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已经看出青梧是准备舞剑了,可他们也只当寻常舞姬类似的花架子,直到他们看到青梧举剑起势,那姿态,那气势,矫健潇洒,无一丝软绵之意。
安王夫妇,宁王的眼神都有些不好了,可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
看着青梧时而如鹤立松巅,剑指长空;时而如鹤舞云霄,剑光流转。软剑在她手中似有了生命,时而化作鹤喙轻啄,时而变作鹤翼翻飞。她每一个转身跃起,裙摆都会绽开如鹤展翅的弧度,身姿轻灵矫健,随着乐曲变换。
萧霁和奚建安已经看呆了,眼中满是惊艳。
当乐声达到高潮时,她纵身跃起,如仙鹤展翅,最后一个收势,剑尖轻点地面,恰如鹤足伫立。
满殿寂然,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萧元成抚掌大笑:“好!好一个鹤唳霜天剑!”
萧霁望着殿中那个负剑一拜,潇洒自如的身影,唇角不自觉扬起,他的卿卿总是能给他惊喜,这一招竟从未对他说过。
而对面的宁王等人,脸色早已难看至极,这乡野长大的丫头是被武学世家收养了吗?
可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青梧收剑而立,对着御座盈盈一拜,声音清朗:“儿臣以此舞,为陛下寿。鹤乃仙寿之征,剑为兵器之首,兵器又乃镇国之器。近日边疆捷报频传,将士们以兵器卫疆,方得海内升平。故借剑舞献寿,以剑势喻兵威,愿陛下长寿安康,我大虞国运昌隆!”
这番说辞既应了寿宴之题,又赞了边疆将士,更将剑舞升华到家国天下的高度,可谓滴水不漏。奚建安愣在桌案后,盯着中央的女儿久久不能言语。
这女儿真的是乡野游医老妇能养出来的吗?便是自己亲自养,都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吧?
不过很快他的思绪便被打断,武将席间已有人激动高声道:“好!昭王妃这剑舞实在是气势非凡,既有凌厉之时,也有仙鹤潇洒之态,果真是才貌双绝!”
青梧循声望去,说话者身着紫衣,身材健硕,虽鬓边微霜,但不减浑身气势,正是镇北侯薛沉。
他原本是不愿意来的,但迫于萧玉鸾叮嘱,他便来替她看护一下侄孙儿萧霁,没想到这小子的王妃确实不错,薛沉自然给面捧场。
坐在他斜对面的文王给了薛沉好几个眼神示意,却得不到一点回应,半晌文王只能说服自己,薛侯本就是武将,心思粗糙些也是正常。
那边文官中沈玉山瞥了一眼薛沉,见状也夸赞了几句,这薛沉,肯定要借此在殿下面前邀功。
上首萧元成果然龙颜大悦,连声道:“果真名副其实,王妃当赏!重重有赏!便把朕刚得的玉如意送给王妃。”
宁王等人的脸色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安王妃更是咬牙切齿,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乡下丫头竟有如此才艺和急智,竟能哄得龙颜大悦。
这该如何揭穿她的身份?
宁王咬牙,难道就要这么放弃?他不愿意!眼看着青梧领赏后回到原位。
他目光一扫,忽然落在了奚建安的身上,眸光一闪,又起身道:“弟妹如此优秀,全仰仗奚大人的功劳……”
宁王寒暄了几句,而后似是顺着道出疑惑:“诶,奚大人上任不久,怎地突然回朝?”
奚建安下意识看了看上首的萧元成拱手道:“乃是陛下召回。”
原计划在寿辰中央再进行献鼎,这还没到时候,自然要隐瞒。而这些表情落在宁王的眼里便是他遮遮掩掩。
他已经调查过了,这奚建安回京,那郑夫人才被关到别院里的,指不定这奚建安就是特意回来处理此事的,这就是心虚!
不过他还没开口,上首的萧元成也察觉到不对劲,若是旁人,他也许不会注意,但那是奚建安,马上就要献上长寿鼎的奚建安,萧元成不想有人过于关注他,这老三在干什么?
“老三,你倒是关注奚家,是有什么事吗?”
萧元成本意是斥责,暗示宁王收敛,可在想不出如何开口的宁王眼中,这一句无疑是给了台阶!
宁王霎时间垂首,做犹豫,艰难挣扎状,最后才“低声”道:“儿臣确实有一事……儿臣下属前日无意间救了一名奚府的侍女……”
第231章 互换身份暴露
萧元成听到这句话下意识蹙起了眉头,这老三怎么在宴会上说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萧霁青梧等人却是目光一凛,原来是他!
听到那个侍女,青梧一瞬间便晓得这宁王想要干什么了,怪不得又是逼她献艺,又是提到她父亲。
幸好他们已经提前商量过,不然现在定然方寸大乱。
青梧和坐在他们斜对面的奚建安对视一眼,父女对视间,一切已然不言而喻。
奚建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慌,方才女儿表现得如此完美,识大体,有智慧,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也不能落后。
只是这宁王在寿宴上揭穿此事,真的不怕皇帝责罚吗?按理说,这可是家事,家丑不可外扬。
其实宁王也晓得这个理,可让他就此放弃,他心里不甘心啊!而且若是不当众揭穿,说不定有这奚建安在,后面便被轻轻揭过了。
所以所有人便听宁王道:“从侍女口中儿臣听了一桩秘闻……”说罢,他走到正中央撂下衣袍跪下,“那侍女乃是奚家主母身边的,她说现在的昭王妃并非父皇赐婚的那一位!而是奚家二娘子!”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萧元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个老三怎么不分场合?
“老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此事怎可道听途说?一个是侍女的话怎可信?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萧元成这些话落在宁王耳朵中无疑是袒护萧霁的表现,这便让他失去了理智,铁了心要将此事拆穿,让萧霁丢脸。
“儿臣不敢妄言!”宁王叩首道,“那侍女亲口所说,现在的昭王妃实为奚家姐妹先前流落在外的那一个,父皇指给六弟的侧妃如今已是宋探花之妻!此乃欺君大罪啊!”
而后又假模假样地看向萧霁,故作心疼道:“本王这个做兄长的,不愿意看到弟弟被瞒在鼓里,让一个在乡野长大的女郎做正王妃。”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青梧,萧霁,或是奚建安,这京城高官家的双胞胎甚少,他们对奚家这对双生姐妹都略有耳闻。
青梧面色微变,但并未立即反驳,她要看看,这宁王到底掌握了多少真相。
到这里,萧元成已经看出来了,无论真假,这都是三儿子故意针对六儿子的,不然谁家侍女会主动透露主家机密?可众目睽睽之下,萧元成只能顺势看向奚建安。
“奚爱卿,此事你可有话说?”
萧元成想着只要奚建安否认,他便找借口压下,毕竟他还等着奚建安那口鼎呢。
奚建安走出席位拱手直接道:“臣对天发誓,现在的昭王妃确实是奚家长女。”
萧霁也出席拱手,看向宁王声音冰冷,“多谢皇兄关心,但本王的王妃,本王很满意。”
听到二人的话,萧元成当即斥责宁王,试图快速将此事了结,“老三你听到了,以后别听到什么就大庭广众嚷出来,叫人笑话!”
宁王被这番斥责激得面红耳赤,哪还有理智?
“父皇!您怎么能偏信一人呢?”他指向奚建安,“他是姐妹二人的父亲,当然要说没有交换,好瞒下这欺君之罪!”
萧元成勃然大怒:“混账!你在指责朕吗?”
“儿臣不敢!”宁王叩首在地,声音却越发激动,“只是不忍看父皇,六弟被蒙蔽!父皇降旨择奚家名动京城的贵女为萧家妇,可奚家却将乡野长大的的献上,这是何意?!”
安王见状,也起身帮腔:“父皇,三哥也是一片苦心。若此事属实,确实有损皇家颜面……”
武王、文王纷纷附和,看向萧霁夫妇二人,眼中皆是玩味的笑意。
听到宁王骂青梧是次品,萧霁当即愤然起身,抛却礼仪,直接骂道:“萧霆你管的未免太宽,本王的王妃,本王喜欢就够了!你听见了吗?”
这样子在宁王眼中无疑是心虚,宁王猜测萧霁也感觉到身侧的王妃不对了,但为了脸面,强行这么说的。
“六弟,你应当也察觉到了吧?你王妃才……”宁王本想攻击青梧无才无德,可偏偏青梧刚刚剑舞才惊艳众人,便又生生改口。
“你王妃与京城诸多贵女不同,本王是你兄长,也是关心你,这奚家欺人太甚,竟把乡野长大的女郎嫁入皇家,这无疑是给了你一个次品啊!”
这句“次品”极其刺耳,青梧的眼眸倏然红了,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那些刚回奚家时的记忆纷纷涌上。那时候也是,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次品。
可她不是次品,她就是她,为什么要被归为次品?!
“敢问宁王爷,什么叫次品?”
青梧缓缓起身,眼中水光闪烁却也目光如炬,声音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难道在乡间长大,便是次品?”
她环视满殿文武,最终看向御座:“出身平民却为国尽忠的官吏,可是次品?为边疆将士缝制冬衣的妇女,可是次品?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万千百姓,可是次品?”
每一问都掷地有声,满殿寂然。青梧又转了一圈,让所有人看清她的容貌身形,“我一来容貌端正,身体健全,二来也识字明理,我不知为何要受此辱,被批为次品……”
她转向宁王,眼含热泪却面带微笑:“倒是宁王殿下这位‘优品’,除了会在这金殿之上羞辱女子,可曾为我大虞百姓做过一件实事?哦,您的下属不但没做事实,还贪污银两,以至万千百姓流离失所……”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宁王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看周围人因青梧言语动容的神色,抓住青梧言语中的漏洞便恼羞成怒道:
“你感觉到被侮辱那便是承认你就是乡野长大的那一个吧?!正好,你姐妹宋夫人今日也在殿外,不如叫过来咱们看一看,到底谁更像京城养大的贵女!”
萧元成捂住胸口,头一阵发昏,这个萧霆在干什么?!
薛沉看了这么久,喝了一杯酒,大大咧咧道:“宁王,你也是无趣,硬说人家孪生姐妹互换做什么?便是换了,姐妹身份一样,容貌一样,人家昭王爷喜欢,你又纠结于此为何?是因为水患之事怀恨在心吧?”
宁王立刻怒目而视,瞥见对面沈玉山想要开口,薛沉也未放过他,“就算您最近和尚书令走得近些,事后尚书令大人也未必能替您说好话啊……”
这一句话直接堵住了沈玉山的嘴巴,佯作气闷的同时,沈玉山的眼底却是笑意,正好,他也不想为宁王说话。
萧元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愈发觉得这个老三不稳重,浮躁,可事已至此,总不好强行结束,不然事后也惹人议论,只能扬声道:
“念在朕今日寿辰,你出了大力,朕就不责备你了,既然你想搞清楚,那朕便满足你这个心愿,宣宋探花夫妇!”
第232章 正名!恢复身份!!
奚清桐正与几位官员女眷谈笑风生,忽闻内侍传召,手中的蜜饯“啪”地掉在桌上。她慌忙整理衣饰,心跳如擂鼓地与宋云鹤随内侍步入大殿。
一进入殿中,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便让奚清桐的心悬了起来,尤其在看到萧霁青梧都站在中央时,那种不好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幸好宋云鹤暗中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稳住。”这一刻,奚清桐忽然觉得身侧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二人跪拜行礼后,萧元成单刀直入:“宋夫人,宁王指控你与昭王妃互换身份,你其实是奚家长女,可有此事?”
话音落下,奚清桐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件事怎么会捅到皇帝这里?她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安王,纠结那日之事,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吓到。
奚清桐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望向青梧。那个她曾经万分不屑的姐妹此刻却远比自己镇定从容,她正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她,眼中没有怨恨,反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这让奚清桐心中难受至极,可现在害怕占了上风,她又慌乱地看向父亲奚建安,只见父亲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焦急与警告。
这一眼让奚清桐知道若她当众承认,不仅自己难逃欺君之罪,整个奚家都会受牵连。
对,她不能承认!即便再讨厌这个姐妹,她也不能承认,若是奚家倒了,她也不能活!
可众目睽睽之下,皆是审视的目光,奚清桐心里慌张至极,浑身抖如筛。
不知多少人在将其与那立在一边的青梧对比后,都觉得宁王是弄错了,这分明是高下立分啊,谁是京城养大的,谁是乡野长大的,不是一目了然吗?
殿内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臣妇……”奚清桐声音发颤,头低低地垂在地上。她咬紧下唇,鲜血的腥味在口中蔓延,终于挤出一句:“臣妇……臣妇是奚家次女。”
她当着皇帝的面承认自己是奚家次女了,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奚清桐以为她会难受至极,可好似竟然感觉松了一口气?
她告诉自己,没错的,她就是奚家次女,她本就是孪生姐妹中后出生的那一个,这不是欺君之罪……
一旦接承认了这个事实,奚清桐便好似又有了一丝勇气。
宁王急切地打断:“你分明是长女……”那个小丫鬟在郑夫人身边伺候多年,怎么可能认不出两位娘子?
“父皇……儿臣要将小丫鬟带上厅堂……”
“够了!”
萧元成已经不想看这场闹剧,他好好的寿宴竟要被这种事搅和?
“你还想如何?这宋夫人如此唯唯诺诺,昭王妃落落大方,你的眼睛难道看不见吗?”皇帝指着下面的两位女郎,怒斥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确实,先前舞剑惊艳,现在处变不惊,昭王妃才是京城养大的贵女嘛。
青梧面对赞赏的眼神依旧不曾露出半分自得之色,她可是姥姥亲自教出来的徒弟,便是不曾读四书五经,学琴棋书画又如何?
她转眼看向萧霁,又看向父亲奚建安,最后向奚建安轻轻点头。
奚建安对上眼神,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跪在奚清桐身侧高声道:“陛下,臣有事要说。”
萧元成还等着奚建安的长寿鼎,对他的态度自然和颜悦色,“爱卿请讲。”
奚建安伏地叩首,声音沉痛:“臣万死!宁王殿下所言确有隐情,但并非全然如此。”他抬起头,眼中含泪,“昭王妃确是在乡间长大。”
满殿哗然,一时议论纷纷。奚清桐更是诧异地看向身侧的父亲,他怎么突然承认了?
而众目睽睽之下,萧霁和青梧也不声不响地撂袍跪下,一父二女两婿整整齐齐。
奚建安不顾周围议论纷纷继续道:“但她才是奚家真正的长女!十四年前长女青梧不幸流落民间,多年来臣一直以为她已不在人世。故而次女清桐一直被当作长女抚养……也被误作长女……”
他指向两位女儿:“但是陛下请看,臣两个女儿,一名青梧,一名清桐,梧桐梧桐,本就昭示长幼次序,也有族谱为证,只因当年悲痛过度,臣才没有纠正……”
说到这里,奚清桐也只还是震惊父亲怎么敢承认,可后面的话却是让她大惊失色。
“至于赐婚之事,”奚建安又是重重叩首,“当时陛下为昭王爷选侧妃,臣知道陛下指的是在京城长大的清桐,但次女清桐与宋探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便求到了臣面前……臣实在不忍拆散,这才出此下策,让长女嫁入东宫……一切罪责都在臣一人,请陛下治罪!”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全了皇家颜面,又解释了姐妹互换的缘由。只有宋云鹤奚清桐深深愣怔住了,他们明明是婚后才互换的,现在怎么在成婚前就互换了?
就在此时,萧霁也适时开口,“儿臣也早已知晓,在行宫之时,夫人便与儿臣坦诚相待,儿臣不介意其在乡野长大,反倒是庆幸这一点,若非夫人有出自乡野之坚韧、历经风霜之明达,又怎能在儿臣最危难之际让儿臣不自弃,能坚持度过最低谷的时光?”
他目光坚定地望向青梧,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深情,他要告诉旁人,他真的不介意!
“乡野养育了夫人的仁心与慧质,民间疾苦磨砺出夫人的胸怀与担当。得此贤妻,是儿臣之幸。”
青梧对上他的眼眸,即便知道这些是早就商议好的,也不禁又红了眼眶。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满殿文武无不动容。几位老臣更是频频颔首,暗赞昭亲王胸襟开阔,慧眼识珠。
此时一直坐在上首未曾说话的安阳大长公主忽然开口,“昭王妃先是替妹出嫁,成全姊妹姻缘,显其仁;后于昭亲王谪居行宫时不离不弃,见其义;今日殿前从容应对,展其智;剑舞惊艳四座,明其才——如此仁、义、智,才皆全,岂是寻常闺阁可比?”
她缓缓起身,朝御座微微颔首:“老身倒是觉得,这般女子方才配得上'贵女'二字。陛下以为如何?”
这番话掷地有声,殿内众人纷纷颔首称是。青梧讶异地看向这位未曾见过的公主,却见她眼中一片慈祥,心中不禁感动讶异,难道姥姥告诉她了?
却不知安阳公主先前并不知道,而是从她那剑舞中看出熟人之迹。
萧元成本就不想把此事闹得难堪,当即抚须微笑:“姑母说得是。如今看来,倒是阴差阳错成就了一段良缘。老六媳妇虽长在乡野,但今日谁见了不赞一声才貌双全?果然明珠就是明珠……”
他看向奚建安道:“奚爱卿爱女之心可谅,但欺君之罪不可不罚,不过量在朕的圣旨上确实写了奚家长女,便罚俸三年,以儆效尤吧。”
这番处置既全了皇家颜面,又给了台阶下。宁王安王等人皆瞪大了眼睛,他们精心谋划这一场就这么被破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望着青梧,温言道:“好孩子,往后便堂堂正正做你的昭王妃,正好皇家玉碟还未修,以后便用你的本名记上吧。”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向青梧,在一众目光中,青梧眼中泪光闪烁,郑重跪拜:“儿臣叩谢父皇恩典!”
再抬起头时,女郎唇角漾开了最灿烂的笑靥,虽眼中含泪,但无人看不出她的欣喜。
她终于能用自己的身份了,她是青梧,不是奚清桐!
第233章 奚清桐见红
青梧盼望这一日盼了许久,如今得以正名,胸中长长吐出一口郁气,自然意气风发。
而还跪在地上的另一对夫妻脸色却没那么好。奚清桐和宋云鹤怎么也没想到互换一事竟然被奚建安粉饰成这样。
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此事对他们也有好处,此后他们也不必要再时时提心吊胆,所以他们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应下,认下,并将今日奚建安所说记为真相,从此以后,谁问都是这个说法。
他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在皇帝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俩一辈子便被绑在了一起。
奚清桐跪在地上,五指紧紧压在地上,经脉的尽显。她觑向身旁的宋云鹤,这个她设计来的夫婿,此刻在她的眼中变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宋云鹤面色苍白,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心中涌起无尽的悔恨,悔恨自己当初被奚清桐迷了眼。
两人目光偶然相接,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绝望——余生漫漫,却要与一个早已心生嫌隙的人捆绑一生。
那些曾经的山盟海誓,如今都成了作茧自缚。
最可笑的是,他们还要感恩戴德地叩首谢恩:“臣妇/臣,谢陛下隆恩!”
声音出口的刹那,奚清桐清楚地意识到从今以后她只能是宋夫人了,她恢复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真实身份,却好似比没恢复还要难堪。
曾经闺阁相交的那些姐妹知道她选了宋云鹤为夫,怕是诧异的很吧?觉得她是脑子进水了。
两人浑浑噩噩地起身准备退下,奚清桐却意外地对上了安王的眼睛,瞬间一个激灵!
安王,对,安王!
如今成了这样的局面,她与安王该如何是好?!
惊惧之下,奚清桐顿觉头晕目眩,幸好宋云鹤及时扶住她,奚建安见状立刻道:“臣女有孕在身,还请陛下允其下去休息。”
萧元成自然无有不匀,他点头后,立刻有宫女带两人去偏殿休息。
而后便是他最期待的环节,奚建安躬身,朗声道:“此番还有要事相禀,臣在荆州任上,偶得祥瑞,特献与陛下祝寿!”
话落,他击掌两声,在场的勋爵便瞧着八名侍卫抬着一个巨物缓步入殿,巨物上盖着红布。
心情激动的萧元成还装模作样道:“哦?里面是什么?”
奚建安心领神会,上前将红绸揭开,红绸滑落的刹那,一尊气势恢宏的青铜巨鼎赫然显现。
鼎身足有半人高,三足鼎立如擎天柱石,鼎腹浑圆饱满,象征着四海升平。鼎耳铸成盘龙造型,龙首昂扬向天,龙鳞纤毫毕现。
场内一片寂静,偶有惊叹之声发出。
萧元成几乎是抑制不住地走下了龙椅,快步走到那鼎近前,痴迷地摸着鼎上那“寿与天齐”的铭文,隐约觉得在宫灯映照下这些字泛着神秘青光。
“此乃长寿鼎!按照篆文来看,应该是前朝古鼎。”奚建安郑重道,“鼎现时,江鱼环护,夜放毫光,实乃天赐祥瑞!故而臣马不停蹄进京,只为献给陛下!”
“众爱卿来看!”萧元成自己平日便爱好这些古玩,这古鼎他一眼便知真假。
萧元成激动地招手让众臣近前观赏:“这青铜质地,这铭文刻工,确是前朝古物无疑!”他指尖轻抚鼎身纹路,“你们看这包浆,这铜绿,绝非仿造能得!”
几位老臣凑近细看,纷纷赞叹:“陛下圣明!此鼎纹饰古朴,铭文苍劲,确是古物无疑!”
“更妙的是这‘寿与天齐’四字,”萧元成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铭文,满面红光,精神一下子便好了许多。
见状,殿内的人哪有不懂的?纷纷跪拜高呼:“天佑大虞,陛下万寿无疆!”
跪下的王爷中,除了萧霁和青梧,其余人等皆是面色难看,果不其然大喜过望的萧元成当即下旨:“奚爱卿献宝有功,赐金千两!加封县伯爵位!”
在一片贺喜声中,起身的萧霁与青梧相视而笑,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两人的手偷偷在桌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就在此时,忽有内侍凑近白得安,白得安听完面色一变,又凑近了萧元成小声禀报。
萧元成眉毛蹙了蹙,不过须臾便扬声道:“奚爱卿,你去偏殿领赏吧,还有雪奴,你的王妃,且跟着一起去,奚爱卿一人怕是捧不动那么多黄金。咱们大家继续鉴宝!”
这话实在是有些突兀,明眼人都瞧出应当出了什么事,奚建安也是目光一凝,三人没有多说跟着内侍前往偏殿。
刚一出大殿,那内侍面色便猛然一变,急声道:“宋夫人方才在偏殿晕倒了,似是见红了!大人们快去看看吧!”
三人脸色骤变,急忙跟着内侍赶往偏殿。刚到阁间门口,就见宋云鹤也站在门口,还未来得及寒暄,阁间的门“吱呀”一声开启又关上,一个医女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凝重。
“怎么回事?”奚建安急步上前。
“我刚才为宋夫人检查身体,见红了,情况……不甚乐观。”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紧闭的殿门,最终只是摇头,“还是等太医来吧。”
青梧敏锐地捕捉到医女异样的神色,正要追问,太医已急匆匆赶到。
众人只好跟着太医进去,萧霁则止步于门外,只远远地看向内里,准确的是看向青梧,至于旁人,他不关心。
太医把脉之时,门外忽然又走进来一人,青梧侧目一看,竟然是安王妃?
她怎么来此地了?还一副凑热闹的模样?
不过青梧并未出言打搅太医把脉,片刻后,太医皱眉问道:“夫人近日胎像如何?”
宋云鹤忙道:“胎像一直不太稳,但都在按时服用安胎药……”
闻言,太医不解地喃喃道:“若是一直服用安胎药,不至于此啊……”
就在此时,默默看了一会儿的安王妃忽然扬唇嘲讽道:“是啊,平白无故的,怎么就胎儿不稳了呢?不会是有人怀着孕还红杏出墙吧?”
奚建安厉声喝止,“安王妃还请慎言!”
安王妃却笑得越发张扬:“奚大人急什么?”她看向床铺上,奚清桐正悠悠转醒,“不妨看看你女儿的脸色,什么叫做贼心虚!”
奚清桐刚睁开眼,就听见这番诛心之言,顿时脸色惨白如纸。她下意识捂住小腹,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这副模样让站在床边的几人心里顿时一咯噔,这样子难道真的有事?这安王妃若不知道什么,也不敢当众来闹吧?
安王妃缓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奚清桐,“宋探花这般人才,都满足不了你么?”
那日虽然被安王转移了话题,可安王妃也记在了心里,哪有女人能对自己男人拈花惹草完全不在意?尤其还是她讨厌的女人,她讨厌这张脸!
安王妃知道今日奚建安所言,这姐妹互换之事已经板上钉钉,以后没什么好说的了,但让她就这么放过奚清桐,那她也不甘心。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发现自己妻子红杏出墙,还猜不猜?
这会儿宋云鹤也忍不住了,出声质问:“安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王妃斜睨了他一眼,同情之色毫不掩饰,“本妃什么意思……你检查一下她的身子不就知道了?”
闻言,奚清桐惊恐地拽紧衣领,声音发颤:“云鹤……你别听她胡说……”她慌乱地看向父亲,“爹,女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