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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曜见赵家几人都默不作声,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就知道他们已经愤懑到了极点。
“皇上其实已经在暗中过你们了,或许这点你们不知。”他的话仿佛一颗石子丢在平静的水面上,让赵明诚疑惑地抬起头来。
“不知四皇子这话和解?”赵祖志也一脸不明所以,抱拳求景安曜为他解释。
“当年楚媚一家人,喧宾夺主,夺了你们的功劳,这件事你们要比我更清楚其中内情不错,可你们并不知道楚家的本意是要灭你家全族。”
诛九族!
赵家人几乎气红了眼,身子站得笔直,僵硬地腰板蓄势待发,恨不得立即去找楚家人讨要个说法。
究竟他们一家人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皇帝要这样对他们!
明明是对国家对皇帝有功的功臣,为什么没有得到奖赏,反而险些被抄了全家。
这世道究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天理何存!
“楚家宵小,若我有朝一日得以翻身,定要你们血债血偿!”赵祖志脸色涨得通红,抬起手来,运气十足的内力,猛地打在了不远处的石桌上,石桌应声而裂,碎成了一地的石子。
好强悍的内功!不愧是开国武将!
穆温染打心底里感叹着,这皇帝还真是不会做人,放着有本事的人不用,偏要听信那些不学无术之人,实在是可笑至极!
那些只懂得嘴皮子功夫,没有真才实干的人,懂得怎么守卫国家吗?懂得怎么守住边疆吗?
无稽之谈!
“楚媚当初提议后,皇上终究念在你们有功,不忍心痛下杀手,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让你们活在贵妃的眼皮子底下,好让贵妃安心。”
“表面看上去确实是这样的,但很有可能是因为贵妃的一番挑唆,让皇上觉得赵家人失信于他,为了保住皇位,借着贵妃做了这些事,不过性质都差不多,尔虞我诈,相互利用的事情,下到宫女太监,上到皇上妃子,不过尔尔罢了。”
赵旭看着穆温染淡定自若,谈吐自带气势的模样,不由心生敬畏,越发崇拜地看着这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姐姐,你说的真有道理!”
“这是自然。”
虽然只是被一个小孩儿崇拜,穆温染心中依旧免不得有些骄傲。
“哎,都怪儿子没用,想了那么多办法,钱也送出去了不少,可就没能打通什么关节,谁见了咱们都避之如蛇蝎。”
“这事儿怪不得你,皇帝老儿下的命令,没有人能反抗,只是不知四皇子肯不肯帮这个忙了。”
赵明诚劝完赵祖志,就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景安曜,甚至脸上带了一丝丝的笑意。
“四皇子此次来,不会只是为了提醒我勿忘前耻吧?难道就没有别的话和我说?”
“赵将军果然聪明,不过是老将了。”
景安曜轻笑,手里的扇子轻轻点了点桌面,反手一卷收回怀中。
“你们恨极了贵妃,恨不得立刻让楚媚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以你们现在的势力,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能让皇帝动容,亦或是动楚家人一根毫毛不是么?”
“那四皇子的意思是…”
“虽然本王此次只是帮着染儿出气,可误打误撞,说不定能帮你们一雪前耻。”
赵明诚和赵祖志大喜,好哇,这事儿总算是被明眼人看出来了,可四皇子他们也是知道的,不过是皇宫里不太受宠的一个皇子,真的能帮他们这个忙吗?
“不知四皇子想的是个什么办法?可否告诉我们听听?”
“这事就要问你家孙子了,赵旭,你把之后的事情和你爹还有爷爷详细说说。”
赵旭忙端正了神色,仔仔细细想了许久之后发生的事情,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没什么问题啊?难不成这个考官是楚贵妃家的人?”
“在染儿地逼迫下,这考官已经答应给赵旭一个内定名额,想那陈勉励不过是近几年靠着关系爬上来的官,恐怕只知道你们家是五品小官,并不知道其中的诸多暗流。”
赵家人虽然此时听着依旧是一知半解,但也马马虎虎相信了景安曜,只因为景安曜说,等到放榜那日前后,宫中定然会有动静。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赵旭那小子自从见到了穆温染和景安曜,也没有了心思念书,天天往回香阁跑,见到了穆子言,三言两语,两人倒是投机,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经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眼看着离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事情正在一步步地暴露。
楚媚在宫中焦急地来回踱步,心心念念太监能把穆子言的那份试卷偷出来烧毁,可这都已经等快要一天了,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知道傍晚,那小太监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
“贵妃娘娘!娘娘!”
“怎么样?试卷找到了没有,赶紧拿出来给我。”
楚媚听到他急匆匆跑回来,喜不自禁,急忙上前两步,伸出洁白的藕臂,摊开在了这小太监的面前。
小太监为难地看了一眼楚媚,并没有作声,吱吱呜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该不会是你没找到吧?”楚媚瞬间垮下脸来,气得七窍生烟,抬起手丝毫不客气,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就将小太监半边脸给打得肿了起来。
“废物!真是废物!本宫养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连个区区赵旭的卷子都照不出来?你们是瞎了眼了吗!”
“不是的贵妃娘娘,那里的卷子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还要躲避守卫,实在是已经尽全力了。”
楚媚才不想理会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颤抖的内心。
“贵…贵妃娘娘,您说有没有可能看到穆春秋参加了考试,又有您照着,这穆子言就不敢考试了?干脆回乡下去了?”
“是啊贵妃娘娘,万一如此呢!”
被打得连高高肿起的那个太监吱吱呜呜地囫囵说着话,眼泪鼻涕拧成一团,看得楚媚直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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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给我去盯着,可千万别再出了什么岔子,否则,小心了你的脑袋!”
“是!些贵妃娘娘不杀之恩。”
这小太监听了楚媚的话,忙不迭地磕头谢恩,匆忙离开了宫殿中。
“都听见了就出来把。”楚媚烦神地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躺回到软榻之上。
“贵妃娘娘,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那太监办事不利,我在考场上分明与穆子言有过争执,为什么现在找不到他的考卷?简直匪夷所思。”穆春秋面带怒气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普通一声就跪在了楚媚的面前。
“行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本宫早就提醒过你,这件事有本宫做主,你只需要好好考试就行,可你就是不听,你可知道你在考场上闹出的事情,本宫花了多少银子去封口?”
楚媚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考场里不少她家族里的眼线,怎么能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这蠢货实在是愚钝。
要是考场里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不管是穆春秋还是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草民知错,请贵妃娘娘饶恕!”穆春秋心肝一颤,急忙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
“行了行了,起来吧。”楚媚长叹一口气,幸亏这次没事,若是有事,她也不会就这样轻饶了穆春秋。
她转念一想,既然没有穆子言的考卷,说不定是那几个考官狗腿子巴结她,直接收了穆子言的考卷没有交上来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楚媚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穆春秋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穆子言,这一次算你命大,要是识相点儿就不要和我对着干,以后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穆春秋脸色阴狠,嘴角勾起一抹狠毒的笑。
穆温染一家人就是个扫把星!难怪周氏那么讨厌他们,纯属活该!
他受到的屈辱已经够多了!因为穆温染的捉弄,他到现在还是整个学堂里学生和老师的笑柄。
就算是用一家人的性命换来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值得了!
真是对不起了,你们年纪也大了,不如早早用命给我做了铺路石,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安葬你们的。
心中的阴暗一旦滋生就不会收拢,此时的穆春秋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迈上了怎样的一条不归路。
几天过后,所有的考生试卷就被分类整理好送到了勤政殿。
皇帝从一堆奏折之中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将考卷高高举过头顶的两位考官。
“照你们的意思,有没有拔尖的考生给朕推举?”
“回皇上话,确实有三人出类拔萃,皇上可要过目?”
“呈上来。”
皇帝点点头,一名考官就从中抽取了几张卷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陈勉励也在其中,看见皇帝手里的那几张卷子,急忙笑着上前一步。
“皇上,虽然这几人的试卷很是出众,但臣觉得其中有一个名为穆春秋的考生,答题思路清奇又不失规矩,十分难得,还请皇上过目。”
“嗯。”
陈勉励听着皇上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心中不由窃喜,皇帝这意思就是要看看穆春秋的试卷了吧?
然而等他退回自己位置上,稍稍抬起头来,却瞧见穆春秋的那一份被他做了记号的试卷,只是被皇上淡淡瞥了一眼,就随意丢弃在了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穆春秋的试卷,可是他招来了不少先生一起写的试卷,可以说是群英荟萃之下的作品,怎么皇帝一点儿也不情愿看?
“我说你们这次往上面交的究竟是谁的试卷?怎么皇帝连看都不看我的那一份?”
“这我哪儿知道,我挑拣出来的,就是一个差不多的试卷,至于是谁还真是不知道,毕竟名字都已经被封起来了,谁能看见,我觉得你还是去问问主考官大人吧,其中有一份试卷,是他给交上去的。”
陈勉励这里还在和同僚嘀嘀咕咕地说着这事儿,可突然听到皇帝竟然低声轻笑了起来。
“说的真是不错,若为臣,就做一名纯臣,尔等可曾想到这道理?”
皇帝这话倒像是借着这张考卷在发问,站在他面前的主考官倒是面色不变,可在台下的另外两人却顿时吓破了胆,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尤其是陈勉励,在心里仔仔细细盘算着自己今天交上去地究竟是两份什么卷子。
不会有错的,一份是穆春秋的卷子,一份是那小胖子赵旭的卷子,还有一份是主考官交上去地卷子,难不成主考官交上去的这份卷子里面暗藏玄机不成?
越是往后面想,陈勉励就越是害怕,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打起了哆嗦。
“穆春秋的这份卷子是你提交上来的?”
“这…这卷子…是…是我。”
陈勉励说话都免不得有些结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帝虽然是在笑,却充满了寒意的脸。
“那这份卷子就是你交上来的了?”
“是微臣。”
“哈哈哈!好!很好!”
皇帝不知作何感想,竟然一时间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不明所以,直当是皇帝对手里这份卷子十分满意,这才开怀大笑。
“混账!”
可突然间,皇帝的笑戛然而止,一声暴怒的呵斥声响彻了整个御书房。
楚媚早早就听说了皇帝把几个考官叫来了御书房,心里恍恍惚惚的,很是不安心,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让小厨房,做了一杯莲子羹亲手去送给皇上,顺便看看皇上现在的心情。
这下可好,她刚端着莲子羹走到御书房地门口,就听到了皇帝的怒喝声。
“哎呀!”
她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碗顿时被打翻在了地上,烫得她的手微微一缩,惊叫一声。
“贵妃娘娘!您没事吧!”
“娘娘!”
顷刻间,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顿时慌乱了手脚,急忙上前查看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更有人仗着贵妃的威风,扯着嗓子叫着让人赶紧去宣太医。
“行了一个个的都不要叫唤了,本宫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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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什么事?”
“启禀皇上,是楚贵妃来给皇上送莲子羹了,或许是听着皇上动怒,把汤给洒了。”
皇帝对着他挥了挥手,本想让他告诉楚媚一声让她回去,却不料手伸到一般突然停下了。
“让她进来。”
“是。”
张公公急忙点头,挥了挥浮尘,让守在门口的侍卫放了贵妃进来。
楚媚整理好着装,定了定心神,这才笑盈盈地走了进去。
“哎呀,皇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火了?小心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几位大臣给朕推荐了一名叫穆春秋考生的卷子,你看看。”
皇帝神色如常,叹了口气,将手中穆春秋的试卷递给了楚媚。
楚媚听话地接过卷子,余光略过死死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声地陈勉励,心中直咬牙。
这该死的蠢货一定把事情给办砸了!否则皇上不可能生这么大气。
楚媚简单地扫了两眼这卷子上的内容,为难地看向皇帝。
“皇上,臣妾实在是不懂得治国的大道理,不过这卷子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
“确实没什么问题,但这通篇都在说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晦涩难懂,就你们这点儿臭墨水,在朕面前摆弄还太嫩了点儿,怎么是欺负朕读书少,这些条条框框的不懂是么?”
皇帝疾言厉色的训斥下,出了主考官,其他几人根本就不敢反驳,只能哆哆嗦嗦在地上老实跪着。
“就这样的臭墨水也敢拿上来说是佳作,你再看看这一份,这是主考官带来的卷子。”
“是,皇上。”
楚媚忙结果卷子,装作仔细地阅读着。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只要皇帝不发难,就算她把这案上的一沓试卷都看了,她也愿意。
因为这个原因,她逐字逐句地看去,虽然不太明白这文章有何大意,但字字句句之中都透露着一股子灵气,恢弘磅礴,却又不失根本,人物事例都是出自民间,更多了些人间烟火味,而不是高高在上的高谈阔论,实在是一篇难得的佳作。
差不多看完了,楚媚微微懊恼地瞪了一眼陈勉励。
若不是看在陈勉励怎么也算是出自书香名门指甲,她才不会提拔他,让他做到考官地位置上。
还以为这个主考官老头子不会翻出什么花样,没想到这次真是误打误撞了。
楚媚瞥了一眼皇上,他正在和那几人说着什么。
她趁着这个空档,急忙小心地撕开了一条缝,看着卷子上隐隐约约的一个秦字,稍松了口气。
是谁的都没有关系,只要不是那穆子言的就好。
“皇上,臣妾看完了,确实是一篇了不起的佳作,作为此次考试的状元,当之无愧。”
“嗯,贵妃聪慧,能看出这文章的精妙之处。”
皇上微笑颔首,但再看向几人时候,眼中却带上了十足的寒意。
“可这次,是谁把赵家的儿子放在了这三份试卷之内?”
“赵家?”
楚媚只觉得心头一颤,怒视着陈勉励,这家伙该不会…
“是陈勉励!主考官大人可以作证!”
“不!不是的,皇上,这份试卷确实写得不错,所以微臣就…”
皇帝冷笑一声,随手就将赵旭的试卷狠狠砸在了陈勉励的脸上。
“朕为何要给赵家人世袭五品文官,你不知道其中缘由就在这儿给朕瞎分名次,朕看你是活腻了!”
“皇上!皇上饶命,微臣不知道其中缘由,微臣才刚上任,并没有人和微臣说过皇上与赵家人之间的渊源啊!”
看着像只鸡似的在地上啄米磕头的陈勉励,无奈地将头扭向一边闭上了眼睛。
该死的,她怎么就着了这么一个蠢货!
“朕可以饶你不死,但你要老实告诉朕,是谁指使你去改了这穆春秋的试卷,还偷偷塞了赵旭的卷子。”
皇帝的语气十分阴冷,阴鸷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陈勉励,简直让他陷入窒息。
陈勉励直感觉自己一口气都几乎接不上来了,连连磕头求饶,不顾身边同僚的鄙视和楚媚警告的眼神,哪儿还敢有丝毫隐瞒,立刻将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回禀皇上,这件事都是楚贵妃交代我去做的,她告诉我一定要让穆春秋中举,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都要提拔他,还给了臣许多的银子作为报酬,并且答应事成之后一定会帮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臣这才犯了糊涂。”
“你胡说!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平白无故冤枉好人!”
楚媚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杏眼圆睁,纤纤玉手颤抖着指向了陈勉励。
“皇上,不是这样的,臣妾是不会勾结朝廷官员的,真的和臣妾无关啊!”
“既然和你无关,那你为何要撕开卷子看此人姓甚名谁?”
皇帝扬了扬手里的卷子,质问地眼神压迫得楚媚呼吸一滞,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眼睛求饶。
“皇…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想要帮帮穆姑娘一家人,才出此下策,当真只是出于怜悯同情。”
“放肆!后宫不得干政,尤其是这种国家大事!你以为朕的臣子都是这样胡乱选出来的么!”
然而皇帝这一次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放过她,只嘱咐她两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这次真的是龙颜大怒,根本不理会楚媚的求饶,挥袖来到了书桌前,抬起手来,朱笔刷刷两下圈点了这次的状元。
楚媚眼睁睁看着刚才被她撕开了一个角落的卷子被皇帝画了朱红的圈。
“贵妃楚媚,欺上瞒下,从即日起闭门思过一月!考官陈勉励,助人作恶,从即日起削去官职,永世不得为官!”
陈勉励傻愣愣地看着皇帝和楚媚,还想开口和贵妃求个饶,但楚媚已经先一步谢了恩,尖声冲着侍卫吼着将他一把拖拽了出去。
“不!贵妃娘娘!这件事我是为你而做,你要帮帮我!帮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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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媚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往喉咙口用来,气闷得不行,摆手示意侍卫们赶紧把人带下去。
“看来朕安排你去考场做主考官是正确的决定。”皇帝扫了一眼楚媚,赞赏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须发皆白的主考官。
“老臣不敢,次乃老臣分内之事,皇上放心。”主考官恭敬地鞠了一躬后就先行告退了。
楚媚抿了抿唇,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眼含春水地瞅向皇帝,却被皇帝那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来。
“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
“既然不是故意的,就不要让朕发现第二次,除此之外,虽说你口口声声称你不是故意的,可朕总要给后宫前朝一个交代。”
楚媚心中很是不情愿,但皇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分明就是在给她一个台阶下,如果她不识好歹,岂不是不给皇帝面子?
“是,臣妾谨遵圣旨。”
“如此便好。”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后宫就传遍了楚媚被罚在宫中禁足一个月的消息,不仅是楚媚,前朝皇帝也对楚氏家族做了处分,罚了几个月的俸禄不说,还连降三级楚媚两个弟弟的官职,一时间楚家可以说是哀鸿遍野。
楚媚一个人呆在宫中,气恼地将宫里的所有花瓶砸了个粉碎,怒斥着宫女太监们,没有给一瞬间的好脸色看,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动弹,只能任由楚媚撒气。
景瑜原本还在花楼里品酒听小曲儿,楚媚身边的宫女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找到他,将楚媚和楚家受处分的事情全部告知。
“什么!此事当真!你可是亲耳听到的?”
“小人不敢有任何欺瞒,现在宫中已经人尽皆知了!”
景瑜顿时变了脸色,一把推开身边的歌女就往宫中赶去。
贵妃宫中早就已经被砸了一地的破铜烂铁,景瑜心急地推开宫门,却见到这一地的狼藉。
“母后!你没事吧!”
“你还知道回来!本宫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还有脸回来!”
楚媚发疯似的对着景瑜一阵怒骂,宫人们也不敢看,只能站在门口紧紧地守住了门口。
在这宫中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景仁宫
郑婉晴听着宫女绘声绘色地讲完了这整件事的过程,险些笑得前仰后合。
“楚媚啊楚媚,你算计了这么久,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可真是太让人舒心了。”
“这还不是因为母后聪慧,鹬蚌之争,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景逸笑着看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阴沉着一张脸的景慕梵。
“皇兄,你也说两句啊,母后都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这或许并非什么好事。”
景慕梵眉头紧锁,心中难免有些莫名的慌张,一来,他很是懊恼原来这次京城选仕,穆温染家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却丝毫不知,以后想要堂堂正正面对穆温染,恐怕更艰难了。
二来,虽然郑婉晴和楚媚两人是死对头,但此次楚媚落难,究竟是好事坏事,还真不好说,就如同之前郑婉晴落势,楚媚嘲讽后不久就落得了今天这般下场。
“行了,皇兄,你就是容易多想,咱们这次要好好庆祝庆祝才是。”
“是了,景逸果真是懂事了不少,你们兄弟两人就替我走一趟,去穆温染的回香阁里请了两位姑娘来宫里,本宫要亲自设宴款待。”
景慕梵立即摆手拒绝。
“不行,这件事让景逸去就是了,我作为太子,若是亲自去请她,难免皇上会起疑心。”
“也是,那就景逸你去吧。”
郑婉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赞赏地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儿子,越看心里越喜欢。
虽然平日里也会犯浑,但永远不至于和楚媚的那个倒霉儿子一样,是个无用至极的庸才!
景逸高高兴兴领了郑婉晴的旨意,亲自去了一趟回香阁。
“这位公子,请问您找谁啊?”桂妈妈笑着迎上前去,景逸并不理会。
“穆温染,穆杏儿,这两人在不在。”话里话外毫不客气,说完,他就大摇大摆地往店里走去。
桂妈妈急忙拦在了他的面前,客气地笑了笑。
“哎哟,这位公子,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咱们家两位大小掌柜的今天都没空,不如改日再见?”
“你算什么东西,给本王滚开。”
景逸有些没面子,怒目相视,伸手就将桂妈妈推到了一边去。
正巧在这时候,穆温染和穆杏儿款款从店里相携着往门口走来。
“二殿下?您怎么来了?”穆杏儿惊呼一声,放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
“本王来请你们去宫中做客,但这老婆子拦着我不让我见你们,说是你们有事不方便,这不是出来了么?”
景逸鄙视地看了一眼惶恐得低下头的桂妈妈,这老婆子一定是想要从他这里捞点儿好处,但可惜了,她今天碰上了一块硬骨头。
“桂妈妈确实没有撒谎,我和杏儿今日要出门赴约,二殿下这邀请可真是不凑巧了。”穆温染浅笑着看向不知脸上是何表情的景逸,抬手挥了挥一张大红色的请柬。
“你们可要想好了,是皇后娘娘和本殿下的邀约重要,还是你手里的这张请帖重要!”景逸眯了眯眼,压低声音警告穆温染,可对方却依旧笑得风轻云淡,轻轻展开那请柬。
“自然是这一张更重要,听说贵妃娘娘得了皇上的处罚,求着皇上见我一面商量商量相关事宜,这帖子是皇上下的,难道要我瞥了皇上的面子去找皇后娘娘不成?我自然是愿意亲近皇后娘娘的,可这是掉脑袋的事,皇后娘娘也应该能理解吧?”
是皇上的请帖?这可不好说啊!
景逸刚才还嚣张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只能打着哈哈将这话题绕了过去。
“哦,本王我还以为是你在民间的朋友什么的,如此看来,是本王考虑不周了。”
“二殿下放心,此时你起初也不知道,不怨你。”
穆温染大度地让他放心,随后又说了两句客气话,让景逸回去安抚安抚皇后,就带着穆杏儿上了皇宫中派来接人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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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逸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虚伪地笑着,眼巴巴地看着马车扬长而去。
无功而返的他在到回到景仁宫复命时,看见郑婉晴精心准备的晚膳,心中极其不是滋味。
“把做这些都撤了!赶紧的!”
“可…可这是皇后娘娘…”
“听不懂人话吗!赶紧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撤了!”
景逸暴怒的吼声吓得这小宫女一个哆嗦,眼含热泪地退到了一边去,战战兢兢地把东西都收了,往回走去。
郑婉晴穿着皇后的服制,端庄的坐在宴席最前方,远远地就瞧见景瑜在对着一个宫女发脾气,不由觉得十分奇怪。
“前面出了什么事情?”
“回禀皇后娘娘,是二殿下回来了,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发了好大的火。”
郑婉晴突然觉得有些不妙,眉头一皱,心里暗自担心,忙让人去把景瑜给叫了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你的身份,犯不着和这些个不懂事的宫女一般见识。”郑婉晴瞧着景瑜走近,含笑安抚他,顺便外头往景瑜身后看去。
可让她惊讶的事在景瑜的身后,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穆温染和穆杏儿。
“这是怎么回事?人不在店里不成?”
“景瑜这小子实在是狡猾,已经先我们一步去和穆温染姐妹两人说了情,尤其是她还得到了皇上亲传的口谕!”
郑婉晴惊得站起了身子,不敢相信地瞪着景瑜许久。
“怎么会这样!”
“本宫怎么知道?楚媚大概是想要得到穆温染的原谅,所以才出此下策,只是很可惜,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属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