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风赴by叁拾柒
叁拾柒  发于:2025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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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烛光下,一个佝偻的背影对着门口,那人坐在一张破椅子上,听到门外有动静,便转过头看过来。
此刻,她并不像上次那样疯癫,而是异常安静地坐着,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苏筱筱不再犹豫,轻轻推开门,快步进入,迅速将门掩上。
老妇人猛地起身,当她看清来人是苏筱筱时,眼中是极大的欢喜!
“小……小姐!您……您又来看老奴了?!”她踉跄着就要向苏筱筱走过来。
“嘘——!”苏筱筱大步上前,扶住她,同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声音压得极低。
“别出声!外面可能有侍卫!您……您认得我?”

老妇人被扶着,眼睛死死盯着苏筱筱的脸,她用力点头。
“认得!认得!老奴就算化成灰也认出小姐这张脸!像……太像夫人了……”老妇人也将声音压低。
“小姐,快坐!这里脏……委屈您了……”老妇人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了擦另一张同样有些破旧的凳子,示意苏筱筱坐下。
苏筱筱看着眼前这位妇人,几次想要开口询问母亲的事,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小姐,您……您想知道夫人的事,对吗?”老妇人看穿了苏筱筱的纠结和迟疑。
“请您……告诉我,关于我娘的一切!”苏筱筱用力点头。
老妇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将所知道的全部道来。
“夫人……她叫临霜。”老妇人的眼睛飘向远方,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的家在很远的北边,是一个靠近边关的小村子。那年闹旱灾,又遇上战争,一伙土匪洗劫了村子,抢光了粮食,杀光了人……我的爹娘就死在我面前……”老妇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土匪……土匪看我长得标致,想把我绑回山寨……我那时十四?还是十五?不记得了,只知道我拼了命地挣扎,又踢又咬,可一个没爹没娘的小丫头,哪里是那些畜生的对手?眼看就要被拖走……”她的眼中不再是刚才的死寂,突然出现了光芒。
“就在那时!一袭白衣,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剑光一闪,那几个土匪便倒下了!那就是夫人!她就像一道光,出现在老奴的眼前。”
“老奴当时吓得魂都没了,只知道跪在地上磕头,求夫人收留。老奴说,土匪杀了老奴全家,老奴没地方去了,这乱世,一个孤女,活不下去的……求夫人给条活路,做牛做马报答都行……”老妇人抹着眼泪。
“夫人心善,她本不想带着我这个累赘的,可看我实在可怜,最终还是点了头。她说就当多个伴吧!还能跟着学点功夫防身……”
“那段时间……是老奴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跟着夫人走南闯北,看山看水,夫人教我认字,教我拳脚功夫,虽然辛苦,可心里踏实!夫人她……看着冷,心却比谁都软。她常常一个人发呆,后来……老奴才知道,夫人在想念着自己的孩子。”老妇人的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
“……一切都变了,就毁在那天!”温暖的笑容褪去,老妇人的脸色骤然。
“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夫人带着我,路过一片很大的林子。突然听到前面有打斗声!我们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华贵锦袍的公子,浑身是血,被一群黑衣人围攻!他身边的人都死光了,他自己也快撑不住了,眼看就要毙命当场!”
“夫人她……她心善啊!还是出手了!我当时应该拦住她的,那后面的一切是否可以不发生。”老妇人眼中充满了悔恨。
“夫人武功高强,那些黑衣人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打退了,只是那公子伤得很重,昏迷不醒,夫人把他带到附近镇上的客栈,请了大夫,照顾了他好几天……”
“他醒了……”老妇人的声音冰冷。
“他却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叫什么,家住哪里,为什么被人追杀……统统不记得!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夫人,说夫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他长得俊朗,谈吐不凡,装得可怜又真诚……老奴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又想着他重伤初愈,无处可去……”
“好景不长,他的仇家,终究还是找上门了!”老妇人眼中充满了恐惧。
“那天晚上,客栈被黑衣人团团围住!他们武功极高,比上次那些厉害得多!夫人为了保护那个失忆的公子,拼死抵抗,自己也受了重伤!就在夫人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那个失忆的公子!他身边突然冒出好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几下就把那些黑衣人杀了个干净!”
“老奴这才知道!他根本没失忆!他是装的!他一直在骗夫人!他……他是当朝天子!先帝宋煜!”老妇人咬牙切齿的说。
“他看上了夫人!又知道夫人性子烈,不会跟他回宫,才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加失忆戏码!就是为了骗夫人。”
“夫人知道真相后,气得当场吐血!可先帝……他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他以夫人伤势严重,需要静养为名,强行将夫人‘请’回了皇宫!老奴放心不下夫人,死活要跟着,进了这吃人的地方。”
了宫……才是噩梦的开始!”
“先帝把夫人关在一处守卫森严的密室……说是养伤,实则是囚禁!他天天去看夫人,送各种奇珍异宝,可夫人看都不看一眼!她恨透了这个用谎言和强权囚禁她的男人!她只想逃出去!”
“夫人从没放弃过逃跑的念头!她时时刻刻地观察着周围,终于,几年后,让她找到了一个机会!她逃出去了!”老妇人的眼中再次燃起希望。
“在逃走的前一天晚上,她冒险来见了老奴一面!她抱着老奴又哭又笑,说她终于自由了!她要去北境!她听说女儿重病,她要给她的女儿找一种能救命的药草,她……她还让老奴保重,说有机会……一定来接老奴走。”
“老奴……老奴真替夫人高兴啊!她本应该在天空中自由飞翔,而不是被关在这金丝笼里!”
“可是……可是不到一年……夫人……她又被抓回来了!”
“这次……夫人彻底变了,她不再挣扎,不再说话,整日对着墙壁发呆,眼神空洞得像……像个死人,先帝慌了,送来的东西更加贵重,更加新奇……可夫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她恨他!恨到了骨子里!”
“终于……有一次,先帝又去看她,夫人她……她不知从哪里藏了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就在先帝靠近她,夫人像疯了一样扑过去!狠狠刺向他的心口!”老妇人的声音陡然升高。
“可惜……可惜啊!”老妇人捶胸顿足。
“先帝躲开了,匕首只刺穿了他的手臂,他震怒,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他骂夫人不识抬举,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下令增加了看守的人手,把夫人看得更死!”
“而此时乔燕,她原本是冠绝京都的美人,家世显赫,入宫后也极受宠爱,得知先帝竟为了一个江湖女如此神魂颠倒,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她的嫉妒的想要把整个皇宫都烧了!”
“她开始疯狂地派人打听夫人的消息,想尽一切办法要置夫人于死地!下毒,暗杀……什么阴毒的手段都用过!可先帝对夫人的保护,那时真是滴水不漏!乔燕几次下手都没成功,但是夫人她……她的心……早就死了。”
“夫人不是被毒死的,也不是被暗杀的……她是活活把自己熬死的。心病难医……她痛恨囚笼,又悔恨自己没能杀掉仇人。就在那个春天……夫人她油尽灯枯……就那么静静地走了……”
“先帝……他疯了!”老妇人脸上露出嘲讽。
“他不许任何人动夫人的身子,用最好的寒玉打造了一副巨大的棺材!将夫人的尸身放了进去,停放在他寝宫深处的密室里!他每天都要去看,像个疯子一样对着棺材说话……”
“可是……不到七天!夫人的尸体……不见了!”
“水晶棺完好无损!守卫森严的密室没有任何被闯入的痕迹!可……一切就那么凭空消失了!”老妇人眼中突然释怀。
苏筱筱听着母亲的往事,如同一个巨大的石头一般,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老妇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息。
她颤抖起身,从不远处的角落中拿出了一个用布装起来的小包裹,小心翼翼的递给苏筱筱。
“小姐,这是夫人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苏筱筱接过那小小的包裹,一层层剥开粗糙的布,只有两样物件。
一枚磨得光滑温润白玉玉佩和一封有些泛黄的信件,信中的字格外娟秀。
“吾儿筱筱:
见字如面。
娘此生,最悔,未能护你长大。
最恨,身陷囹圄,无力挣脱。
此玉佩,伴娘多年,佑娘平安。
今赠吾儿,愿它代娘,佑儿一世安好。
唯愿吾儿,平安喜乐,自在随心。
——临霜绝笔”
“娘——!”苏筱筱再也控制不住,积压了十几年的思念如同火山般爆发!
苏筱筱紧紧攥着那枚玉佩和泛黄的信纸,哭了出来!
老妇人看着苏筱筱伤心的的样子,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苏筱筱的头发。
“小姐别哭,夫人她若在天有灵看到小姐您如今,这么优秀,她定是欢喜的……”
“天快亮了,小姐您该回去了”
她用力擦干眼泪,对着老妇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您保重!”带着极重的鼻音说了一句。
回到俞花殿,苏筱筱的大脑被许多事情充斥着,一夜无眠。
清晨苏筱筱坐在窗边,回想母亲的事情时,窗外传来了宫女们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后殿梧桐苑那个,那个守废殿的老婆子……没了!”
“哪个?就是那个整天疯疯癫癫的那个?”
“可不就是她!今儿一早,送饭的小太监发现,人躺在破床上,身子都凉透了!”
“哎哟,真死了?怎么死的?”
“谁知道呢?孤零零一个人守着那破地方……兴许是寿终正寝了?听说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呢……挺安详的……”
议论声渐渐远去。
苏筱筱的身体猛地一僵!

第37章
翠翠的伤也慢慢的开始结痂了,如今她也不再倚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那双原先像小鹿一样灵动的眼睛,如今想却是死气沉沉的。
她翻出了自己入宫时带来的所有积蓄,几支素银簪子,还有一枚母亲给她的小玉坠子。
在一个午后她避开了苏筱筱,悄悄来到了徐嬷嬷的住处。
徐嬷嬷坐在桌边,眼睛斜看着这个,在长公主鞭子下,被打成重伤的秀女,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
“哟,冯秀女,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冯翠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将自己仅有的财物,全都放在徐嬷嬷手边的桌面上。
“嬷嬷。”她的声音平静。
“这里是我所有的体己,劳烦嬷嬷,替我寻来宫里最好的祛疤膏,还有嫩皮膏。”
徐嬷嬷拿起掂了掂,轻飘飘的,脸上全是鄙夷。
她本想刻薄嘲讽几句,但看到冯翠翠眼睛时,那里面燃烧着的野心,让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当那两盒膏体送到冯翠翠手中,她会在每日清晨和黄昏时,耐心地对着铜镜,将药膏涂抹在身后那些结痂的地方。
膏药涂抹在伤口,带来强烈的刺痛,但是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原先她可是一点疼,便会落泪的女娘。
苏筱筱和小桃都看在眼里,两人都非常心疼翠翠,她的现在的这种沉默,让苏筱筱感到很不安,但几次想开口,都被冯翠翠转移话题给避开了。
有一次,冯翠翠涂完药,看着镜子中的苏筱筱,突然开口。
“筱筱,人跌进水中,要么沉下去,要么就得拼命抓住点东西,争取让自己可以浮上来,我不想沉下去。”
苏筱筱不明白翠翠话中的意思,但她隐隐猜到翠翠要抓住什么,只是她不敢再往那深处细想。
这一夜,俞花殿格外安静。
冯翠翠听着身边苏筱筱和小桃均匀的呼吸,缓缓睁开了眼。
冯翠翠那双眼睛望着黑暗发着呆,突然她起了身,借着淡淡的月光,从箱的最底层,取出一件素色,这是她入宫带来最好的衣裳,总是舍不得,便一直未穿过。
她又对着铜镜,将一头头发挽成最简单的样式,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固定着。
她静悄悄的走出了房门,在这浓浓的夜色中,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御书房,她这几天早已打听清楚,知道皇帝宋皓勤政,经常批阅奏折到深夜,要将近子时才会去休息,同时进场会摒退左右,独自在附近散一会儿步。
这便是她的机会,唯一
的机会。
她走到御书房必经路的拐角处,背靠着冰冷的石块,身体因紧张而微微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这是在用疼痛逼自己冷静。
她赌的,是皇帝对苏筱筱那份特殊的在意,她看到那些珍宝送入俞花殿赏赐给苏筱筱时,便知道苏筱筱应该在皇上心中是在意的,她在赌,那份恩宠,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一个机会。
长公主的鞭子让她明白,在这吃人的地方,没有权力,命如草芥。
远处,脚步声慢慢靠近。
宋皓独自一人在这道上散步,他眉宇带着深深的疲惫,当走到拐角处时,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此处。
“谁在那里?出来!”他停下脚步,眼睛盯着那边的大石块,声音低沉道。
“奴婢冯翠翠,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从那边走了出来,那人低头行礼,声音还带着颤抖。
宋皓眉头微蹙,伸手抬起了她的头,借着这淡淡的月光,这才看清了她的脸。
宋皓眼中闪过疑惑,这不是是苏筱筱身边那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好友吗?
“冯翠翠?夜深露重,你在此作甚?”他将语气放缓慢了些,但依旧带着疏离。
接着他下意识地朝她身后看了看,以为苏筱筱遇到了什么麻烦。
冯翠翠精心打扮过的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带着深情看着宋皓。
“奴婢……奴婢是在此,特意等候圣驾的。”
“哦?等朕?”宋皓身体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他将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冯翠翠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能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无比清晰。
“是。奴婢……心慕皇上已久。”她脸颊迅速红了,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了少女的娇羞。
“自从上次……在宫外,远远得见皇上,奴婢的心……便再难自持。皇上天人之表,奴婢……奴婢没想到竟能进宫……”
“可奴婢深知……深知皇上心中,早已有了她人……那人,便是筱筱……”她声音充满苦涩。
“奴婢只能将这份痴心妄想,深深埋藏。上次见到皇上给筱筱送来的赏赐,奴婢既为她欢喜,又为自己心碎……皇上,您可知晓?筱筱她……她心中,其实早已有了别人啊!”她抬起蓄满眼泪的眼睛看着宋皓。
“奴婢和皇上一样,都是……都是痴心错付的可怜人罢了……”
“别人?”
宋皓脸色骤变,他盯着眼前的冯翠翠,目光冰冷,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那样。
“冯翠翠,你可知,欺君是何等大罪?你方才所言,苏秀女心中有人……此话当真?”
冯翠翠只觉得脊背发凉,此刻呼吸都变的困难,她极力强压下内心的恐惧。
“奴婢不敢!奴婢是万万不敢欺瞒皇上的,所言句句属实!筱筱……她待那人情深意重,奴婢是她的好友,朝夕相处,岂会不知?”
“只是……只是奴婢实在不忍见皇上……见皇上您一片真心,却被蒙在鼓里……奴婢……奴婢只是心疼皇上啊!”
“心疼朕?”宋皓嘴里念着这三个字,忽然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浓浓的讽刺。
他当然不蠢,眼前这个秀女的话,漏洞百出,她选择这个时候,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分明是处心积虑的。
然而,“苏筱筱心中有人”这七个字,却像一把利箭,精准地射中了他内心深处,他贵为天子,坐拥四海,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他可以容忍苏筱筱的冷淡和疏离,同时也可以给她时间慢慢学会接受,却绝不能容忍,她的心早已另有所属!这对他而言,是彻头彻尾的侮辱与背叛!
愤怒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看着冯翠翠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怒火中烧的同时一个更阴暗,更扭曲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
利用?好,朕就让你利用个彻底!你是苏筱筱最好的朋友?那朕便要看看,若朕宠幸了你,苏筱筱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是否会因为嫉妒而扭曲?
“好一个心疼朕!”宋皓猛地俯下身,他身上的气息瞬间笼罩住了冯翠翠。
修长的手指狠狠捏住了冯翠翠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那力道极大,捏得冯翠翠下颌骨生疼,眼泪瞬间从眼角流了出来。
“朕倒要看看,你这‘心疼’,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话音未落,宋皓将跪在地上的冯翠翠整个拽了起来!冯翠翠惊呼一声,竟被他打横抱起!
“皇……皇上!”冯翠翠有些慌了,但这也是她想要的。
宋皓抱着她,像抱着一个玩物一般,径直走向御书房侧殿紧闭的房门。
守在远处廊下的太监见状,慌忙的低着头。
“砰!”
门被宋皓一脚踹开,他抱着冯翠翠进去后,太监悄无声息地将门关上。
在第一缕阳关照射进窗,苏筱筱便醒了,她习惯性地望向对面床铺,空荡荡的,但她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段时间翠翠总是这样早出晚归,但还有有些不放心翠翠。
她正想去外面找一下,忽然听俞花殿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那声音慢慢的靠近这边。
苏筱筱循声望去,脚步突然顿住,怔在了原地。
是翠翠回来了。
可回来的,不再是那个穿着身素衣,眼神清澈温婉的翠翠。
她一身华贵的宫装锦缎长裙,上面用金线绣着海棠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发髻也被精心的梳理过,上面簪着一支镶着宝石的簪子,长长的流苏垂在耳畔,她脸上擦着昂贵的胭脂,一扫往日的的苍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以前的翠翠不在了。
“哎哟!冯才人回来了!”
“恭喜冯才人!贺喜冯才人!”
“瞧瞧这气派!这通身都气派!真真是贵人相啊!”
“冯才人您可别忘了我们这些旧日姐妹呀!”
“就是就是!冯才人是有大福气的,以后可要多多提携我们!”
一群秀女围着冯翠翠,七嘴八舌,脸上全是谄媚和刻意讨好的笑容。
“诸位姐妹有心了,改日得空,我再好好谢过大家。”冯翠翠的声音很轻。
众人又再次恭贺一番,才带着艳羡的目光,散去了。
院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只余下苏筱筱和小桃,站在院中,看着这陌生的冯翠翠。
苏筱筱走下台阶,来到冯翠翠面前。
“翠翠……这……这是怎么回事?”
冯翠翠笑意淡了些许,她并没有避开苏筱筱的目光。
“筱筱,我得为自己打算了。”冯翠翠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
“原先我太弱小了,筱筱,弱小到长公主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我生不如死。弱小到,连自己的命都攥在别人手里。”她顿了顿,目光看向这座宫殿。
“我不想再那样了,再也不想被人踩在泥里,连呼救都发不出声音,所以,我需要权力。”她的眼中是全是不甘。
“权力?”苏筱筱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是!”冯翠翠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是疯了!被鞭子抽的时候我就疯了!被踩在泥里的时候我就疯了!我别无选择!筱筱!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圣旨到——!”
一名身着蓝色太监总管服饰的公公,手捧着圣旨,昂首阔步地走进院子。
院子里还未散尽的宫女太监,以及闻声出来的秀女们,都慌忙跪在地。
那公公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冯翠翠身上,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秀女冯翠翠,性行温良,深得朕心。册封为才人,赐居漪兰殿!钦此——!”
“臣妾冯翠翠,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冯翠翠的声音清亮而平稳。
公公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指挥着小太监们将赏赐,锦缎、首饰、香料……抬进院子。
“恭喜冯才人!贺喜冯才人!陛下对才人可是青睐有加,这漪兰殿可是离陛下寝宫不远的好地方,才人日后前途无量啊!”他对着冯翠翠躬身道贺。
喧嚣终于再次散
去,小桃异常激动,她家主子终于熬出头了。
“小姐!不,才人!”小桃高兴的语无伦次。
“太好了!终于熬出头了!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她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姐,曾经深爱着远在边关的柳将军,只知道小姐成了皇帝的女人,成了主子,她们终于不用再受人欺凌了!
她欢天喜地冲进房间,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那些寒酸的旧物。
冯翠翠一步步走过来,突然抱住了苏筱筱,她抱的很紧,在苏筱筱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对不起”
她便迅速松开了手,向后退一步,两人之间似乎拉开了一条无法横跨的鸿沟。
“才人,东西都收拾好了。”小桃抱着一个简单的包袱跑出来。
冯翠翠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筱筱,那一眼包含了太多苏筱筱无法解读的情绪,她转身,不再有丝毫留恋。
苏筱筱站在原地,阳光照在她身上,但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她看着翠翠以及小桃欢兴高采烈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处,此时此处显得异常的冷清。
苏筱筱知道自己并没有任何立场可以干扰翠翠的想法,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只希望,这条路上的荆棘可以少一些。

冯翠翠成为才人的消息,没用一会的时间,便传进了慧章宫。
乔太后指尖在茶杯上打着圈,眼中是藏不住的怒意。
“废物!”乔太后对着乔婉大声吼道。
“冯翠翠?都爬上了龙床!成了才人!”乔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语气中全是轻蔑。
“苏筱筱!她身边的一条狗都能翻身!婉婉,你入宫多久了?哀家给你铺了多少路?你又在做什么?眼睁睁看着,她身边的人都要爬到你头上去!”
乔婉脸色惨白,这件事情她知道的时候,也是非常吃惊的,如今姑母的指责,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姑母息怒……是婉婉无能。”她声音带着哭腔。
“无能?”乔太后冷笑一声。
“哀家看你是烂泥扶不上墙!”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不能再等了,苏筱筱……必须死,在她生出更多变数之前,彻底拔了这根刺!”乔太后冷眼看着乔婉,眼中全是决绝。
“这是哀家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婉婉,若再办砸了……你知道后果。”
乔婉猛地抬头,对上姑母的眼睛,她知道,这不是威胁,是最后通牒。
办不成,她将会失去的姑母的宠爱,以及乔家嫡女的身份,她将会被阿姐一直踩在脚下,翻不了身,她知道,这件事情,她必须办好。
乔婉回到房间后,只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待到情绪稳定时,她想到了罗刹殿。
那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只要付得起代价,没有是他们不敢接,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完成的买卖。
虽然风险大,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可以和乔家撇清关系的方法了。
一封有着惊人筹码的密信,从京都悄然送入了罗刹殿。
罗刹殿书房。
殿主卜昭正在查看最近的任务,一封金色的刺杀令,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缓缓展开这封来自京都带标价不菲的密信,当“刺杀苏筱筱”几个字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禁觉得有些荒谬。
那个在罗刹殿后山掏鸟窝,把整个杀手窝闹得鸡飞狗跳的小丫头苏筱筱?那个被殿里一群冷血杀手们偷偷宠着小丫头?
卜昭笑着摇摇头,接这个任务?除非他卜昭老糊涂了,但等他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古怪。
筱筱不是回太傅府看望生病的父亲了吗?怎么回出现在皇宫?
筱筱在京都得罪了谁?为什么别人用如此高的价格要买她的命?
有诸多的疑问想知道,但他知道筱筱一定是在京都遇到了危险。
卜昭立刻放下密信,快步走出书房,他想去找卜子安下山,去京都保护苏筱筱!
然而,在卜昭刚出去不久,一道纤细的身影推开了书房的门。
大师姐秦泉是来送一份紧急信件,她是来找卜昭的,但进入书房却没有看到殿主,她觉得有些奇怪,平时这时候殿主都在书房。
于是轻轻走上前,她将信件放在书案上,目光扫过桌面,看见了一旁被放在书桌上的信,她缓缓将它拿了起来,眼睛瞟到了信件上的内容。
京都?刺杀任务?
当看到“苏筱筱”三个字时,秦泉心猛地一跳,但她瞬间捏起了一个拳头。
苏筱筱!
又是她!那个离开罗刹殿多日,却依旧笼罩在她心头的名字!
那个轻而易举就夺走了大师兄卜子安的人,凭什么?她秦泉为罗刹殿出生入死,却始终无法在卜子安心中占据半分位置?那为什么大师兄要将她从地狱中就出来!
嫉妒疯狂咬着她的心,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她脑中疯狂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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