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虽然如此,自龙族气势后,此类地方仍然免不了许多试图化龙的妖宁愿忍受着环境的恶劣呆在其中,就为了去博得一个化龙的机会。
为了规避这种风险,头部的人开始搭建起渡桥来。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本就是头部部队需要做的事。
这种事做起来速度其实也很快,甩几条蛇过去,等它们缠绕起来,自然而然,一条渡桥就出现了。
嗯,虽然先祖有说过,不让蛇谷的蛇参与到寻常的战斗中去,但她们确实也没让蛇去战斗不是?
当巨大的蟒蛇缠绕在一起时,其宽度可比树干的横截面还要大上许多,毕竟绝大多数妖族体型都是越长越膨胀的。
光滑的鳞片让蛇类其实并不适合成为被踩踏的生物,就像是拥有着苔藓的石头,很容易就让人滑下去,不过对早已习惯这一切的女阴人而言,这算不上什么难点。
巨蟒骂骂咧咧的在人走后甩开躯体,在身后的人看过来时,骂了一声:“看什么看?谁家的小孩?”
戈莓站在原地,看着巨蟒说:“我老师跟我说,我叫她畜生,她不要我了,让我去找你们大王认娘,我会是个孝女的。”
巨蟒:“……?”
戈莓这么说时,不由想起了另一个被称为‘孝女’的存在,那人拿着把剑,然后一边哭泣着,一边把娘给杀了,不过时至今日,她还是个人人称赞的孝女。
嗯……那个人,就是她老师。
而她,就是那个‘娘’的女儿。
所以老师不让她叫娘,因为她觉得不太吉利。
戈莓觉得,矫情!
巨蟒甩了甩尾巴,不耐烦道:“我家大王还是个崽崽,哪来的孩子,赶紧走,不然我把你吃了!”
戈莓抱着对方甩过来的尾巴:“我真的是她失散多年的孝女,你看看我,这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长得难道不是一模一样?”
巨蟒顿了一下,它试图仔细回忆了一下,尖下巴,大眼睛,好像是长得差不多……
见对方迟疑,戈莓说:“对吧,我们长得是很像吧?我老师说你们妖看人都长一个样。”
巨蟒:“…………”这怕不是个傻子!
但跟小孩相处久了,巨蟒确实懒得杀幼崽,对方并没有它们蛇看风漪时那种惊艳绝蛇之感,由此可见,她说的确实不是实话。
巨蟒一甩尾巴将她给弄了下去。
第261章 谋
戈莓被蛇尾甩了下来, 还想再跑回去,哪怕巨蟒的身形如此庞大,但她却并不害怕, 对方,没有传达出让她感到‘恐惧’的信息。
但还没等她跑回去,巨蟒的蛇尾就突然重新袭来, 巨大的蛇尾在视野中逐渐变大, 然后, 目之所及的光明在一瞬间就暗淡了下去。
好半晌, 戈莓才回过神来,注意到旁边还残留着些许的黑气。
其实,自打女阴战士靠近女丑之山开始, 附近就一直有恶鬼的存在在活跃, 毕竟无论是哪个种族,都是不可能会缺乏这种‘眼睛’的。
而身为时常与恶鬼战斗的种族,她们对恶鬼是很熟悉的,对方虽然存在于阴影之下, 很难被忽视掉,哪怕特意派人去勘察, 因为物种习性不同, 也很容易将其忽略过去。
但女阴不会。
尤其是在驭鬼者诞生之后, 她们更加清楚恶鬼的习性, 自然而然的, 也就更清楚它们会躲在什么地方侦查。
但机关如此, 也没有人特意去费心斩杀什么, 那没有不要, 也不需要什么试探, 不需要派人留守,她们只需要挥舞着手上的兵戈,然后加速、再加速,一往无前地前进,不必去在意路旁的生物,究竟是人是鬼,是死是活。
戈莓拍了拍胸口,虽然她并没有被吓到,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对巨蟒道:“谢谢。”
巨蟒自然也知道她没有被吓到,在她的视野当中,对方的能量根本就没有变化过,它垂下蛇尾,其实不太理解那个恶鬼怎么突然开始进攻了,难道是把这娃娃的话当真了?
戈莓不以为意,她蹲下来摸了摸巨蟒的尾巴:“你没有受伤吧?”
巨蟒嗤了一声,像是很不屑回答她这个问题:“少说这些屁话,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说了啊,我老师让我来认娘的,我娘在哪儿呢?”戈莓道。
巨蟒懒得动脑子,所以它想了想说:“大王啊,应该早就在女丑之山那边了吧,你既然想当大王的女儿,不如,你跟着大军往那边走?说不准就见着了。”
戈莓马上激动得都哭了说来,双手握拳:“我不敢!”
巨蟒:“…………”它沉默了一下,很是不解的问,“你都敢一个人过来见我,怎么就不敢过去?还这么掷地有声、一点都不害臊的喊出这么几个字?”
女阴那些小崽子,有些第一次动手杀生时抖得兵器都握不住,都要面子的不肯说自己不敢。
戈莓很耿直地说:“因为你不会杀我,但她们会杀我的啊,不敢就是不敢,我为什么就不能说了?”
巨蟒吸了一口气,它吃素这件事就这么明显吗?
它盘起身子沉入水里洗了洗自己身上的泥,说:“我们女阴人是从来都不会胆怯的。”
戈莓不解:“我不是很有勇气的说我不敢了吗?我没有胆怯啊?”
她想了想,挺起胸膛,气势十足地说:“我不敢——”
“这样可以了吗?”戈莓很真诚地看向巨蟒。
她就是不敢的嘛,她又不是傻子,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张口就喊着要认清的,对方不是以为她是疯了,就会觉得她是冒犯了对方直接提刀砍了,戈莓又不是第一天来这边了,哪里会不知道周围几个势力的人都是什么脾气。
巨蟒无言以对起来,然后冷笑一声:“那你去不去?”
戈莓说:“虽然我是拒绝的,但是我实在太想跟我娘相认了,所以我现在就出发!”
巨蟒把她甩到对岸,然后便彻底沉到了河底去,一点都没去管对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还是真的想去。
这个人……很古怪。
每个人身上热量、能量的分布都是固定的,这在蛇的视野里是很容易看出来,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图腾战士亦或者是巫,大致的分布都是差不多的,可这个人不太一样。
非要说的话,有些像巨蟒以往看到的风漪有蛇尾时,那种不太正常的能量分布。
当然,这并不是巨蟒让对方过去的原因,它纯粹是懒得跟对方再交谈些什么,更何况,这种事本来也不是它该管的,女阴那群崽子比它会动脑子的多,用不着它在这儿想什么,如果它真的会动脑子,就不会被扛过来当渡桥了。
戈莓也不在意,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就直接冲着对方甩过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越往里走,温度就越高,让她的发丝都变得卷曲起来,皮肤也如被烫熟的虾一般,但奇异的是,她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适的神色,很快,她就走到了一个明显是临时搭建出的门口去,途中竟然没有任何人来阻拦。
门内有人喊道:“你是何人?”
戈莓抬起头,但却并没有看到人,她喊道:“我是来找娘的,我娘是你们大王!”
她说得没有一点心虚,惹得周围都不由沉默了起来,像是有阴风吹过一般,过了会儿,才有人放下了一个篮子,戈莓抬腿站进去,很快,篮子便被升高,放了进去。
戈莓抬眼看了看,有着猩红双眼的女性低头打量着她,像是在打量一个可口诱人的食物一般。
戈莓:哦豁,找错地方了。
老师可没告诉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
戈莓终于想了起来,自己是个路痴啊!不然老师天天有事没事绕着同一个乱跑,她为什么一定要亦步亦趋跟着,那当然是因为,只要没有人带路,她就必定会迷路了。
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做,有着猩红眼睛的人便说:“跟我来。”
戈莓衡量了一下拒绝的后果,立即就跟着对方走了。
周围人也没有阻拦,反而给她们让了路,任由对方走了过去,还没有一点遮挡的迹象,戈莓不由想,难不成这个势力的王,还真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但是,这个王,怎么感觉比她老师还穷啊?
…………
风漪其实已经到地方了,甚至,连代表女阴的旗帜,都早已竖了起来。
因为,女丑之山附近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只能激活图腾才能勉强抵御,可图腾战士也并不是能一直激活图腾的,她们向来都是只有在作战时才会真正的去使用图腾的力量。
可如果不使用的话,随着深入,她们连觉得口渴把自己喝到撑死的机会都没有,就会直接因为过高的温度而被融化。
女丑之山除了关于女丑的传言以外,其实也有很多很多别的传言,譬如,有能带来干旱,自忖什么炎热的环境都不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大凶,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女丑之山,然后,喝水、疯狂的喝水,直到将女河给喝干了,它仍然觉得干渴,最后,就这样被‘晒’死了。
很多传言都难免有夸张的成分在,但一旦这种传言是跟真实的力量扯上关系,那就很有可能并不是传言,而是纪实了。
所以在发现她们找到这里时,风漪也不得不赶来,因为只有她能随意的凝聚军魂,而军魂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在战场上指挥作战,而是‘变阵’。
阵,有杀阵、困阵、自然也有守阵、生阵。
蛇是一种能冬眠的生物,不要那么死脑筋,转换一下,冬眠自然也能变成夏眠、秋眠。
不让大军‘冬眠’的话,还没等她们真的跟人交战,就已经会开始损兵折将了。
风漪对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波动,也不觉得开始前的波折重重是什么不好的预兆,事实上,恶鬼一开始的行动确实是迷惑到她了。
毕竟,无缘无故的,恶鬼对鰕姑下手,怎么想都不可能,所以自然而然会让人以为,巫咸国遗址是在鰕姑附近可能靠近女丑之山的地方。
但再想想,恶鬼对女阴无缘无故的骚扰,可不是因为凶蟾而起的,而是在它之前,就一直有成群结队的恶鬼在血月几日内时不时就集结起来袭击女阴。
这仅仅是因为女阴聚集起来的人多气血旺,一眼就能被饥饿的恶鬼给看到吗?
就算一开始真的是如此,再发现女阴不是好欺负之后,它们不该早早放过女阴去选择别的势力吗?又怎么会还一直盯着女阴?
恶鬼是报复心重且情绪化,可它们也不是不懂趋吉避害,怎么会一直这么干,背后会没有指使吗?
所以,换个方向想,也许恶鬼一直都只是在搭戏台,敲锣打鼓间,将自己的真实目的给隐藏在了这之下。
鰕姑国未必是它们的目标,也有可能是一时兴起被盯上的猎物。
毕竟在常规的想法当中,一个国家,建国越久,只要中间没有出现什么巨大的波折意外,那基本都会是存在越久就越强盛的,而鰕姑在建国之初,确实是靠实力打下的,再加上一直行事孤僻,在外人眼中便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这么久都没有被戳破。
可他们的实力却是空中阁楼,不仅没有越来越强还越来越弱,哪怕因为地理位置原因不好被人窥探,可真的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吗?
如果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鰕姑人走在外面,又怎么会遭遇别国人的鄙视、挑衅,那真的全部都是因为他们是以男子之身怀孕的吗?
再怎么也是一个国,而附近,又有几个国,谁敢放任自己的人去惹怒一个国?
所以很明显,其实早就有人怀疑了,只是一直都是试探,还没有谁试图动手而已。
既然有那么多人都开始怀疑了,恶鬼,当然也可以怀疑鰕姑对外营造出的一切,然后,顺水推舟。
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以右手障其面。
传说中, 女丑是个小小的雨神,会在人们祭祀后,响应她们的求雨, 厌恶天上清苦生活女丑, 贪念着人间的祭品, 所以祂降临到了人间, 但是这种行为,无疑触犯了别的神明,于是啊, 高高在上的神明招来了女丑的敌人, 十个巨大的太阳炙烤着祂,女丑只能用手掩面,却仍被照射着死去,身躯倒在了山上, 祂的怨气化为了灾厄,任何一个进入的生灵都会被祂诅咒, 最终迎来死亡, 而十个太阳则会永远炙烤着祂, 阻止祂的复苏, 终有一日, 会将祂晒成灰灰。
但是天上从来都一个太阳, 十二月, 又怎么会凭空多出来十个太阳呢?
所以这个故事, 理所当然的, 还有第二种说法。
天上没有十二个太阳,那么如果说,这十个太阳是用巫术创造出来的呢?是的,巫术,那巫取了太阳之精,抽走了能让女丑赖以生存的水,让祂只能以最原始的方法,去抵抗这一切。
但是……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啊,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凡人弑神吗?区区用巫术制造出的太阳,真的能将神明炙烤而死吗?
分明……
凡人连大日,都登不上去吧?
所以,你猜到了吧?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女丑这个神明,有的只是一个叫女丑的部落,生活在一个叫女丑的山上,有着一群被称作女丑的巫女。
每当天在干旱不下雨时,她们都会登上山顶,在深夜,祭祀时,她们褪去衣物,用竹篾在身上刻下‘雨诀’,将秘药涂抹在全身,混杂着图腾纹被一起画在身上,然后,秘药渐渐凝结,将皮肤紧紧拉扯,很快的,血液就会从被扯破的皮囊中流出来,然后被秘药染成青色,那是某些生物,最喜欢的祭祀流程。
然后啊,腾蛇起雾,勾陈翻地,地下的水随着雾气升天,然后啊,天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打在祭祀的女丑身上,青色的血液渐渐渗透进地里,留下的,只是一具洁白的、青玉般美好的尸体。
那是上好的祭品。
可是啊,巫怎么会甘心于,就这样受制于人呢?
于是啊,那个女丑山最聪明、最厉害的巫,穿上了青色的祭服,以祭祀之法,将腾蛇和勾陈召请了过来,为它们准备了最隆重的、盛大的款待。
天水将腾蛇的皮褪下,剥开了勾陈的骨,她们将其缝在身上,穿好青衣,然后,当手一日不被放下,这片大地啊,就永远不会缺雨,甚至因为雨水太多的原因,这里有了沼泽,有了瘴气,冬日逐渐湿冷,衣服晾在外面,几日也晒不干,湿漉漉的滴着水。
‘女丑之尸’站在八门方位的‘生’门上,腾蛇勾陈恶毒的诅咒化作的灾厄烧死了女丑之山上的一切活物,居住着腾蛇与勾陈的女河与丑河,女河最先干涸,给附近生灵提供着水源的丑河也逐渐见底。
然后,另一个巫来到了这里,祂唤醒了‘女丑’,于是,在女丑北,有了一个巫咸国,巫咸国内,有一个登备山,那是巫往返于天地间的地方。
可登备山,还有一个名字,在很久很久之前,它被叫作女丑山。
那也不是往返于天地间的地方,只是疯狂的祖巫们,用巫术,让女丑成了神。
祂常以手遮着脸,因为当祂的手放下时,目光看向哪里,哪里,巫咸国就会出现。
这就是——传承。
可是啊,巫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它的遗址上,会重新出现新的国家?又为什么,她们创造出了死后还能为人效力的鬼,却不给予它们繁衍生存的能力。
难道人死后,就不再是人了吗?
或许一开始,是没有人这么认为的,毕竟一个生物,有着生前的记忆,有着生前的信仰,并为了生前的目标而努力着,又怎么能不是族人呢?
然而,那从女丑山上诞生的鬼,染上了腾蛇与勾陈的怨气,然后灾厄随着它们被扩散,死后的人,便不再是人,而是憎恶着人,食其血、啖其肉的恶鬼。
所以,它们不再是人,对人来说,它们只是‘恶’。
没有人会不犯错,巫自然也不能,只是这一次实验失败的后果,谁也没有预料到会这么后患无穷,所以她们选择了切断了恶鬼正常繁衍的方式,并一直积极的为此寻找解决办法。
后来,随着巫咸国消失,本就是秘密进行的实验,自然也知情者寥寥,大荒的生灵也只能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世界上就突然拥有了恶鬼这种生物。
可最初的恶鬼,一直一直,都不会遗忘了这些。
没有哪个生灵,会不想拥有正常的、独立的、不需要依靠吸血寄生,就能诞生的自然繁衍。
所以,最初的恶鬼——戾也很清楚,要想解决这一切,就只能从巫咸国中去寻找那被掩埋的一切。
可只为了人而存在的巫咸国,又怎么会为了错误的、被视为失败品的恶鬼敞开呢?
所以,这就需要献祭,不停的有人献祭。
女丑之尸啊,你真的能就这样一直静默地、冷静地看着人族犹如上古时那般,如牲畜般作为祭品被献给神明,被献给妖兽吗?
他们可不是在献祭着神明、献祭着妖兽啊,她们是在朝着你献祭啊。
你真的,能狠心到不肯放下手,去看上一眼吗?
那你,怎么好意思,去当这个雨神呢?
烈日当空,十个太阳炙杀着周围的任何活物,那是比旱魃还要更恐怖、更可怕的干旱。
赤地千里又如何?这里,女丑之山,才是真正没有任何生灵能生存的地方,所有的水分,都会被蒸发,然后,留下地上那满堆的、分不清是人还是妖的黑灰。
人群麻木的、宛如被驱赶的牛羊一般,浑浑噩噩的被投入到未知的空间通道中去,有的被偶尔不稳定波动的空间裂缝所绞杀,碎肉、鲜血溅了身前身后的人一身,却没有人对此做出反应。
有时候,但恐惧、厌憎达到了一定程度,一切反而都变得麻木了起来,将一个个原本拥有着丰富感情的个体,变成了一个个没有情绪、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丧失了的消耗品,这一幕,正是对此最好的诠释。
没有任何人因为同类的离世而伤心,没有人哭泣,更没有人颤抖,麻木的、机械的朝着既定的目标前去,然后,在走出空间通道的一刹那,灼热的热量席卷而来,顷刻间将人淹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恐惧的一幕,却没有人害怕,没有人后退,就这样一步步的走了出去,然后,地上开始堆起了一层层焦黑的‘灰’,被后来人踩踏,但还没等后来人将全部重量给压下去,后来人自己便也成了这黑灰中的一员。
无风无云,只有滚烫到让人连反应都来不及的温度,让踏入者在一瞬间,都来不及痛苦便化作了灰灰。
那薄薄一层焦黑的灰,不知何时堆成了小山一样高,没有人将它推倒,没有风将它们吹向各处,就那样静静地、沉默地、绝望的矗立在了那儿。
恶鬼冷眼看着这一切,充当着秩序的守护者,阻挡着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发疯人扰乱这种秩序。
没有怜悯,只有因为日复一日看着这种场面所产生的枯燥无聊。
这里是鬼王城的地牢,这里关着数也数不清的人,但他们往往呆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簇沉默的、并不恐怖的黑灰。
大荒的人族经过繁衍,数量已经不少了,他们又分散于大山中,彼此间联系并不紧密,往往原本的部落消失一年有余,都未必会有人发现。
这也方便了它们行动。
但如此不停歇,大规模的将人送到女丑山,还是它们最近才开始做的事。
戾像是欣赏着,沉浸在这样的‘美景’中,良久,它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它微微一笑,像是从‘艺术’的熏陶中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目光穿过由黑气铸成的建筑,那浓郁的黑气,并不能阻挡它的视线,因为,那本就是它的眼睛。
穿过黑雾,它看到了那无知无觉、沉默的军队,她们宛如陷入沉睡的巨大生物,沉默的矗立在原地,灼热的高温让她们裸-露出的皮肤展露出一种熟透了一般的红艳,却没有一滴汗水的出现。
她们在等待,她们在忍耐,她们也在期待。
戾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做到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坚持这么久的,因为哪怕是恶鬼,也并非是全然能忽视周围的环境的,只是因为它们身上有着勾陈和腾蛇的恶念,所以才能跟这里的一切对抗而已。
但这都没有关系,戾很清楚,无论她们用什么方法抵挡住了女丑之山的炎热,也总会有坚持不住的那一天。
戾知道,巫的巫术,总有种很神奇的能力,无论一个人的计谋设计得再精密,保密的工作做得再完善,她们都总能通过各种预言捕捉到一定的信息,然后再从信息中抽丝剥茧,最终找出真正的真相,仿佛只要她们想,这天下间就不会有她们不知道的消息一样。
然而,它既然清楚这一切,那为什么,就不能将计就计呢?
戾微笑地看着山顶那道青色的身影。
你不在意普通人的死活,但……
那样多的、那样强大的后辈死在你眼前,你真的还能无动于衷吗?
戾清晰地看到,在最初,她们的肤色只是淡粉,后来,变成了深红,再后来,她们闭上了眼睛。
滚烫的温度,让她们无法再做到睁眼,因为那危险的温度,正在给眼球带来着极大的痛苦。
戾静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微笑着。
又还能忍受多久?
又还能坚持多久?
终于,起雾了。
朦胧的白雾中,青色的衣衫,是这里唯一的色彩,唯一的烟雨。
十个太阳,就这样,一个个沉入了地底。
然后,世界颠倒了。
清气上升,浊气下降,那张色彩艳丽的脸皮,缓缓被手揭了下来,露出面目模糊的五官。
祂躺了下去。
天也随之颠倒了下去。
一切都沉了下去,数万万米的地下,却有什么,在缓缓浮了上来。
戾看着那上演的默剧,明明是这样惊天动地的大场面,却没有地动山摇,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都无法让人察觉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它缓缓从王座上站起来。
终于……
风漪看向女丑之山的山顶,舔了舔自己早已干涩的嘴唇。
终于……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留言了,任何带联系方式的留言都会被删掉,设定的话上次宝贝留评时我就说过了,orz你可能没看到,蛇类的话你可以参考眼镜王蛇,五官就不说了,毕竟千人千面,只能说瓜子脸,大眼睛,虎牙,杀戮疯了会竖瞳,尾巴花纹类似于那种写意的山水水墨画,参考的话emmmm类似于青山绿水、千里江山图,整体色彩就是各种青绿色,腹部也不是纯白那种,带点青,图腾纹这个我不好描述,就类似于极光那种比较耀眼的、有点流动的色彩,服装我一般参考的是壁画、敦煌飞天和自己脑补的
别的啥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大概就这样吧,不怎么看评论,所以可能看到了会回得慢
第263章 千年的布局
有时候, 越是细致的阴谋,一旦被意外打乱,就越是容易因为连锁反应而全面崩盘, 阴谋如此,巫的预言也是如此。
巫的预言看上去毫无根据,但实际上, 这种方法在未来的某一天没准能被科学的解读出来找到底层的逻辑, 因为这种巫术往往都遵照着线索越多预言就越准确的基本规则, 而她们提出的每一个猜想, 都会严谨的通过各种预言巫术反复测算,然后将其中的预言结果归类,再预言的基础上再‘预言’, 这样精细细致后得出的结果, 通常都会与现实的发展大差不离。
然而预言这种东西,本质上就充满了不确定性,要是完全听信,那才是傻,
风漪跟长老们将预言得到的线索反复推翻又重组,最终, 风漪认为, 恶鬼的目标从始至终就不在鰕姑人身上。
它们一直在搭戏台, 敲锣打鼓间将自己的真实目的隐藏了下去, 风漪猜不出具体情况, 她又不是多神机妙算的人, 可她只要知道恶鬼的目标一直都是自己就足够了。
而从这一点反推回去, 一切也就清晰明了起来了。
当然, 这仍是需要冒一定的奉献的, 因为很多人确实就死在想太多身上,而身为一个国度的掌舵者,风漪一旦判断失误,葬送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命。
但她仍然愿意去赌一把,反正女阴一方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干脆送上门,然后……掀桌子呢?
然而不管风漪认为自己所推测的可能性有多高,但在结果没有来临之前,一切都始终还是未知的。
由此而产生的等待,无疑是煎熬的,压力也是在与日俱增的。
因为她的臣民并不知道她们的大王实际上是在赌,她们只是在遵从着她的命令,坚定不移的去执行,并十分笃定的相信她的判断一定会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发生。
尽管,她们对一切都不知情。
可她们仍然坚定的站在了这里,哪怕在等待的过程当中她们可能就此失去生命。
风漪在等待的过程中,更是忐忑,很因为军阵虽然能勉强抵御住女丑之山的炎热,她们因为还没有上山,还勉强能抵御得住,可这个过程不是没有消耗的。
在抵抗的过程当中,体力、图腾之力乃至因为她们的精气神和信念所凝结而出的军魂也一直都在消耗,军阵只是延缓了她们能停留在原地的时间。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蛇在冬眠过后尚且还需要在春季苏醒之后去饱餐一顿呢,更枉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冬眠能力的人了,她们只是在压榨着自己身体的潜能、自己的精神而已。
但没有补充,这种压榨终究还是会有极限的时候。
而一旦到了极限,到时很可能连图腾之力都无法激发出来,那么到时她们会面临的,毫无疑问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