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东西,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碰。
沈希夷触及到他逐渐变得冰冷的眼神,心尖一颤,她终于还是感到了一丝丝的害怕。
她缓缓垂眸,掩饰住自己的慌张:“有些话说的不好听,算是调戏吧。”
话刚说完,沈希夷感觉腰上猛地一紧,下一秒她就被抵在了门框上,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的腰快要断掉了。
“调戏?”男人的嗓音又沉又冷,面色也越发阴沉。
沈希夷轻轻吸了口气,扭了扭试图挣扎:“你弄疼我了。”
“他碰你哪儿了?”
“他不敢碰我,但那张嘴污言秽语,挺讨人厌的,你占有欲这么强,要不要撕烂他的嘴?”
沈希夷说到最后,抬起了头。
这个眼神有点畏惧,但不多,梁隽臣大手掐着她的下颌,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粗粝的指腹揉着她柔软的唇瓣,一点点用力。
“希夷,我不想弄伤你,别做一些挑衅我底线的事,嗯?”
沈希夷不敢想象这个男人要是翻了脸,极端情况下会对自己做什么。
“不会的。”她忍住了想要跟他辩解的冲动,乖巧点头。
“乖,去接梁念吧。”
沈希夷被梁隽臣这么一吓,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从楼上下来时,她有点腿软的扶着楼梯扶手深呼吸了好几次。
今天徐渊墨不在,梁念的情绪很好,沈希夷让她收拾什么,她就收拾什么。
收拾好了,她就跟着沈希夷离开了医院。
从医院到梁园,沈希夷亲自送她回她住的院子,从头至尾,她都没有提过徐渊墨。
好像这个人不出现,就不存在一般。
沈希夷在梁念这儿呆了还没有十分钟,梁隽臣就来了。
“哥,你怎么来了?”
梁隽臣将梁念上下打量了一番:“你
看上去没什么事,就不要麻烦你嫂子了。”
梁念的小脸当即垮了下去:“哥,我们都住在梁园,你至于这样?”
“几天不见,我想她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小别胜新婚?”梁隽臣凉凉的扫了一眼梁念。
梁念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就梁隽臣那个眼神就能吓着她。
她张了张嘴,还是不敢顶嘴,梁隽臣这样子哪里像是想别胜新婚,更像是要把沈希夷拉回去盘问。
“你早点休息,我今天也累了,先回去了。”沈希夷说完,转身从梁隽臣身边擦身而过。
梁念本来还想去送送她,但被梁隽臣的眼神给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
“你在梁园,有的是人照顾,你这个院子里,十几个佣人不够使?”梁隽臣对梁念这种对沈希夷的过分依赖有些不满。
沈希夷是他的人,自然是不能让其他人占有的。
“哥,她是我嫂子,我只是想亲近……”
“亲近可以,别被她对你的这点好蛊惑了,到时候犯了错,我饶不了你。”
梁念表情僵住,不敢再说话。
梁隽臣为了沈希夷是平等的怀疑每一个人,而她不是什么事都没做。
沈希夷偷偷吃的避孕药,就是她供应的,梁隽臣如果要彻查的话,是能够查到他身上的。
想到这里,梁念一整个安静下来。
梁隽臣冷冷瞥了她一眼,随后才离开。
沈希夷回了皓月楼,先去看了女儿,孩子的房间就在他们卧房的隔壁,孩子下午没睡觉,所以这会儿就睡着了。
“孩子睡着呢,别吵醒她。”男人的声音响起时,沈希夷的一颗心都跟着紧张起来。
沈希夷不用猜都知道梁隽臣已经去找仲方圆算过账了。
只是他面上仍有阴霾,沈希夷已经不想去猜了,总是琢磨他的心思和喜怒,真的很累。
她起身和男人对视了一眼,男人眼底的冰凉她感受的很清晰。
两人从孩子房间出来后,沈希夷就要回房。
“马上吃晚饭了,先去吃饭。”
“我不饿。”沈希夷站在卧室门口,回应的很冷淡。
气氛到了这个地步,梁隽臣也懒得忍了,过去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卧室。
沈希夷不想猜他的心思,但是看着他从洗漱室里拿出来那瓶‘维生素’时,表情还是僵住了。
“这是什么?”梁隽臣拿着手里那瓶药回到她眼前。
他阴鸷的眼里情绪异常激烈,只是现在还是忍着,并且忍的很辛苦。
“看来你检测过了。”
男人捏着手中的药瓶,骨节格外用力,他森冷的眸子里映着沈希夷此刻略显疲倦的脸。
他的理智正在一点点的被蚕食。
“我们已经有一个女儿了,没有必要多生一个孩子来分她的宠爱,何况,你在吃药,吃着精神类药物,我们是不能要孩子的。”
沈希夷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讲清楚,她也不想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反复的纠缠。
她也很希望梁隽臣是个讲道理的人。
但是,她的这点期望终归成了泡影,梁隽臣可以把道观所有的消息给屏蔽掉,让她一无所知。
这种变态的占有欲,已经让沈希夷开始心生反感。
梁隽臣双目猩红,沈希夷的解释,似乎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你要是不想生为什么不明说?这些药,谁给你买的?嗯?”
男人靠的很近,沈希夷没有往后退,耿直了脖子道:“是我自己买的,你要是觉得生气,就打死我!”
她的温柔,她的迁就,此刻统统不见了。
梁隽臣有些错愕,似乎是没想过沈希夷还有这么一面。
“你说什么?”
“我为你生孩子,差点没了命,你现在还想让我生第二个,你只是想困住我,不是爱我。”
沈希夷狠狠地剥开了他的真面目。
生孩子这个事儿,在沈希夷心里从来没有过去,她跟梁隽臣要是不吵架就算了,一旦吵架,这事儿一定会被拉出来溜。
梁隽臣猩红的眼眸里理智又一点点的被拉了回来,他呼吸急促,带着浓浓的紧张和不安。
“不,希夷,我不是想困住你,我是爱你的,上次生孩子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温橙予那件事,无论怎么解释,都不可能像没发生过一样。
沈希夷侧着脸:“梁隽臣,你又犯病了。”
“没有,我现在很清醒,我很理智。”梁隽臣浑然忘了自己是如何用力的箍着她的双臂的。
沈希夷疼的有点忍不住了,她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跟钳子一样的两只手。
梁隽臣也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力道失了分寸。
“希夷,你听我解释,我……”
“我一直在等你治好病,我还要怎么做,你才满意?我对你不好,还是对你妹妹不好?”沈希夷满眼失望。
这种时候,更多的情绪她不敢表露,只想把这个男人往自责路上去引。
看着他疯癫无状的模样,沈希夷也坚定了要离开的想法。
她实在是不能说服自己跟一个精神病在一起生活一辈子,要是他哪天彻底疯了,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不,我只是……”
“我为什么吃避孕药,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你还想怎么样,随意吧。”
梁隽臣禁锢着她的手缓缓松开,很小心翼翼。
“我不是故意要弄疼你的,我不想弄疼你的。”梁隽臣意识到自己弄疼了沈希夷后,无数的愧疚席卷而来,在怀疑和心疼之间反复横跳,折磨着他的身心。
沈希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雕塑一般。
“抱歉,我……这就去吃药。”梁隽臣大约是受不了沈希夷这样的冷漠,转而匆匆离开。
没有大吵大闹,她也没有被折磨的痛不欲生,受折磨的只有梁隽臣自己。
在他离开后,沈希夷晃晃悠悠几步走到床前,刚刚那么一遭,她已然浑身脱力,身子一歪,把自己摔进了床上。
她心里担心师父的病情,她很想去山上看看。
这几天她做的梦都不好,不祥的预感强烈到她自己都害怕,只能每天默念祖师爷福生无量,乞求他老人家能平平安安。
睡到半夜,沈希夷被湿热的吻唤醒,男人滚烫的身躯紧紧贴着她,好热好热。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一秒却被男人的大手捂住了眼睛。
“希夷,别怕。”他嘴上说着安慰她的话,另一只手却强势的分开了她的腿。
“梁隽臣……我不要,别碰我。”沈希夷越来越清醒,她现在很抗拒他的触碰。
但现在她整个人被她摁在身下几乎动弹不得。
可是梁隽臣哪里会听得进去,他是真疯了,大半夜的过来就想要她,然后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沈希夷自知力量上自己不是对手,就是他一定要霸王硬上弓,她也阻止不了。
于是她放弃了挣扎,温热的眼泪从眼角缓缓溢出来。
梁隽臣本是箭在弦上,但沈希夷的眼泪流过他的掌心,他猛地顿住。
一直禁锢着她的手缓
缓松开,然后在沈希夷身边躺了下来。
沈希夷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梁隽臣就躺在身边,她不敢起来穿衣服,怕他脑子短路又发疯。
“我撕烂了仲方圆的嘴,希夷,你有没有开心一点?”梁隽臣语气平静。
这明明是一件血腥的事,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稀松平常了。
沈希夷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睡意了。
“看来你知道我在故意引导你那么干。”难怪梁隽臣情绪那么差,是该生气。
她想治仲方圆,奈何始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然后她就以身入局了,她教训不了,梁隽臣必然能教训。
梁隽臣望着房间的天花板眼神空洞:“我低估你了。”
第276章 只是想留住你
仲方圆这个人难缠,而沈希夷在南城还是没有单独指挥梁隽臣手下的能力。
那些人,只会把她看的紧紧的。
于是所有人都说,梁隽臣极其宠爱她,把她放在心尖上。
人人都觉得她在梁家地位很高,殊不知,他的保护,有一半是为了监视她。
“抱歉……”梁隽臣日日夜夜的担心只会让他行事越来越疯狂。
沈希夷没有任何回应,后半夜,她再也没有睡着。
这天过后,沈希夷就很少出门了,只要自己出门,前前后后都是梁隽臣的人,这种令人窒息的保护,她受不了。
但因为担心病重的师父,沈希夷每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眼看着沈希夷胃口不好,吃多一点就吐,福妈就着急了。
“少奶奶,您是不是又有了?”福妈端来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
沈希夷吐的眼泪都流下来了,摇摇头:“不会怀孕的。”
这几天,沈希夷一直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连孩子,她都不怎么亲近了。
皓月楼这么多佣人,多多少少能察觉出来梁隽臣跟沈希夷之间应该是有矛盾了。
下面的人也会八卦,会好奇。
“要不,您出去散散心吧,虽然是初春,太阳出来时,也是温暖的。”福妈想着是不是她每天待在家里的缘故。
沈希夷喝了口水漱漱口,然后摇头:“不用了,我就待在家里就挺好的。”
“夫妻哪有隔夜仇,夫妻之间最忌讳隐瞒,有什么坐在一起说开了就好了。”
沈希夷听的有些恍惚,她轻轻吐了口气,转而失笑:“是啊,夫妻之间最忌讳隐瞒。”
梁隽臣对她从来不坦诚,从来都没有坦诚过。
这几天梁隽臣基本是两点一线,早上去公司,下午六点准时回家。
他没有明着禁锢她的自由,但处处都是禁锢。
梁隽臣下午回来时,照例询问福妈沈希夷的状况。
福妈一脸无奈和心疼:“早餐吃了就吐,中午什么都没吃。”
就这一天基本什么都没吃,沈希夷也没想着下来找点吃的,好像一点都不饿。
梁隽臣听完后,整张脸紧绷起来,俊脸镀上一层冰霜。
“她有两天都是这样了吧。”
福妈点头:“是啊,我以为她是怀孕了,但少奶奶说她没有怀孕,她是不是生病了?”
梁隽臣深深吸了口气,别人当然看不懂,梁隽臣却是清楚的,这是沈希夷对自己无声的抗议。
“明天继续换口味。”
说完他就往楼梯口走去,福妈小跑着又跟了上去,在梁隽臣上楼梯前叫住了他。
“这样下去,就是没病,也是要生病的,这两天她连孩子都不亲近了。”
男人扶着扶手的手紧了紧,沈希夷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
他心里莫名的一紧,他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就上了楼。
回到房间里,沈希夷正躺在躺椅上,女儿就在坐在旁边的地板上玩玩具。
这本来应该是温馨的一幕,但沈希夷失了魂一样的躺在那儿,跟孩子没有任何互动。
不管女儿怎么喊她妈妈,她都没有回应。
沈希夷没睡着,梁隽臣进来的动静不算小,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视线落在窗外。
梁隽臣过来把孩子抱了起来,随后低眸看着躺着没有什么表情的沈希夷。
“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梁隽臣在外面如何的雷厉风行。
到了沈希夷面前,一文不值,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继续受罪,而沈希夷却能狠心的把自己折磨死。
沈希夷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梁隽臣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女儿很乖,虽然只有一岁多,却好像能感知到父母之间气氛不好。
此刻她正乖乖的趴在梁隽臣肩头不出声。
“只要你不再这样折磨自己,我什么都答应你。”梁隽臣无奈,只能再次妥协。
沈希夷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她缓缓转过头来望着他。
“我想回道观去看看,住几天。”
梁隽臣闻言脸色就变了:“沈希夷,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师父年纪大了,我就是想回去看看,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沈希夷态度也不强势。
梁隽臣见她如此,狐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
“不是不能回去,我陪你回去,至于住几天,看情况。”
他不愿意看到沈希夷这么继续下去,他也很清楚,为了她一再妥协,在以后更长的日子里怕是常有的事。
沈希夷眼里只有很浅的欣喜:“谢谢。”
这几天山上还很冷,沈希夷是回去看师父的,所以没有带孩子。
梁隽臣还真的亲自陪她上了山。
几百步的阶梯,沈希夷爬的气喘吁吁,感觉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梁隽臣大概终于看不下去了,从她手里拿走了登山杖。
“我背你。”
沈希夷喘着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摇头拒绝。
“你这么爬上去,命都没了,山上还有雪,难不成你还想再病一次?”
沈希夷靠在石栏杆上,她脸颊通红,望着他低低的笑出了声,她真的很想跟他撕破脸。
真想看看和他撕破脸,他会疯到什么程度?
男人声音微沉:“笑什么?”
“你就这么怕我死?”
梁隽臣心口一窒,他注视着沈希夷的脸,莫名有点恍惚。
他能留住的东西,一直都不多,从前是母亲,是那个完整的家。
而现在,连沈希夷也渐渐地抓不住了,如果他一直施压,沈希夷一定会绝地反击,所以他尽量温和。
他想要一个和三叔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沈希夷微微抬着下巴,眼神中带着些隐隐的恨意。
今天才回道观,她已经预见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果。
在她连续做噩梦的那几天,师父怕是已经归天了,她今天是回来看宫城的。
没能见到师父最后一面,让她余生都会陷在无尽的自责和愧疚中,所以,她凭什么要始作俑者好过。
梁隽臣声音喑哑:“希夷,我只是想留住你。”
沈希夷眼里蓄着的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梁隽臣,是你太贪心,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克所有人,你的父母,你的妹妹,还有我,将来或许还有我们的女儿……”
恶毒的话讲出来时,沈希夷看到了这个男人好好的一张脸渐渐失控被狰狞占据。
他似是不可置信沈希夷会对自己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你想回来,我已经带你回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梁隽臣有些失控,他过去攥住了她的手腕,低头冷冽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狠狠地割着她。
他就差歇斯底里了,这里没有旁人,几百个阶梯上只有他们两人。
沈希夷无比直观清晰的看到这个男人的失控,而后失声悲怆的笑了起来。
“梁隽臣,我的师父已经死了,我今天回来只能祭奠他。”沈希夷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梁隽臣的手蓦地一松,眼里掠过无数的惶恐。
“怎么可能?”
“不用别人告诉我,我的直觉就很准。”沈希夷内心的崩溃再也忍不住。
梁隽臣摇头:“不会的,他只是病了。”
沈希夷忽然对他这副模样厌烦透顶,转身扶着石栏杆继续往上爬。
梁隽臣心绪不宁的跟在她身后,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开车上去,但她坚持这么冷的天亲自爬上去。
但下一秒梁隽臣就推翻了这个想法,人的直觉算什么?这怎么能信?
只是他心里那点侥幸心理,还是在爬上山顶后彻底覆灭了。
道观中正在做法事道场,这是一场超度的道场。
沈希夷腿软的扶着门跨进了门槛,然后踉踉跄跄的奔向了穿着道袍正在做道场仪式的师兄们。
第277章 翻脸
道观中,大部分都认识沈希夷,看到沈希夷从门口踉踉跄跄的跑进来,先是诧异,然后再是眼神复杂。
“别过去。”年轻的师叔李凌风拉住了她。
师父的牌位不在这里,但仪式得在殿前做。
“师叔,师父在哪里?”
李凌风眉骨散着淡淡的凉意,她红着眼圈,明显是刚刚哭过,来的路上,一定很伤心。
“希夷,师兄走的时候没有痛苦,他虽然有些遗憾没看到你,但你知道的,他从不会责备你。”
李凌风对她也没有疾言厉色,谁不知道沈希夷是师兄他老人家唯一记挂在心上的红尘弟子。
沈希夷紧紧抓着李凌风的手臂:“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除了做道场的几位师兄,其余人皆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着沈希夷。
当然也有对她不满
的,觉得她忘恩负义,连救命恩人最后一面都不见,冷血冷情,根本不配再进云台观。
李凌风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往下看,道观门口站着的男人,是梁隽臣。
他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沈希夷,那眼神可算不上友好。
“不算迟来,明天正好送师兄最后一程。”李凌风是个冷厉的人,他没有师兄李真灵那么好说话,对待不友善的外人,他从来都不客气。
沈希夷进了这扇门似乎完全忘了梁隽臣的存在。
“你先生是要进来,还是不进来?”
李凌风这话虽然是在问沈希夷,可是声音分贝高的却是说给梁隽臣听的。
沈希夷顿了顿,看向了门口的梁隽臣,她眸色暗了暗:“他和这里没有什么关系,就不用……”
“明天我陪你送师父最后一程。”梁隽臣打断了沈希夷的话。
他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只要是这道观里的每一个人,对他都是排斥的。
他顶着许多不善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了沈希夷身边,抬手轻轻扶住了她。
“我们这里粗茶淡饭,怕是梁总不会习惯。”
“住几天而已,能习惯。”
眼前这个人,梁隽臣在道教协会的资料里见过好几次,李真灵过世,他将是这道观中最年轻的主持。
以后这里,就是他说了算。
“我先带希夷去见师父,梁总止步吧。”李凌风的声音冷淡,表现的既不讨厌也不喜欢。
虽然他平常就是如此。
梁隽臣还是被留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沈希夷跟李凌风走了。
从前殿到后院的居住区路程不长不短。
李凌风的脚步渐渐放慢:“我让人给你送了消息,电话打了很多次,信息也发了很多,怎么现在才来?”
李凌风不是不介意,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沈希夷,难免有点过头。
沈希夷抬头对上李凌风凌厉的目光,却也只能惨淡一笑:“对不起,师叔,我……”
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梁隽臣拦截了消息,她自己的手机,竟然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这多荒谬。
李凌风回头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沈希夷,她小时候在道观里,可不是这样的。
“任人摆布,倒是在意料之外。”李凌风没有说很多,但短短的一句点评,足以诛心。
李真灵的牌位在另一个院子,沈希夷去见过了。
因为上面的硬性要求,老人实行了火化,牌位后面只有一坛骨灰。
李凌风在四方的院子里等她,沈希夷在里面呆了很久才出来。
“先去休息吧,睡一觉晚上起来再吃点东西。”
“师父之前就说过,师叔你会是下一任的主持,我以后……还能回来吗?”
“只要你回来,这里永远有你一间房。”李凌风疾步走在前面,简单的一句话也飘进了风力。
沈希夷快步跟上他:“师叔,清宁师兄是不是在这里?”
现在是梁隽臣进不来的时候,前面都是平常练功的师兄,梁隽臣赤手空拳想要闯进来还是很难。
于是她抓紧了时间问自己想问的。
李凌风慢条斯理的嗯了一声,却也没有下文。
沈希夷仍旧是跟上了李凌风快速的步子,没有丝毫落下。
“他在不在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担心他。”
李凌风在穿过另一个院子时慢慢的就停了下来,他转身时已然是一脸肃然。
沈希夷见到李凌风这个表情,心口蓦地一窒。
“我带你去见他。”
宫城肯定在这里,但状况应该是不好的,沈希夷仿佛被无形的韧丝缠住,浑身的感官都在疼。
李凌风领着她到了住人的地方,推开了一扇木门。
“师叔?”里面传来宫城的声音,温温淡淡,略带诧异。
李凌风没有说话,慢慢让开将身后的沈希夷完整的展露出来。
宫城的腿打着石膏,坐在简单的轮椅上,当看到沈希夷时,他猛地怔住,随即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凌风,情绪顿时失控。
“师叔,我不是说了,不让她知道吗?”
“你这麻烦本来就是她给你带来的,她来见你,知道真相是理所当然的。”
宫城一双手扶着轮椅,指关节用力的攥着扶手,骨节都泛白了。
他不希望自己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被沈希夷看到。
“前面事情还很多,我先过去了,你跟你师兄好好谈谈,至于你先生,抱歉,我不打算让他进来后院。”
沈希夷点头表示理解。
李凌风走后,整个后院空荡的只剩下时时拂过的山风。
沈希夷在门口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抬腿迈进门去。
见沈希夷一直盯着自己的腿,宫城笑了笑:“不要紧的,只是需要时间恢复,师父过世,我正好到这里来养养腿。”
沈希夷轻轻吞了吞口水。
“怎么弄成这样的?”
刚刚李凌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宫城这个麻烦是她带来的,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车祸而已,又不是真的残废,你不必太紧张。”
“梁隽臣干的是不是?”
宫城垂眸不再看她,整个人一下子沉默下来。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说,车祸是意外。”
沈希夷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梁隽臣怎么敢的,他怎么敢对自己身边这么重要的人下手?
之前宫家的麻烦,沈希夷在背后帮了不少忙,当时宫城知道后还有点不敢相信。
但是现在看沈希夷这个脸色,又有点相信了。
从小看着她长大,都没见过她戾气这么重过。
“师兄,你不了解他。”沈希夷此刻满眼都是阴郁,“这种事情,他做的出来。”
伤害宫城,梁隽臣甚至只凭着自己的心情,只要他觉得有威胁的人,他都会想着除掉。
当初的温烛,被他几番算计,玩弄于股掌之中。
现在的她和当初的温烛又有什么区别。
想着想着,沈希夷凄凉的笑了一声,宫城看着她这样,还是忍不住担心的皱眉。
“希夷,就算你现在为了我跟他翻脸,你也没有任何胜算,别冲动。”
宫城要瞒着她主要目的就是这个,沈希夷要是知道真相,她必然会跟梁隽臣翻脸。
沈希夷抬眸望着宫城,神色淡淡的:“来的路上,我已经跟他翻脸了。”
那些他受不了最不想听的话,她无所顾忌的就说出来了,从这里回去,梁隽臣应该也不会放过她了。
“希夷……”
“是我对不起师兄,这些事,总归要有一个交代。”沈希夷不忍去看宫城受伤的那双腿。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再也从深渊中爬不起来了。
宫城还想劝她,这事跟她没有关系,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希夷要是个听劝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梁隽臣身边待这么长时间,她亲自验证了这个男人的本性,才知道这条路是错的。
“他拦截了
师父病重的消息,我没能见上师父最后一面,我跟他,已经完了。”
梁隽臣干了一件她永远无法原谅的事情。
宫城并不意外,依照梁隽臣那个神经病,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
“既然你心里有了决断,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可惜我现在没有保护你的能力了,不过这里所有的师叔师兄都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