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要不你当我嫂子吧!”柳芊一脸认真的看着苏筱筱。
 “不了,我与你阿兄都不相识,你怎的就替他做这种决定。”苏筱筱被柳芊的发言吓到,用手绢擦着嘴边的茶渍,但却被冯翠翠拉住。
 “筱筱,柳芊的阿兄貌若潘安,少年将军,同时是京都又名的才子。”冯翠翠贴着苏筱筱耳边轻声说道。
 但依旧被柳芊听到,知道有人夸自己阿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筱筱,我阿兄也来此次宴会了,我现在就去把她找过来,劳你再这里等我一会儿。”柳说完便立刻跑开了。
 苏筱筱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柳芊如一阵烟一样溜走了。
 “苏小姐,真是好艳福啊!柳兄可是一个好儿郎!”
 苏筱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身便看到迎风而来的宋淮,只是表情有些许狰狞,但突然想起,这家伙不会一直在身后吧!
 “王爷,不会一直在背后偷偷吧!这可不符合你的身份。”苏筱筱一脸坏笑的看着宋淮。
 “本王只是看,苏小姐射箭胜利,故前来祝贺苏小姐的。”
 正当此时,便看到柳芊带着一
 位蓝衣男子赶了过来。
 “筱筱,这是我阿兄!”柳芊迅速拉着那位男子来到苏筱筱身旁,但看到苏筱筱身旁的宋淮,脸色似乎不大好,便又放缓了脚步。
 “苏小姐,我听芊儿说你箭术了得,实属难得有女子有如此好的箭术。”男子声音温柔,和他武将身份有些不符。
 苏筱筱还未开口答复,便有听到宋淮声音再次响起。
 “柳兄,过誉了,苏小姐可能只是运气好才能赢得令妹的。”
 “对的,我其实箭术一点都不好,只是运气好。”苏筱筱马上附和道。
 自从这位蓝衣男子来后,苏筱筱便发现翠翠的行为变得有些拘谨了,同时眼神也为离开过着男子的身上,苏筱筱根据自己多年看画本子的经验来说,她好像发现了些什么。
 “苏小姐过谦了,这位是?”
 柳芊顺着阿兄的眼光看去,发现阿兄说的是冯翠翠。
 “阿兄,这位是冯翠翠。”
 冯翠翠感到了男子的目光,脸颊止不住的泛起了红晕。
 苏筱筱知道翠翠被那么多人盯着,有些害羞,便迅速转开了话题。
 “芊儿,不知应该怎么称呼你阿兄呢?”苏筱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名男子,但当她说完,便感觉身后凉飕飕的。
 “苏小姐,你同这位冯小姐,若不嫌弃可以唤我柳大哥便好。”柳芊还未反应过来,柳意便替柳芊答复了。
 “不可,男女授受不亲,苏小姐同本王一样,称呼一声柳兄便可。”宋淮在袖里指尖指甲掐的泛白,但语气听起来异常平和。
 “也好,苏小姐称呼在下一声柳兄便好。”
 微风突起,一为气质不凡,却身着简陋的女子朝着苏筱筱这边走了过来,苏筱筱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侯夫人身边的嬷嬷。
 “苏小姐,使坏的婢女找到了,夫人请你先去湖那边等候一下。”嬷嬷伸手指着那不愿处的湖。
 苏筱筱一众人,按着嬷嬷的指示,往湖那边走去。
 湖面被微风吹起层层碧波,而湖畔此刻异常气氛凝肃,安定侯夫人端坐于湖畔。面色愠怒。
 那位被阿长扭送来的婢女,名唤春杏,此刻正跪在湖畔青石板路上。
 此时众人看到此景,全部都围了过来。
 春杏看到如此多人将她围住,浑身颤像一样筛糠,她将头埋得很低,几乎要触到青石板地上,但是苏筱筱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她正是先前在箭靶旁,高声指证箭矢有问题的那位婢女。
 “春杏”侯夫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刚才指证苏小姐的箭矢被动过手脚,有理有据。现在,你就说说,你是如何发现的?又是何时发现的?这动手脚之人,你可有线索,或是……亲眼所见?”侯夫人声音变大。
 春杏听到后,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嘴唇也跟着哆嗦,声音就像蚊子一样。
 “回,回夫人……奴婢……奴婢是在比试前整理箭筒时,偶然发现苏小姐那几支箭的箭头……似乎被磨钝了些,不似柳小姐的箭头那般锋利尖锐……至于,至于何人动手脚……奴婢……奴不知……”
 “不知?”侯夫人眼神锐利如刀。
 “既然是比试前便发现了异常,为何当时不报?偏偏要等到苏小姐射中靶心,胜负已分之时,才当众大声嚷出?你这‘偶然发现’,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春杏额头上冷汗直流,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奴婢……奴婢当时不敢确定……怕、怕误报了……”
 “误报?”侯夫人冷笑一声。
 “你既不确定,又怎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胆量,可不似你口中那般怯懦。”侯夫人再次盯着春杏子。
 苏筱筱看到这般,只觉得侯夫人其实压人,在场得所有人都感觉压力重大。
 围观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春杏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苏卉和孙潇站在人群边缘,苏卉脸色微微发白,手指紧紧绞着手绢,孙潇则强作镇定,但眼神却有些闪烁。
 就在春杏被问得哑口无言,几乎要瘫到在地上时,一个清脆又带着急切的男声打破了沉默。
 “夫人!夫人!奴婢……奴才可以作证!奴才亲眼看见是她调换了箭!”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家丁、约莫六七岁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人群最前面。
 只见他小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盯着湖畔边跪着得人,手指着春杏子,苏筱筱跟随着众人目光望去,发现是前日在京都街上救助的小武!
 苏筱筱心头一震,她方才在席间恍惚看到的熟悉身影果然是小武!心中还是充满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侯夫人微微蹙眉:“你是何人?怎会在此?又看见了些什么?如实招来。”
 小武始终还是一个孩童,被着严厉得语气吓到,腿软的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声音因为害怕而有些发颤,却字字清晰:“回夫人,奴才叫小武,是……是跟着来瑶山后厨帮工的短工。”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苏筱筱,眼神充满感激,“奴才认得这位苏小姐,前日就是苏小姐和周公子救了奴才生病的娘亲,还给了奴才银子买药!苏小姐是大好人!”
 就在此时,不知周凌从那里窜了出来。
 “母亲,确有此事。”周凌缓步走到了侯夫人身旁,眼睛一直往苏筱筱这边瞟。
 “就是她!奴才亲眼看见的!就在射箭比试开始前准备的时候,奴才那时后山那片竹林边上捡柴火。”小武深吸一口气,指向春杏,大声道。
 “看见这位穿绿衣服的姐姐,鬼鬼祟祟地从箭房那边出来,怀里是鼓鼓囊囊的。奴才好奇,就悄悄跟过去看。她跑到一个没人的假山后面,从怀里掏出几支箭,又拿出另外几支箭换了进去!”小武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奴才看得清清楚楚,她换进去的箭,箭头都灰扑扑的,不像其他箭那么亮,然后她把换下来的好箭藏在假山石头缝里了!便朝着箭场那边走去,现在去假山那边去找,可能还能找到。”
 小武的话如同平地惊雷,众人听完一阵哗然!
 “你……你胡说!小叫花子,你血口喷人!”春杏充满恐慌,瞬间面色煞白,尖声反驳,眼睛惊恐地瞟向人群后面的方向。
 “奴才没有胡说!”小武语气坚定,一点都不畏惧。
 “奴才是不会认错的,就是这位跪着的姐姐!她藏箭的地方奴才也知道!夫人可以派人去查!就在假山东边大石头下面的缝里!”
 侯夫人当机立断:“来人!立刻去假山处搜查!”
 两名侍卫领命,迅速离去。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春杏和小武身上。
 苏卉和孙潇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苏卉身体微微摇晃,孙潇赶紧扶住她,但是掩饰不住眼中的慌乱。
 苏筱筱看着小武,心中暖流涌动,这孩子知恩图报,竟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冯翠翠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既紧张又兴奋,轻声说:“筱筱,恶人马上就可以找到了。”
 柳氏兄妹目露赞许地看着小武,以及镇定自若的苏筱筱,柳芊感觉自己更加喜欢苏筱筱了。
 宋淮站在不远处,目光幽深,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视线扫过人群后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很快,侍卫返回,手中捧着几支锃亮锋利的箭矢,箭羽上还沾着些许青苔和泥土。
 “禀夫人,假山的大石缝隙中发现了此物,共五支箭,与柳小姐所用箭矢制式相同,箭头完好锋利。”侍卫说完,便将箭呈上。
 面对如此充分的证据,似乎也验证了小武话语的真实性。
 春杏的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瘫软在地,抑制不住的眼泪直流。
 “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啊!是……是苏二小姐!是苏卉小姐指使奴婢这么做的!”
 “她给了奴婢十两银子,让奴婢在比试前,找合适的机会,去调换苏大小姐的箭矢,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拉不开弓或者是射不中靶子!奴婢……奴婢一时起了贪心,就……就……”春杏支支吾吾的说着。
 “二小姐!二小姐!您救救奴婢吧!您说不会有事的……”春杏一边哭喊,一边朝着人群背后,苏卉的方向磕头。
 “住口,你个贱婢,竟敢在此污蔑本小姐!”苏卉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指着春杏,声音尖锐的说道,和她平日给人的印象,简直天差地别。
 精致的面容因愤怒和
 恐惧变得狰狞而扭曲,对于春杏的话,大家也不敢相信,但一个丫鬟也没有必要去诬陷苏二小姐。
 “我根本不认识你!定是你这刁奴自己起了歹心,如今事情败露,竟敢攀诬主子!夫人明鉴!”苏卉大步走向前,站在侯夫人面前,同时努力挤出委屈的泪水。
 “夫人,这婢女,不知受了何人指使,先是陷害长姐,如今又来污蔑于我!求夫人严惩这刁奴,还卉儿清白!”苏卉眼眶溢满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安定侯夫人。
 然而,她这番急于撇清的样子,在铁证和人证面前,便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众人看向苏卉的眼神变得充满了鄙夷和审视。
 然而孙潇下意识地松开了扶着她的手,悄悄后退了半步。
 “哦?不认识?”一直冷眼旁观的宋淮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股寒意,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宋淮缓步上前,目光如冰刃一般,看向苏卉。
 “苏家二小姐,倒是撇得干净,本王很少参与这种宴会,昨日周兄亲自前来送帖,于是答应会来,只是今天赶来时间稍晚一些,没想到碰巧路过假山附近,倒看见了些有趣的事。”他顿了顿,欣赏着苏卉如调色盘一样变化的脸色。
 “本王看见,就在比试开始前不久,苏二小姐身边这位贴身丫鬟。”他目光扫向苏卉身后一个同样面色惨白,同时努力缩着身子的粉衣丫鬟。
 “手里似乎拿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匆匆地塞给了这位穿绿衣的姑娘。两人还低声交谈了几句,神情颇为鬼祟。本王当时只道是下人间寻常往来,便没有过多留意,如今看来……呵!”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便不再言语。
 只是这最后一声“呵”,比任何直接的指证都更有力,晋王宋淮的身份和威望摆在那里,他的话,无人敢质疑其真实性!
 苏卉如遭雷击,身体由于恐惧,微微颤抖,最后的侥幸也被彻底粉碎。
 苏卉看着周围,或是鄙夷、或是是厌恶、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强烈的羞愧感,瞬间冲垮了她,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倒在草坪上——生生地晕厥了过去!
 “卉儿!”孙潇惊呼一声,连忙冲了上来,和那位粉衣丫鬟手忙脚乱地去扶。
 场面一片混乱,坐在远处桦亭的一位白衣女子,腰间带着一块上好的紫玉玉佩,看着湖畔发生的一切,嘴角扯出讥讽地笑容,最终缓缓吐出“蠢货”二字。
 站在她身边地添茶丫鬟,微微上前柔声到:“乔小姐,是否需要添茶?”女子摇摇头,示意不用,便离开了这里。
 安定侯夫人面沉如水,她对于这种情况看的太多了,只是如苏卉这样地手段,实在低级。
 侯夫人看到晕倒在地的苏卉,心里知道她是假装晕倒,但顾及到苏家颜面,便没有戳穿。
 转眼看着被侍卫按住,抖成一团的春杏,眼中满是失望和怒意,她深吸一口气,威严的声音压下了现场的嘈杂。
 “够了!堂堂太傅府二小姐,竟在春日宴上,做出此等构陷亲姐,买通奴婢,扰乱秩序的丑事!实在有辱门风,令人不齿!”
 她目光扫视全场:“今日之事,真相已明。苏卉,禁足太傅府思过一月,抄写《女诫》百遍,无本夫人允准,不得再参与任何京中闺秀集会!”
 “婢女春杏,背主行恶,杖责三十,发卖边疆行苦役!其同谋粉衣婢女,杖责二十,逐出侯府!”侯夫人将眼神定格在两位丫鬟身上。
 这惩罚,尤其是对苏卉在名誉上的公开惩处,在京都贵女圈中,无疑是极其严厉且耻辱的。
 “至于这位小义士。”侯夫人看向依旧跪着的小武,语气缓和了些。
 “你年纪虽小,却明辨是非,敢于指证,很好。来人,赏银二十两,带他去后厨,让管事妥善安排个长久的差事。”
 “谢夫人!谢夫人,大恩!”小武惊喜交加,连连磕头,他看向苏筱筱,眼中满是感激。
 “苏大小姐受委屈了,令妹无状,家教不严,同样我亦有失察之。”
 “苏大小姐箭术超群,心性坚韧,更难得宅心仁厚,广结善缘,今日之事,反倒更显你之品格,望你勿因此事介怀。”侯夫人最后看向苏筱筱,眼神温和了许多。
 “夫人言重了,清者自清,筱筱多谢夫人主持公道,还晚辈清白。”苏筱筱连忙行礼,姿态从容。
 她语气平静,并未因苏卉受罚而露出半分得意,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赢得在场不少人的暗暗赞许,众人心下了解,苏家大小姐并不向外界所说地那样。
 一场风波,以苏二小姐的颜面扫地,狼狈退场而告终。
 众人心思各异,有些感叹苏筱筱的遭遇和风采,有些鄙夷苏卉的狠毒愚蠢,有些议论晋王殿下今日意外的“路见不平”
 “谢谢王爷。今日相助”苏筱筱转过身,看着宋淮,声音小小的。
 宋淮听到苏筱筱的感谢,柔柔的,像一片羽毛挠着他的心,痒痒的。
 “哦!你说的是那一次,刚刚苏小姐的箭术,却是应该多练练了。”宋淮附身对着苏筱筱耳边轻声说。
 苏筱筱听到后,身体一惊,原来在射箭时,暗中帮助自己的,是他!
 就在此时,冯翠翠突然靠近,紧紧挽着苏筱筱的胳膊,一脸解气的样子。
 “筱筱,太好了!恶人有恶报!”
 “筱筱,你好厉害!处变不惊!还有那个小武,真勇敢!”柳芊也凑过来,一脸崇拜。
 柳意站在一旁,看着苏筱筱,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但时不时不停的,往苏筱筱身边的冯翠翠看去,而冯翠翠接触到他的目光,脸颊又悄悄飞上红霞。
 宋淮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心,眉飞色舞的苏筱筱,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
 他并未上前,只是对阿长低语了一句,便转身悄然离开了湖畔。
 苏筱筱感受到一道目光,抬眼望去,只看到宋淮墨色的衣角消失在小径尽头,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
 她微微抿着唇,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涌起一丝疲惫,今日之事,虽是苏卉恶行,但也给太傅府蒙上了一层灰。
 周凌快步向着筱筱这边走来,看到苏筱筱正看着他,脸不禁红红的,坐在远处的安定侯夫人,也看着这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筱筱,今日邀请你来参加宴会,没想到还给你徒添一些烦恼了。”周凌看着苏筱筱,满脸歉意的说。
 “没有,只是令我意外的事,你居然是安定侯府的公子。”苏筱筱虽说和周凌,从小便互相打闹,并不谦让,但对于他的身份一直不清楚,他也从来不说,只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我怕我和你说了,你便不继续和我玩了。”周凌愧疚的说着。
 “哦!对了,为什么小武会在这里。”苏筱筱突然想到。
 “昨日,我知调理身体,并非易事,小武还小,需要稳定的银钱来源,于是便让他来侯府,我也方便可以随时了解他的境况。”
 小武站在一边,满脸感激的看着苏筱筱和周凌。
 筱筱安抚了激动的小武几句,看着侯府管事将他带走安置,心中感到些许欣慰,小武是个正直之人,她果然没有看走眼。
 但是这场春日赏花宴,对她而言,已然变了味道,她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苏筱筱向众人,以身体有些许不适,便离开了。
 冯翠翠想陪着苏筱筱,但被她推辞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她准备向侯夫人辞行时,一个侯府的嬷嬷匆匆走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苏筱筱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心止不住的漏跳了一拍,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苏大小姐,夫人请您留步。夫人有请,请您去前面花园,想……单独与您叙话,事关……令堂旧事。”嬷嬷对苏筱筱说道。
 令堂旧事?苏筱筱的心猛地一跳。
 母亲……这个在她生命中长久缺席,却又无处不在的谜题,竟会在此刻,以这种方式,被安定侯夫人提起?
第19章 
 苏筱筱跟随着嬷嬷至了山顶,穿过了几颗高大树木,最终停在一座爬满藤蔓的凉亭前,春日宴的喧嚣被阻断到山腰,虽偶有微风
 吹过,树枝簌簌作响,但却不会破环这山顶的静谧。
 亭中,安定侯夫人端坐在石凳,周身那股强大的气势,看到苏筱筱来时,便开始细细的审视起来了,眼中渐渐柔和了起来。
 “苏大小姐,坐吧!”侯夫人声音不大,但仍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抬手斟了一杯茶,推至石桌对面空位前,示意苏筱筱坐下。
 苏筱筱缓缓落座,指间触碰到微凉的茶杯,在背着侯夫人那侧的杯壁上画着圈,努力压制自己的紧张。
 忽然亭外风渐大,凉亭外花朵摇曳,带来阵阵暗香,周围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但苏筱筱有预感,夫人接下来说的话会让她难以置信。
 “今日之事,委屈你了。”侯夫人目光落在筱筱脸上,仿佛透过悠长的时光,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苏卉那孩子,有心思,但手段又拙劣得令人发笑。倒是你……”她的声音微微一顿。
 “方才在亭外远远瞧着,恍惚间,竟以为是故人重现。”眼神在筱筱的眉眼间细细打量,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苏筱筱的心猛地一跳,指尖下意识地收紧。
 苏筱筱抬起眼,迎上了侯夫人深邃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着一种,是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好似怀念,似慨叹,或许还有一丝……惋惜?
 “夫人说的是……”筱筱被这种眼神灼伤,就连声音,都带着自己未察觉的微微颤抖。
 “你母亲。”侯夫人轻轻吐出三个字,石破天惊。
 筱筱脑中突然“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碎裂,一时间却有些恍惚。
 母亲?那个在父亲口中体弱多病、生下她便撒手人寰的深闺妇人?
 那个只存在于书房中,褪色画像上模糊身影?
 “我娘亲?”筱筱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干涩得厉害,手指紧紧捏着茶杯。
 “夫人,您是不是……”
 “苏姑娘,是想说是不是认错了人?”侯夫人唇角扯出了一个淡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而是藏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不会错的。尤其是你这双眼睛,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便可以确定,加之眉宇间的神气,简直和她当年……一模一样,定是不会认错。”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却并未饮。
 安定侯夫人目光望向亭外,看着随风起舞的花朵,却说出了另外一个让苏筱筱震惊的消息。
 “你母亲,并非什么弱不禁风的深闺妇人。她是名震天下的临霜大侠,一剑飞花,江湖闻名,令多少宵小闻风丧胆,便是那罗刹殿主,也曾在败在她的剑下。”
 临霜大侠!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了苏筱筱的心上!震得她浑身发麻,脑中一片空白。
 云霜剑!江晏视若珍宝的云霜剑!江城暗巷拍卖台上,北茗那充满敬畏的讲述——一人一剑挑战罗刹殿,殿内杀手全部重伤,连卜昭殿主也撑不过三招……那个传说中如流星般璀璨又神秘消失的女侠士……
 那个……是她娘亲?怪不得江晏说她很像一位故人,这样一切都说的通了。
 她一直以为的母亲,是温婉的,是柔弱的,是需要父亲呵护的娇花!
 可侯夫人告诉她,她的母亲是翱翔九天的鹰!是能一剑劈开黑暗的利剑!
 父亲书房箱子里那张画像……画中女子手持长剑,裙摆飞扬,眉宇间那股睥睨天下之气……原来那不是幻想,那是她娘亲真实的样子!
 “她……她……”筱筱张了张嘴,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震惊、困惑、茫然、还有一丝被至亲隐瞒多年的委屈,汹涌地冲撞着她的心房。
 “难以置信,对吗?”侯夫人从苏筱筱变换的神情中,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翻涌,语气也渐渐放缓。
 “临霜大侠的传奇,对如今的年轻一辈而言,已是太过遥远的故事。她的光芒,在那时戛然而止,时间长了,便已渐渐被世人遗忘。”她放下茶盏,发出一声的轻叹。
 “我与她,算是旧识,上一次相见……”侯夫人目光重新定格在筱筱苍白而震惊的脸上。
 “还是在皇宫内,算算日子,竟已是近十年前的事了。”侯夫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皇宫!这两个字让苏筱筱头脑一片空白,母亲是向往江湖自由的鹰,怎么会和皇宫扯上关系?十年前?那不正是她记忆中母亲‘离世’的时间吗?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娘亲的‘离世’,父亲的隐藏,是否与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有关?
 许多信息充斥着苏筱筱,仿佛凉亭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侯夫人后面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关于娘亲的性情,关于她当年如何惊艳了京都的闺阁与江湖……
 但那些话语都未被苏筱筱听进步,她的头脑中,全被“皇宫”和“十年前”这两个词死死困住。
 侯夫人说的起劲,似乎忘记了时间,直到身边嬷嬷躬身轻轻提醒,侯夫人才止住了话语。
 她深深看了苏筱筱一眼,那目光里有未尽之意,有复杂的告诫,最终只化作一句话。
 “孩子你很像她,无论是容貌,还是……骨子里那份不甘的劲儿。临霜她太优秀了,难免会有许多人妒忌,总之,你好自为之。”
 侯夫人为苏筱筱招呼了回程的马车,车厢内,异常安静,她双手在宽大的袖中紧紧用力的交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但苏筱筱并不感觉到疼痛。
 苏筱筱的脑海中有着许多疑问,父亲为何要隐瞒?母亲当年为何会在皇宫,同时为何会突然“消失”,以及北境到底有什么?
 马车在太傅府侧门停下时,筱筱几乎是凭着本能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虚浮差点踩空。
 苏筱筱向着府内走去,她唯一能相信的便是于妈,有很多都想向她求证。
 仆役们低着头匆匆行走,没人敢多看这位归家不久的大小姐一眼,风开始变大,这似乎是大雨来临前的预兆。
 苏筱筱知道苏卉的事情肯定已经传至府内,孙氏母女定不会善罢甘休,但苏筱筱现在并不想理会这些,她只想早些回房。
 “砰——!”瓷器碎裂声,伴随着女人尖锐的怒骂,猛地从西苑主屋的方向炸开,撕开了府邸表面的平静。
 “废物!蠢货!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是孙氏的声音咄咄逼人,痛斥着跪在地上的苏卉。
 “娘!我怎么知道那个小贱人那么好运!晋王会突然跳出来帮她?还有那个该死的小乞丐……”苏卉带着哭腔的辩解,带着浓浓的恨意与不甘。
 “闭嘴!”孙氏的厉喝打断了她。
 “好运?现在还觉得是运气?那是你蠢!”孙氏手指指着苏卉。
 “手段低劣到连安定侯府一个小小婢女,都收买不利索!我这些年教你的东西,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孙氏越说越气。
 屋内传来苏卉压抑的呜咽声。
 “哭?你还有脸哭?”孙氏的声音突然拔高,充满了对苏卉的失望。
 “现在好了,整个京都的贵女圈都知道你苏卉是个什么货色!”
 “构陷亲姐,心思歹毒!安定侯夫人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你名声尽毁,日后还拿什么去攀附游世子?拿什么去攀高枝?我孙雅琴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孙氏气急攻心,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
 “娘……那……那现在怎么办?”听到母亲的话,苏卉充满恐惧。
 短暂的沉默后,孙氏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语调已由生气,转为一种阴厉,仿佛是在黑暗中吐着信子的毒蛇。
 “怎么办?呵……那野种不是命硬吗?不是有贵人相助吗?好得很!”
 “她不是想知道她那死鬼娘的事吗?侯夫人与她娘有交情,定告诉了她?那就让她知道个够!”
 “乔太后!”孙氏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淬着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