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雪by墨书白
墨书白  发于:2025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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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叶文知慢慢反应过来,撑着自己要行礼:“见过仙师,见过小道长……”
“大少爷不必多礼,”江照雪抬手拦住叶文知,抬头看了看又盘踞在天空的怨气,抿唇道,“叶公子身体不佳,还是进房一叙吧。”
陈昭也是这个意思,赶紧让人来,抬着叶文知进屋。
等叶文知进去后,裴子辰跟在江照雪身后,有些疑惑道:“师娘,我们现在还要管吗?”
“管啊。”江照雪立刻道,“你的玉灵芝还没到手呢。”
“可溯光镜……”
“它既然亮,证明事情肯定在这里,如今有的异相就是叶文知,所以我们解决叶文知,也就是在解决溯光镜。”
江照雪张口就来,把裴子辰唬住。
裴子辰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也没在追问,点头道:“师娘说得是。”
“你很想回去?”
江照雪见他安抚下来,拉过袖子,遮住自己乾坤镯。
裴子辰神色平静道:“此处太不安稳,弟子无能,还是送师娘早些回去心安。”
“可如今你这个样子,回去……”江照雪迟疑着,“我也护不住你啊。”
这话让裴子辰一顿,他感觉有什么在心上滋长,又不敢去看,更不敢深想。
他压着所有,只道:“师娘好意弟子心领,但弟子……自有弟子的打算。”
“你说他不会把你送回去就自我了断吧?”
阿南忍不住开口询问,江照雪也答不上来。
只把乾坤镯压紧,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他碰到溯光镜后,领着裴子辰踏入房门。
进屋时,叶文知已经被众人安置好,他坐在床上,面上有些虚弱模样。
江照雪走到他面前,将他上下一扫,平静道:“大少爷昏睡这么久,感觉如何?”
“不知晨昏,不知时日,”叶文知笑笑,只道,“让诸位忧心了。”
“大少爷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患上怪病吗?”
“不知道。”叶文知摇头,面上露出几分疲惫,“许多仙师问过我,我也同仙师说过,但是,我的确不知道。”
“大少爷昏迷之时,怨气盘踞院中。”
“此事我知。”
“可大少爷可知,这些怨气却不是为了伤大少爷而来,而是为了护大少爷而来。”
这话让叶文知一愣,江照雪抬头看了看上方,随后看向叶文知,皱眉道:“大少爷做了能引起天罚之事,您可否告知在下一句实话,您到底做了什么?”
叶文知听着,满脸茫然。
江照雪认真道:“您不必担心我会因为您做之事便对您如何,如今您的状况,继续下去必死无疑,若想活命,我必须知道您到底做过什么,才能找到破解之法。天罚,若非大奸大恶,不可能引上天震怒,您说实话,您到底做过什么?”
叶文知不说话,他似乎在竭力回想。
陈昭见状,咬咬牙跪下,急道:“大少爷,您别藏了,您说实话吧,您到底做过什么恶事,陈昭都愿意为您一力偿还!”
“陈先生,”叶文知听到这话,面露难色,“可……可我不知道我做过什么。”
所有人一愣,叶文知认真道:“若我做过恶事,我一定不会遮掩,可你们说我引得天罚,我的确不知为何?我一生纵使不算个大善之人,但也读圣贤书,守君子道,怎会犯下引天罚之事?”
“哥你别撒谎了……”
“他没撒谎。”
裴子辰打断所有人,叶文知抬眸看来,就见裴子辰认真道:“我信大少爷,他没说谎。”
这话出来,大家都不敢出声,江照雪看了裴子辰一眼,便知他是想起自己。
她无声拍了拍他的手臂,裴子辰一僵,江照雪思考着道:“天罚固然是针对作恶之人,只是,也有两种情况。”
“哪两种?”叶天骄立刻询问。
江照雪双手环胸,手指轻敲着手臂,认真道:“一种,是他本人作恶,所以受到天罚。而另一种……则是他为人受过。”
“为人受过?”叶天骄听到这话,瞬间暴怒,“谁?!怎么做到的?谁干的?!”
“替人受过,常用之法是转运。”叶闻真思索着开口。
江照雪立刻道:“可大少爷是七世善人的命格,这不是别人能随便转运之命,必须要大少爷自己愿意,亲口答应,才有可能。”
听到这话,叶文知愣住,江照雪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道:“我这么说,大少爷心中可是有了底?”
叶文知听着,有些愣神。
江照雪继续道:“大少爷,您同我说实话,我才能帮您。您要知道,为了给您续命,陈先生从即将冲击元婴的境界一路跌落至今,修为对修士何其重要?您拖累的不仅是您自己,还有所有在意您之人。”
这话让叶文知僵住,陈昭有些尴尬道:“江仙师……”
“大少爷?”
“我……的确答应过一个人,”叶文知迟疑着,终于开口,抬眸看向江照雪,“我答应过她,会以性命庇护她。”
“她是谁?”
“她叫庄燕。””
“庄燕?”江照雪歪了歪头,有些疑惑,“这是谁?”
“她是一个死去了十五年的小姑娘。”陈昭接口,江照雪转眸看去,就见 陈昭神色沉重道,“江仙师也认识。”
“我认识?”这出乎江照雪意料。
陈昭点头,思考着道:“她就是你摆摊第一日,用阴阳散作弄的那个丹大娘的女儿。”

“呃……”
江照雪一听叶文知直接询问,赶紧打断,不想让人去重复她如何诈骗的过程, 只追问陈昭道:“你如何知道?”
“其实在下一直暗中观察着城中所有能人异士, 所以仙师一进泰州城, 在下便已在关注。与仙师有关之事, 都有调查。”
陈昭实话实说。
江照雪也就明白了,敢情她整个诈骗全程都是有观众的。
她有些尴尬咳嗽一声, 也不多问, 只道:“那个,这个庄燕……是什么情况?”
“具体不太清楚。”陈昭思考着, 只道,“只知道他家曾经有这么一个女儿, 后来因为家里穷,养不活,打小便送走了, 之后再也没见过,大家都猜测, 他们是送人了, 可……”
“可她死了。”
江照雪肯定开口, 看向叶文知:“这是你确认的, 是吗?”
“是。”
叶文知说着,面路怀念之色:“我认识她的时候, 只有九岁, 那日我受先生训斥,心中难过,然后同陈先生回家, 夜间经过城头桥附近时,车轮坏了,先生让我下车,带人修马车,我便寻了个角落,偷偷哭泣,随后就遇到了一个女孩,她说她叫燕儿,问我怎么哭了,我就同她聊天,她虽然只有五岁,但很懂事,安慰我,等我离开时,我见她衣衫褴褛,想送她件衣服,问她送去哪里,她便告诉我,让我用纸衣到城头桥下烧掉,念她的名字庄燕即可,那时我才知道——她是个死人。”
叶文知明显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口头上说着见鬼,面上却毫无波澜。
江照雪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叶天骄,见对方眼中已经开始产生惧意。
他胆子是真的小。
江照雪再一次确定,而叶文知则和这个弟弟完全相反,平静道:“我自幼跟随陈先生,鬼魅见过不少,知道除非枉死,否则普通人的魂魄对人并没有太大的恶意,于是我在离去后,过了几日,我带着陈先生回来,让人用纸剪了衣服,回到桥头,给她烧了件衣服。可陈先生说,人鬼殊途,所以我便同她道别,可是她请求我,希望我每年给她一件新衣服,于是每一年,我都会去城门桥头,给她烧几件新衣服。”
“烧衣服?”陈昭闻言面露惊色,“大少爷为何不同我说?!”
“同你说你还让他去?”江照雪了然,看了一眼陈昭,直接点出来,“你们把他管太严了!”
陈昭一僵,叶文知也不否认,垂下眼眸,轻声道:“那时候……课业繁重,家中总是说,我是长子,必须严守家规,出门在外,一举一动,皆是叶家的颜面,人前,我不可有失仪,独在她面前……”
他可以失态。
他可以埋怨夫子,可以反对父母,可以憎恶友人,可以玩笑他人。
而这个幼年早去的孩子,对世界的规则一无所知,她不明白他说这些多么离经叛道,只会穿着他烧给她的小裙子,坐在河边听他说这些厌烦的事。
于是最初是一年去见一次,后面越发频繁,慢慢他们便成了朋友。
“十六那年,我打算为她过一次生日。”
叶文知喃喃,手指微蜷,轻声道:“而那一日,陈先生为人做法,超度了一位徘徊世间的亡魂。那一日我才意识到,她停留在这世上,是因为所有牵挂。”
于是那天晚上,他们坐在河边,他回头看着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终于询问她:“除了裙子,你还想要什么吗?”
庄燕听着,转过头来,她眨了眨眼,想了许久,才道:“我想回家。”
“回家?”
“啊,”庄燕抬头看向天上月亮,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女,只是相比普通女子,她身上多了一层魂魄独有的荧光,她笑着看着天空,温和道,“我想有一个家。”
可是,会出现在城投桥下的女孩魂魄,不可能有家。
她们是被抛弃的存在,生无可去,四无可归。
哪怕他带着她回去,她能得到的,也不是家,只是失望。
他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在迟疑许久后,缓声道:“那……要不……我给你搭一座房子。”
庄燕听着,转过头来,就见叶文知思考着道:“我给你房子,我给你供奉,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燕儿,”叶文知慢慢高兴起来,认真道,“我给你一个家!”
庄燕眼中满是诧异:“你给我一个家?”
“没错,”叶文知越想越高兴,“谁说父母才是家呢?燕儿,你长大了,你可以有自己的家呀。”
“可我没有家人。”
“我可以当你的家人。”叶文知温和看着她,“你把我当哥哥,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庄燕听着,愣愣看着面前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少年,只小心翼翼开口:“那……你会抛弃我吗?”
“不会。”叶文知认真道,“未来,我永远是你的家人。”
“等等。”
江照雪听着,终于察觉不对:“你说她长大了?”
这一提醒,在场所有修道之人都反应过来,面露惊色,叶文知不明白大家的反应,只道:不错,怎么了?”
“她不是五岁孩童的模样?”江照雪再次确认。
“我认识她十余年,她怎么可能一直是孩童模样?”叶文知疑惑反问,“我长大了,她自然该长大。”
“可是……”叶天骄颤颤出声,“她是鬼啊。”
这话出声,叶文知僵住。
他终于反应过来,对啊,她是鬼啊。
她死在五岁,她不该再长大了,她死了就是死了,她怎么会一直在长大呢?
“而你,给她建了房子?”江照雪继续追问。
叶文知点头:“是……”
“你给她供奉?”
“不错。”
“你有没有画过她,或者为她塑像?”
“有。”
叶文知一开口,陈昭和叶闻真都倒吸一口凉气,叶闻真不由得轻喝:“荒唐!人只能供奉神,怎么能供奉鬼?!”
叶文知面露茫然,江照雪却已经有数,只道:“这个孩子,怕是有些仙缘,以鬼身入道,早已成了鬼修。之后又受大少爷供奉,而大少爷七世善人之功德,供奉这么几年,她怕……已经是鬼仙了。”
人、仙、神。
这是修道者身体之间不同的级别。
三者不同,在于人身为自己修仙,而仙、神之身,则可受人供奉,汲取天地各类力量为己身所用。
鬼修不可怕,可鬼修若得仙身,那就极为麻烦。
就像创造九幽境的九幽玄冥大帝,便是鬼修得道,打得真仙境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毕竟……鬼修汲取怨气,这天下间,怨气太多了。
江照雪听着这集齐了所有麻烦的组合,简直想为叶文知鼓掌,但是又不敢刺激病人,只憋了半天,忍不住道:“好好地……给她建房子塑像做什么,你说你这人……”
江照雪说着,咬牙切齿:“挺闲呐。”
“可……”叶文知听着,有些想不明白,“她就算是鬼仙,她做错什么了呢?”
这话将江照雪问住,她一时也答不上来。
人之所以为鬼,徘徊世间不去,就是因为心中存在执念。因此以鬼身入道者,大多戾气深重,而鬼仙汲取的,又往往是天地怨气邪念,所以现在出现的鬼修,大多滥杀嗜血,很少有无辜。
可修道毕竟只是一种方式,以鬼身入道,就一定是恶吗?
江照雪不敢答,只道:“那之后呢?你那时候十九岁,你二十一岁开始昏迷不醒,那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叶文知听着,皱起眉头,“我只知道,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我高中之后。当时我得到消息,要离开泰州城,日后在京城任职。我本来是想,收拾好行李,就找她拜别,结果那天……她来了。”
“她竟然来了叶府?!”陈昭大惊,“我怎不知?”
“她站在门口,我听见她叫我。”叶文知回忆着,“当时我走出去,就见她一身红衣,撑伞站在门口等我。”
“夜里?”江照雪追问。
叶文知摇头:“白日。”
“漂亮!”江照雪嘲讽鼓掌。
叶闻真痛苦闭上眼睛,陈昭也是痛心疾首。
鬼修入道,受七世善人供奉,造庙宇(建房),塑金身,白日便能出门……
来十个陈昭叶闻真也不够杀。
叶文知听出大家的意思,也有些自责,但知道也无法挽回,只能尽量多一点给大家提供信息,继续道:“她站在家门口,问我能不能进来,我便邀请她进了叶府。”
“完了家里阵法也没用了。”
叶天骄也听明白了,忍不住道:“哥你怎么回事,哪儿有人把鬼往家里迎的?”
“因为他供奉她,不自觉便会被她控制心神。”江照雪解释给叶天骄听,“惑人心神本就是鬼魅的本事,更何况你哥还主动供奉她?”
“她问我是不是要走了。”叶文知想起那天,神色中带了几分低落,“当时我告诉她,我要入京做官,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泰州城,但我会回来看她。她就说……我抛弃她了。为此我们大吵了一架,那是我们吵得最厉害的一天,我说很重的话……”
在她质问他:“你是不是忘了承诺过我什么?”的时候,他终于崩溃。
他抬头死死盯着她,怒喝询问:“那你要我怎么办?我随便说一句,你就要让我在泰州城困一辈子吗?!”
这话让庄燕愣住,看着面前从不在人前表露任何恶意的青年死死盯着她:“你只是一只鬼,我难道要为了一只鬼放弃我大好前程?我给你够多的了,你知足吧!”
庄燕不说话,她只静默看着他,再次询问:“所以,你要抛弃我了?”
“我……”
“像我们的爹娘,像这世人,像所有人一样?”
她开口,声音在每一个字出来时,慢慢变成了许多人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终于感受到惧怕,他惶恐退了一步,少女察觉,抬起眼眸时,目光中露出失望:“你怕我?”
“我……”他不知如何应答,在她问出声时,他也觉自己不对,忙道,“我不是……燕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嫌弃我?”
庄燕没有动作,只站在他面前,追问他:“你觉得我是一只鬼,不如你的锦绣前程,你害怕我,你不想要我,你放弃我,是吗?”
“我会回来的……”
“怎么证明?”庄燕盯着他,追问,“你答应过我会给我一个家,会当我的家人,不会抛弃我,你如何证明你不是抛弃?”
“你想怎么证明?”
“你要永远保护我。”庄燕平静道,“如果有人想要我烟消云散,你要保护我。”
“当然。”
听到这话,叶文知立刻认真起来,他虽然离开,但是他也不会容许他人欺辱她,更别提要让她烟消云散。
庄燕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叶哥哥。”她说着,伸出手,触碰到他的衣衫。
叶文知被惊到,然而在她碰到他腰间时,他看着少女美艳的眉眼,还是僵在原地,仍由她拉开他的衣服,轻声道:“你要永远保护我,永远记得我,永远爱我。”
“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你永远庇护我。”
“那夜过去……她就走了。”
叶文知似也知自己行事放荡,他低着头,不敢抬眼,哑声道:“之后第三日,我启程离开,结果,刚出泰州城城门,便呕血不止,从那以后……我便开始重病缠身。我大约知道与她有些关系,但是我总想,她大约也只是在生气,终究是我对不起她,等她气消,或许就好了。可没想到……”
叶文知苦笑。
江照雪总结:“可没想到,三年,她既不见你,你也不见好转。拖累了陈昭这么多人,你也拖不下去了。这些年瞒着,是怕陈昭去收了她是吧?”
叶文知不敢说话,陈昭痛心疾首:“大少爷你糊涂啊!鬼魅怎可相交?他们都是害人的东西,你……”
“别骂了,”江照雪见陈昭控制不住自己数落起来,打断道,“你现在骂也没用,更何况,他这么离谱——”
江照雪抬眸看向陈昭:“不也是因为你们压得太过了吗?更何况,谁又说鬼魅就一定是错呢?现下情况也已经很清楚了,那个庄燕应当是修成了鬼仙之身,与大少爷有了夫妻之实,大少爷又承诺了庇护她,从此以后,她便受大少爷的气运庇护。她所犯下的罪孽,都会算到大少爷头上。她罪孽深重,有了天罚,或许她已经强大到可以隐藏大少爷,因此这些年怨气盘踞在叶家,就是为了保护大少爷不被天道发现,一旦驱散,大少爷或许就会立刻毙命。”
“可既然天道没有发现,我哥为何还是昏睡不醒?”
叶天骄想不明白。
江照雪解释道:“一来,凡人之躯被与怨气长期共存,阳气削弱,身体自然衰败。二来,人若作恶,气运自散,气运消散之时,身体也会随之衰败。”
“那现在怎么办?”叶天骄着急起来,“我哥就要一直为她受过了?”
“既然答应了……”江照雪思考着,缓声道,“也只能如此了。”
“啊?!”没想到江照雪就这么认命,叶天骄大惊。
陈昭和叶闻真也是一愣,江照雪劝说道:“好歹是你嫂子,你哥愿意,你也别管太多。行了,事情查清楚了,以后多给你哥补补,你嫂子会保护他的,把剩下一半玉灵芝结账给我,我带我家子辰走了。”
说着,江照雪转身欲走。
叶天骄一听急了,赶紧上前,想要攀扯她,裴子辰用剑江叶天骄的手一压,疏离有礼道:“叶二少爷,男女授受不亲。”
“哎呀你滚开!”
叶天骄愤愤一推,然而裴子辰纹丝不动,叶天骄惊怒回头,裴子辰平静立在原地。
两个少年你瞪我我看你僵持在一起,陈昭反应过来,赶紧道:“我送江仙师。”
说着,陈昭跟着江照雪走出去,叶天骄见了,慌忙想追,他挪一步裴子辰挡一步,等最后叶天骄只能站在这墙一样的少年面前,急道:“姐姐!仙女姐姐!你别这么走啊,你管管我哥……”
“管不了。”江照雪摆手,“子辰,走啦。”
“可她杀人啊!”叶天骄试图用庄燕做过坏事挽留江照雪,“她都坏到引起天罚了,仙女姐姐你不管吗?”
“关我屁事。”江照雪提高了声音,“记得结账!”
这话说完,她走出院子,没了人影。
确定叶天骄看不见江照雪后,裴子辰才抱剑回身,跟着江照雪离开。
走之前,叶天骄感觉自己似乎被瞪了一眼,他又觉得是错觉,忍不住询问旁边叶闻真:“九叔,刚才那个裴子辰是不是瞪我?”
“裴小道君温润守礼,怎会瞪你?”叶闻真有些奇怪,一甩拂尘,只道,“记得把账结了,把玉灵芝给人家送去。”
江照雪裴子辰来时没带什么东西,走时打包得也很快。
陈昭忧心忡忡送着江照雪出门,将玉灵芝交给江照雪,两人视线一对,陈昭心情沉重,只道:“今日一别,日后不知何时能与江仙师再见了。”
“不妨事,以后有机会我来看你们。”
“仙师恩德,叶氏铭记在心。”
陈昭拱手,随后将一块令牌交给江照雪:“这是叶家的令牌,日后只要是叶家产业,江仙师都可出示此令牌,叶家自会帮忙。”
江照雪笑着收过令牌,抬眼看了看被怨气笼罩的屋子,想了想,劝道:“陈先生,大少爷与那庄燕也算一段姻缘,大少爷现下,但只要庄燕护他,他也是能活下去,庄燕乃鬼仙,在下的确无能为力,陈先生也好好惜命,不必勉强。”
“明白。”
陈昭点头叹息,随后行礼道:“江仙师走好。”
江照雪和陈昭别过,带着裴子辰离开。
等回到他们两个人住的小院,一到门口,江照雪便见掉在地上的八卦镜。
裴子辰见状皱起眉头,江照雪却早已有准备,叹了口气道:“叶府进不去,就来我这儿撒野了。”
裴子辰听着,警惕推开大门。
一开门,两人便见屋中一片狼藉,整个院子仿佛是被打劫过一般,家具七零八落,床帘床单都被扔到地上,柜子里的东西都被翻找出来。
江照雪挤出笑容:“好家伙。”
裴子辰见状也有些恼怒,但没有多言,只道:“师娘,今日先找一家客栈吧。”
江照雪翻了个白眼,忍气吞声道:“走吧。”
说着,她去简单找了些行李,给裴子辰打包带走,随后带着裴子辰在整个城中阳气最足的地方寻了一间客栈。
进去开房时,江照雪扔了银两,直接道:“天字上房一间。”
听到这话,裴子辰惊疑不定看去,江照雪却没做声,裴子辰知道江照雪不会乱来,不敢多言,心里七上八下,在小二“公子夫人”的招待声中,跟着江照雪僵硬走到房间。
等进屋之后,裴子辰便再也按捺不住,赶忙道:“师娘……”
“子辰!”
江照雪在他开口瞬间,牛一样往前一冲,猛地撞进裴子辰怀里,急切道:“可想死我了!”
裴子辰整个人脑子“轰”地一下,整个人僵在原地。
“师……”他结巴着,脑子懵懵的。
他知道江照雪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可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贴在他身上的柔软的躯体,都冲撞着他的理智。
而江照雪也知道裴子辰胆子小,不能搞得太过,赶紧松开,拉着他道:“赶紧上床,在叶府几日可憋死我了。”
说着,裴子辰便感觉外面有灵力涌动,他终于回来几分理智,被江照雪带到床边。
江照雪将他往床上一推,柔弱无骨的手根本没有什么力道,却就将他推坐在床上。
江照雪抬手挑下床帘,看着坐在床上的人似笑非笑:“我看叶二少爷推你半天都推不动,怎么我一碰就倒呀?”
这话让裴子辰脸瞬间变得血红,他低声道:“师娘……”
“好啦,不逗你了,”江照雪扬了扬下巴,朝着床里道,“进去。”
裴子辰听着,僵硬着脱鞋上床,等进去之后,江照雪赶紧跟了进来,随后便拿出一叠符咒,一面贴一面道:“之前被那个死鬼撞见,可把我吓坏了,还好你把你师父杀了,不然我拿什么脸做人。”
裴子辰:“……”
江照雪说着,演上了瘾,继续道:“这次也不知道那些叶家人跟没跟上来,要再被人撞见,我抹脖子死了算了。你先不要着急,等师娘贴好再来疼你。”
裴子辰:“……”
江照雪一面编一面贴符。
叶天骄灵力微弱,写的符不堪大用,但毕竟是天阶金灵根,又是高阶符咒,贴多一点,用来藏匿,倒也没有大问题。
等她把满床贴得都是符纸之后,裴子辰也已经习惯下来,等江照雪贴完符咒回头时,便见他端端正正坐在墙角,垂眸看着床上花纹,周身气质沉静浩然,浑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把这床帐中的暧昧氛围冲得干干净净,感觉下一秒他就能讲起经来。
江照雪被这气势一压,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坐在裴子辰对角线上。
等这么一坐,她瞬间又想起,她千辛万苦把人弄进床帐是来和他讲道德经的吗?
她是来商量计划的!
“别坐那么远。”
江照雪赶紧往前挪了挪,招呼裴子辰过来,压低声道:“这床太大,符没那么多。”
裴子辰闻言一顿,终于还是上前。
等两人面对面用最近距离坐下,江照雪赶紧又用符文将他们周边贴了一圈。
贴完之后,江照雪感应了一下,这才抬手取出一个小钟。
这只小钟倒扣在江照雪手心,江照雪递交给他:“这是山河钟,你把它打开,才算彻底隔绝外面。”
裴子辰得话,按照江照雪的指示,打开山河钟。
等山河钟变大倒扣在床上,将两个人彻底遮掩,江照雪终于松了口气。
裴子辰却是看了一眼已经化作无形的山河钟,心中有些疑虑,抬眸看向江照雪:“师娘,为何我可以用您的法器?”
这话让江照雪僵住。
原因当然是因为锁灵阵让他们神魂相连,他本质就是她法器总管,人形法器护理机,他当然能使用她的法器。
只是此时不能告知她,江照雪轻咳一声,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你的灵力在我身体里运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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