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那晚帮芦苇抬她娘,她娘衣服虽然被撕烂了,可下衣都还是好好的,那晚她估计是对准磕死自己的,把几个没根的畜生吓懵了,加上出事时棒槌机灵跑出去找人,来回半个时辰都不到,他们哪来的及做下流事?”
“那晚那几个人当众说的,你不也听到了吗?他们亲口说没对你佟婶子做什么,说明你佟婶子是清白的,你听了后面别跟着瞎说了,姑娘家嘴上不能没把门的,”徐母严厉的交代闺女。
“晓得了阿娘,”徐小妹乖巧的答应道,跟她娘快步回了家。
佟家出的事,在村里成了村民们半个月的谈资,走哪都能听到佟母如何如何了,说到热火处,还能给绘声绘色的描述一番,可谈到佟家大闺女回来的时候,无一例外都噤了声。
去佟家摸家的那个几人被抬回去后,村民们也是找过借口去看过人的,那死相跟风干的人干子没区别,睁大的眼睛骷髅着闭不上,脸上还保留着死前的扭曲跟痛苦。
就在佟家的桃色绯闻达到顶峰的时候,村里又有两家相继出事了。
新出事的两家人,可没佟母这么幸运,更没有佟家花脸闺女豁的出去命的狠劲。
家里的妇人被糟蹋了,男人暴怒回来死命的毒打娘子女儿,结果当着村民们的面,当场把人打没了。
一时间柳林村家家有姑娘、或者寡妇人家的,都自危了起来,村里再也不见三三两两结伴聊天的人了,更不见高声阔语讨论佟寡妇如何如何的了。
这次谈资的对象,则是变成了那两家人,那两家人也许被耻笑的受不住了。
出事的第五天夜里,其中一家仅存的一个男人,把摸进他家欺辱他娘子的人家,一家老小都给送走了,听说一家老小加一起有七八口子人左右,不少人暗地里说那男人有血性。
芦苇没去看这个热闹,如此没有人伦道德底线的悲剧,并不值得上门看,出了这样的事无论是哪一家,最终承受所有苦难痛苦的,都是他家的妇人。
柳林村接二连三的出现人命的事,村民们开始有点不安份了,有的人想回原籍去,留下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摸了家,搞不好小命就没了。
也许柳林镇总是出人命闹的太大了,府城的知府派了官差来。
“阿姐怎么办?有官差进村了,”采薇慌里慌张的跑回来急问道。
“官差如果上门了,你躲屋里不要出来,所有的事情我一力承担了,”芦苇低头瞥了一眼吩咐道,官差来了想立威,她必是第一个跑不掉的人,她对那几个人动手,村民们可都是眼睁睁看着的。
“不行……”
“这事听我的了,你去把棒槌找回来藏好,”芦苇不容置疑的打断了采薇的话。
“阿姐……”
“去找棒槌回来,你在磨叽一会,说不定佟家就断根了,”芦苇厉声说道。
采薇只能不甘心的闭嘴,惶惶的跑出去找人。
眼跟前没人了,芦苇放下手上的活,看着外面脸上闪过迷茫。
不知道大牢是什么样的?给不给吃饭?应该不会给吃的,官府自己都没粮食吃,哪里还能顾得上她这样的小民了!
她坐在屋里胡思乱想了一下午,傍晚天都快黑了,也没见官差上门,芦苇心里不解,心道:“怎么还不来抓呀?采薇带棒槌也不知躲……”
想到这她猛然起身飞似的跑出去,刚跑到徐家门口,碰到兴高采烈回来的徐仲林。
“芦苇,你也是来看分田的吗?”
“分田?分什么田?不是说官差来村里抓人的吗?”芦苇莫名其妙的问道。
“那是他们瞎传的,官差今天来村里是选里正跟分田的,俺们每家登了户籍的人家,都能分到三亩田呢!”徐仲林高兴的恨不得把嘴咧叉。
“好端端的能分到田了?地主老爷愿意让出田地来?”芦苇觉得咋这么玄幻呢?
“嗨,还地主老爷呢!俺们头顶的天都换了,你知道之前给俺们施粥的官老爷吗?他都被拉出来砍头了,如今南阳城的大老爷,换成了新来的,这不新老爷一上任,就立刻派官差下来选里正分田了嘛!”
“还有……”徐仲林鬼鬼祟祟的看了左右一眼,上前低声又道;
“俺们这房子放心大胆的住着吧!这村子的人几年前都死绝了,啥都不剩下了。”
“你怎么知道的?”芦苇听了大为惊讶
“今天来的官差说的呗!不仅俺们这村不剩人了,附近还有两个离府城近的村,也是一个不剩的!”
“说是第一年什么勤王起兵,离府城近的村民,一窝蜂的全躲进了南阳城,结果第三年南阳城被攻破了,城里的人一个都不剩,那些人攻破了南阳城烧杀抢掠还不算,还把南阳城附近的村子杀了一遍。”
“说有什么小将军藏在贫民百姓里,那些兵得着命令了,宁愿错杀全村,不留一口鸡犬活下啥的。”
“所以南阳城附近村子,都是空村子没人住的了,包括那些大地主老爷几乎都死了,就是没死他们也不敢回来要田的。”
“新官老爷来了看南阳城的田都荒芜着,就派兵挨村到户分田,然后督促俺们赶紧把田地种上吃的,”徐仲林挤眉弄眼的笑。
“官差无缘无故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芦苇挑眉道。
“官差不是跟俺说的,官差是选里正的时候说的,俺刚好就在那里听到了,”徐仲林得意的眉眼弯起来。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分田?”芦苇听完心里不知是喜是忧,随口又问了一句。
“明后两天可以把村里田分完,芦苇,你想要哪的田呀?”徐仲林笑声问道。
芦苇抬手指了指她家屋后,“我想要那边的几块田,我们家没有壮劳力,想要好田争不过其他家,不如退而求其次要眼跟前的田,这样也方便我们娘几个照顾田。”
“行我知道了,我帮你要那里的田,对了芦苇,柳林村的里正选了彭屠夫家,”徐仲林皱眉嘟囔道。
村里虽然有二三百户人家,可是真正算起来,只有老彭家目前是大户,他们家远的近的全部加一起,有十二三户人家,他们还占了村里最好的几座房子住。
“选来选去又选不上我们,管他选谁呢!我只要拿到想要的田就行了,”芦苇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说的没错,官差不管咋选,也轮不到俺们去当里正!”徐仲林突然明白了芦苇的意思。
“行了我回去忙事了,芦苇听见不是拿人的,她慌张的心也就平静了下来,回到家意外的看到佟母跟采薇姐弟说笑。
“阿姐,你听说了没有?”我们要有田地种粮食了!采薇激动的告诉进门的姐姐。
“听说了,我托徐家的徐六哥,帮我们要了屋后的田,好田我们肯定要不到的,不如实际点要眼跟前的田,这样以后田里种的粮食离家近,我们也能少点担心被偷,”芦苇进屋坐下说了打算。
“好,这事听你的安排,俺们寡妇人家上等肥田想都不要想了,把好眼跟前的田是正经事,”佟母经过死一回了,这心胸格局一下就坚韧打开了不少。
娘几个商量好,次日一早,棒槌亦步亦趋的跟着徐仲林,眼不眨的看人约量他家的田。
因为村里四周有大量的土地荒芜着,刚太平下来,晋启国也找不出多少人口出来,更别提能种田种庄稼的人了。
柳林村目前别看有好几百户人口,实际造册后预览,会发现能劳作的汉子并不是很多。
即使免费分田给村里农户们种,他们也是有心无力不敢多要,多要了田种不出粮食,秋收交不上赋税就得砍头,所以量田地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不提要求。
官差量造约田也没那么严厉,看佟家屋后高高低低的梯田都是下等地,还都是草窝子刺树一人多高,也不好下去量约,量造躲懒一挥手,把佟家屋后大大小小的田,给算成了三亩田地全给了佟家。
第25章 佟家的当家人
家家户户分了田,就相当分到了命根子,村里也不见三三两两的人说八卦了,个个铆足了劲扛锹下地挖自家的田。
佟母经过二十多天的休养,下地走路虽有些不利索,但是不用人伺候了,她还能烧一家人的饭菜出来。
芦苇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天不亮出门,拿刀把田埂上的毛草砍了,刺树啥的挖了背回来,至于田里的扒皮草,压根都顾不上砍。
采薇带着弟弟一边帮忙挖树,一边还把砍过的草拉回家晒了,留着平日烧饭用。
柳林村四周田地里都是忙碌的身影,人人都挥汗如雨的锄地挖地,连那些平日最爱扯嘴的妇人们,也舍不得花时间扯嘴了,每天早出晚归的忙着田里的活计。
芦苇累的腰断气长的,砍草砍的手上都是大血泡子,就这田埂跟地里还有老多的草没砍。
她扔了刀跑回家,摸出珍贵舍不得用的火油跟火折子,到田埂边抓了一把晒干的草,浇上一点火油,兑上火轰一声火苗蹿了出去。
一人高的绿青草没有火油帮忙,就是把火折子烧完,都点不着火出来。
“咋回事阿姐?”采薇看自家田里着火了,慌忙跑过来看情况。
“没事我点的火,不是要抢种庄稼吗?这么多的草砍到什么时候了,等我们砍完田里所有的草,地里早就不能种庄稼了,粮种子领回来了吗?”芦苇回头问。
“领到了阿姐,是徐六哥帮忙领的种子,这田里的火怎么熄灭呀?”采薇皱眉担心道。
“我会在这看着的,烧出来的灰,正好当田里的肥料用,”芦苇嘟囔了一句,抱着铁锹去不远处的水沟里开始清理淤泥。
“佟家姑娘,俺能从你这里撩个火把吗?”村里有人看芦苇这边点火了,觉得是个急用的好办法,也慌忙拿着干靶子来取火,枯草里长新草边烧边烤半天的时间完事。
“取吧!”芦苇呶呶嘴不甚在意。
佟家屋后的一片地大半天的功夫,被火烧出了原形。
芦苇看黑漆漆的田,心里一阵无语,有的田块小的都流眼泪,她把捋顺的水沟挖开,水流哗啦啦的流进了带有火星的田里。
目前田里的草是结束了,但是田埂大部分得挖了才行,小田并成大田才方便用。
她一直忙活到半夜,确定田里的水以及火星都没了,才回家匆匆吃完饭倒头就睡。
烧过的田被水泡了两三天,她再次扛着铁锹出现在田头,认命的开始挖不需要的田埂。
经过水泡的田埂,格外的好挖了不少,姐弟三个送了半条命,忙了差不多四五天左右,才把不需要的田埂挖完,余下便是整田里的事。
徐仲林带着徐家的几兄弟,扛着他们先前扒拉回家的犁具,到田里一顿连拉带推,花了三天的功夫,把佟家的田地全部犁出来。
徐仲林看着自家的田以及佟家的田,心里默默的高兴道,“看来之前拉回家的东西是没有白费,特别是这一整套的犁具,柳林村目前可没有哪家是有的!”
他高兴完卷起裤腿,跨着筐把泡出芽的稻种子撒进田里,等十几天稻苗有手长了,便可以拔了插田里去,他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卖力的干活。
佟母看着水田龇牙笑,晚上烧了满满一锅稠饭送去了徐家答谢。
“芦苇娘,这饭端回去,俺们两家谁跟谁呀!帮点忙还要你这么多饭?”徐父徐母说什么也不要吃的。
“行了徐大哥、嫂子,仲林带他兄弟给俺家帮了大忙了,这口吃的,俺端来谢不是应该的吗?这么忙这么累的活,孩子不吃饱了,明天起来哪有力气下田干活了!”
“俺们庄稼人平时舍不得吃喝,不也就这段时间吃饱点吗?俺不打扰你们吃饭了,俺家芦苇她们也在等俺回去呢!”佟母放下饭盆说笑完转身出来了。
“俺仲林给你家帮忙,那不是应当应份的吗?你搞的这么生疏,以后俺们还咋给你帮忙干活了?”徐母追出来埋怨的说道。
“嫂子,女婿也跟亲儿子似的,俺哪忍心把孩子累的没人样了,干田里活重,又没啥油水养补,再不给吃饱饭,不得把俺女婿累倒了吗?”佟母握住徐母的手小声贴心的说道。
“咋,你愿意认俺仲林当女婿了?”徐母斜眼看着佟母笑。
“俺愿意有啥用呀!俺家芦苇自从脸毁了以后,那性情就变了,心思到现在都还没有走出来……”
“嫂子你看她,一天能说五句话吗?她怕耽误了仲林,说死都不答应这门亲,我嘴皮说破了她都不听,非说我用救命之恩要求你们答应的,我真是……”佟母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没事的大妹子,芦苇那孩子我喜欢,受了这么大变故,别说她年轻轻的小孩受不住,就是俺这活了几十年的也受不住!”
“更何况花一般的年纪还毁了脸,一时半会转不过来弯是有的,等过个一二年走出来了,俺们再让他们小两口成亲,”徐母怜悯的拍了拍佟母的手安慰着。
“嫂子不怕俺芦苇耽误了仲林吗?”佟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儿媳妇多等三五年俺都不怕,你看你家芦苇多能干呀!仲林别说等一二年了,他等四年俺们全家都愿意的,”徐母不得不说违心话。
不是她愿意等,是她死脑筋的儿子,非要吊死在芦苇这个棵树上!徐家关起门说了多少大道理,佟家大姑娘不愿意亲事,他们就重新再说一门回来。
偏偏死孩子说什么都不答应,她当爹娘的又不能真的打死儿子,只能赔着笑脸答应了。
佟母经过二女儿的嘟囔,最近又加上徐仲林给佟家忙进忙出的,她的那颗心顿时活络了。
是呀!这个女婿怎么看怎么好,再说了他还喜欢芦苇,不嫌弃芦苇的脸花了,那她必须要给大闺女稳住了这个女婿。
丫头家的说亲年龄短,本身两个闺女的年龄已经成人了,她要是不给稳住了人,说不得眨眼间就成了老姑娘。
采薇好好的愁也愁不到哪去,可芦苇的脸毁了,这个不抓住了,后面上哪说好亲去?因此佟母对徐仲林的态度,更是越发的和蔼可亲。
芦苇看到佟母跟采薇的做法,简直无语至极,她也明确的表达了,不想成亲嫁人,不想想耽误徐仲林,奈何娘俩聋了似的,把她的话当成了一股风,吹过就没了!
她明里暗里告示徐仲林,这亲事没可能,她不准备成亲,让他别耽误功夫白费心思。
徐仲林不仅聋了,他还瞎了!不管自己怎么说怎么表示,他就是假装没听懂、没看见,不明白!
种子下进田里需要时间长苗,余下的时间里,芦苇每天带着采薇去田埂查缺补漏,忙里偷闲的时候,还做点东西出来用。
“这是什么?”佟母看芦苇不忙田里活了,回来搭了一个小锅开始熬东西。
“头上有虱子,做点杀虫的东西用,”芦苇简单的回了一句。
然后无话把澄出来的灰水煮沸,舀了几勺熬好的松油兑进去搅拌,又把收集捣烂的野花汁也倒进去。
拿着木铲子不停的在锅里翻搅,直至一锅水煮到浓稠挂丝了,才拿来一个稻草编的长格子放在树叶上,里面是一个个小盒子隔开着。
佟母越看越觉得稀奇,只见芦苇把锅里粘稠的糊状,舀进稻草盒子里装满,做成一块一块的块状,拿去屋里凝固冷却着。
天热凝固的很慢,差不多了放了两天两夜的时间,稻草里的块状才脱模出来。
芦苇湿了湿手在块子上摩擦了一下,虽然有点干干的,但是用在头发上应该是能杀虫的,毕竟松脂油本身就具有杀虫的作用。
心里还想,等不忙了,她得去找点皂角回来,艾草灰不缺,草灰也不缺,唯独缺皂角灰,洗头怎么能没有润滑剂呢!不然松油用完脑袋也秃了。
忙里偷闲的把家务事做完,紧接着便是田里的秧苗可以栽了。
芦苇挽起裤腿袖子,领着采薇和棒槌下田插秧,粮种子少只能育苗出来移栽。
姐弟三个顶着烈日,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一心插秧苗,一天插完秧苗,三人上来感觉腿和腰都要分家了。
第二天插完秧苗回家,倒床恨不得睡死过去。
第三天稍微适应了一些,插秧插的腰疼就去田埂上坐一会,感觉不疼了继续插秧。
如此反复折腾,插到第十二天左右,佟家的秧田才结束,这期间佟母的身体,基本上已经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伤口的疤还是不能碰水。
她急的心焦想下田帮忙,被大闺女给阻止了,要求她每天上午下午送吃的去田边,得充足的保证到她们的食水不缺。
看着儿女晒的几乎脱皮了,佟母除了心疼便是使劲的做吃的,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怕别人看见食物了。
佟家的田事忙好,佟母去徐家看情况,徐家还有一小半的田没有栽上秧苗。
原因出在徐家人口多分户了,每家三亩的地他们合一起拿了十几亩多的田,而且田地里的草都是人工割的,这就比佟家火烧草慢了好几天。
佟母晚上回来说了徐家的情况,采薇看着她姐没说话。
“明天我跟采薇过去帮忙,棒槌留在家里,继续捡柴回来堆着冬天制火,我们去帮忙也算是还了之前他们帮忙犁田的工,”芦苇认命的放下碗说了打算。
“好的阿姐,”采薇是没有意见的。
“要不我跟去吧阿姐?我是佟家的男人……”
芦苇听了笑出声,“这话你听谁说的?”
“听小川说的呢!”棒槌摸着脑袋认真的回答道。
“你这么小怎么当佟家……”
“小川说的没错,所以你要留在家里捡一冬的薪柴回来,我跟你二姐已经是成人了,去徐家帮忙,好歹换工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你如果去还工,人家看你几岁的孩子,心里多少都有点不舒服,大人工孩子还说不过去,”芦苇看了一眼采薇,和蔼的给棒槌解释为什么不要他去的原因。
“我懂了阿姐,那我留在家里多多的捡木柴回来,”棒槌懂事的点点头。
佟母在旁默默无言的看着儿女,目光温柔且骄傲。
家里商量好后,次日天不亮吃完饭,姐俩直接去了徐家的田里。
“芦苇你们姐俩这是……”徐仲林很意外的看着姐俩过来。
“过来给你们帮忙,”芦苇低声回了一句。
“芦苇,不用你们姐俩帮忙的,你们最近也累坏了吧!回去好好歇两天……”
“徐大叔,俺们现在不觉得累了,刚开始下田的时候,那累的都上不去,经过十几天的锤炼感觉不到累了,”采薇笑眯眯的跟徐父解释道。
“哎!你们姐俩真是吃大罪了,这田里的庄稼活本不该你们干的!”徐父打心眼里佩服佟家的这两个女娃了,家里没个男人扛着,单单她们姐俩愣是给撑住了。
如今两家互相帮忙都是有来有往,从没有谁家一头占便宜的心理。
“晚上你们姐俩不许回家吃了,晚饭我让你四嫂子做早点,”徐母洋溢着浓浓的笑意开口嘱咐道。
“晚上不去吃饭了婶子,俺们现在抢种庄稼,恨不得夜里不睡才好,早点上去耽误了多少插秧的时辰!”
“婶子要想真管俺们吃饭,那就等婶子这田里大丰收了,粮食进屋吃头一顿白米饭管俺们,到时候俺们姐俩说什么都不推辞,”采薇摸着她姐不想说话的心思了,主动开口跟徐家人有说有笑不冷场。
“佟家两个妹妹放心,到时候嫂子用新粮给你们做小食吃,”徐家四儿媳妇小川娘笑道。
芦苇姐俩今天来帮忙栽的田,就是小川的户口田,寡妇和大姑娘是分不到田的,能分到户口田的,都是男孩子才有,量造登册也是直接上孩子头上。
徐家爷几个虽然是分户头要了田,对内田地还都是统一由徐父,这个大家长把持着田地,干活也都是一户一户轮着忙清。
徐家人多别看有一半的田没种,这不姐俩来帮忙,也就出了三四天的力,徐家的田就都结束了,剩下的事就是每天去田埂转悠一圈。
田里的水深了就放,浅了就灌溉,看着秧苗慢慢的变得清幽粗壮起来,巴掌大的秧苗渐渐的长到手臂长。
全家人便开始早晚下田拔草捉虫,这样的活每天干一点,一般半个月就能干完。
真正的火龙暑热也达到了顶峰,八九月的天早晨压根就没凉快的时间点,芦苇被热的都不敢出屋。
躲家里没事就把之前做的东西拿出来,全家挨个用草皂洗头,洗完包紧头发,捂个把时辰左右才用清水冲洗干净。
“阿姐,你做的这什么东西真厉害!头不痒了,还有熏死的虱子呢!”采薇高兴的指着地上的虱子笑。
芦苇感觉身上麻麻的发瘆,很难想象到她如今头上有这东西了!
“阿姐,我想拿一块给小妹用,可以吗?”采薇高兴完,期期艾艾的看着她姐说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芦苇进屋拿了四块草皂出来。
“你送去四块吧!那边人多一块不够用的,这东西不杀干净,容易喝脑袋上的血,告诉他们用的时候尽量别贴头皮,顺着头发根擦了包紧就行了。”
“明白了,”采薇拿着东西便跑了出去。
天热没事干,芦苇打算傍晚没太阳了,背筐出门打皂荚回来,顺便采点猪草果回来磨碎留着用。
“采薇谢谢你!这是你阿姐做的吗?”徐小妹看着手里的黑方块,翻来覆去的看不透,还把草皂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当然了,你闻闻我的头发,”采薇说完还把头发撩开送到徐小妹跟前。
“你阿姐真厉害!等回头我不忙了,去你家找芦苇姐教教我,我多做几块出来备着用,”徐小妹自言自语的说道。
采薇听了挑挑眉,“做这个可麻烦了,我阿姐为了做这个,都是提前一个月准备东西,做好了还没有十块,给你送来四块,我们自己留三块,剩下一块……”
“老子打死你,”一声怒不可遏的声音爆喝道。
采薇正说着话,被这突然的怒喝声吓了一跳,赶紧扭头四处看发生了什么。
“是俺家隔壁的汉子打他婆娘,”徐小妹幽幽的说了一句,脸上都是同情和怜悯。
“为啥呀?”采薇听了不解。
“为啥?为她娘子路上把儿子饿死了呗!呸,孩子饿死了能怪她娘子吗?他当爹的就顾着自己的嘴……”
“她小姑不许瞎说,”小川娘一脸汗水的跑过来低喝道。
“俺才不愿意说呢!他不是好东西,为着想娶村里的年轻小寡妇,要打死她娘子,还借口说他娘子把孩子饿死了,不要脸,绝户头,”徐小妹愤愤的骂道。
小川娘一脸无奈的对采薇笑了笑。
“你呀!大姑娘家别没事在外面扯嘴,要是被村里那些扯闲的人听到了,不知道会怎么编排你的。”
“俺又……”
“小妹,嫂子说的对呢!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虔婆都不是好人,她们整天有也说没也说的,恨不得把每家老的小的说出事才好,”采薇提起来就来气,她阿娘就是被村里老妇人们说的,大门都不敢出来走了。
“采薇不是带东西来了吗?让她教你洗头怎么用,”小川娘疼爱的拍了拍小姑子,眼神示意她别乱说了。
徐小妹只得不甘心的闭了嘴,拉着采薇进屋舀水洗头。
晚上采薇回家,一家人吃过晚饭关门坐在院子里纳凉,她忍不住把下午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佟母听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当家的要是心长草了,家里的娘子便是浑身上下都是错的,你阿爹活着便是如此……”
“阿爹?阿爹活着怎么了阿娘?”棒槌仰起脑袋看佟母,他阿娘说话怎么就说了一半呀?
佟母垂下眼眸,眼里都是黯然和伤心,仗着漆黑的夜色儿女们看不清,便不再掩藏情绪了。
“阿爹活着的时候,除了跟车行走商外,还去九庄乡找一个嫁不出门的老姑娘,几年前要不是兵荒马乱起来,那老姑娘生下的孩子就比你大一岁……”
“采薇,莫要跟你阿弟多言,你阿爹虽然不在了,你当儿女的也不该嚼他舌头,”佟母怒声责备小闺女。
棒槌惊愕的看着他二姐,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弯,他没见过父亲的样子,也想象不到什么情景。
“阿爹都能做我为什么不能说?这事还是阿兄亲眼看到的,他怕你伤心回来提都不提,只有阿娘日日忍气吞声的不敢说。”
“说来也是阿兄无用,阿爹如此欺你辱你,他是爹娘的长子,都不晓得为阿娘讨公道,还靠阿姐这个小姑娘家,带人去九庄乡要说法。”
“该是他们的报应来了,要不是阿爹执意不顾我们的死活,回来把家搜刮干净,不给我们一点活得希望,老天爷也不会看不过眼,让他死的不光彩。”
“阿爹被人砸了脑袋,我是一点儿都不伤心……”
“住口,是不是阿娘的话你也不听了?让你莫要说了就莫要说了,”佟母抬手打了小闺女一巴掌,哽咽的声音里都是哭腔。
“不说了就不说了,阿娘当我爱说这脏事呢?兵荒马乱来临时,别人爹娘第一时间护孩子逃跑。”
“阿爹怎么做的?他回来什么都不说,第一时间卷跑了家里所有的钱财和吃的,你一个劲的躲在屋里哭被阿奶冤枉了,家里没一个能去九庄乡要东西的,阿兄还拦着阿姐也不许她去要。”
“你们是不是打算让我们饿死在家里?还是打算让我们坐家里被阿奶打死?”
“要不是姑母过来通知俺们,阿姐看了别人跑,她执意带我们去找薛家跟在后面,怕是佟家都死绝了吧?”采薇带着哭声转身跑屋里去了。
芦苇惊讶的看着佟家母女,她一直都不懂采薇为什么无条件的崇拜她?甚至到了盲目的地步。
即使她醒来后,偶尔听到一句半句的,还都是佟芦苇本人生前的过份行事,脑海深处的那点记忆,细捋出来少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