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顾璟洲到底上山干嘛，走路过去打开了袋子。
有几个红彤彤的东西滚落到她脚边，是山楂。
恰好此时那边屋门响了，林绵绵走出去，即使隔了一个院子，她还是看到了顾璟洲两只手，以及脸上的划痕。
“顾璟洲……”颤抖着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眼眶瞬间红了。
听到她叫自己，果断放下自己手里的事，朝她走过来。
见她眼眶红红的，以为是身体不舒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听着他急切的关心，林绵绵再也忍不住，不顾形象的哭了起来。
嘴里一直嘟囔着，“谁让你去的”这几个字。
顾莲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把滚烫的姜茶递给孙子让他喝完快点哄人。
顾璟洲把茶放到一边，极力自证自己没事儿，伤口也就看到的这一点点不多。
仔细跟她说了一遍下山的过程。
林绵绵都快控制住自己不哭了，掀开他的衣袖，又看到了很多红痕。
顾璟洲的信誉这下彻底没了。
一边哭一边给他擦药，哽咽着说了句，“我以后再也不吃山楂了。”
虽然身上因为伤口火辣辣的疼，但看着在乎的人担心自己，伤口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
顾璟洲以为她说的玩笑话，笑着答应，“好，不吃了。”
顾莲雨心疼孙子上山挨冻，但是看他现在这个傻乐呵的样子，是再去一次都都不带怕的。
小两口的感情日渐升温，她这个做奶奶的看在眼里。
不过这孩子要是再傻乐下去，她刚刚泡的药茶要冷了。
“傻乐什么？你的茶得趁热喝下去才管用。”
顾璟洲在两人的注视下两口喝完了一大碗姜茶。
之后便被赶回屋里，盖了三床棉被让他睡下。

点燃油灯，顾璟洲的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林绵绵翻箱倒柜找出药让他吃下，又去院子里打了冷水打湿帕子敷在他额头处。
解开衣服，把他上半身擦了一遍。
折腾了一个钟头，才终于有退烧的迹象。
给他喂了一点温水，林绵绵靠在床头，不敢睡过去，害怕顾璟洲烧傻了。
眯一会又睁眼看看，后来情况明显好转她才敢闭眼睡觉。
翌日清晨。
顾璟洲刚睁眼，头痛欲裂的感觉占据了大脑。
嗓子沙哑，浑身难受。
起身之后发现了桌上的药片和掉落在地上的毛巾。
林绵绵睡得踏实，还没有睁眼的迹象，顾璟洲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收拾好端着盆出去。
想来是自己生病，她照顾了一夜。
肯定累坏了。
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内心封闭多年的那扇门在逐渐打开。
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他把自己所有的行为都归咎于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
经历过生活中许多繁杂琐碎的事情之后，顾璟洲逐渐认清了自己的心。
自己想要的不只是一个丈夫的头衔……
顾莲雨自己提前算好了日子，今天是个开伙的好日子。
一大早一个人就忙着准备材料。
“绵绵还在睡吗？”
“嗯，让她多睡会儿，早饭过会儿再吃。”
顾莲雨听着孙子这沙哑的声音，忍俊不禁,“你小子下次不许去了，看看现在说话跟个哑巴一样。”
“昨晚上我发烧了，绵绵照顾我没睡好。”
顾璟洲清楚自己的嗓子现在说话有多好笑，便默默说完便闭嘴干活儿。
“哎哟，你这小子病没好别挨着绵绵，自觉站远点。”
等林绵绵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起床洗漱一番之后便直奔厨房。
仪式已经完成了，顾莲雨忙着烧午饭。
“奶奶。”
“饿了吧，桌上奶奶给你留出来了，趁热吃。”
林绵绵走到桌旁坐下，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今天的安排。
说曹操曹操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动静。
应该是奶奶口中打柜子的木匠。
顾璟洲去村口接人，现在跟着一起回来了。
不出一会儿，牛车上放着的一个柜子两个樟木箱子都被搬到了东屋。
后面又来了一趟，是一张新的木床。
所有新的家具无一例外都搬进了东屋。
等送货的师傅走后，林绵绵被奶奶拉着进了东屋。
“奶奶特意叫人给你打的，当初你和璟洲结婚太仓促，什么都没置办……”
满足于现状的林绵绵并没有觉得顾家有什么亏欠自己的。
她笑着缓解气氛，挽上老人家的手，“奶奶，我一个人可怜巴巴的，是您收留我。不要多想，你看看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谁家小姑娘有我幸福啊。”
顾莲雨看着乐观坚强的孙儿媳妇，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毕竟她严格来说算是这场换女故事的局外人。
就连自己这个局外人，亲眼目睹到林家的条件时，都有些接受不了。
更别说她这个亲历者。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开玩笑，还是看孙子可怜，以这样滑稽的方式让两人成婚。
好在现在一切安好，除了那个狠毒的丫头之外。
三间新房，小两口住东屋，顾莲雨住西屋。
家具摆放好之后，她便开始张罗起里面的陈设。
折腾了好几天，终于在过年前，一家人住进了新屋。
新屋明亮又宽敞，林绵绵第一天还不太习惯。
后来奶奶又给加了两床厚厚的垫子。
软软的，睡起来特别舒服，顾璟洲就不太习惯太软的床。
因为这个接连失眠了好几天。
这天家里一起去镇上置办年货。
挺着大肚子的林绵绵，走在中间。
奶奶和顾璟洲化身左右护法，怕街上有人挤着她的肚子。
顾璟洲更是一刻都不离手，手一直护着她的腰。
所幸人没有想象中的多，这一路上都比较顺利。
买完清单上的东西，在离开之前她们跟着顾璟洲来到了镇上的砖厂。
“小顾啊，这里！”门卫大爷招呼他过去，从门卫室里面提出来几袋东西，还附带一份信件一样的纸张。
跟门卫大爷道谢之后他便提着东西过来了。
顾莲雨看清楚他提的东西，“哎呀，这些东西都是厂里给的？”
有一大块火腿，一盒包装看起来贵的白酒。其他的是杂七杂八的糖果。
“嗯，到时候把这就给红梅婶子家里，吕成成也帮了不少忙。”
顾璟洲带吕成成一个一窍不通的小孩儿过去，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多学多看。
以前的买卖营生自己不可能交给他，但是厂里这些正规操作他能毫不保留的交给他。
为他以后能找个好工作，也算是对张叔和红梅婶子的报答。
全程林绵绵手里就拿了两个她爱吃的甜馅儿烧饼。
其他东西都落在了顾璟洲和奶奶身上。
但今天莫名其妙她心里怪不舒服的。
她没太纠结这个，直到三人走到家门口。
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口，转来转去。
见他们回来便热情的上前打招呼，“林绵绵，你好啊！”
他靠的太过于前面，林绵绵躲到了顾璟洲身后。
男人尴尬的缩回了伸出的手。
“那个……你记得我了吗？”
林绵绵看着陌生的人，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揪着顾璟洲的衣袖，“回家。”
顾璟洲当然听她的，打开锁护着她让她先进去。”
门外顾莲雨倒是认出来了，这是知青点那个还没调回城里的知青。
从前大批知青被下放，二十多个人被分配到了下河村，现在留在这儿的也就几来三五个家里没权没势的普通人了。
“你找我家绵绵干嘛？”
“大娘，能让我进去当面说嘛？”
林绵绵莫名反感这个人，探出头来，“有什么事儿快说，不说我们家要关门了。”
“别别别，我这就说。林依然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你就当我已经威胁你了。”
交出信件，那男知青就一溜烟跑走了。
本来还想问些问题的林绵绵，只能看着他跑远。

回到家打开信封。
林依然倒是毫不遮掩，开门见山道：劝你死了回林家的心，也不要妄想我的亲生父母会让你回来。
霸占了我那么多年的身份，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报复。
如果不听我劝告，小心惹祸上身。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赤裸裸的威胁。
林依然现在是大小姐，拿捏她这个小老百姓简直易如反掌。
顾璟洲站在身后把所有内容都看完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前人的反应。
可林绵绵根本不在乎，她很感恩养父母的养育之恩，现在林依然的态度，自己不去打扰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然想必又是大闹一场。
本来就是她的父母，总感觉她有些“疯魔”。或者说是被害妄想症。
毕竟自从离开林家之后她没回去过一次。
发现顾璟洲一直盯着自己看，她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怕我想不开啊？”
顾璟洲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当初确实难过了很久，不过现在好了，现在有你和奶奶。”
听到林绵绵的答案，顾璟洲脸上带笑。
同时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而走远了的刘志心脏还在怦怦跳。
不久前他一人去镇上采购，不小心听到了有两个人在讨论林绵绵。
悄悄看了一眼，两人都是村里的人。
一个是村里张家前段时间被认回去的女儿。
她嘴里一直说着一些不太好的话，一大半都是针对林绵绵的。
总而言之她们约好时间的另外一个人并没有来，最后想打道回府。
他听见有钱赚最后心动了，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想揽下这个活。
刚开始对方还有些警惕，但看他是个男的比女人更有威慑力些便答应让他去送信。
刘志忐忑地接下这件买卖，最后还是怂了，只把信件交到顾家便匆匆离开，
林依然嘱咐她的口头威胁他统统没说，就连林依然会回下河村也忘记说了。
他昧着良心收下林依然的钱，逃之夭夭。
至于为什么当时听到林绵绵会停下来，是因为他和林绵绵曾经做过校友。
林绵绵在学校很出名的，几乎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她。
慌慌忙忙走到知青点，刘志看到门口那个叫燕子的女人，顿感不妙。
而后他认命了过去，看来今天这笔钱是保不住了。
“你怎么威胁林绵绵的？”
燕子率先开始口，不过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刘志发了疯的想回城，连做梦都是回城的事情。
拿到这笔钱离自己回城的梦又近了一步，可是最后良心上还是过意不去。
“我做过分的事情，把信封交给林绵绵就回来了。”
听到她的话燕子反而松了口气，“太好了，这钱你拿着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会帮你圆过去的。”
刘志拿着钱愣了好一会儿，等燕子彻底消失之后他才觉得奇怪。
这两个女人看着关系不一般，但是心一个黑一个白。
不过既然能轻松拿到这笔钱，他也就没多想。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到了除夕这天。
寂静许久的村子，终于变得闹腾起来。
鞭炮从早到晚响个不停，辛勤劳动了一整年的村民都会在这段时间好好犒劳自己及家人。
小孩手里的鞭炮稀稀拉拉的在村子各个角落响起。
白茫茫的雪地里，多了几抹显眼的红色。
顾家和张家一起过，图个热闹。
林绵绵什么都不需要做，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大家忙忙碌碌的身影。
因为下雪，院子里的雪堆了厚厚一层，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差点摔了摔了一跤。
本来没什么的，被顾璟洲小题大做告诉了奶奶，她现在被勒令坐着。
顾璟洲怕她无聊就从两个小孩手里讨来几个鞭炮，在她面前点燃丢在院子里。
林绵绵看着手痒，自己也想点一个。
点燃之后慌得不行，胡乱丢到门口。
接着除了鞭炮的响声，还有两声惊呼。
林绵绵还以为炸到来串门的亲戚了，结果等人一进来让她大跌眼镜。
近来便看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还有一个半蹲在她身边的男人。
“林绵绵？”
走进确认之后，她的嘴角不由的浮起一丝轻蔑的笑。
看着这个冒牌货嫁给泥腿子，还要生泥腿子的孩子，心里畅快多了。
她觉得这就是林绵绵的报复。
“林依然？？你来干什么？”
林依然轻哼一声，“来看看你这个冒牌货过得怎么样，顺便来提点提点你，怕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绵绵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在顾璟洲的搀扶下她站起身来。
很真诚的发问，“家里对你不好吗？还是叔叔阿姨经常提起我让你觉得我会回去？”
林依然被她的话噎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毕竟在自己亲生母亲为数不多清醒的时间里，除了高兴自己被找回，还不忘提起林绵绵。
他们去了较远的北城治疗，离江城很远，几乎不清楚家里的情况。
但很快他们就会回来，所以为了以绝后患，她才不停的打压林绵绵。
希望她去死。
“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是我的父母，不是你林绵绵的，今天来就是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林依然根本不想再这个地方多待，今天来不过是趁着节日做做样子。
在下河村的这段日子简直是她这辈子最不堪的回忆。
“对了，如果你敢偷偷联系我父母或者偷偷跑回林家，别怪我对你对顾家不客气。”
说了这么多狠话，林绵绵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恨的牙痒痒。
不好发作便扬长而去。
林绵绵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戳中她心窝子了。
毕竟快二十年的相处，她明白养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顾璟洲反应都比自己大，拍了拍他攥紧的手，安慰道：“我不在乎，别放心上。”
从前的她亦是如此，自己的事情不以为然，但涉及到自己身边的人她是有仇必报。
林依然防备自己恨自己，可见她即便是恢复身份之后心底的自卑也没彻底消失。
面对自己时透露出一种强壮镇定的感觉，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孩。
自己言出必行，就是林依然不相信而已。
林依然的出现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曾经张家的亲戚都得到了她的“恩惠”。
张家可谓是过了个好年，在村里扬眉吐气了一番。
可惜林依然只是做戏，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今天来就是为了确认林绵绵的近况。
她挺着个大肚子，想必近两年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所以这次她能安心回江城，等两月之后父母回来，将“实情”告诉她们。

一转眼就到了开春，林绵绵也到了快生产的日子。
不止她焦虑，家里一家人都跟着担心这担心那儿的。
她本人除了怕疼，其他倒是没多想。
而顾璟洲像是魔怔一般，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林绵绵问她为什么不睡，他说怕半夜自己突然要生。
林绵绵被他认真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
劝不动就强迫他躺下闭眼。
“你要是睡不好，第二天没精神，我要是真的生了你打算让奶奶一个老人家照顾我吗？”
顾璟洲听她这样说，才勉强说服自己睡了几个小时。
不过第二天人挺精神的，就是眼底的乌青出卖了他。
至于顾璟洲为什么这么焦虑，是因为他突然记起来很小的时候，上产队里有一个看着很壮实的婶子。
村里的人都夸她身体好，肯定能生出个大胖小子。
她就连生产的那个月都还在干活。
等到她生孩子的那天，整个大队的油灯都亮着。
找了好几个接生婆和大夫。
最后孩子和大人都死了。
那天晚上他记得很清楚，周围的人都没睡觉，连小孩都在外面跑。
哭天抢地的声音，响了一晚上。
他很怕，怕的不得了。
从小大大几乎都没出现过的这种浓厚的恐惧感。
要生孩子的人是林绵绵，但日渐憔悴的人是顾璟洲。
顾莲雨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孙子，一脸嫌弃。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孩子嘞，你小子给我精神点！”
林绵绵幸灾乐祸的笑了半天，“行了行了，你安心点，不会出事的。”
顾璟洲点点头，面上是答应了。
心里还是甩不掉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
没想到会在长大之后成为自己的阴影。
彻底放下过去的事情，认真投入到新生活当中的林绵绵在关于生孩子这件事儿上变得不那么害怕。
这都归功于这个小家给她的安全感。
不管是顾璟洲还是奶奶，他们都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这里也是她的家。
对自己好根本不需要理由，也不是因为自己怀孕才有的特殊待遇。
这种安全感，让她愿意为这个家添加一名新成员。
让她愿意付出，爱是相互的。
惊蛰这天，林绵绵的肚子发动。
顾家乱做一团，好在及时将林绵绵送进了卫生院。
卫生院的条件在十里八乡算好的，但比起城里的医院还是简陋了一些。
林绵绵进去看到周围的一切，突然开始害怕起来。
感觉室内的温度比室外还要低。
浑身上下都冰冰凉凉的，但剧烈的疼痛很快将她的注意力转移。
眼泪顺着脸颊就往下掉，但耳边不停传来大夫的声音。
实在是太疼了，林绵绵控制不住的大叫。
“孩子快出来了，产妇用点力。”
林绵绵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眼，她拼了命的想要起身。
就像刚刚生孩子的时候一样用力，冲破了某道束缚之后，她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看向身边一直在哭的两个孩子，一时间心里火大。
顾璟洲这个爹怎么不见了。
她抱起床上睡着的小女儿，轻轻哄着。
“乖儿子，怎么哭了？过来妈妈抱抱。”
埋头大哭的顾向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了眼，妈妈居然醒了还抱着妹妹。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扑到了妈妈的怀里。
“妈妈呜呜呜呜……你好多天都不睁眼睛，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呜呜呜呜呜……”
林绵绵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晕过去了，但是身体各处都很正常，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妈妈应该是工作太累了，所以晕倒了，现在没事儿了，乖啊不哭了，妈妈耳朵都要被你们俩哭炸了。”
她说完两个孩子还真停止了哭声。
顾向宁一溜烟跑出去，很快就把顾璟洲带了回来。
在看到男人的那一刻，某些遗忘已久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她的大脑。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看着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泪水如决堤般流下。
“是不是有哪里难受，来晚晚爸爸抱。”
把女儿抱过来之后，顾璟洲立刻就出去叫大夫。
都没给她回答的时间。
大夫很快就来了，看着好端端又醒过来了病人，他们刚刚下结论都被打破了。
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怪病，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太累了。
只不过人能睡这么多天，确实罕见。
之后林绵绵被各种检查确定没事之后，才被送回病房。
病房里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阵仗太大着实有些吓人。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她要极力向各位长辈证明自己啥事儿没有，能跑能跳。
她一个病人反倒费劲安慰起其他人。
顾璟洲哪里忍受得了，媳妇儿生病好没好全。
林绵绵要是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估计得笑掉大牙。
她虽然嘴上说着话，但身体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时不时还被投喂削好切块的水果，待遇和皇帝一样。
并没有觉得累或是不舒服的地方。
顾璟洲很在意，但在场的大多都是长辈，加上林绵绵并没有表现出不适的表情，他从开始一直忍着。
林绵绵注意到他别扭的样子，聊得差不多之后，就表达出自己困了想要睡觉。
家里人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前前后后都走了。
两个孩子本来也准备让外公外婆抱走的。
顾向宁大了有行动能力，抱着林绵绵的手死活不肯松开。
“我不走，我就要和妈妈在一起。”
林绵绵心软就让他留了下来。
他没走成，那小的那个自然是要抱走的。
这兄妹俩就像心有灵犀一样，刚把小向晚抱出病房门，她就哭着要妈妈。
林绵绵又心软，让顾璟洲给抱回来，她自己抱着。
“你不是困了吗？给我吧。”
“不困，睡了那么久看你脸色不好看我才撒的谎。”
顾璟洲有些意外，“有那么明显吗？”
“是啊，某些人脸黑的跟煤炭一样。”
顾向宁看了眼自己的亲爹，“妈妈爸爸脸挺干净的啊？没黑。”
他拿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在妈妈面前晃了晃，“妈妈你看着这是几？”
一句话把林绵绵逗得哈哈大笑。

林绵绵阻止了他，“儿子愿意跟我待一块，小宁过来。”
顾向宁颇有些“小人得志”，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还是妈妈最爱我。”
林绵绵笑着，“困不困？现在都九点了。”
顾向宁停顿了一下，点点头，“妈妈有点困了，今天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顾璟洲张口拒绝，“不行。”
林绵绵才不管他，“可以啊，跟妈妈睡，不过你先让爸爸带你去洗洗。”
顾璟洲在媳妇儿的安排下，带着自家大儿子洗漱。
一小一大一扫往日的阴霾，看起来精神多了。
洗好之后顾向宁就迫不及待地躺在妈妈身边。
因为妹妹已经睡着了所以她不得不小声跟妈妈说话。
林绵绵很有耐心地哄着儿子，直到他沉沉睡去。
“抱过去，女儿放里面点。”
顾璟洲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轻轻地放到了隔壁的小床上。
随后是他这个便宜的大儿子。
这样林绵绵身边就空出一大块地方，她轻轻拍了拍床面，示意顾璟洲过来。
看着他傻乎乎的愣了几秒，林绵绵故意道：“不想睡觉啊？那你守……”
“没有，想睡。”
顾璟洲一躺下，病床上的空间变得狭小。
两人之间也没有距离可言。
林绵绵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拍了拍顾璟洲的头顶。
“嘿嘿……”
“怎么了？”
林绵绵不说话继续挼着他的脑袋，心里暗暗赞叹，自己怎么会遇上这么好的丈夫。
随后她缩到被子里，伸出双手环住顾璟洲的脖颈。
把头埋在他胸前，“委屈你了……”
顾璟洲暂时不清楚媳妇儿今晚的返场是因为什么。
但她难得主动亲近自己……
林绵绵的行动还不止于此，抬起头一下下亲吻着他的下颌处，接着往下脖颈处也一下一下温柔的亲吻着。
能感受到这是不带丝毫情欲的，充斥着浓浓不安的举动。
顾璟洲还以为是她误会了医生的话，柔声解释道：“一切都没有问题，明天我就带你回家了。”
林绵绵摇摇头，“不是的。”
带着哭腔，她很快否认了顾璟洲的想法。
“那你是怎么了？我在这里，所以可以告诉我吗？”
把手掌轻柔的拍打在她背脊上，希望这样能安抚到她。
“我……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之前什么也不记得，还以为你是坏蛋……”
莫名有些心虚，林绵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身边人紧紧的拥抱。
顾璟洲在这一刻失去理性，用力的抱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好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这样他和她就再也不会分开。
林绵绵没有干预他的动作，在他脸颊处落下亲吻。
“对不起，我真没用害得你受委屈了。”
她有些自责，自从醒过来对他就是满满的愧疚。
顾璟洲封住了她的嘴，“不许这么说，只要你能想起我，回到我身边，多久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从始至终顾璟洲在发现事情不对劲之后，脑海中的想法都没变过。那就是如何让自己的爱人回来。
在他发现外力干预不了无力回天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长足的准备，或许是五年十年，或许是一辈子。
但在等待她这件事情上，以往的耐心完全消失。
甚至一些不理性的想法偶尔会在他的脑海冒出来。
他试过和那个“林绵绵”谈话，暗示……等等一切都做过了，但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顾璟洲也拿她没办法。
万一对方过激，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之前所做出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好在那个人对女儿并无恶意，一直等到生产这天。
那个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开始担心里面人的安危。
直至一切结束，在病房里的再一次见面，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人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就像当初刚认识一般。
她记不得自己了，而且还对自己充满防备。
暗暗激动的心马上回落到原点。
不想吓到她，只能默默付出，如果记不起来那就重新开始。
顾璟洲想过无数次妻子恢复记忆时的场景。
但现实是他再也克制不住的思念，现在倾数涌出。
一开始的慢慢试探，到现在难舍难分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