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雪点头:“没错。”
“太好了,”鸢罗弓激动道,“我们魔修真强!前途光明!”
江照雪听着,痛苦闭眼。
阿南忍不住叹息:“你这身边都是什么傻缺玩意儿,都没个正常人。”
江照雪教了鸢罗弓一些九幽境法术,等裴子辰回来时,已经是夜深,江照雪已经有些困了,等着裴子辰回来,她才笑了笑道:“回来啦?”
裴子辰看了江照雪一眼,恭敬道:“弟子回来得晚了。”
“鸢罗弓还你。”江照雪将鸢罗弓递给裴子辰,“去休息吧。”
裴子辰得话,等着江照雪回到床上,替她放下床帘熄灯,这才回去。
等回到屋中,他将鸢罗弓放在桌面,进屋换着衣服询问:“今日女君可一切安好?”
“好!好得很!”鸢罗弓克制住学会新法术的冲动,激动道,“祭坛问祖那天你打算好怎么牵制那只怨煞了吗?你怕你师娘师父碰面发现你撒谎不肯让她用最稳妥的方案,这个坑你的填啊。”
裴子辰听着,换上衣服出来,他坐到书桌前,看着鸢罗缩小的器灵盘腿坐在桌面,得意洋洋道:“决定好就别后悔,跟着我,我保证你能赢过你师父,抱得师娘归。”
“休说混账话。”裴子辰冷声道,“师娘清誉不得妄议,我只是带她脱离苦海。”
“好好好,”鸢罗不在意,“随便什么理由,打算好了吗?”
裴子辰沉默不言,许久后,他终于道:“你的力量,怎么使用?”
听到这话,鸢罗仿佛早已料到,大笑出声,随后站起身来,拿出他早已准备好的一叠人形纸张递给裴子辰,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裴子辰看见人形纸张,心上一凛。
这时他从过去就在书本上看过、被无数次警告过,但凡遇到,必定诛杀的九幽境魔修最常见的法术,阴纸仙。
他看着面前纸张,鸢罗催促道:“将我给你的力量送进去,你会看到惊喜。”
裴子辰不出声,他盯着人形纸张,清楚意识到,只要他开始第一步,就当真再也回不去了。
可他哪里有回头路?从悬崖上落下、从决定活下来、从他撒谎想带她走那一刻开始,没有绝对的力量,哪里能护住他想要的所有?
垂下眼眸,逼着自己伸手,握住鸢罗递给他的纸张刹那,纸张迅速变作巴掌大,他将灵力灌入纸张,顷刻之间,黑气呼啸而出,盘绕在整个房间,纸张被狂风吹起,四散房间之中,裴子辰垂眸感受着纸张一张张落地化作人形,每一个人都在他心中仿佛有了感知,他可以轻易操控,与此同时,无数压抑的、疯狂的、暴戾的、激动的情绪碰撞在他心上。
他静默感受着这些过于激烈的情绪,整个人平静如初。
在黑气环绕之中,所有阴纸仙躬身跪地,高呼出声:“见过主人!”
“感受如何?是不是很畅快?”
鸢罗看着满地阴纸仙,颇为高兴。
裴子辰神色不动,抬眸看向窗外春花。
风轻抚而来,他静静看着那枝头桃花,只道:“不要让她知道,她不喜欢。”
“明白,”鸢罗行了个礼,认真道,“你是我的主人,一切,都以你为主。来,主人!”
鸢罗抬头,亮着眼道:“我教你,彻底炼化我的力量。”
裴子辰在房间彻底炼化他的力量时,另一边,沈玉清闭眼打坐,神色不动。
他对面坐了个生得极为漂亮的青年,穿着黑金色太子常服,头顶金冠,但发冠带得有些松垮,整个人像一条无骨的软蛇,撑着额头看着对面沈玉清,轻敲着桌面,慢条斯理道:“孤听说您乃真仙境仙师,法力通天,这才亲自登门。仙师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孤乃当朝太子,没什么做不到的。”
“人间境皇储之争,与我无关。”
沈玉清语气淡淡,青年轻笑一声:“若是无关,你之前日日与我皇弟厮混,又是想做什么呢?孤派人查了,”青年身体微微前倾,“您在找您的夫人。饕餮盛会那夜,拍卖会上最漂亮那个,就是尊夫人吧?”
听到这话,沈玉清慢慢张开眼眸,冷声道:“宋无澜,你还敢说?”
宋无澜得话,笑了起来:“尊夫人那一日,费了那么大功夫,是为了接近宋无涯吧?宋无涯身上有二位想要的东西,所以二位一直在接触他。前些时日,天牢狴犴突然睡了两个时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是尊夫人去找三皇弟了吧?”
“你想说什么?”沈玉清大概明白了宋无澜的意思。
宋无澜笑笑:“那天之后,宋无涯上折子要求祭坛问祖。听闻尊夫人乃命师,想必是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那日尊夫人必定到场。而祭坛普通人不能随便入内,沈仙师若是想要去祭坛,还需一个名额。这是那一日初拟定的入场人员名单,”宋无澜将一张文碟推过去,“当作孤的薄礼。”
沈玉清听着,面色不动。
宋无澜想想,继续道:“其实孤不太明白,尊夫人乃真仙境的命师,随意干涉人间境的因果,不会有损她的修行吗?我乃真龙,她却要偏帮一条蛟龙,逆天而行违背天命是多大的罪过你当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为了饕餮盛会带走她那个男人?听说那你的弟子?”
沈玉清得话,冷眼抬眸。
宋无澜笑笑:“孤猜错了吗?”
“祭坛祭祖那日,你带上此符。”
沈玉清抬手一张符纸飘到宋无澜身上:“若是遇到她,符纸会亮。那一日我会在皇宫,守住皇宫,你若见她,拖住等我来。”
“哦?”宋无澜取过符纸,疑惑道,“为何不去祭坛?”
“宋无涯是蛟龙,想要让他祭坛问祖成功,她不一定需要出现在现场,但必定要从皇宫取龙气帮助宋无涯混淆视听,待在皇宫等到她的几率比在祭坛大。”
“原来如此。”
宋无澜点点头。
“还有,”沈玉清抬眸看他,“虽然我不知我夫人为何躲我,但是绝不可能是为了一个外人。太子若再胡说八道,我折损气运,杀个凡人,倒也不是不可。”
听到这话,宋无澜一顿,随后轻笑:“是我冒昧。”
说着,宋无澜抬手行礼:“两日后,祭坛问祖,静候仙师。”
沈玉清没有理会,闭眼逐客。宋无澜笑着离开,等他出门,一直呆在屏风后的幕锦月探出头来,疑惑道:“师父,您当真要插手此事吗?师娘怕是不喜。”
“命师干涉天命有损寿命。我不插手由她乱来,她哪里知道轻重?”沈玉清语气冷淡,“当务之急是将他们找回来。裴子辰的话她必定不信,当我诈她,等见面说清楚,她刚才信我。见了面,她便回来了。”
听到这话,幕锦月一时无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这是沈玉清想了一夜想出来的理由,她不能置喙太多。
迟疑许久,她叹了口气:“师娘一定会回来的。”
另一边,宋无澜懒洋洋乘轿回到宫中,一入东宫,便见一位深紫色华衣金簪的女子坐在大殿,焦急等着他回来。
看见他提步进屋,女子慌忙上前,急道:“怎么样?沈玉清答应帮我们了吗?”
“母后这么着急做什么?”宋无澜笑着步入殿中,轻摇着折扇,似笑非笑道,“我乃真龙命格,他一位仙人,当然要顺应天命……”
“宋无澜!”
话没说完,皇后一巴掌扇到宋无澜脸上,宋无澜冷眼回眸,皇后顿时生出几分胆寒。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这是自己儿子,立刻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宋无澜的领子,愤怒道:“你要记住我为你做过什么!宋无澜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记好你我的身份,别乱来!”
宋无澜听着,只冷淡垂眸看着这个生养了自己的女人,他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温度,仿佛在看一只死掉的苍蝇老鼠,看得皇后一点点害怕起来。
皇后手轻轻颤抖,宋无澜嗤笑一声,用扇子将皇后推开,漫步走进内殿,淡骂了一声:“蠢货。”
一群蠢货。
第43章
江照雪让叶天骄加班加点准备, 宋无涯也暗中发动了自己所有力量,寻找符箓师和阵法师给江照雪做帮手。
大多数修士相信天命,但一千年前的人间境还没有形成和真仙境一样对天命书无条件服从的氛围。
宋无涯和叶文知这一找, 竟是找来了几十个金丹期的修士。
真仙境金丹遍地走, 但是人间境要找出几十个金丹修士, 那可不容易。
江照雪从叶文知这里拿到修士名单, 不由得有些意外:“竟然有这么多人愿意帮你们?”
“太子殿下生性残暴,骄奢淫逸, ”叶文知跟着江照雪, 叹了口气道,“他放纵手下欺压百姓, 犯下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民怨甚重。过去太子府每年都要进贡女子数百, 而这些女子最后都不知所踪,也曾于大殿突然杀人,暴虐至此……民心惶惶。若这就是真龙之命……”
叶文知嘲讽苦笑一声, 没有多说。江照雪却已经明白了叶文知的意思,思考着道:“叶大人此番, 也算举家之力。可曾想过, 若是失败了……”
叶文知听着, 面色微沉, 只道:“江仙师放心,我等早已做好准备。”
江照雪得话点头, 沉声道:“明白了。”
想了想, 她安排道:“此番你也不用专门为我安排,这些人你便放在祭坛之外,我会给他们一个聚灵大阵, 到时候为我所用即可。只要安排我的身份即可。”
说着,江照雪突然想起来:“我的身份是什么来着?”
“哦,”叶文知想起来,认真道,“本是想给仙师安排宫女之类不引人注目的身份,但因仙师双眼不便,所以只能寻找一些特殊身份。”
江照雪听着解释,倒也理解,好奇道:“算命师吗?”
“不是。”叶文知摇头,有些好奇道,“您应该会拉二胡吧?”
听到这话,江照雪震惊抬头:“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拉二胡?”
说着,江照雪忍不住纠正:“不是每个瞎子都会拉二胡的。”
“那……”叶文知试探着,“您的学习能力应该很强。”
江照雪沉默了,她大概明白,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商量的空间。
叶文知也有些心虚,干笑一声:“我听说修真者学东西都很快,那个……我先去准备了,哦,还有。”
叶文知想起什么,同江照雪道:“给李公子找的养父母,差不多定下了,裴小道君同我们商议,说明天您和他送李公子去对方家中,让我问问您的意见。”
听到这话,江照雪一顿。
这些时日,李修己一直跟着他们,这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不仅不会添麻烦,还经常会力所能及帮着她。
大约是离开父母后养出来的技能。
她算了算,其实李修己也快五岁了,她不可能一直带着李修己,尤其是明日情况危险,早日送出去,也是给李修己一个去处。
她点点头,应声道:“就这样吧。”
和叶文知商量好,那天晚上,江照雪带着李修己睡了一夜。
李修己从认识她,就一直嚷嚷着不想和裴子辰睡,裴子辰本是不同意,但江照雪硬生生压了下来。
夜里江照雪少有的耐心,躺在床上抱着李修己,给李修己讲故事,李修己几次听得都要睡去,却又在最后一刻挣扎着清醒,追问道:“然后呢?”
江照雪被他逼得崩溃,但一想明天要走,她又耐心下来。
等到天亮,李修己才坚持不住,终于睡去。
隔日下午,江照雪和裴子辰乔装打扮一番,便带着李修己去见他的养父母。
这对养父母也姓李,是一对久无所出的商人,两人看见李修己,很是欢喜,妻子抱着李修己,同江照雪裴子辰连连道谢:“我们可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孩子,多谢二位了。”
江照雪听着道谢,想着要和李修己分开,莫名竟也有几分难过。
她想了想,摸索着道:“修己?”
“姐姐。”
李修己一开口,就带了哭腔。
江照雪半蹲下身,张手道:“来,我抱抱你。”
话音刚落,江照雪就感觉李修己想个小炮弹一样撞进自己怀中。
等他冲进来,江照雪才发现,他竟然已经哭了。
江照雪一时无所适从,抱着李修己拍了拍,轻声道:“姐姐没办法一直带着你,姐姐要走了,以后要好好听爹娘,未来修炼,长大以后,到真仙境蓬莱,找蓬莱女君江照雪,好吗?”
“好。”李修己身体微微颤抖。
江照雪想了想,给了他一道护身符,又给了他一枚玉佩。
知道不能再留,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揉了揉李修己脑袋,转身离开。
裴子辰跟在她身后,两人走到大门,李修己终于控制不住,饶是努力学习了生存,尝试接受命运,却终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猛地一声爆哭出来,追着江照雪大声道:“姐姐!不要丢下我姐姐!带我走吧,我很乖的!我不会麻烦你!带我走吧!我害怕!我害怕!”
江照雪脚步一顿,就听身后夫妻赶忙抱着李修己,拨浪鼓的声音想起来,夫妻安抚着道:“修己乖,我们会对你很好的,快拨浪鼓。”
“姐姐!放开我!姐,别丢下我!带我走啊!”
李修己哭喊着在身后,江照雪脚步慢下来。
裴子辰抬眸见状,沉默着上前,握住江照雪的手。
眼前一瞬亮起来,江照雪听着李修己的哭喊,听着裴子辰道:“女君,回头看一眼吧。”
“不能回头。”
江照雪拉着裴子辰,笑着道:“回头就走不了啦。我又不能养他一辈子,小孩子嘛,换个环境总是要哭的。”
“姐姐——救我!”李修己的声音埋没在拨浪鼓中,“别走!我不要你走!救我啊!!”
江照雪没有理会,带着裴子辰走出大门,转过街角。
裴子辰一路静静端详着她,江照雪在转角刹那,抬眼看向鸡飞狗跳的李府。
那一刹她终于看见李修己的模样。
隔得老远,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哭得看不清五官,但或许是那求救的模样,她竟然一眼想到裴子辰。
她逼着自己挪开目光,笑道:“和你呆久了,这孩子都有些像你。”
说着,她主动放开裴子辰,叹息道:“我就最烦这种生离死别了。”
“若是讨厌,”裴子辰跟在江照雪身后,“以后就不去体验了。”
“嗯?”江照雪奇怪,“这是人能控制的吗?”
“若无相遇,就无别离。已经相遇,便再不分别。”裴子辰笑着道,“这不就不会体验了吗?”
“说得容易。”
江照雪伸着懒腰,听着李修己的哭声,慢慢走远,转移了注意力道:“回去练二胡吧。”
两人回去,江照雪一日闷闷不乐,但好在她心态极好,人生也经历过许多次分别了,一个小孩倒也不会干扰她太多。
她花了时间练了一夜二胡,把所有人骚扰了一晚上,钱思思恨不得来打她之后,她也终于平静下来,琢磨着等未来若还在这个时空待着,就时不时去看看李修己。
第二日所有人早早醒了过来,江照雪带了几千张宋无涯叶文知搞来的符箓,叶天骄在外面画聚灵阵等候安排。
之前庄燕的时候江照雪教他画过,现在他已经可以带领其他修士,独立给修士画阵。
裴子辰单独去皇宫,钱思思则跟在江照雪身边,负责保护她。
“你跟着仙女姐姐?”叶天骄听着,有些奇怪,“你用什么身份?”
“她敲锣。”
江照雪替钱思思解释,早上叶文知已经和她交代过全程。
钱思思为了表现,特意拿出锣来,在叶天骄耳边“当当”了好几声。
叶天骄耳朵都快被她震聋,忙捂着耳朵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会敲了!”
“瞧不起人呢。”
钱思思见叶天骄认输,这才收手。
江照雪见所有人都分工好,给待在天牢的宋无涯传音:“今日我布好大阵,通知你成功后,你才能问祖,明白了吗?”
“明白。”
宋无涯应声。
等一切准备好,叶文知急急忙忙进来。
天还没亮,夜风带冷,他却满头大汗,紧张道:“都安排好了,江仙师和钱姑娘跟我来。”
“好。”
江照雪站起身,想想回头,看了一眼裴子辰,叮嘱道:“子辰,性命重要。”
“弟子明白。”
裴子辰应声,钱思思也和大家打招呼:“走啦。”
“钱思思!”叶天骄见两人离开,赶忙叫住钱思思。
钱思思回头,就见叶天骄不情不愿走上前来,递上一沓符文。
“那个……”叶天骄含糊道,“今天小心,回来我请你吃饭。”
钱思思一愣,垂眸看向面前有些脸红的青年,了然一笑,将符箓拿在手中,转身道:“走吧。”
江照雪听着两人互动,没有出声,等上了马车,江照雪才道:“哟,接到情书啦?”
“啧,没想到叶家二少爷这么好骗。”钱思思甩甩符箓,不由得琢磨,“你说要是进叶家大门,是不是一辈子衣食无忧啊?”
“那当然。”江照雪从一旁端起茶杯,调笑道,“心动啦?”
“心动得不得了啊。” 钱思思琢磨,想了想,“不过就是年纪太小了,心性不定,这些年轻人的喜欢最不值钱,今天喜欢这个明天看上那个,飘忽不定,算哪门子喜欢?说正经的,”钱思思抬眸盯着江照雪,“你这眼睛不碍事吧?”
“不妨碍动手。”江照雪斜靠在小桌上,解释道,“我可以感应灵力场,虽然看不见具体的人,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灵力波动,只是看到的画面和你们不同而已。”
“这么厉害?”钱思思点点头,随后心中了然,“不过你放心,今天我会好好保护你。”
只要保证江照雪能在宋无涯祭坛问祖时开阵,一切都好说。
两人随便聊着天,坐着马车到了祭坛附近。
有人引着江照雪他们下车,带着她们从后门进入一个院子,院子门口一位太监等着,领着她们的车夫见人上前,压低声同门口太监道:“张公公,就是她们了。”
太监将她们一打量,冷哼了一声,甩了拂尘道:“走吧。”
两人跟着太监进院,在门口就听见吹拉弹唱,太监走在前方,叮嘱着她们道:“知道你们想求个差事,进过皇家祭祀的乐师,出去价钱也要翻两番,但皇家乐师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的技艺相比入不了行家的眼,所以今个儿别乱弹,装个样子别出声。还有你——”
太监回头兰花指指向江照雪:“把脸上的面纱摘了,别哗众取宠,让贵人注意到,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话,钱思思担心看了江照雪一眼。
江照雪倒也不在意,只将面纱摘下,露出了一张清丽但普通的脸。
钱思思睁大眼,赶紧闭嘴,太监满意点点头,便领着两人走进院子,换上了乐师的宫装之后,同两人吩咐了位置和今日事宜,便先行离开。
等太监走远,钱思思凑近江照雪,压低声道:“你这脸怎么又变了?”
“脸没变,”江照雪调试着二胡,慢慢悠悠道,“一点障眼法,凡人眼里看不出来罢了。”
钱思思得话点头,两个人混在乐师队伍中,待了一会儿后,就听外面太监急急出声,高声道:“起了!赶紧跟上。”
所有人匆匆忙忙,江照雪和钱思思随波逐流,跟着乐师们小跑向外。
祭坛问祖是事关基业的大事,整个朝堂都做好准备,文武百官早早已经等候在原地。
江照雪一干人小跑着到祭坛,跟着这些乐师做好准备后,皇子贵妃也抬着软轿从主道前往广场。
这些人一来,江照雪他们就开始奏乐。
江照雪和钱思思装模作样,混在人群中,看着这些皇子贵妃在雅乐中走上高台落座。
皇帝未到,王公贵族均已坐满。
太子宋无澜和皇后赵氏坐在最高处,宋无澜斜靠着扶手歪坐,手握香囊,漫不经心扫着下方。
赵氏见他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低声提醒:“这么多人看着,成什么样子?坐好了!”
“有什么关系?”
宋无澜瞟了一眼赵氏,漫不经心:“我若是真龙命格,我怎么坐都是太子。我若不是,今日就算跪在下面,我也是个废物。”
“你还敢说?!”
赵氏一听,便愤怒起来:“你去找沈玉清,也不见他来帮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他不在,”宋无澜把玩着装着符纸的香囊,慢慢悠悠道,“这就是最大的作用。今日问祖宗,他一个剑修你以为有什么作用?”
这话让赵氏愣住,宋无澜观察着周遭,漫不经心道:“最核心的,是那个叫江照雪的命师。江照雪身边应当只有一个保护她的人,那个人肯定要去皇宫隔绝那东西,把沈玉清也调走,江照雪身边,便没有可用的人了。命师没有人保护,不足为惧,只要把她找出来,控制住江照雪,宋无涯问祖,那就是找死。”
“那……”
听到这话,赵氏眼睛亮起来:“你有找她的办法了?”
话没说完,宋无澜目光落到江照雪身上,香囊突然便灼热起来,发出光亮。
赵氏有些疑惑:“这是?”
“去。”
宋无澜朝着江照雪扬了扬下巴,“把那个拉二胡的盲眼乐师给孤叫上来。”
太监得话下去,江照雪正在乐队里浑水摸鱼,就见一个太监走来,恭敬道:“这位姑娘,太子有请。”
一听这话,钱思思顿时有些慌乱,拿着锣看了江照雪一眼,想说什么,就听江照雪道:“这位公公,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让你去就去。”
见江照雪不配合,太监声音也硬了起来,冷着声道:“废什么话?”
“公公……”
钱思思一听,赶紧赔笑,正要开口,就被江照雪拉住,暗中塞了一张传音符给她,随后起身道:“劳烦公公领路。”
说着,江照雪起身,跟着太监走上高台。
她这一动,所有人都看去,王公贵族窃窃私语,江照雪听着周边议论之声,无外乎是太子贪恋美色,又胡来了。
江照雪对这些话充耳不闻,跟着太监走到宋无澜身后。
她用灵力感知着周遭,能明显感觉到面前有一个血色人影。
在灵力感知的“场”里能看到血色,可见此人手上尽是孽债。
“来了?”
一个华丽中带了阴气的声音响起,江照雪抱着二胡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坐孤身后。”
江照雪听着声音,便感觉有人上来,扶着她坐下。
等坐下之后,江照雪明显感觉旁边有一团煞气聚集。
阿南倒吸一口凉气:“好重的煞气。”
江照雪没有出声,只听前方青年道:“今日乏味,方才见你在下面拉二胡,颇有风情,便将你召上来陪陪孤,想必姑娘不会介意吧?”
“能侍奉殿下,是妾身的荣幸。”
江照雪垂眸应答,宋无澜轻笑。
“是么?孤以为你不会想来。”
宋无澜说着,从一旁取了一把宝石镶嵌的匕首,慢条斯理道:“孤对美人的兴趣,在于皮囊,所以这么多年,孤亲手剥过近百张美人皮。故而女子都害怕孤,姑娘不怕吗?”
“不怕。”
“哦?为何?”
“殿下杀人,是因为无趣,”江照雪平静回应,“妾身想,妾身应当还算个有趣的人。”
听到这话,宋无澜动作微顿。
他想了想,终于回头,将江照雪上下一打量,轻笑道:“姑娘说得是。”
说着,他眺望远处,慢慢悠悠:“孤生来锦衣玉食,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落个太子之位在头上。本来这位置,孤可以坐,也可以不坐,可只有在这位置上,孤才能肆无忌惮杀人,这算孤为数不多的爱好,只能为此谋一谋,算一算。可每次算都赢,孤也备觉寂寞。”
“装,让他装。”阿南听着,忍不住道,“这种人就欠打击。”
“姑娘会下棋吗?”宋无澜说着,从一旁棋桌上取了颗黑子,把玩在手中,“”姑娘觉得,今日孤能赢吗?”
“妾身听不懂殿下的话。”
宋无澜问得直接,江照雪却不接茬。
宋无澜回头瞟了她一眼,见她装傻,轻笑一声,随后道:“我这弟弟的命,都是自己一手造就,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今日他也不可能问祖成功。唯一能够改变此事的,只有命师,可我听说命师开阵极久,开阵之前,与常人无异。你说,若我将命师控制在手中,我这皇弟还有胜算吗?”
“那要看看,”江照雪语气温和,“殿下能不能控制住这位命师了。”
“那我们打个赌?”
宋无澜回头看她。
江照雪微微一笑:“民女怎敢与殿下相赌?”
“孤允你,你若赌赢了,孤允你一件事。”
“若民女输了呢?”
宋无澜听着,想了想,只道:“那……你允孤一个要求。”
“殿下想要什么?”
江照雪好奇。
“孤没想好,你呢?”宋无澜好奇,“你想要什么?”
“民女的要求很简单,”江照雪摸索着拿起杯子,喝了口茶,随后笑起来,“我想赏殿下一个大巴掌。”
这话让宋无澜一愣,随后笑出声来。
这时一干侍卫从外面疾跑而来,乐声也变得庄重宏伟,随后就看天子马车缓缓而行,众人起身行礼,将天子迎入祭坛。
在众人跪拜之间,天子入席,随后大声道:“前些时日,逆子宋无涯暗中开饕餮盛会,被天机院抓捕,逆子不服,欲开祭坛问祖。朕念父子一场,恩准了他,今日他之生死,国之未来,便问于祖宗。召逆子宋无涯,上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