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暗卫毕恭毕敬:“小的是新进侯府帮着陈管事采买的,说是花生备的少了,叫奴赶紧寻着铺子再去买来。”
侯爷一听,立马就说:“这个陈管事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事情都能准备不足,还不快去,耽误了正事,要你的脑袋。”
“是是,奴这就去。”
暗卫摆了摆手,示意梨软软和梨白:“还不快走!”
梨软软把头低的更低了,跟在太子暗卫身边,终于顺利出了侯府。
出来后,一路就更顺利了,拐到了暗巷上了马车。
太子暗卫赶着马车,梨软软以为一路会直接出京城,却没有想到,马车兜兜转转,竟然进了东宫。
梨软软心惊,这样的地方岂是她能来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梨软软行礼。
“你坐马车,再快,也快不过世子的马。这一程,孤送你,正好,孤要出京一趟。”
顿了顿,太子又说:“至于你爹和弟弟,自有人送他们去与你汇合,他们已经先出发了。”
梨软软心里一惊:“太子爷要同我一起?”
萧景看了一眼梨软软才说:“就你这身子,还想跑多快,孤不看着你,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梨软软还是不想和太子相处,便说:“出了京就好了,不用赶那么快。”
“你跑不过世子那匹追风,还是你并不想走,只是欲擒故纵,还想被他找回去。”
“今日是世子爷大婚的日子,他应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等明日或者过几日,我便已经走远了。”
萧景轻笑:“你还是不了解他。”
梨软软心中觉得叶云初不会不顾礼教规矩,在大婚之日不管不顾,找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就算知道她跑了,消息也不会那么快传到叶云初耳朵里,侯夫人一定会压下来。
等叶云初跟徐婉的新婚一过,想起她的时候估计才瞒不住。
那就已经很久很久了,够她逃的远远的了。
但是太子这样说,梨软软没办法又只能答应。
说起来太子也是为着她好,确保万无一失而已,只她不太习惯。
梨软软被领下去梳妆,换了一身料子更好的冬衣,浑身上下也显出了贵气。
到底是娇养了这些日子,同最初那个下等奴仆已经不一样了。
吃过了午饭。
她才跟梨白上了太子的马车,里面豪华又宽敞,坐起来是比那辆小马车舒服。
还熏着淡淡的香,闻起来人仿佛都平心静气了。
太子坐在软榻上,梨软软坐在另一侧小一些的软榻上,梨白跪坐在马车内。
马车走在街上的时候,远处就听见了吹吹打打的声音,是早晨去迎亲的世子爷接亲回来了。
听着就在另一条道。
梨软软端坐了一会,突然开口:“停一下。”
萧景本来在看书,此时抬眸看她:“怎么了?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就改日再走,他也找不到你。”
“不是,我想去买点常用药备着,驱蚊的之类。”
“孤自会让人帮你准备。”
梨软软已经撩开了车帘:“我还是自己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她跳下马车,都不用宫人给她当脚凳。
梨白想要一起去,被萧景喊住:“你就留在这里吧,她说了,她会回来。”
梨白沉默,更小心的跪在一旁了。
太子到底还是太不怒自威,她有些怕。
梨白以为太子是让她留下来当人质,不由得更怕了他一些。
梨软软下车,先去药铺,买了一些风寒驱蚊驱蛇的。
她真的只是来买药的,但是,但是,世子爷的队伍就在旁边。
世子爷今日穿着大婚的婚服,一定很好看吧,她,她就再看一眼吧。
世子爷今日大婚,十里大婚的排场,她也从未见过。
她就去看一眼呢,毕竟是她做梦都梦不到的荣华富贵。
梨软软跟着围观的人群奔跑,然后她就挤在茫茫人海里,仰头看着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衣清冷矜贵的叶云初。
她就这样仰望着他,仰望的脖子都酸了,看着他的侧脸从眼前走过。
她又跟着队伍,挤开人群追上去。
好想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他穿婚服的样子,可真俊美。
鲜衣怒马,翩翩少年,一身明艳的朱红绣金线喜服,头戴金丝玉冠,足蹬锦绣革履,尽显尊贵。
那是天上一轮清冷的月,而她只是被明月短暂照亮过的一颗小小的草。
梨软软还想再多看看的,可瞧热闹的人太多了,她挤不过那些人,就被挤出了人群外。
梨软软看着马背上慢慢远去的那个熟悉背影,她笑起来,只抬手一模,满脸的泪。
她擦去脸上的泪,转身就跑了,这一次,是真的头也不回。
叶云初却好似有所感应一样,他突然回头朝梨软软刚才站过的地方看了一眼,看到了人头攒动,却并没有自己熟悉的那抹身影。
他想他也是眼花了,大街上怎么会有他那乖巧的小通房呢,小通房此时正在竹园里。
在心里暗暗想,不会让小通房等很久的,他很快就会去见她。
也许不能太张扬的留宿在她那过夜,但是见她一面也是可以的。
他给她多些赏赐宝物,她就会开心些了。
叶云初唇角勾了勾,心情还很不错。
梨软软却跑到当铺,她把世子爷送她的玉佩和脚镯都当了。
既然要走了,还留着干什么呢?难免睹物思人,索性就一并都当了。
就当时他送她的盘缠,算她跟过他一场,他最后庇护她一次。
这样也抵得过他送她礼物时的心意了,还更实用一些。
东家到底是个很好的人,看出梨软软也不缺钱,于是说:“夫人真的想好了吗?”
梨软软点头:“当。”
拿了银票,梨软软最后看了一眼那两样东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此,她就再也不是世子爷的小通房了,她只会是她自己。
梨软软又不用宫人扶,她跳上马车,撩开车帘钻进了马车。
萧景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都办好了?”
梨软软点头:“都办好了。”
萧景轻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那孤的马车开了,可不会再停下来了,你真的想好了?”
“早就想好了,走吧,快些。”
“行。”
萧景吩咐了一声,马车就缓缓朝前走。
因着人都挤到另一条街看世子大婚了,他们这一条路走的无比顺利,马车顺利出城,又稍微加快了速度朝前赶路。
梨软软撩开车帘,欣赏了一下风景,只觉得空气都是清新自由的。
今天也是一个很好的天,太阳很温暖,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新妇被迎进了门,繁琐的拜堂礼仪走完,天已经渐黑了。
接下来就是婚宴了。
徐婉被送进洞房,在婚床上乖巧坐着,极其遵守规矩,也终于让她等到了这一天。
也会有陪嫁丫鬟心疼她饿的可怜,偷偷拿糕点给她吃。
徐婉不要,她虽然也很饿,但更想一会叶云初心疼她,和她一起分吃一碗饺子。
饺子,交子,寓意早生贵子。
她只有生下嫡子,地位才会稳固,到时候,想要处置一个梨软软,也就更有身份和权力了。
徐婉清勾唇,很快又撇开思绪,今日是她和叶云初大婚的日子,为什么要想一个无关紧要的婢女。
真是晦气。
虽然心里这样想,徐婉还是抬手摸了摸眼角下的疤痕,已经淡的几乎看不出来了。
但她还是让上妆的嬷嬷在上面遮盖的画了一朵桃花。
更显得她动人妩媚,世子定不会嫌弃她。
她比梨软软那婢女好十万八千倍。
有人帮忙拦酒,但今日实在是太闹了,叶云初最后还是喝的有些醉了,还好,喝梨软软酿的那些高度数的酒又练了练酒量。
醉了坐下缓缓,喝一盏醒酒茶,又清明了许多。
叶云初坐在廊下的长椅上,外面宾客还在喧闹,侯府热闹至极。
这里却很安静,仿佛嘈杂都远去了,也让人更清醒。
叶云初坐了一会,海棠过来搀扶他:“世子爷,该洞房了。”
叶云初起身,他朝婚房走过去。
洞房还有不少流程要走。
叶云初推开门进去。
今日的徐婉也很漂亮,但不知道是不是叶云初还是有些微醉,脑海里却并不是觉得徐婉动人。而是想着,若是小软软也穿着这衣服,带着这凤冠坐在这里,定动人极了。
徐婉满是娇羞的看着叶云初,起身,同他一起喝合卺酒。
她端起合卺酒,嗓音温软:“夫君......”
叶云初也端起合卺酒,脑海里却想的是那日除夕夜,梨软软在床榻之上热情似火,抱着他的脖子,一声一声喊他夫君,夫君慢些。
叶云初的眼尾有些情动的红,他垂眸视线没有焦距。
但徐婉以为叶云是看她,笑的更是娇羞了。
徐婉将二人的头发缠在一起,放好。
心中想起嬷嬷的教导,温柔低眉的站在叶云初身前,要去脱叶云初的婚服:“时候不早了,我伺候夫君睡下吧。”
叶云初一把抓住徐婉的手腕,徐婉的心都猛地跳了跳。
叶云初却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他偏头,随后松开徐婉,跑了出去。
然后扶着柱子呕吐,徐婉见他动作,脸色白了白。
又听见他呕吐的声音,知道他也是喝多了酒不舒服。
忙追出来,体贴的为他拍着后背。
一旁的丫鬟赶紧上前去伺候,递给叶云初茶水让他漱口,又递上帕子给徐婉。
徐婉帮他擦拭嘴角。
徐婉轻拍他的后背,吩咐身旁人:“去端一碗醒酒茶来。”
叶云初坐在廊下,他看着徐婉,才说:“外面风冷,你回去,别着凉了。我喝多了,胃里难受,在这坐一会。”
徐婉开口:“我不冷,我陪着夫君。”
叶云初又笑起来,没有一个正行:“若是冻坏了,一会如何伺候我?”
徐婉的脸又变得泛红,她眉目含情的看了叶云初一眼,才娇道:“那我回去等夫君,外面风凉,夫君也不要久坐才是。”
叶云初又笑的很坏:“知道了,不会让夫人久等。”
徐婉似乎更臊的慌了,也不再同他多言,转身回去了。
叶云初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没接一旁海棠递来的醒酒茶。
而是垂眸显得冷淡矜贵,询问:“她今日可有好好吃饭。”
这个她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这就是随口一个询问,他想起她了,此时不能见她,只能关心她,好似听到她的消息,也心安些。
问完,叶云初等着海棠的回答,他伸手要去拿醒酒茶。
却没有想到,海棠端着醒酒茶的手却一抖,醒酒茶摔洒在了地上,陶瓷碎裂。
叶云初眉心猛地一跳,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他掀起眼皮看向海棠。
海棠慌乱又忙装镇静,此时跪下认错:“碎碎平安,我这就去换一碗来。”
海棠动手去捡碎瓷片,连手被割伤都不管了,就仿佛她犯了多大的错。
海棠转身就要走。
叶云初却敏锐的喊住她:“你还没有回答我。”
海棠深吸一口气,转身,却要思考一下要如何回答。
隔了一会,才说:“通房今日没吃两口饭,想来还是有些心情不大好。”
“不对。”
“.......”
海棠的心猛地跳了跳。
叶云初才冷声说:“你应该瞒着我才对,你这样说,是为了让我觉得你没有瞒着我什么。说!”
叶云初以为是今日他大婚,侯夫人顾及徐婉脸面,私自做了什么伤害梨软软,惩罚梨软软的事情。
他认为最坏,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却没有想到海棠跪地,竟然是说:“通房她......不见了。”
叶云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猛地看向海棠:“什么?”
海棠吓的不轻,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是侯夫人让瞒着您不敢告诉的,清早,竹园旁的花房走水了,自那后,通房就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叶云初的眼尾有些戾气的红:“你们告诉我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不见了,梨白也跟着不见了,通房,通房.......许是趁乱逃了。”
“她能逃去哪?”
“也派人找了,没有找到,今日.......”
海棠已经发着抖,不敢说下去了,因为感觉到叶云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动怒,虽然他还没有显露出来。
海棠没有说完的话,叶云初已经知道了。
今日是他大婚,不好大动干戈的去找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通房。
“所以,就这样让她逃了?”
叶云初猛地站起身,又跌坐回长椅上。
梨软软怎么会逃呢,她那么乖,谁逃了她都不会逃的。
她哪有那个胆子,他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会逃的。
叶云初不信,怒斥海棠:“是不是我母亲处理了她,你们骗我,说她逃了是不是?”
海棠被叶云初这一声吓的浑身发抖,才说:“不,不是,是真的逃了。世子爷息怒,此事跟侯夫人没有半点关系啊,侯夫人知道后,也是派人去寻了。”
叶云初这一声没压怒火,动静太大了。
徐婉出来查看情况,看了看跪地的海棠,又看看动怒的叶云初。
徐婉走上前来搀扶叶云初:“夫君?怎么了?”
叶云初眼尾有些红,他看了一眼徐婉,随后还算是克制推开她:“府中出了点事,你今晚先睡,不必等我,我处理完很晚了。”
今日是洞房花烛夜,说的好听是让她一个人先睡,可难听一点,那不就是独守空房吗?
这是什么?
刚进门第一天就被冷落,而且还是因着那个得宠的通房。
徐婉没有想到,她那么不放在眼里的一个下贱的婢女,竟然手段这样高明,让她进门第一天就受此大辱。
叶云初朝外走,垂眸尽是冰冷的看着海棠:“出来。”
海棠大风大浪也是见过的,可今晚还是害怕了,眼泪落着都顾不得擦,就要起身跟着叶云初。
徐婉此时却跑过来,不知是不是无意,从海棠跪地的手上踩过,疼的钻心。
海棠忙把手缩起来,起身,去外面等叶云初了。
徐婉能留住叶云初自是最好。
但海棠到底跟在叶云初身边伺候那么多年,心里还是知道,徐婉留不住,叶云初一会还是要出来。
徐婉抱着叶云初的胳膊,眼睛也微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世子爷就这样走了,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可想过我的处境?明日新妇敬茶,若是母亲问起,我该如何回答,可是我有不周到的地方,惹了世子爷不快?”
徐婉眼睛都红了,很是柔弱的看着叶云初,她紧紧抱着叶云初的胳膊,不让他走。
叶云初看她这副模样,该是有分寸的。
但他心里此时很乱,他更是笃定了梨软软不会逃,也没有胆子逃,定是出事了。
心里乱作一团,甚至看向徐婉时,也想她到底从中参与了多少。
叶云初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这样没有根据乱猜忌是大忌讳。
他深吸一口气:“我自会说是我的问题,你乖巧,母亲知晓你性子,知道是我的错。”
叶云初攥着徐婉的手腕,徐婉是娇养着长大的,哪里被人这样掐过,顿时疼得皱眉,指骨也因为疼痛无力,松开了手。
叶云初用力推开徐婉,也是用行动告诉徐婉,这事没有商量。
徐婉被他推得后退几步,故意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掉眼泪,让自己可怜委屈至极。
就等叶云初回头来看一眼,徐婉就那样笃定,叶云初看了她一眼以后,就不会舍得走。
但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叶云初别说舍不得走了,他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快步走出了东院。
陪嫁丫鬟过来搀扶徐婉,被徐婉动怒的推开时,还打乱了陪嫁丫鬟的发饰,可见她真是怒极了。
徐婉又撑着地上,她何时这样狼狈过,一向最是得体的人,此时却凤冠都歪了,手上喜服上都是地上的脏灰。
徐婉却都顾不得了,她心中着急也生气,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输给一个下贱的婢女。
叶云初回来!
徐婉扑到院门边,一双眸泛红的朝外看,又哪里还有叶云初的身影,连海棠的都看不见了。
陪嫁丫鬟挨了打非但没有生气,还忠心至极,心疼极了徐婉的过来搀扶她。
徐婉恼怒:“去找!找啊!”
陪嫁的小厮就都出去了。
海棠不是个傻的,比叶云初先出来时,就派人去通知了侯夫人。
在叶云初怒气冲冲要去闹婚宴时,侯夫人半路就将他拦下了:“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做什么!”
跟过来的侯爷也怒道:“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外面都是宾客,这样闹成何体统?!”
叶云初看着侯夫人和侯爷,他又收敛了怒气:“父亲,母亲,给孩儿一句实话,她还活着吗?你们把她怎么了?为什么就容不下她?是徐家的条件?徐阁老许诺了你们什么?”
叶云初越想到这个可能,越压不住情绪:“爹,娘,谁来告诉我?”
侯夫人没有想到被叶云初这样质问,顿时心都伤了,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
“如何是我们做了什么?一个通房丫鬟,我们如何容不下?云儿,实在是你冤枉爹娘了,那梨软软,是自己趁乱逃的!”
顿了顿,侯夫人又说:“你说娘没看好她,娘认,如何能将娘说的那般歹毒。”
侯夫人低头用手帕擦眼泪。
侯爷抬手给了叶云初一巴掌:“你也太放肆了,为了一个通房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侯夫人又拦:“你打他干什么,这不是人丢了,他也着急!你有这个功夫打他,你倒是把人找着啊!”
侯爷一甩袖子,瞪着侯夫人:“还不都是你惯的!”
叶云初脸上一个巴掌印,他却麻木冷静的看着这一幕。
不是爹娘做的,真的是她自己跑的。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哪里待她不好吗?他已经许诺她贵妾位置了,这对于她的身份来说,已经是高攀了。
她只是一个下等奴仆,他将她抬的那么高,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
为什么!
叶云初越想,双目就越赤红,竟然满是戾气。
侯爷下命令:“把世子带回东院锁起来,今夜不许他再出来,看好他。”
侯爷身边的护卫上前,叶云初却朝后退。
护卫行礼:“世子爷,得罪了。”
护卫就要一齐扑上来抓叶云初。
叶云初却吹了一声口哨,他的暗卫就挡在了他面前。
叶云初转身就跑。
他猛地推开清风竹园的门,屋子里还有淡淡的属于梨软软身上的淡淡清香,是她研制的梅香。
清冷好闻,沁人心脾。
什么都没带走。
叶云初扫了一圈,他给她的一切,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她真的是自己逃的吗?
她逃去哪儿?
不,还是有东西不见了。
他给她的玉佩,被她拿走了,还有他赏赐给她的那些金元宝,都不见了。
叶云初快步走过去,朝床底一看,伸手,碰到一块活动的青砖。
他将几块活动的青砖拿开,下面的土是松软的,这是她藏私房钱的地方。
直到这一刻,叶云初确定,她是真的逃了。
就这样逃了,也不留下个什么吗?
叶云初一开始有多不相信梨软软逃了,如今就有多被伤到了。
他那么疼她,她如何对得起他。
把他给她的宠爱,都化成一把把锋利寒光的匕首,一刀比一刀狠的刺进他胸口心脏,伤的他一颗心都碎了。
竟然在这一刻,升起浓浓的恨意。
要把她抓回来,扭断她的脚,让她再不敢做这样的事才好。
叶云初双目赤红,满是戾气,全然失去理智,转身就去了马厩。
将还在吃草的追风牵出来,叶云初骑上马就走。
远离了热闹富贵的侯府,他只身一个人,谁也没带,就在深夜空旷的街上纵马疾驰。
守城的官兵将他拦下:“世子爷,已经宵禁了,城门封锁,严禁外出。”
叶云初亮出令牌:“放行!”
官兵看了一眼令牌,做不了主,去请示了上面,才开门放叶云初出去。
虽然叶云初是有令牌才出去,但他的行为明天够言官上朝参他的了,大婚之夜不好好洞房花烛,夜闯城门,成何体统。
就是再得圣上青睐,这责罚也是吃定了。
等着挨板子吧。
叶云初一路疾驰朝前追,追到天亮,他一身喜服都褶皱不整,金丝玉冠下束的整齐的头发,此时也散乱落下几缕。
整个人看上去那么狼狈,只他的眼神始终清明,死死盯着这条官道。
梨软软昨日在驿站睡了一晚,今日继续坐在太子这太招摇豪华的马车上。
她聪明,心里猜想太子不会送她很远。
毕竟这马车太过招摇了,太子若是被行刺可是大事,就算太子一意孤行,自也有身边人阻止。
梨软软不吭声,因为她知道,她很快就要自由了。
就在这时,梨软软听到外面的马蹄声,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官道上来往的马可太多了,只这马蹄声格外着急凌乱而已。
梨软软还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太子这熏的香太过有安神的作用,而她有孕的身子本就比常人嗜睡一些。
“太子殿下!”
竟然是叶云初的声音。
梨软软打哈欠打到一半僵住了,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世子爷怎么会在外面?
他怎么可能追上来?还那么快。
萧景放下手中的书,行了一天半的路,他书都换了几本。
此时抬眸,和梨软软对视,起身出去见叶云初时。
萧景丢下一句:“别乱动,藏好。”
梨白已经扑过去抓紧梨软软的手了,看的出来她们两个都很慌,梨软软也用力回握着梨白的手。
世子爷竟然真的追来了,而且还追上了。
昨夜他大婚,难道骑了一夜的马?
不可能。
但只有这样才能追的上她们。
他.......
梨软软的心揪了起来。
听着外面的对话。
萧景撩开帘子,看向颇为狼狈的叶云初,语气还有些惊讶:“修竹不是大婚?如何出现在这里了?”
萧景一抬手,整个队伍就停下来了。
叶云初看向萧景,他也勒紧缰绳,让马停下来。
他满眼红血丝的看向萧景:“殿下一路可看见过我那通房?”
“发生何事了?”
“说来不怕殿下笑话,我那通房趁我大婚侯府混乱,逃走了。算算时间,殿下该是遇见过她,可能为我提供线索?”
萧景皱眉:“这,我倒没有注意。德全,你可留意?”
太监德全过来,一甩拂尘,才说:“呦,这老奴倒真没注意,不过该是没见的,不然老奴会印象。”
叶云初才说:“殿下可否许我检查一下队伍?”
德全直接说:“这不太可能把,她如何能混进殿下的队伍里来,那不乱了套吗?”
萧景训斥:“德全。”
德全就躬身,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老奴多嘴。”
萧景抬了抬下巴:“查便是,小事。”
叶云初先是骑马,把太子的队伍寻了个遍。
梨软软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看到挂着的帷帽,拿起来给自己和梨白戴上了,这才心安了一些。
但是听着马蹄声略过马车外,心还是紧紧揪了起来。
梨软软下意识抓紧了手指,好在马蹄声还是略过了。
叶云初骑马绕行了一圈,他很谨慎,下马步行,又绕着仔细的看了一圈。
萧景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他看向叶云初。
“怎么样?”
追风跑了一夜,已经累得在一旁休息吃草了。
叶云初冲萧景摇了摇头。
看向萧景的马车,警觉的说:“马车之中有人?”
萧景没有半分不自然,点了点头:“是孤的一位通房,最近新收的,你要查吗?”
萧景就站在马车旁,他的话梨软软自是听到了。
不由得更是紧张,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若是叶云初真的撩开车帘,凭叶云初对她的熟悉,岂不是一眼就认出来她了。
叶云初朝马车走了两步,甚至都伸手了。
萧景面不改色。
最后叶云初缩回手,低头:“打扰殿下了,既殿下没看见,我就再找找。”
萧景才说:“虽官道只有这一条,但小道那么多,你也不知道她走的哪里。既然她有心要走,你又何必再留。”
“她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她去哪儿?”
叶云初的神色有些冷:“我不许她走,我定要找到她,打断她的腿,叫她再不敢逃。”
萧景点了点头。
叶云初才看向萧景:“殿下去哪儿?”
“孤去香山寺。”
“既如此,不打扰殿下了,若是路上遇见我那通房,劳烦殿下帮我抓着她等我处置。”
“自然。”
叶云初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梨软软听到叶云初那些话,吓的不轻,仿佛已经被他抓住打断了双腿。
此时听到他终于离开,又道好险,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跌坐在软榻上,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梨白更是腿软的跪在地上,世子爷那么宠爱梨软软,抓到都要打断腿了,那她岂不是没命了。
梨白是真的吓到了。
抓紧了梨软软的手,一手心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