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带着他的主力大军，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当他看到自己的仙帝宫，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广场上还搭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台子，并且正在向全仙界直播时。
仙帝的脸，瞬间就黑得像锅底一样。
奇耻大辱！
这绝对是，他登基以来，所受到的，最大的奇耻大辱！
“沈夭夭！”
仙帝的咆哮声，如同滚滚天雷，响彻云霄。
“你这个罪该万死的妖女！竟敢……竟敢如此羞辱于朕！”
“来人！给朕踏平南天门，将这些叛逆，碎尸万段！”
他身后的天兵天将，正要领命出击。
沈夭夭却不慌不忙地，对着光幕，挥了挥手。
“哎，大家看到了吗？我们的被告人，仙帝陛下，已经抵达庭审现场了。”
“不过，他好像情绪有点激动，并且有暴力倾向，试图恐吓证人，威胁法官。”
“这种行为，在我们的公审中，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她话音刚落。
秦绾绾打了个响指。
一道无形的阵法屏障，瞬间在南天门前升起。
那些冲锋的天兵天将，一头撞在屏障上，被弹得人仰马翻。
“秦绾绾！又是你！”仙帝看着那道阵法屏障，眼珠子都红了。
他家的门锁，又被这个女人给升级了！
“仙帝陛下，请稍安勿躁。”沈夭夭笑眯眯地说道，“庭审，马上就要开始了。在开始之前，我们先请上第一位证人。”
她拍了拍手。
两名体修战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垂头丧气的男人，走上了高台。
众人定睛一看，都吃了一惊。
这人，竟是刚刚被覆灭的金刚宗宗主，金无敌！
他……他不是死了吗？
“哦，忘了跟大家介绍。这位，是金刚宗的前宗主，金无敌先生。”沈夭夭解释道，“本来呢，他是应该死了的。但我这个人，心地善良，见不得打打杀杀。所以，就让手下人，手下留情，给他留了一口气。”
众人一阵无语。
你都把人家宗门给平了，还叫心地善良？
仙帝看着金无敌，眼神一冷。
“废物！”
金无敌感受到仙帝的目光，吓得浑身一抖，把头埋得更低了。
“金宗主，别怕。”沈夭夭安慰道，“我们逍遥宗，是讲法律，讲证据的。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没人能伤害你。”
她说着，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香甜可口的……豆沙包。
【诚实豆沙包】！
看到这个豆沙包，仙界无数曾经吃过《修真界日报》的瓜的修士，瞬间就想起了某个被支配的恐惧。
“是那个！是那个能让人说真话的魔鬼豆沙包！”
“天哪！她竟然要把这玩意儿，给金无敌吃！”
“有好戏看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沈夭夭捏着豆沙包，走到了金无敌面前，笑得像个小狐狸。
“金宗主，来，张嘴，啊——”
“不！我不吃！我死也不吃！”
金无敌看着那个豆沙包，如同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拼命地挣扎着，把嘴闭得紧紧的。
“哦？是吗？”
沈夭夭也不生气，她打了个响指。
楚剑一默默地走了过来，将一串刚刚烤好的，还滋滋冒油的，不知名凶兽的腰子，递到了金无敌的鼻子底下。
那股霸道绝伦，能把天将都砸晕的香味，瞬间钻进了金无敌的鼻腔。
金无敌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的身体，在抗拒。
但他的食欲，却很诚实。
就在他下意识地，张嘴想要舔一下那串烤腰子的时候。
沈夭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颗【诚实豆沙包】，精准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唔——”
金无敌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他想吐出来，但那豆沙包，入口即化，顺着他的喉咙，就滑了下去。
金无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绝望。
“好了，金宗主，我们现在开始提问。”
沈夭夭清了清嗓子，对着光幕，大声问道。
“第一个问题。你金刚宗，作为体修宗门，为何要背弃祖宗，转而投靠仙帝，甘当他打压同门的走狗？”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想知道。
金无敌的脸上，露出了痛苦挣扎的神色。
他不想说。
但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他的嘴巴，让他根本无法说谎。
“因为……因为仙帝答应我，只要我金刚宗，愿意带头，污蔑体修一脉是‘邪魔歪道’，并帮他镇压那些不听话的体修。他就……他就将上古体修遗留下来的核心功法《不灭金身诀》，赐予我……”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螺，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仙界。
全场哗然！
为了独吞功法，不惜背叛整个道统，污蔑自己的祖宗？
这金无敌，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仙帝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这个蠢货！
沈夭夭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继续问道。
“第二个问题。我沈夭夭，当年被你儿子金无忌追杀，被诬陷为妖女，此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是……是……”金无敌的眼神，不受控制地，飘向了仙帝宫的方向。
“是仙帝陛下……的亲外甥，玄天剑宗的少主，玄天刃，指使我儿这么做的！”
“他说……他说沈夭夭身上，有大气运，可能是某个上古大能的转世，他想……他想夺取沈夭夭的气运，为自己未来的帝位，铺路！”
这个料，比刚才那个，还要劲爆！
仙帝的外甥，未来的帝位继承人，为了夺取气运，竟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那仙帝，是否知情？是否是幕后主使？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了脸色已经铁青的仙帝。
一场针对仙帝的公审，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沈夭夭听到金无敌的供述，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好家伙，原来当初那点破事，背后还牵扯着这么大的阴谋？
什么上古大能转世，什么大气运……
我就是个倒霉催的穿越者，自带一个沙雕系统而已啊！
这帮人的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借题发挥。
“哦——原来如此！”
沈夭夭故作恍然大悟状，对着光幕，一脸沉痛地说道。
“各位，大家都听到了吗？”
“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气运’之说，仙帝陛下的亲外甥，就可以肆意地，决定一个无辜弟子的生死！”
“这是何等的霸道！何等的草菅人命！”
“我今天，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这番声情并茂的控诉，立刻引起了无数散修的共鸣。
他们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曾被那些大宗门的弟子，以各种可笑的理由，欺压，掠夺，甚至是杀害。
“说得对！那些仙二代，官二代，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散修当人看！”
“我上次，就因为多看了某个仙君的孙女一眼，就被打断了一条腿！”
“这世道，太不公了！”
光幕之外，群情激奋。
仙帝宫前，仙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盯着高台上的金无敌，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沈夭夭没有理会仙帝的杀人目光，她决定，再加一把火。
“来人，把第二位证人，带上来！”
很快，百花谷的前谷主，花千语，也被押了上来。
与金无敌不同，花千语虽然也被废了修为，但依旧保持着几分姿色，此刻更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试图博取同情。
“沈夭夭，你这个妖女，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百花谷，与世无争，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沈夭夭看着她这副白莲花的模样，就觉得一阵反胃。
她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将第二颗【诚实豆沙包】，塞进了她的嘴里。
“花谷主，现在，我问，你答。”
“第一个问题，你百花谷，号称名门正派，为何要暗中修炼邪功，将门下弟子，炼制成‘花肥’？”
此言一出，又是满场哗然。
花千语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惊恐和挣扎。
她拼命地摇头，想要否认。
但那股神秘的力量，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
“因为……因为我修炼的《姹女吸元大法》，需要吸收年轻女修的元阴和生命力，来维持我的容貌和修为……”
“那些不听话，或者姿质平庸的弟子，留着也是浪费资源，不如……不如废物利用，滋养我的灵花……”
听到这番话，无数正在观看直播的女修，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实在是太恶毒，太变态了！
“第二个问题。”沈夭夭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
“你，是否曾向仙帝，进贡过你用邪法，催生出来的‘驻颜仙丹’？”
花千语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褪。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还要致命！
“我……我……”
“说！”
“是……是……”花千语的声音，细若蚊蝇，却通过扩音螺，清晰地传遍了仙界。
“仙帝的后宫之中，有三千佳丽。为了维持她们的青春美貌，仙帝陛下……每年都会向我，订购大量的‘驻颜仙丹’……”
“那些仙丹的药引，就是……就是我门下，那些被炼化了的弟子的……神魂……”
这一次，整个仙界，彻底炸了！
如果说，之前的罪名，还只是针对修士。
那这一次，就是赤裸裸的，反人类的罪行！
用活人的神魂，来炼制丹药，只为满足后宫佳丽的驻颜需求？
这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丧心病狂！
这一刻，就连那些之前还支持仙帝的世家和宗门，也都动摇了。
他们的女儿，他们的族人，也有不少，被送入了仙帝的后宫！
难道，她们也……
无数道愤怒，质疑，恐惧的目光，穿透了光幕，聚焦在了仙帝的身上。
仙帝的身体，晃了晃。
他知道，完了。
他的名声，他的威望，他的万古基业，在这一刻，已经开始，土崩瓦解。
“妖女！你……你血口喷人！”
他指着沈夭夭，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是伪证！是污蔑！”
“哦？是吗？”
沈夭夭笑了。
“仙帝陛下，别着急嘛。”
“证人，我们还有很多。”
“来人，把玄天剑宗，金刚宗，百花谷所有被俘的长老，都给朕……哦不，都给我带上来！”
“今天，咱们就开个专场！”
“【诚实豆沙包】，管够！”
随着她一声令下。
数百名三大宗门的长老，被如同串葫芦一般，押上了高台。
在他们面前，摆着一盘又一盘，热气腾腾的，诚实豆沙包。
看着那些长老们，一个个如同见了鬼一样，面如死灰，瑟瑟发抖的模样。
所有人都知道。
这场公审，即将迎来最高潮！
仙帝的罪证，将被一条一条地，当着全宇宙生灵的面，彻底揭开！
那建立在谎言与白骨之上的辉煌帝座，即将，轰然倒塌！

第255章
沈夭夭看着眼前数百名三大宗门的长老，他们被体修战士们串成一长串，个个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各位长老，别紧张嘛。”
她的声音通过扩音螺，传遍了仙帝宫广场，也传遍了整个仙界。
“我这个人，一向以理服人。”
“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和大家聊聊天，谈谈心，顺便……澄清一些事实。”
她说着，拍了拍手。
四师兄陆小胖立刻指挥着几个体修弟子，抬上来一筐又一筐热气腾腾的豆沙包。
那香甜的气味，飘散开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美食的诱惑。
但对于高台上的这些长老，以及光幕前无数曾经吃过瓜的修士来说，这股香味，比九幽之下的魔气还要恐怖。
“不……不要……”
一名玄天剑宗的长老，看着那豆沙包，吓得语无伦次。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
“哦？是吗？”
沈夭夭从筐里拿起一个豆沙包，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
“张长老，我可记得，当初在玄天剑宗的山门外，就是你，叫嚣着要将我碎尸万段，声音最大了。”
“你这么忠心护主，一定知道不少仙帝陛下的光辉事迹吧？”
“我……我没有！你胡说！”
张长老把嘴闭得紧紧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行，嘴硬是吧？”
沈夭夭也不生气。
她看向一旁的楚剑一。
楚剑一会意，默默地将一串刚烤好的“七彩琉璃凤鸡翅”递了过去。
这凤鸡翅经过他剑意的炙烤，外皮金黄酥脆，肉质鲜嫩多汁，一股霸道无匹的香气，直冲天灵盖。
张长老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沈夭夭手腕一抖，那颗诚实豆沙包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飞进了他的嘴里。
“唔！”
张长老瞪大了眼睛。
豆沙包入口即化，根本不给他吐出来的机会。
一股神秘的力量，瞬间掌控了他的神智和嘴巴。
“好了，我们开始吧。”
沈夭夭清了清嗓子，面向光幕，大声提问。
“张长老，第一个问题。”
“据我所知，三千年前，仙界曾出现一位有望冲击‘剑道本源’的绝世天才，名为‘叶孤城’，他出身散修，却在百年内修至大罗金仙，为何会在与人决斗时，突然剑心破碎，走火入魔而死？”
这个问题一出，仙界无数老一辈的剑修，都竖起了耳朵。
叶孤城的死，是当年仙界的一大悬案，也是无数剑修心中的意难平。
张长老的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色。
他拼命地想咬住舌头，但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是……是仙帝陛下！”
他用一种绝望的音调喊了出来。
“仙帝陛下说……说叶孤城的剑道，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统治。他的剑，太纯粹，太锋利，不容于天庭的秩序。”
“所以，仙帝命我们玄天剑宗，在叶孤城决斗的法器上，动了手脚。那法器里，被刻下了‘碎心咒’。”
“当他催动全力时，咒法便会发动，直接攻击他的剑心……”
整个仙界，一片哗然。
为了维护统治，连这等天纵奇才都要暗害？
仙帝的帝袍之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肮脏的秘密！
仙帝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下一个！”
沈夭夭懒得再看那个已经瘫软如泥的张长老，走向了另一位百花谷的长老。
同样是烤串引诱，豆沙包投喂。
“王长老，我问你。”
“五百年前，南疆魔道‘血煞宫’一夜之间被灭门，传闻是正道联盟所为。但据我所知，当时正道联盟的主力，都在东域围剿妖兽，是真是假？”
百花谷的王长老面如死灰，一字一句地吐出真相。
“是……是假的。”
“灭掉血煞宫的，是仙帝陛下派出的……三千‘影卫’。”
“因为……因为血煞宫无意中，发现了一处仙帝私藏的，用来培育‘血神子’的秘密基地……”
“那些血神子，全都是用……用飞升失败的修士神魂，和无数凡人的精血，祭炼而成的……”
如果说之前的罪名，还只是针对修士。
那这一次，就是连凡人都不放过！
无数正在观看直播的凡间国度，亿万生灵，都听到了这令人发指的真相。
原来，在他们头顶之上，那个被他们当做神明供奉的仙帝，竟是一个视凡人生命如草芥的恶魔！
信仰，在这一刻，开始崩塌。
“继续！”
沈夭夭没有停。
她如同一个最高效的流水线工，一个接一个地提问，一个接一个地喂豆沙包。
“李长老，一千年前的‘北境妖乱’，导致亿万生灵涂炭，真相是什么？”
“是……是仙帝暗中放出了被镇压的上古妖王，目的……是为了削弱北境王的兵权……”
“赵长老，两千年前，‘丹鼎派’为何一夜之间传承断绝，所有功法丹方不知所踪？”
“是……是仙帝派人伪装成魔道修士，将丹鼎派灭门，抢走了他们的镇派之宝《九转还魂丹经》，因为……因为那丹经上，记载着可以重塑肉身，摆脱天道束缚的禁忌之法……”
“孙长老……”
一条条。
一件件。
桩桩件件，都指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随着数百名长老的“自愿”坦白，一张由谎言、阴谋、鲜血和白骨编织而成的大网，被彻底撕开。
仙帝那维持了万古的，光辉伟岸的形象，在这一刻，被剥得干干净净，露出了里面最丑陋，最肮脏的内核。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天兵天将，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仙帝的脸。
他们的信仰，他们的荣耀，他们为之奋斗牺牲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光幕之外，整个仙界，都陷入了愤怒的狂潮。
“杀了他！”
“这种恶魔，不配为帝！”
“推翻天庭，还我公道！”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似乎要穿透光幕，将仙帝宫彻底淹没。
墙倒众人推。
鼓破万人捶。
仙帝站在那里，感受着那一道道从诸天万界投来的，混杂着愤怒、憎恨、鄙夷的目光。
他的脸色，从铁青，到煞白，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知道，他作为“仙帝”的身份，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他麾下的一名老将，一名须发皆白，身经百战，在天庭服役了超过十万年的老天将，颤抖着，一步一步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没有看沈夭夭，而是抬头，直视着仙帝，浑浊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痛苦。
“陛下……”
他的声音，沙哑无比。
“臣，只想问一句。”
“一万年前，我儿在征讨‘堕仙谷’时，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老天将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死……是否，也在您的计划之中？”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剑，刺穿了仙帝最后的伪装，也刺穿了所有天庭将士，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

老天将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仙帝宫广场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所有天兵天将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仙帝身上。
连那些天纵奇才，一方霸主，都可以成为仙帝计划中的棋子，被随意牺牲。
那他们这些普通的兵将，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战友，他们的死……又算得了什么？
仙帝看着那名老将，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一生，都在计划之中。
一万年前的事情，他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
或许是，或许不是。
但这重要吗？
在帝王的伟业面前，区区一个天将之子的性命，何足挂齿？
他的沉默，已经给了所有人答案。
老天将惨然一笑，浑浊的老泪，夺眶而出。
“呵呵……呵呵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我儿……我那可怜的孩儿……他不是死于堕仙之手，而是死于……他所效忠的君王之手！”
他仰天长啸，声震云霄。
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悔恨。
一声脆响。
老天将手中那杆跟随了他十万年，斩杀过无数妖魔，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银色长枪，掉落在地。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这声脆响，仿佛一个信号。
“我想起来了！我兄长，五千年前在‘乱魔海’失踪，当时军报说是遭遇了魔族偷袭……可现在想来，那一战，根本就疑点重重！”
“还有我师父！他老人家当年只是因为创出了一门可以快速提升神识的功法，就被天庭以‘修炼禁术’为由，打入天牢，至今生死不知！”
“我的道侣！她被选入帝后宫，百年后，仙帝却告诉我，她因病薨逝……花千语说的……是真的吗？！”
一个又一个的天兵天将，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他们的脸上，或是悲愤，或是迷茫，或是绝望。
一句句泣血的质问，一声声痛苦的嘶吼，汇成了一股洪流，彻底冲垮了仙帝万古以来建立的威严。
沈夭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她知道，不需要她再做什么了。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仙帝的这座“天庭”，已经被他自己，亲手埋葬。
旁边的闻人策，眼中闪烁着精光，低声对沈夭-夭道：“师姐，时机到了。”
“这些天兵天将的信仰已经崩塌，但他们还没有找到新的方向。此刻，只要我们振臂一呼……”
“不。”
沈夭夭摇了摇头。
“我们不当这个‘救世主’。”
她要的，不是用一个新的信仰，去取代旧的信仰。
她要的，是让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不需要去信奉任何人。
他们唯一需要信奉的，是他们自己。
“那我们……”
闻人策有些不解。
沈夭夭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已经心若死灰的老天将身上。
她对着他，朗声说道：“老将军，你儿子，还有千千万万枉死在阴谋之下的冤魂，他们，甘心吗？”
老天将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向沈夭夭。
“你，甘心吗？”
沈夭夭又问了一句。
“你麾下这百万将士，他们世世代代，为天庭流血牺牲，最后却落得一个被当做棋子，随意抛弃的下场，他们，甘心吗？”
“不甘心！”
老天将嘶吼出声，双目赤红。
“当然不甘心！”
无数将士，也跟着怒吼起来。
“不甘心！”
“不甘心！”
声浪滔天。
“那你们想要什么？”
沈夭夭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想要什么？
众人一愣。
他们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杀了仙帝？
然后呢？
谁来当新的仙帝？
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逍遥宗小师妹？
还是那个一心只想打架的万通天？
亦或是那个只想偏安一隅的北境王？
似乎……都不行。
难道，仙界注定要陷入一场更大的混战？
就在众人迷茫之际，老天将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他猛地转身，不是对着沈夭夭，也不是对着仙帝，而是对着那面投射着诸天万界的光幕，对着亿万生灵。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呐喊。
“仙帝失德，天条不公！”
喊完这八个字，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但他还是强撑着，转过身，面向沈夭夭。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单膝跪地，对着沈夭夭，深深地低下了他那高傲了十万年的头颅。
“圣体大人！”
他喊的，不是“妖女”，不是“沈夭夭”，而是体修一脉，最崇高的尊称——圣体。
“我等，不愿反叛，不愿再造杀孽！”
“我等，只求一个公道！”
“恳请圣体大人，重塑天规，再立秩序，还这朗朗乾坤，一个公平！”
他话音落下，他身后，那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哗啦啦！
全都单膝跪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恳请圣体大人，重塑天规！”
“恳请圣体大人，还我公道！”
万仙请愿！
这一幕，通过光幕，传遍了仙界。
无数正在观望的宗门世家，无数正在挣扎的散修，在这一刻，都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新的帝王，而是一个新的时代，诞生的可能。
仙帝宫，不攻自破。
看着眼前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仙帝，那个被万仙抛弃的孤家寡人，却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一开始很低，带着一丝自嘲。
但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
“公道？公平？秩序？”
他笑着，身体却开始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纯粹到极致的白色光芒。
那光芒，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仙元或魔气。
那是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规则的味道。
“愚蠢的生灵。”
仙帝，或者说，某种存在，用一种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万仙。
“你们，根本一无所知。”

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他，虽然高高在上，但依旧有人的情绪，会愤怒，会得意，会惊慌。
但此刻的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非人的冷漠。
他的双眼，不再是黑色，而是变成了两团燃烧的白色光焰，其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无穷无尽的法则符文在流转。
他的身体，也在那白光中，变得半透明起来。
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体内，没有经脉，没有丹田，没有元婴。
有的，只是一套由无数精密符文和法则链条构成的，复杂到无法理解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