道。
不错,够直接,够带劲。
“怎么?”他朝她靠近,嘴角轻勾,气定神闲,
“你要包我吗?”
原本她想摇头,可看着眼前人一副劲劲的表情,鬼迷心窍继续问道:
“你跟过几个女人?”
他似乎又是一怔。
盛栀意识到这句话太像油腻男讲出来的话,修正道:
“sorry,我的意思是,就像刚才那位那样的,你和几个女人有过关系?”
谁叫他要问,她要不要包他?她不得调查调查清楚嘛!
“Anne小姐,我不是什么人都跟的,我对金主要求也很高,”
谢北聿眼梢勾着笑意,厚薄适中的唇也漾着愉悦的笑容,
他想了想,大大方方回答,话语里颇为自豪,
“如果您要陪玩陪聊的服务呢,您看着给价,我来决定接不接受。如果您要特殊服务,您也看着给价吧,但事先声明——”
他盯着她,浓眉一挑,话语放荡不拘,
“我、是、处、男,待、价、而、沽。”
盛栀眼睛亮了亮。
第144章 if线2. ③物尽其用
他这副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模样浑然天成,莫名其妙让那两个字可信度高了一点。
盛栀第一次见做生意做得这么拽的,还偏就来了兴致。
她突然想逗逗他,也想看他用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盛栀打开自己的随身小包,从里头拿出了一沓现金。
除了全币种银行卡外,这是她身上带的现金,一共三千多欧,单位以100欧、50欧方便花出去的面值构成。这个价格自然远超刚才那桌北欧姐给男模的小费,但和xander对面那位出手阔绰的亚裔姐姐相比,这些钞票恐怕只有她那沓的四分之一。
“喏,就这么多,”她把钱放在一旁的木桌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够请你提供什么服务?”
谢北聿眼底波光微转,唇角缓缓拉开一个浅浅弧度。
他姿态散漫地单手抄兜,走到木桌前,将那些现金拿起来。
盛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只见他指尖弹了弹现金,对上她的视线,毫不犹豫道:
“成交。”
“成交?”盛栀出乎意料地笑了,又问,“刚才那位,你怎么不成交?你还没说这些能干什么。”
“Anne小姐,我说过,我挑金主的,”谢北聿一边不紧不慢解释,一边将这些现金优雅地、快速地装进自己口袋,
“我今天心情好,开个张,让我干什么,干多久,由你来决定。附加说明,我只服务Anne小姐你一人,不接受转手和共享。”
盛栀一边浅笑,一边耐人寻味地点头。
还挺有个性。
互动到这个地步,一个付了钱,一个收了钱,不继续下去似乎难以收场。
正巧,舞池里火辣的蹦迪音乐换了,换了首轻缓飘逸的北欧民谣。
她心念一动,“你等等我。”
将外套和手包交到李潇和尤晶那,盛栀折返回来,颇具金主的自觉,朝他伸手,下巴朝舞池扬了扬,
“陪我跳支舞吧。”
他垂眸看她,轻快低笑,乖乖伸手,扣住她的手心。
两人走向舞池,一路上吸引了很多目光。
进了灯光迷离的舞池,眼尖的盛栀立马发现,舞池里有一些印国人,在有些女生路过的时候,会在暗处趁机揩油。
其中两个印国人一眼看到她,更是径直朝她走来。
xander很有眼力见,长腿一迈和她调转了个方向,结实的手臂将她护在怀里,一边朝那两个印国人递了个眼神杀。
两个印国人被谢北聿不怒自威的神情唬住,耸耸肩,识趣地离开了。
盛栀勾了勾唇角。
看来,xander还挺中用。
来到一个清净点的地儿,掌心相扣,她搭上了他的肩,他揽住她的侧腰。
跟着音乐挪动脚步,盛栀很快发现,对方的交谊舞步协调,和她配合得默契,手上的动作也颇为绅士。
她抬眸闲聊:“你动作很好看。”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谢北聿侧头,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干我们这行的,这些是基本的。”
盛栀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里的一丝戏谑。
她莫名想发笑,产生一点怀疑,忽然想问问他老家住何方,华文名叫什么。
但想想又算了,出来找找乐子,何必认真呢?
进演艺圈这些年以来,她从不轻易与新的人产生深度链接。
谁知眼前的人沉沉注视着她,先开口:
“Anne小姐,我可以知道你从哪个城市来,原名叫什么吗?”
“我啊,”盛栀想了想,想到她下一部电影的人设——要扮演一个离异净身出户的、为了赚钱从出租车司机到赛车手的女人。
她套用人设,开始胡扯:
“和老公离婚了,净身出户,在华国北城当出租车司机,和朋友出来散散心。既然出来玩,了解得太深就没意思了。”
谢北聿从胸腔发出一声闷笑,视线在昏暗灯光中意味不明:
“净身出户?出租车司机?真有意思,那Anne小姐还有钱给我?我都不好意思收了。”
“家底还是有的,给出的钱哪有收回的道理?不说我了,说说你。”
“我啊,”谢北聿想了想,从善如流开扯:
“在老家打了一个同事,差点吃了官司,正好出来避避风头,顺便跟着领队赚点钱,贴补家用。”
“你牛,”盛栀一听他是这个来历,来劲了,“你打同事干嘛?”
同事?他的同事,想来可能也是某场所的男模?
“他嗑药,败坏队伍里的风气,”谢北聿耸耸肩,语气自然,“还被我听到,对我喜欢的人出言不逊。”
盛栀若有所思点点头,没想到这人还挺正义。
“你喜欢的人?”盛栀忍不住八卦一番,“女的?男的?”
谢北聿看着她:“女的。”
哦哦,还好,不是个基佬,否则她这眼光多少有点冤。
盛栀放心了,继续问:“那你喜欢的人,知道你喜欢她吗?”
“她呀,还不认识我。”谢北聿的眼神静静流淌在靡丽的舞池灯光下。
盛栀微微睁大眼睛。
没想到这xander还挺……纯爱?
一首民谣接近尾声,两人算是彼此交换了自己的简单信息,有了初步的认识。
两人停下脚步,谢北聿扣着她掌心的手没有松。
他拉着她走向了吧台一角,眼底含笑,“相识一场,请你喝杯酒。”
盛栀点头:“你喝什么?记我账上就好。”
谢北聿看着她,弯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点了一杯,她没点。
盛栀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酒量非常之差,进圈之后也从不在家以外喝酒。
前一个经纪人曾想尽办法让她去应酬,她从不理会,有一次走在路上,被前经纪人抓了个现行,逮到包厢,席间攒局者大肆对她劝酒。
那时盛栀假意抿了一口酒后,假装发酒疯,把整个酒桌都掀了,第二天假装无辜道歉,从此恶名传开。
而后她很快解约,过了一段时间,才和现在的经纪人李潇合作。
出门在外,她不想一步步退缩底线,也不想为了一点资源为人所难。
一杯云莓酒端上来的时候,谢北聿问她:“真的不试试?这款还不错。”
盛栀摇了摇头,修长的指尖敲击着吧台桌面,移动到装着云莓酒的高脚杯底部,
她看了看谢北聿,懒散地端起酒杯,凑到他的唇边,
颇有种金主喂养金丝雀的意味。
谢北聿睫羽倾覆下来,看着酒面,又缓缓抬眼看她的眼睛,直勾勾的,
他唇角微弯,微微侧着头,饮下她递过来的酒。
盛栀笑了。
吧台不远处,李潇和尤晶捕捉到了这一幕。
尤晶拍着大腿乐滋滋:“老板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李潇赞同地点点头,看来出来玩还是有好处的,什么时候让她碰到个大帅哥?
“那Anne小姐,留个联系方式吧。”谢北聿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