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几个都笑了,相熟的无人不知道宗少爷有多护犊子,林教瑜几个更是起哄,“我们宗少爷这辈子就这么个优点了,你们让着点他吧。他们宗家怕老婆是遗传性基因。”
谭政瑨认同貌,“我宗爹提拔考量员工都得把家庭稳定当绩效点的,不爱妻者不配风生水起。”
宗墀敏锐地嗅到点什么,“你干霸霸又派你来了?”
贺东篱朝谭师兄举杯,岔过了宗墀的话,“我怕你是应该的啊。怕的是师兄的技术、手艺。谁叫师兄是大拿呢。”
此言一出,当晚宴会就传起了一个新的流言:宗墀的未婚妻看似冷艳,实则是个操刀的外科医生,且一点不冷,很会撒娇。
宴席到后半程,宗墀因为空腹喝了不少酒,还重酒了,到洗手间吐了些。
贺东篱被赴宴的几位女伴嘉宾绊住了。唐姨来给小池送汤要他垫一口的时候,想起个事,她说还是得跟小池说一下。
宗墀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漱口后接过一碗汤,用汤匙拨开里头的肉,才要喝一口时,听清唐姨的话,“你岳母不知道为什么打听你具体的出生时间,就是老话的时辰呐。你晓得什么意思吧?”
“我晓得你还这说什么,一次性说完。”
“估计是八字呢。小池,你岳母要合你同西西的八字呢。”
“嗯,合了然后呢?”
“合万事大吉,就怕不合,我看她挺信这些的,万一,我是说……”
宗墀即刻就把汤碗放下了,坐在那里,眯起眼睛觑人的样子,唐姨汗毛倒竖,宗墀什么都没说,唐姨什么都招了,“不怪我呀,你岳母笑眯眯和我说了老大一船话,连你不爱穿秋裤不爱吃榴莲、说榴莲和白煮蛋一样都有股鸡屎味……说你就是那种要吃青椒肉丝面但是敢让人家厨子不放青椒的大少爷……”
“嗯,然后呢?”小池眉头紧锁。
“然后他就问你几点生的。我一时没想起来她是为了这茬呀,就告诉她了……”
宗墀把手里的碗往几案上重重一磕。大少爷的脾气说来就来,“碎纸机的发明就是为了防你们这些漏勺的知道吧!她问你就说啊,有人心眼针鼻大,有人心眼她就压根没这玩意,说的就是你,你别朝我看。
“她连个杯子打碎都上心的人,你怎么敢的啊,你说你!
“明天收拾东西回新加坡去吧,走之前,带上你的这碗汤,你尝尝,油比水多、像话么!”
唐姨懵圈中,还不忘撇清责任,“这汤可不是我做的啊。不能怪到我头上来。”
话音才落,门口有人见门没关,作势叩了叩,就走了进来,“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喻晓寒听说宗墀吐酒了,忙过来看看的。
里头听起来像是雇佣矛盾了。
唐姨才要解释的,宗墀呵斥住了,“没什么事。唐姨你先出去吧。”
喻晓寒闻到宗墀一身酒气当他在耍酒疯呢,等到人家老保姆走了,她劳苦人民阶级自觉,免不得说宗墀几句,“怎么说人家也是在你们家干这么多年的阿姨啊,你妈妈都未必摆脸色的,你同人家发的什么火啊。就为一碗汤?”
“不是。不喜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谁啊?”喻晓寒超绝钝感力,才不会往自己头上想,更不会觉得是自己牵连了人家。
宗墀不答,反问她今晚吃饱了没。
喻晓寒摇头,“一般化。我被你说的顿时有信心了,别管多少星的什么主厨,烧得东西也就这样。你要是为一碗汤,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别怪你家阿姨,她是特地撇了点油水给你好吧,全清汤水喝个什么劲。没油没盐,吃下去也是没力气!”
宗墀忍俊不禁,他见喻女士心情不错的样子,才要跟她摊牌的:你要是这个时候再拿八字不合为难我,我可真的要抢你女儿了啊!
喻晓寒看狗脾气的人笑了笑,再劝他,“你让西西看到她又要说你傲慢了,她就是那么个好脾气,你信不信,虽然这是你妈妈用惯了的老人,跟你们时间长了,也会帮西西说话的,我的女儿我知道。”
宗墀点头,这确实不消喻女士告诉他的。
“你现在不忙吧。”
宗墀心里打鼓,依旧视死如归地附和了喻女士。
他再去宴会厅里找到贺东篱的时候,她在和林教瑜说话,一袭长晚礼服,正装前面端持低调,所有的巧思在后背这一截。
露肤度不算多,却完美展现了穿衣人的曲线。骨感与力量兼备。
林教瑜不知道在和她说什么国家大事,贺东篱听得津津有味,关键时刻还接过林教瑜的手机瞥一眼,附和了句,“我评估判断,就是彻底清创不缝合,二期再缝合。先敞着吧。”
宗墀走过来的,脱下了他的西服外套披在了女友的身上。他道他们站这说话,没看见那里落地窗开着啊,“当心感冒。”
贺东篱瞥一眼宗墀,才要问他刚去哪了。
宗墀先问林教瑜了,“聊什么,这么起劲?”
“聊给我爸开车的司机给他家狗咬得不轻,正问你家属要不要缝呢,这伤,你看看。”
宗墀给他打开了,“谁大晚上有心情看你狗牙咬的啊。”
林教瑜闻到点醋味了,故意气他,“你上哪去了,能不能行,不行就早点说啊。哥们可都等着的啊。”
“你等着什么啊,你!”
“等着看你的笑话啊。”林教瑜才要挤兑宗墀酒量的。
宗少爷由他笑个够,随即不经意且不耐烦地扬扬右手无名指,朝女友抱怨,“你妈刚才死活拦住我,要量我无名指的指围,我问她这是做什么?
“她说要补个三十岁的生日礼物给我,金戒指哎,多土啊,还要刻我的生辰八字。要拿去寺庙里开光呢。”最后两项压根没有,是宗墀主观意淫的。
说着,宗少爷牵着女友的手,抱怨且撒娇,“我看你妈那意思,是必须得戴啊,阿篱,是不是啊?”
贺东篱答应过他,在家里怎么打怎么骂都可以,在外面一定给他点面子。于是,先把少爷的手拽下来,这么一直举着不累么,仿佛无名指上已经戴了皇帝的新戒指。“其实也还好,素戒,你手很漂亮,戴黄金也好看的。”
宗墀思忖一秒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我忘记跟她说谢谢了。”
贺东篱扶额。
对面的林教瑜一脸牙痒的表情,最后忍不住地骂一句,“宗墀,你他妈也被狗咬了是不是,你装什么装啊!”
她二十岁的时候都不爱那些虚热闹, 更不消说三十而立了。
喻晓寒赶在西西生日前,把她说的要送给西西还有宗墀的礼物送到了,一份律师委托办理的信托预付保险, 一份福禄寿齐全背刻贺东篱、宗墀生辰八字的足金金条。
沉甸甸的金条下面附有一句阴刻小字:西与池。
宗墀不解,“你生日,你妈为什么要送我这个?”他手上已经有个素戒了。
“她要还礼你的贿赂, 且金子硬通货,最衬你。”
宗墀这回并没有接受她的调侃, “退给你妈吧, 现在这个金价,这块可不便宜。她攒点钱不容易。”说着, 宗墀掂在手里, 一心又不敢扫兴这上头这么用心的安排, 又改了主意,“心意我领了, 你回头把钱补给她。”
贺东篱这一回却是顺从了喻晓寒的安排,“她拿定主意给我的, 即便我贴补给她, 她……将来还是要给我。送礼的人诚心, 收礼的人更要真心。”
宗墀听从她。她是寿星她最大。
然而正日子她还得上班,宗墀定好晚上的餐厅, 也不催她到底什么时候下班,总归在零点前都算数。
“餐厅几点打烊?”
“八点以后的时间被我冻结了。”
贺东篱仰头看他, 才明白他包场了。
宗墀拿着那块金条往楼上去, 她问他要拿哪去啊,宗墀头也不回道:“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不, 我要带到公司办公桌上去。”
“被人顺走怎么办?”
“格杀勿论。”
她二十岁的时候飞去找了他一趟。
碰上他父亲生病,她一点庆生的心情都没有,如今三十岁了,她对那些身外之物就更不迷恋了。当然,她并不是一点不虚荣,比如宗墀的包场她很喜欢,也许正因为有个代表着身外之物本身的人待在她身边了,她才觉得什么都没有也比任何人都富有。
宗墀由她去,因为买什么都来得及,只要她开口。他是她的24小时便利店,永远对她欢迎光临。
次日一早,他竟然醒过了闹钟,赶在闹钟抖动前,赤脚走出了房间,带上了移门。
贺东篱到点起床的时候,才闻到了外面的香气,她睡眼惺忪地走到厨房门口,挑帘望着里头的人,他娴熟地一只手端着个尝味碟,咂么一口烧成的汤,告诉她,快点洗漱吧,我准备下面了。
贺东篱猜到了,是黄鱼面。
他真的做成了,有志者。
宗墀把一碗有香有色的黄鱼面端上桌的时候,醒悟了唐姨的那句话,过日子,细水长流。
他得庆幸他正式住进来的第一晚没有献宝似地献完了,不然,他今天早上的长寿面就显得那么炒冷饭了。
贺东篱问他几点起来摸鱼的,我竟然一点没听到动静。
宗墀问她,小时候有没有过生日这天不挨打的规矩。
“不能打头。”
“我反正是不挨打。”他纠正道:“这一天老宗会对我大赦。”
“你过生日,我也要大赦。所以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招你生气,但是有必要声明一下,你当然听不到动静,因为我已经会了,很熟练的那种会。贺医生。”
贺东篱笑得眉眼弯弯。她很喜欢这份生日礼物。“比什么奢侈品都贵,五年熬成的汤,下成的面。”
家属同志才颁布的“法令”,他不能自己塌架子。只把做好的一碗酸奶碗推近些寿星佬,“快点吃,上班要来不及了。”
这天早上,贺东篱直到预备出门去都在骄矜地等着妈妈的生贺电话。
她一只鞋都穿上脚了,朝小池抱怨,“她今天是不是睡晚了啊,还是昨晚打麻将了啊。她从来不会忘了给我打电话的。”
说着,再委屈加倍,“看,蒋星原都发来了。”
宗墀把风衣递给她,嗯,不仅她女闺蜜发了,男闺蜜也发了。邹衍正好跳进来一条消息:生日快乐。
贺东篱收回手机的时候,把一溜给她庆生的朋友同事都粘贴复制地发送了抱抱的表情包。宗墀笑了笑,要她快点去上班,替喻女士说话,“她可能晚点给你打么,一时半会都等不得了。”
贺东篱干脆地点点头。坦荡地承认,她这辈子最怕等别人的消息。
宗墀突然落寞了眼,告诉她,“分手的第一年,我生日一整天盯着短信箱,那天直到零点过去,我才想起来我换了号码,你发给我,我也收不到了。”
贺东篱上班前,凑到居家人的脸颊边,把迟到的短信send给他。
这天直到中午,贺东篱下了门诊,得空给喻晓寒拨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才听清喻晓寒那边的背景音。
挂了妈妈的电话,贺东篱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终究,她赶在下午门诊前给宗墀打了通电话。
是黄秘书接的,贺东篱直截了当问她,小池现在在忙吗?我有点事想找他。
不一会儿,手机递到宗墀手里,他回应得很仓促,知道她不是急事不会这么找他的。
“小池,我妈在医院……不,不是她,是徐茂森……”
徐茂森前几天就腰疼,昨天晚上喻晓寒心血来潮说要收拾衣帽间朝北的一片窗帘,要爬梯子,又是他们房间里的,她就没喊保姆来帮忙,徐茂森帮着她爬上去,伸手去够一截挂钩的时候,梯子的A字下面的支撑梁突然断了,徐茂森整个人仰面摔了下来,脊椎处又磕碰到了岛台。
当下人就失去了知觉。
昨晚喻晓寒就叫了救护车,去到的不是他们这个医院,她又顾忌着今天是西西的生日,就上午有空的时候发了条祝福短信,贺东篱中午给她去电话,这才知道瞒不住了。
好在伤得还不算太严重,相关检查都做了,已经办了入院手续,等着排期做一个微创椎体成形术。
喻晓寒的意思是不要西西过来,她一个人可以应付的,陆阿姨也陪着她。
宗墀听到这,不免呵斥,“什么叫她一个人,徐家那两个呢?”
这才是贺东篱生气的痛处,“通知了,并没有到场。”
宗墀接下来的一番话几乎说得贺东篱心惊肉跳,他问她,“阿篱,你还要你妈跟那个徐老贼么?”
“什么意思?”
“你要我有要的解决方法,不要,我就有不要的办法。”
贺东篱连忙悬崖勒马的口吻,“宗墀,你别吓我。我这是和你商量家务事,你怎么听起来要打要杀的啊!你不准!”
有人笑一声,“家务事。你说的,我能代表你裁夺么?”
“法律约束范围内的。”
宗墀再笑一声,他再问她,“你现在什么想法?”
“不在我们医院。不过好在手术不算复杂,我待会找邹衍,看看他那边有没有相熟的骨科医生,打个招呼。”
宗墀听出了些眉目,他问她,“阿篱,他那些年当真待你不错么?”
“我从来没有把他当父亲,继父都不是。可是,他待我妈不错,事实,他也是我妈的男友。不是他的一双儿女捣蛋,也许他们老早结婚了,那样,我连此刻否认的余地都没了。”
“宝贝,我问的是他待你好么?”
“如果你问的是吃穿用度,上学通勤,那么是好的;如果你问的是父亲的情义,小池,如果躺在那的是我的生身父亲,我可能老早就哭着求你过去了,而不是眼下这样袖手旁观的理所当然。”
宗墀即刻会意,再告诉她,前阵子他上门,喻徐似乎拌嘴的事。
贺东篱那头一时无话,宗墀喊了她一声,她嗯道:“我知道她是怕我为难。毕竟,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实夫妻。”
宗墀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妈愿意,或者舍得下,我一定给你们母女俩同徐家切割得清清楚楚,我送你妈去香港或者国外养老。”
“不要。”贺东篱下意识哽咽了句,“我又不去那里,我不想我妈离我这么远。”
宗墀一下子就心软了,“傻孩子。”
贺东篱再告诉他,她毕业那年,妈妈生病也是这样没有告诉她,徐西琳一通电话发作到她那里,贺东篱赶回来的时候,病房边只守着一个徐茂森。他那会儿在给床上的喻晓寒刮苹果泥吃。
贺东篱訇然地释怀了一切,因为那一刻对她来说,不是救赎,是解脱。
人终归是个俗胎装在皮囊里。这些年,她和徐家始终边界地相安无事,就是靠着当初那一幕,贺东篱情愿让渡出她的存在感。
她那天从徐家出来去找宗墀的时候也说过,十六岁的她那会儿是希望妈妈替她出那口气的,可惜没有。她用了很多年才消化了妈妈当时的一点私心。
这私心里有为了她的名利,当然,也有属于妈妈本身的欲望。
多年以后,贺东篱无限趋于妈妈那时的年纪,她才知道人只能活在认知及当下,即便是骨气也是要有土壤的。
妈妈那一分钟或许对她是有失责、愧疚,但是她无线漫长的后岁月里,却始终是贺东篱的蚌壳,珍珠出于蚌肉,然而取出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消亡。
同为女性,如果母体仅是载体的话,那么贺东篱也许会比妈妈更自私,她的认知也许会比妈妈更残酷,她宁愿没有孩子也不会泯然自己。
“小池,其实我妈心里一直没有过这一关。她生怕我生气,尤其是你再回来了,她一面小心翼翼应付着我喜欢的人,一面又得替我挡着一些人的虎视眈眈。
“她不是个完人。不过就是有点私心但不多,又被妈妈这一声绑着,仿佛当个妈,就要像个参考答案似的,处处都得对,一点差错,不要那些唾沫星子,她自己就把自己埋了。”
“这些你跟她聊过吗?”宗墀问电话那头的人。
贺东篱承认,她天生不是好表达家。
宗墀安慰她,“嗯,想要成为一个什么家,总归是要苦于修行才能登峰造极的。不过,有个家很好当,每次老宗吵不过我的时候,总要拉他的白人政客朋友来垫背,说我适合跟着他们去,从个活动家开始,反正词汇量不够钱来凑。
“当然,你放心,我当年被你逼着连红楼的赏析课都得认真听,中文绝不至于退步到他徐西泽的后头去。”
贺东篱惊觉有人要起幺蛾子,“你要干嘛?”
“去看我岳母大人啊。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个绝佳表现的机会啊,她一个人在医院里,多慌张啊。她那么个连人家吵架分手都得凑热闹的人,一个人待在医院陪护,不得心焦死。”
贺东篱本意只想跟他倾诉一下,她下了班再过去也不迟。这倒好,她成了个告状精了,还是枕边风的那种。
蝴蝶掀成的飓风属于自然灾害,非人意难转圜。
是日,宗墀忙完会议进程,发动他的狗友们翻到了昔日与他有过节且不禁几回动手过的、名义上该是他大舅子的联系方式。
林教瑜恨不得飞回来,直朝宗墀打听,“你找他出来干嘛?干仗啊。别啊,要不你等我回去吧。”
“滚蛋。”
林教瑜不依不饶,非得打听出来宗墀这是抽什么疯。
宗墀言简意赅,当初那对儿女有本事拦住不让徐茂森娶人家过门,就该料到今天的,要知道那一纸文书你拦住点什么注定就得失去点什么。
没人能把好处占全的。“光进不出,想屁吃。”
这个晚上,宗墀来到徐茂森住院的病房,秘书陪同,鲜花水果、营养品一应俱全,他通身的派头不像来探病的,更像个打扮过于时髦的明星来扫楼的。
他歉仄口吻地站在徐茂森的床尾,“因为今天是西西的生日,我这一身行头原本是想着穿出门就不回来换了。结果她中午打电话给我,急得不行,就安排我过来先看看了。”
徐西泽赶到的时候,宗墀坐在正对着行政病房门口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削着颗红苹果。
脚步进来,端坐的人也扬起眼眸,随即抬起脸来。故人重逢的错愕与寒暄,“徐少爷,好久不见,这一向可好?”
徐西泽不答,进来了也不问候喻晓寒,悄然静默地走到徐茂森床边,问父亲感觉怎么样。
徐茂森道了句不舒坦的话。
徐西泽神情淡漠得很,因为手术不在今天,他那边还有事忙,也和相关医生咨询过,不是什么大手术,老头子身边有人就够了。“年纪大了,就该收心,爬高的活逞什么能。”
随即口头交代了几句,说手术当天他再来。
说完,他便扭头就要走。喻晓寒从不过问他们父子的事,木着脸由着徐大去。
偏偏今天的杀神不答应,他个来探病的人,水果篮还顺带了把水果刀,削转下来的果皮喻晓寒都看着新鲜,就一直不断,洋洋洒洒地朝下拖了好几圈了。
“等一下。”说罢,削水果的人,把刀刃磕进果肉里,徐徐起身来,脱了风衣外套,一身的春衫仔裤,走近些,徐西泽能闻到他身上那香而不腻很明显是从女人身上沾到的玩意,“我叫你来,一是为了你父亲,你看一眼还是两眼,我和我岳母都管不着,不过手术日记得准时来就够了。毕竟,你作为嫡长子,不来签字,你父亲女友好像不够格越俎代庖吧。”
徐西泽冷眼瞧着这位大少爷,“宗少爷什么时候摆喜酒了,岳母已经喊上了。”
宗墀目光一紧,有意思,你朝他叨叨半天他老爹的事,他耳朵里只听到了句岳母,真是有意思。“怎么,你有意见,还是牧师问有没有人反对的时候,你会是那个站出来反对的啊?”
目光相视,短兵相交。徐西泽想起那天贺东篱冷眼怼翻他们就撤手而去的样子,她连她妈都不顾地抛下了。
他始终觉得贺东篱看上这位大少爷属实明珠蒙尘了。她忍气吞声摸爬滚打了怎么多年,到头来还是没逃过有钱公子哥的阵仗,试问明珠待在顶奢面前,还有个什么光芒。
静默的片刻,宗墀都能从对面一言不发的目光里品出来点什么,他们交过三次手,三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前两回宗墀还没觉察到点什么,第三回 在上海,他们在同一家饭店吃饭,碰上了,徐西泽问贺东篱周末回不回去,回去的话他可以捎她一段,贺东篱什么都没应答,摇摇头算作拒绝了。
宗墀车钥匙落包厢里,回头拿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他:
“谁能赛得过宗少爷的初恋,美女学霸,照顾他的时候像姐姐,伺候他的时候是妹妹,啧。”
宗墀上前招呼的时候,徐西泽比他快了一步、扬手甩了说话那人一巴掌。
那天他俩扭打到一块的时候,彼此心知肚明,一个愤恨,一个嫉妒。找回来的贺东篱为此跟宗墀吵了一架,因为她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只说不顺眼就打了怎么样!
时至今日,贺东篱都不知道他们当年一通拳头是为了什么,“反对无效。”宗墀忽地邪性地笑了笑,“因为她肯定会答应嫁给我的。”
“我请你过来,一为你父亲,你必须露面。二,就是想问你件事,你们当初是怎么欺负她的。想好了再说,徐西泽,不然你下次竞标还是会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