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要不我替你去问问？这边我熟悉。”
“真的啊？那太好了，同志你真是个乐于助人的热心市民。”
“哪里哪里，我姓奎，下次你来再找不到人，去那个鞋匠铺报我的名字，会有人带你找到我。”
对方还问了季如梦叫什么，她报了李梦伊的名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来之前她就推测，奎哥可能是黑市里的‘地头蛇’，想找东西通过他一定最方便最快。
本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跟这人搭上线呢，结果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出门在外，季如梦身上有八百个心眼子，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会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
好在黑市交易只为了利益，不会太在意你的身份。
很多人私下里买东西，为了安全起见也会用假的信息。
最后，季如梦还是没进北门市场，裴铮野说得对，里面的人鱼龙混杂，坏人也多，她一个人去，不太安全。
往回走的时候，季如梦满脑子都在想季家财产的事。
突然，有人从背后用力拽住了她的手腕。
“嫂子，你乱跑什么，我哥找你都快找疯了！”
“我知道好不容易进城一趟，你想多逛逛，但你也不能一声不吭一个人自己逛起来了，把我哥和侄子们丢在供销社，我们都急死了。”
听到焦急的声音，回头看见了苏思琪。
“东西都买完了，快跟我回去吧，不然我哥又要打人了，他沙包那么大的拳头一拳打下去，脑袋都会被锤扁！”
季如梦还没反应过来，苏思琪就拉着她快步走向供销社。
“苏老师？你怎么会在这？”
刚刚那番话更是听得季如梦云里雾里的。
“你是不是傻？”苏思琪撒开手，瞪了她一眼，“你男人是废物吗，怎么让你一个人到这边乱晃？”
“刚刚有个鬼鬼祟祟的人跟着你，你难道没发现吗？”
“要不是我及时拉着你走到人多的地方，你早就被抢劫了。”
季如梦一时无言，她刚刚还真没察觉出异常，思考的太深了。
回头看了一眼，道路上没几个人，各自行色匆匆，没有异样。
看来跟踪她的人已经跑了。
估计是听到苏思琪的那番话，以为她们真的有很多人，不敢动手了。
“谢谢你苏老师，你看清刚刚那个人的样貌了吗？”
这份人情她受了。
季如梦对苏思琪的看法，跟别人不太一样。
从上次的谣言风波，她能帮着自己说话，就看得出来，苏思琪本质上不是个坏人。
城里最大的供销社对面就是公安局。
季如梦和苏思琪直接去报了案。
现在的小偷小摸、抢劫事件很多，查起来也不容易。
在公安局备了案，公安同志向她们保证会尽力去抓。
但抓不抓得到，就很难说了。
人没事，季如梦也没纠结太多。
真诚的跟苏思琪道谢后，又想给对方一点谢礼，不过苏思琪冷淡的拒绝了。
“我不要你的东西，”苏思琪气呼呼的，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算了，反正换了别人，我也会帮，用不着你报恩。”
说完，她独自往客运站走去。
错过了采买车，季如梦也得乘坐客车回到镇上。
好巧不巧的，跟苏思琪坐上了同一辆车。
季如梦坐在靠窗的位置，不一会儿，旁边坐了个人。
侧目一看，还是苏思琪。
她不客气的看过来，“干嘛，我可不是想跟你坐一块，只不过中间的位置比较平稳，而且后面气味太难闻，前面又没位置了，你别想太多了。”
季如梦看了一眼，乘车的人们已经陆陆续续上来，这时候可不是说按照限载规定严格执行。
一般能载多少人就塞多少人。
车上已经没有座位，站着的人提着各种东西挤在一起，显得车内非常逼仄。

第76章 你也帮我一次
“苏老师，你人还挺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季如梦抿嘴一笑，目光轻柔。
苏思琪感觉自己的心思都被她看穿了，登时耳朵热热的，有些羞恼。
“用你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如梦只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又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外表娇蛮的苏思琪，内心也是个热心肠呢。
“你今天帮了我三次，所以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怎么了嘛？”
“苏老师，你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明明看透了一切，季如梦还是装作不知，故意逗她。
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油腻霸总文里的歪嘴总裁，在挑逗一个小姑娘。
有些坏，但……挺有意思！
苏思琪憋不住了，用力瞪她，“谁、谁脸红了，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烦，能不能闭嘴，别说话了。”
“我都说了，如果换做别人，我还是会帮忙，别以为我是为了你，少自作多情。”
“所以不需要你感谢我，更不需要你给我送东西，我要休息一会儿，你别吵我了。”
说完，苏思琪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装作睡觉。
季如梦轻笑出声。
刚刚苏思琪已经占了个很好的位置，她突然坐过来，说不是好心，谁会信呢。
一如季如梦猜的那样，苏思琪在心里说了一百遍，不要管这个讨厌的女人，但是看到她大着肚子一个人坐在那，又看到越来越多人上车。
苏思琪忍不住多想，万一坐到她旁边的人东西太多，挤到她肚子怎么办？
亦或者，遇到个不怀好意的……
身为人民教师，她在学校里总教导孩子们要乐于助人，看到老弱病残要伸出援手。
她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不以身作则的话，以后这些话她都没脸再教给孩子们听。
所以苏思琪坐了过来。
尽管身体是别扭的，也掩盖不了她的好意。
季如梦默默的承了这份情，想着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
半路上，汽车颠簸不停，时不时停下，上客下客。
车内空间本来就不大，人一多空气就不流通。
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在一起，闻的特别难受。
季如梦靠在窗边，眉间锁着一丝难耐。
胃里还是不太舒服，等下了车她估计要吐。
一旁的苏思琪注意到了，思考再三，还是从包里掏出一颗话梅糖，一言不发的递过去。
又看到季如梦对她笑，苏思琪浑身不自在的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心里腹诽，这个讨厌的女人，怎么那么喜欢笑？
自己跟她关系不好，她还冲自己笑，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同时又想到，自己会帮一个她最讨厌的矫情的女人，脑子好像也出问题了。
她们貌似半斤八两……
一股子烦躁升上来，苏思琪不停的胡思乱想。
途中，有一个男人站在旁边，总是意外的往里挤。
苏思琪暴躁的吼起来，“臭流氓，你的腿不能收一收吗？管不住自己的腿就砍掉，少在老娘面前装模作样的！再敢伸过来，你看老娘打不死你。”
被吼的男人猛的收回腿，冷汗直流，连连说对不起，急忙钻到人群里。
不少人听见这泼辣的声音，都看了过来。
苏思琪又怼了几句，车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季如梦眸光变得深邃一些。
苏思琪的身世她听说过，一个孤零零的女孩，想在如今的世道生存是很不容易的。
即便有秦保国夫妇三不五时的照顾她，她也免不了会遇到一些困难。
可能是生活上的，也可能是工作上的。
以苏思琪要强的性格来说，她即便是遇到困难，也不会经常跟秦保国夫妇开口。
无依无靠的，或许她为避免被人欺负，才会逼着自己成为了一个娇蛮泼辣的人。
这样的性格可能不好说亲，但却能让一些人不敢轻易的欺负她。
汽车到了桥头镇就停下，季如梦和苏思琪都下了车，再往前开就离家属院又远了。
从镇上找个牛车或者驴车坐回去，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可天公不作美，刚走了一段路，开始下起小雨。
慢慢的雨势越来越大，躲雨的屋檐都快挡不住了。
季如梦有些发愁，她空间里倒是有防雨的装备，但旁边还有人呢，不好拿出来。
苏思琪却掏出雨衣和雨伞，撇着嘴递给她。
“你是孕妇，老弱病残孕优先，借给你用。”
“回去了记得洗干净还给我，弄脏了我可不要了。”
季如梦道谢后说，“我打雨伞就好，你穿雨衣吧。”
“少废话，你不考虑你自己，也想想你的孩子，孕妇生病麻烦死了，又不能吃药，万一你有个好歹，存心想让我良心不安吗？”
在她的坚持下，季如梦穿上了雨衣，撑开雨伞。
雨伞比较小，应该是单人款式。
苏思琪想着，自己大不了淋一次雨，她身体健康，不会生病。
不料季如梦打开伞之后，拽着她的手臂，一起走进了雨里。
雨伞往自己头顶倾斜了几分。
苏思琪眼神复杂的看了她几眼。
自己的手臂被她紧紧抱着，近距离接触显得她们的关系好像闺中密友一般。
她从小没什么朋友，突然跟人拉手，非常不习惯！
刚想说什么，季如梦直接道，“苏老师，加快脚步，争取在两个人都淋湿之前回到家属院！”
“我感觉肚子好像有点不太舒服，你能扶着我一点吗。”
一听她肚子不舒服，其他所有思绪都被抛诸脑后，苏思琪急忙询问，“哪不舒服？要不我直接送你去卫生所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肩膀靠在一起，躲在雨伞下，脚步加快的回到家属院。
因着不放心，苏思琪直接把季如梦送到家里。
宋春秀看着两个小落汤鸡，担心坏了，转身去厨房煮姜汤。
季如梦翻出一套没穿过的衣服，让苏思琪去换了。
“你刚刚是装的？你居然故意骗我？”
见她生龙活虎，哪还有不舒服的样子，苏思琪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恼怒。
季如梦狡黠的笑道，“苏老师心地善良，大雨天护送孕妇回家，真是民众的榜样，回头我给你送一面锦旗！”
“谁要你送锦旗了？我只是跟你、跟你顺路，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苏思琪刚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停下脚步，百般纠结。
挣扎了半天，她回过身生涩艰难的开口，“季如梦，我帮了你，不如你也帮我一次，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因着八一节快要到了，组织上活动多，学校也响应号召，做了一系列的准备。
不止有学生集体大朗诵 伟人诗词，还有歌唱战士等环节。
除此之外，学校决定再做一个板报，八月份会参加县里的比赛。
拿到名次的话，能为学校争取到更好的教育资源。
还能为来年的招生工作添砖加瓦。
身为教职工，苏思琪义不容辞要为学校的工作做出贡献。
同时她还有一份私心。
如果板报评比能够获奖的话，她还可以评选进优秀教职工，获得表彰记入档案，最重要的是，上头会联系报社来进行采访，后期还会登报展示。
这对苏思琪来说，非常重要。
她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心中的那份理想和追求。
只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本事放在学校里还够看，放眼整个梧桐县，有不下八所小学，三所中学。
优秀的教师不在少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次参加评比的，肯定会有更优秀更专业的人。
她并不占什么优势。
苏思琪骨子里有着自己的骄傲，但她同时也有自知之明，不会盲目自大。
想要出彩，她必须下更多功夫，花费更多精力。
还需要有一个真正专业的人来指导一下自己。
苏思琪能想到在画画领域，称得上专业二字的人，只有季如梦。
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压住她光芒，令她不得不服输的人，目前也只有季如梦了。
抛开个人情绪不谈，她必须承认季如梦的优秀。
并非是自己之前以为的那种，没有一点本事的矫情大小姐。
甚至通过这些事，苏思琪还发现了自己思想上的一个大问题，她太容易带着偏见看人了。
当初怎么会觉得季如梦一无是处呢？
人家出身好家境好，拥有的资源和条件 ，不是自己能比 的。
在那种条件下培养出来的人，能差到哪去？
苏思琪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暂且压下，站在季如梦面前，真诚而郑重的提出请求。
“我想请你教我画画！ 拜托了！”
说完，她微微弯腰，小幅度的给季如梦鞠了一躬。
季如梦赶紧偏开身位，没有受此大礼，把人扶起来，“苏老师言重了，我的技术只能算业余，不敢随便教人。”
闻言，苏思琪眼眸中流出几分落寞。
“不过苏老师你本身就有基础，或许我可以从旁给你提一些建议，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业余的就好。”
霎时间，苏思琪眼神亮了几分，“真的？”
“你别妄自菲薄了，之前你提供线索抓捕敌人的事，我又不是没听过……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今天可以开始教我吗？”
她有些迫不及待，不想浪费一点学习的机会。
机会从来不等人，只有牢牢抓住，才能往上爬。
“现在……恐怕不行。”季如梦清亮的眸中划过几分趣味，故意顿了顿吊着苏思琪的胃口。
片刻后才说，“咱们身上都还有一点湿，得先把衣服换了，头发擦干，再喝点姜汤预防风寒，不然万一生病了，才真的会耽误进程。”
苏思琪撇撇嘴，有些幽怨，“你这人……说话怎么还大喘气？”
正好宋春秀端着一壶红糖姜汤进来，拿着两个碗摆在桌上，一人倒了一碗，碗口上还冒着热气。
“苏老师，小梦，你们快把红糖姜水喝了，免得感冒了！”
两人慢慢吹着热气，等稍微凉了一些，才喝掉。
宋春秀又拿来崭新的毛巾，递给苏思琪。
“苏老师，你擦擦头发吧，这块毛巾干净的。”
“谢谢婶子。”
转头，宋春秀坐在季如梦身边，见她擦头发的动作有些笨拙，十分熟练的拿过毛巾，“你坐好，娘给你擦，你现在腰和肚子都不方便做太大的动作。”
“谢谢娘~”季如梦对着宋春秀习惯了嘴甜。
宋春秀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看得出来她是把季如梦当女儿一样了。
一旁的苏思琪忍不住心中酸涩，喉间一梗。
如果自己的妈妈还在的话，或许也会像宋春秀一样和蔼慈善吧……
她更加羡慕季如梦。
羡慕这种温馨的相处氛围。
为了不让两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苏思琪低下头，假装在认真擦头发。
等两人都收拾干净，季如梦拿出了画宣传报剩下的材料，有画纸画笔和颜料。
她用的是马利牌的颜料，在这个时候还是挺常见的，价格也不算很昂贵，一套大概在几块十几块中间。
不过她一分钱没花，在空间里拿的，不知道是当初李梦伊还是刘丽芳买的。
画板报对季如梦来说，比宣传报更简单一些。
苏思琪忍不住挺直了腰杆，认认真真的听季如梦说。
其实也不需要教什么，很多绘画技巧季如梦不方便运用出来，更不方便教人。
她先是听了苏思琪的大概构思，提了一些细节的意见，再就着一些画画小技巧方面，来沟通讨论。
苏思琪也感受到了，说是教，但季如梦更多的是利用讨论来引导自己发散思维，跟自己给孩子们上课的方式有些相似。
她本身头脑就机灵，在季如梦的引导和指点下，思维大开，天马行空的想法一个个冒了出来。
立马拿起画笔，在纸上画了一幅简易的板报轮廓，大致的排版和内容都表达了出来。
季如梦看到她以红旗的配色画了一条金红色的龙，腾飞于云间，神采威武。
忽然间，季如梦想到现代的一些学生，画板报会通过高光阴影点缀，画出简易3d的效果。
那些小技巧并不难，或许可以教苏思琪运用到这次的板报上。
苏思琪试探着开口，“怎么样？你觉得行吗？”
季如梦笑着道，“我觉得行不行不是重点，是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才最重要。”
“整体都挺好的，不过你要是真的上手画，我给你一点小建议。”
说着，她拿起铅笔，用一张新的纸开始作画。
不多时，一条更加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五爪龙跃然于纸上。
待季如梦用橡皮擦出眼睛的高光，苏思琪心中一震！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到画龙点睛的真正意义！

明明只是简单的几笔，在季如梦手中却呈现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苏思琪更加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跟对方的差距巨大。
同时感到震撼，季如梦只是用橡皮在龙的眼睛上擦了两下，整条龙像是活了过来，气宇轩昂仿佛要冲出画纸。
跟她平常见到的各种图画都不一样。
苏思琪拿起画纸，掩饰不住的讶异。
“你怎么做到的？这龙完全不像画出来的，跟真的一样！”
“重点就在于阴影和高光的运用。”
这些理论知识并不复杂，季如梦简单的跟苏思琪讲解了一下。
苏思琪立马领悟了大半，但毕竟没有经过正规系统化的练习和学习，还有一些更深层的知识她暂时理解不到。
不过画个板报也够用了。
苏思琪这次真的佩服了。
从前的不甘、好胜，这一刻全都消失。
自己以前引以为傲的那点小聪明，在真正的实力面前，跟笑话一样！
一时间，苏思琪脸上发烫，她想不通，季如梦以前是怎么能忍住不嘲笑自己的？
毕竟自己当初对她可不友好。
“我明白了，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练习，到时候板报画好了，我第一个请你去看。”
短短的几个小时，苏思琪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她感受得到，季如梦是真的用心在教自己。
并没有敷衍和糊弄。
站起来后，她没有犹豫的再次弯腰，发自内心的向季如梦道歉。
“我要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跟你说声抱歉，以前我不喜欢你，因为我觉得你跟那些只会依附别人的人一样，现在发现好像你也没那么矫情……”
“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差点让你被笑话，是我不对，下次我会正式跟你赔礼道歉，这次很感谢你愿意帮我，愿意教我。”
这番话说完，苏思琪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天的事其实也让她有点过不去，后来总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同为女性，为什么要去为难另一个女人。
退一万步来说，假设她真的跟裴铮野相看成功，结果被季如梦横插一脚，那她更应该怪的也是男人。
好比那些出轨的奸夫淫妇，难道有问题的只是女人吗？明明最大的问题出在偷腥的男人身上！
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臭鸡蛋！
这次季如梦没有躲开，她轻挽唇角，“苏老师，我接受你的道歉。”
真要算起来，两人都没有正面冲突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比小孩子过家家还幼稚。
苏思琪也没真正做出过伤害自己的事。
而且，她挺欣赏苏思琪这种有野心的女人。
从古至今千百年，任何时代女性的处境都很艰难，想要改变，必须要勇争上流，只有女性爬的越来越高，在社会上占据更多的话语权，才能真正的改变她们的生存环境。
这类野心勃勃的人，敢于激流勇进。
察觉到气氛有些严肃，季如梦轻笑一声，“话说回来，当时差点成为笑话的也不是我。”
苏思琪心底的那一抹紧张消失，顿时有些窘迫，傲娇的撇过头，“谁被当笑话了？我可没有。”
偷鸡不成险蚀把米，说的就是那天的她自己吧。
“苏老师，方便问一下，你这么费尽心思的争取一个登报的机会，是为了什么？”
季如梦还真有点好奇。
提起这个，苏思琪神色凝重，嘴角抿成一条线。
“我想进报社，当一名编辑。”
“编辑？”
“对，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想当老师，我一直想当记者或者编辑，现在的新闻和出版处于停滞不前的阶段，但仍有些恶心的人，利用他们手中那丁点话语权，对社会造成影响，那些人是时代、社会的蛀虫！”
苏思琪咬紧后槽牙，目光前所未有的锐利。
“你不知道吧，以前梧桐县下面的一个山村里，发生过一桩重大的拐卖妇女案件。”
“公安同志好不容易破了案，解救出幸存的妇女儿童，本来这桩案子闹得沸沸扬扬，不止县里，省城乃至全国都应该重点报道，揭发那些丑恶的真相。”
“结果新闻只在省城和县里的报纸上占了头版，其他地方的报纸，只简单的报道了一下，根本没引起多大的重视，我觉得不能，至少不应该是这样！”
拐卖之类的事，从古至今一直存在，尤其是十几年前的乱世。
包括现在，仍有一些被拐卖的人深陷痛苦之中。
为什么不能加强对这些事的重视，杜绝这些惨案发生？
苏思琪相信组织，相信社会，但不相信某些人。
有些人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甚至一些人尸位素餐……
她想不明白，只知道当时的自己无力改变现状。
现在苏思琪清楚的知道，她如果想要为社会为群众做出贡献，必须要走到更高的位置上，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进报社，你有在当地新闻上投过稿吗？我记得不是可以推荐入职吗？”
现在报社招人可以自由招聘，但录用上的不多，主要还是靠举荐，考核通过后直接试用、实习、转正。
季如梦知道的不多，适当的提出自己的疑惑。
苏思琪闻言，倏地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投过稿，也向报社投过简历，但是梧桐报社里有个王八蛋！”
“他跟我之间有些恩怨，屡次从中作梗，还扬言有他在一天不会让我进入报社半步。”
季如梦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有些惊讶道，“这么嚣张狂妄？你跟秦政委提过吗？”
既然苏思琪跟秦家关系那么亲近，按理说她只要说一声，进报社当正式员工都是简简单单的事。
“秦叔和婶子这些年已经帮我够多了，而且人情是会消耗的，这一次我遇到问题就跟他们开口，那下一次呢？”苏思琪摇摇头，“我不可能永远依靠他们，他们对我有恩，我却不能不知好歹。”
“而且我也觉得，靠我自己争取到的，才真正属于我。”
说着，苏思琪忽然神色复杂的看着季如梦。
“其实不瞒你说……”
她百般艰难的说出自己当初看上裴铮野的另一层原因。

裴铮野年纪轻轻已经是师级领导，未来上升大有空间。
她不能跟秦保国开口，是因为不能消耗这个人情。
但如果她跟裴铮野结了婚，她就可以利用他的资源，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裴铮野和秦保国不同，一个是外人，一个是恩人。
对于外人，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利用。
对于恩人却不行，她做不到。
“……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在别人看来很卑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我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外貌、年龄、能力都是我的资本，我可以用这些吸引到男人，同样也可以利用男人作为我的资源，一步步往上爬，实现我的野心。”
“你可能觉得我利欲熏心，但对我来说，别人的评价都无所谓，只要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好。”
面对苏思琪的坦荡，季如梦不仅不觉得她卑劣，反而有些欣赏。
谁说野心和欲望放在女性身上，就是贬义词了？
她这样的人，有自己的目标，又肯努力争取。
更重要的是，她想实现自己的价值。
有这种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季如梦之前就有这种直觉，苏思琪喜欢的根本不是裴铮野这个人。
现在完全想通了。
对此，她意赅言简道，“这没什么不好的，很多人浑浑噩噩一辈子，都没能实现自己的抱负，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努力，你这样……挺好的。”
苏思琪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清楚的看见季如梦眼中的赞赏。
这一刻，她心中震颤。
季如梦是第一个不觉得她脑子有问题的人。
“你真是这么想的？”
季如梦微微颔首，“人各有理想，愿意为之付诸努力有什么可耻的？”
苏思琪没再开口，但是看季如梦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临走时，她扬起头，骄傲的说，“季如梦，你等着看，迟早有一天，我还是会超过你。”
承认别人的优秀没那么难，难的是如何去追赶，去超越。
季如梦抱着手臂，意味深长的笑道，“那可没那么容易，拭目以待吧。”
说实在话，在思想更超前更开明的现代，都很少有女孩子像苏思琪这样。
更别提尚在风雨飘摇中的时代，苏思琪就像这个时代一抹鲜亮又脱俗的颜色，与大多数人格格不入，却又十分亮眼。
在别人看来，她是离经叛道，在季如梦看来却是另一回事。
离开裴家，苏思琪第一次觉得身心如此轻松。
抬头看着天空，雨停了，乌云也渐渐散去了。
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一低头，却看到裴铮野迎面走来。
苏思琪愣神片刻，目不斜视的跟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