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那个叫赵山花的女娃?”
第242章 有一腿
她还记得苏南枝说到过赵山花的名字,她虽然没有见过赵山花,但是赵山花是丁光明的同学,再加上后来赵山花厨师,闹得很大,她对赵山花印象很深。
“不会是当年的事情和那个女同志有关系,还是和你有关系?”
丁大妈声音很低,但是在不大的堂屋里却像是在丁光明的耳边回荡,几乎是丁大妈说完的瞬间,丁光明整个人都被吓得跳了起来。
“不是,赵山花是自己想不开跳河的,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我不是故意假装看不见的……”
说话间一股子尿骚味在整个堂屋里蔓延开口。
丁大妈低头看去,就见丁光明的脚底多了一淌水渍。
“你……”
丁大妈此刻还有什么看不懂,看着无声哭泣的丁光明,她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将比自己高了一个多头高的丁光明揽在了怀里。
被温暖有力的怀抱包裹,丁光明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将这几年夜夜惨绕在自己彻夜的噩梦说了出来。
喜怒无常,动手和辱骂都是家常便饭的程美琴。
在课堂里当众尿裤子,同学们同情嘲笑的目光。
还有那天放学后,在河边看见赵山花时,赵山花对着他露出的解脱的笑容。
他曾经无数次想要走到最后一次看见赵山花的河边。
只是他想到了家里上了年纪的奶奶,身体不好的爸爸,他都忍了下来。
只要考上大学,他就再也不会被人看不起。
“光明,你怎么不和家里说。”
丁大妈没想到平时看上去和蔼可亲的程老师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平时她带着丁光明遇上程美琴,丁光明总是躲着程美琴,她不止一次训斥丁光明不会来事,做事不大方。
想到这,丁大妈的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
“都是奶奶不好。”
丁大妈一边掉泪,一边拉着丁光明就往外走。
“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们找程美琴算账去。”
“她不看在一个巷子里的照顾你,还欺负你,这事我和她不肯。”
丁光明立刻拉住了自家奶奶,声音带着哽咽道:“奶奶,我想要考大学。”
丁大妈不解。
丁光明抽抽搭搭道:“要是得罪了程老师,我就考不成大学了。”
丁大妈又心疼又生气,“你这孩子怕什么,程美琴一个班主任,还能一手遮天吗?”
说着她拉着丁光明就又要出去。
丁光明一个一米七多的小伙子要是不想动,丁大妈一个一米六不到的老太根本拉不动他。
“奶,程老师和校长有一腿。”
丁大妈手一松,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丁光明一脸苦笑,“我看见过程老师和校长在一起。”
“苏南枝就是得罪了校长,所以程老师才不愿意帮她补办初中毕业证。”
丁大妈脸上满是绝望,嘴里只能不断地念叨着。
“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她不敢用自家的孙子的未来去赌一个公道。
即使她现在恨不得去把这对狗男女都给撕碎了。
最后她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安抚的拍了拍丁光明。
“这些事你别管,你先好好准备考大学,等到考大学,我肯定绕不了这对狗男女。”
丁光明点了点头。
见丁光明回了房间去复习,丁大妈咬了咬牙转身就出了房间。
程美琴看他家没权没势欺负他家丁光明,那她就让程美琴这个女人知道他们这些没权势的小老百姓怎么让她不痛快的。
而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丁大妈的嘴巴就没怎么休息。
只要有人的地方,几乎都能看见丁大妈的踪迹。
苏南枝提着东西,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印象很快就来到了红旗县偏僻的老院子前。
院门破了一个大洞,形同虚设,站在院子外就能一眼看见里面的样子。
苏南枝走进了院子,然后就看见了坐在屋檐下的一个眼神呆滞的老大娘。
“大娘。”
苏南枝对着大娘喊了一声,大娘眼睛眯了眯,扶起一旁的木棍踉跄的站了起来。
“谁啊?”
苏南枝见状立刻推开了院门,快步走上前去扶住了看上去眼神不好的老大娘。
“大娘,我是苏南枝,是……山花的初中同学。”
老大娘听见“山花”这两个字,握住苏南枝的手臂的双手猛地用力。
“山花?你是我们山花的同学?”
苏南枝像是感觉不到手臂处传来的疼痛,她回握老大娘的手臂。
“是的,大娘,我是山花的同学。”
老大娘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苏南枝的眼神却亮的惊人。
“你知道我家山花为什么会跳河?”
苏南枝脸色瞬间惨白。
她看着赵山花奶奶的样子,有些犹豫自己今天是不是不应该来赵家人。
就在这时,院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大爷看着苏南枝道:“丫头,你是不是知道我家山花为什么会跳河。”
说着不等苏南枝反应过来,老大爷作势就要跪下来了。
“求求你,告诉我们吧,不然我们死了以后怎么和山花爹妈交代。”
苏南枝虽然上前一步阻止了老人的动作,但是老人也已经跪下了一条腿,却不肯站起来。
这边还没扶起来,那边山花奶奶也要跪下来求她。
折腾了好一会儿,苏南枝才安抚好了两个老人家。
“同学,你是苏南枝吧?”
恢复了一些冷静,山花爷爷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苏南枝一番。
苏南枝只以为山花爷爷是刚刚听到了她和山花奶奶的自我介绍,她刚想要点头。
就听见山花爷爷感叹。
“女大十八变,你以前黑瘦黑瘦的,现在的都成大姑娘了。”
苏南枝一怔,没想到山花爷爷是真的记得自己。
山花爷爷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一般。
“难怪以前山花回来就说你长得好看,那个时候我还笑话山花眼神不好。”
“你现在长得真好看,就像山花说的那样像是长在崖边的红花,一看就喜庆。”
苏南枝没想到和自己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山花竟然还和她的家人提起了她。
“要是山花现在还活着,肯定也和你这么大了。”
一旁的山花奶奶哽咽着开口。
山花爷爷喃喃道:“是啊,山花要是还活着,现在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苏南枝平时虽然伶牙俐齿的,但是在面对两个孤苦老人的时候,感觉此刻她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山花爷爷,山花奶奶……”
山花爷爷摆了摆手,将自己的思绪从过去抽回,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苏南枝。
“丫头,你是不是知道我们家山花为什么会跳河?”
当年赵山花发生了意外,公安同志说她是自己跳水的。
可是这个结果,他们老两口怎么接受。
早上还笑着和他们说再见去上学的孙女再也没有出现,等到再次出现却成为了一具肿胀得看不出样子的尸体。
他们向来乖巧听话,说是以后要毕业后当工人孝顺他们的孙女就这么抛下了他们。
他们不能接受赵山花是自己想不开跳河,肯定是有人害她,她才想不开。
只是赵山花平时除了上学就是在家糊纸盒,根本就不认识外面的闲散人员。
所以他们去问了赵山花班上的同学,只是赵山花的同学都对赵山花的死亡避之若骛。
根本没人告诉他们赵山花究竟为什么会好端端的跳河。
其实他们也去找过苏南枝,只是每次却都那么巧合没有遇见她。
见苏南枝没有说话,山花爷爷眼眶通红,一脸哀求的看着苏南枝。
“丫头,求求你告诉我们吧,我们就想知道山花究竟什么会好端端的跳河。”
苏南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山花爷爷,山花奶奶,你们和我保证听了以后不要激动!”
见两个老人点头,苏南枝这才将当年赵山花在班级里的处境给说了一遍。
害怕两个老人太激动,苏南枝刻意隐去了最残酷的细节,但是就算这样,两个老人在听完苏南枝的讲述后,反应还是超乎了她的意料。
"程美琴她...她不是人民教师吗?"山花爷爷的手剧烈颤抖着,粗糙的手指死死攥着拐杖,"她怎么能这样对待学生?"
山花奶奶更是泪流满面,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我家山花从小就懂事,放学回家还帮我喂猪、做饭,从来不说学校的事...我还总催她好好学习..."
老人说到这里,突然抬手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都是我害的山花!"
苏南枝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山花奶奶。
山花爷爷却突然站起身,踉跄着往门外冲去。
"老爷子!"苏南枝急忙拦住他。
"我要去找那个程美琴!”山花爷爷双眼通红,声音嘶哑,"我要问问她,我家山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家山花多乖一个孩子啊。”
看着两人老泪纵横的样子,苏南枝也觉得心酸不已。
“老爷子,你别激动。”苏南枝使出巧劲将山花爷爷给拦下,扶到椅子上坐下。
“您先冷静下来,不然我真的后悔刚刚告诉你们这些事了。”
山花爷爷喘着粗气,好一会儿这才平复下来了,只是通红的眼睛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
“丫头,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件事,你走吧。”
苏南枝听到这话,眉头立刻蹙起。
“老爷子,您打算等我走了,就去找程美琴拼命吗?”
山花爷爷表情一僵,显然是被苏南枝说中了。
苏南枝叹了口气,“然后呢?”
“不是我说话难听,您现在走路都不稳定,怎么和程美琴拼命?”
“最后失败了,别人也只会说几年前跳河死了的山花有个疯子爷爷奶奶,因为太伤心精神错乱,觉得是程美琴害死了山花。”
苏南枝知道自己说这话是在两个老人家的心口挖了一块肉。
但是这块肉是腐肉,必须挖出来。
此刻倒是刚刚一直哭着的山花奶奶更加镇定一些。
“丫头,你说我们要怎么办?”
既然苏南枝会来找他们,肯定是因为她有主意。
山花爷爷也立刻将视线投向了苏南枝的身上。
苏南枝心里松了口气。
“山花跳河自杀虽然和程美琴的霸凌脱不了关系,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到时候您师出无名,只会被程美琴反咬一口。”
山花爷爷有些着急,“丫头,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苏南枝露出一抹有些讥讽的笑容。
“程美琴用老师的身份逼得山花跳河自杀。”
“那就让她这辈子都摘不下这顶'老师'的帽子,让她后半辈子都生不如死。”
大牛一张黑脸急的通红,手里捏着一封信。
“小兰给我写信说她要结婚了,让我忘了她,我怎么忘得掉她。”
苏南枝接过他手里的信件,低头看了起来。
秦兰虽然有点势利眼,对大牛倒是意外的有点真心。
不过这封信还是看得苏南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信里先是写了秦兰去了部队后被秦烈给逼得相亲,最后秦烈给她找了一个丧偶有三个孩子的三十多岁的营长。
刚开始秦兰也很抗拒,但是在营长一系列的糖衣炮弹后,秦兰丝毫没有犹豫就放弃了大牛,转而投入了营长的怀抱中。
信里详细写了她当时的挣扎,对大牛的不舍,最后还没忘记祝福大牛以后能够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同志,以及她自己对未来营长夫人生活的向往。
苏南枝将信还给大牛,看着大牛泛红的眼圈,有些无语。
“秦兰都拒绝你了,你这都还不死心吗?”
大牛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兰都是被他哥给逼得,不然小兰才不会看上什么营长,那个营长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还是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
听到这,苏南枝表情有些怪异。
刚刚没仔细看,但是现在大牛这么一说。
她倒是想到了这个有三个孩子,还丧偶的营长是谁了。
前世她毕竟在家属院也待了几年,对于家属院也有所了解。
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罗显荣,罗营长。
从罗显荣有三个女儿就能看出他或者他的家人或多或少有些重男轻女。
罗显荣去世的前妻也不是生病去世的,而是难产去世的。
不过对于罗显荣的前妻而言,可能难产去世也不算是一个很差的选择。
毕竟活着要面对重男轻女的婆家和酒后就会拳打脚踢的丈夫,难产去世也不算是一个坏的选择。
上一世这一切被暴露出来,还是因为罗显荣酒后失手打死了他的第二个妻子。
苏南枝虽然知道秦家人不是好东西,但是没想到这一家人竟然能够把自己的女儿(妹妹)给推进火坑。
秦兰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是她也做不到看着秦兰进火坑。
不过她能做的最多就是借给大牛100元。
剩下的就看秦兰自己的选择了。
大牛没想到苏南枝这么爽快会借给自己100元,对着苏南枝一阵感谢后,拿着信纸就风风火火的回了家。
苏南枝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有些玩味。
要是她有分身就好了,这样还能看看大牛大闹部队的时候,秦家人的反应。
不过希望大牛能够按照她说的那样做,不然大牛估计还没见到秦兰就被部队的人给抓了起来。
苏南枝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的就回了秦大仓家。
秦大仓家刚好在吃饭,虽然秦大仓是个村长,但是家里的条件也就比村民们好上一点点。
李舒兰看见苏南枝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饭盒的菜,有些嗔怪道:“你这孩子,又乱买东西了。”
“不过年过节的,买这么多菜干嘛?”
苏南枝笑呵呵的,瞥了眼一旁正在抽大烟,好像没注意这边的秦大仓道:“舒兰婶,我今天心情好,这菜就当给我庆祝了。”
李舒兰和秦雨几人听见这话立刻就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你今天是遇见什么好事了,说出来给我们大家也乐乐。”
苏南枝将布袋放到一边,笑着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和农机站站长聊了一下。”
听见农机站几个字,秦大仓再也坐不住了,他将烟斗往木桌上重重一磕。
“见到个缩头乌龟算是个什么好事。”
他对李清可是怨声载道,拖拉机坏了,但是却修不好,也不知道这农机站有什么用。
苏南枝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了秦大仓的身旁喝了一口后,这才慢条斯理开口。
“见到个人当然不算是好事,只是以后县里的农机站的拖拉机都是从我这买的,这总算是好事吧?”
自己不请自来吃饭的顾破关看着苏南枝那副淡定的样子,要不是他下午的时候也在农机站,他还真的相信了苏南枝的鬼话。
不过秦雨几人倒是相信了苏南枝的话,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都从你这买?”秦大仓冷哼一声,“我看你这个丫头去了舟山县,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吹牛。”
“吹牛不吹牛的,现在和您争论也没用,等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苏南枝也没生气,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就怕到时候你想买估计都买不到,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别来求我。”
秦大仓看着苏南枝得意的样子,就忍不住作势要拿起烟斗教训她,但是被苏南枝灵巧的闪身躲过了。
“那我就等着这一天。”
苏南枝一脸自信,“好啊,到时候你可别怪我铁面无私,不给您插队了。”
秦大仓:“吃饭。”
舟山县。
"革命职工同志们,现在下班时间到了..."
伴随着广播声响起,车间的工人都欢天喜地的准备下班。
白壮志沉着一张脸,丝毫没有要下班的喜悦。
他一旁的车间主任也是脸色难看,拿着大瓷缸喝了一大口水后这才开口,“你说咱是支持厂长还是黄主任啊?”
不过显然他也没想着从白壮志这得到答复,小声抱怨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厂长倒是好嘴皮子一动,说是要重启生产线,就是苦了我们这些干活的人。”
“咱拖拉机厂虽然最近几年效应不行,但也比别的厂要好吧,我看根本没有重启的必要。”
白壮志本来就烦,又听见耳边车间主任不断地嘀咕声,实在没忍住,“你现在话倒是挺多,刚刚中午的时候,厂长让大家发表意见,你怎么不开口了?”
被他这么一怼,车间主任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傻子才站队,我就好好做根墙头草不香吗?”
说着他看向白壮志,“倒是你和黄主任不对付,我看你也没站在厂长那边啊,我这都是和你学的。”
白壮志听见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对于他的话却不能反驳。
他虽然和黄宝贵不对付,但是也不敢真的得罪了黄宝贵。
特别是最近黄宝贵在工厂风头正盛。
按理来说苏南枝几人在乡下卖出去了几台手扶拖拉机,黄宝贵和苏南枝的赌约明明输了,黄宝贵不夹着尾巴做人,反而十分的高调,和东方定哪哪都不对付。
就像是知道苏南枝赢得了赌约,但是也不会找他履行赌注一样。
和黄宝贵共事这么多年,白壮志直觉他不对劲。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请个假去乡下找苏南枝打听打听的时候。
办公室的房门被人敲响。
门卫大爷手里拿着一封信出现在门口。
“白副主任,有人给您捎了封信。”
白壮志有些诧异的接过信,谁会给他寄信啊?
他刚想要打开信封看,警惕的看了眼一旁的车间主任。
伸长脖子想要凑过来的车间主任惺惺一笑,拿着搪瓷杯乐呵呵的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不忘记一边提醒。
“老白,等下别忘记开会了。”
等到车间主任离开,白壮志这才打开信封,看见信件的内容,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等到将整封信给看完,他将信封塞到口袋里,着急忙慌的走出了办公室就朝着会议室里走。
等到他来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刚坐下,一旁的车间主任就又凑了过来。
“老白,刚刚那是谁给你写的信?”
“看你现在这红光满面的样子,不会是哪位女同志给你写的信吧?”
白壮志此刻心情大好,听见车间主任的话,一改以往严肃内敛的样子,竟然和车间主任开起了玩笑。
“你猜的没错,是一个女同志给我写的信。”
车间主任本来只是调侃,没想到会白壮志竟然承认了?
“你……”
他刚想要追问,东方定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麻烦大家晚上还留下来开会,今天开会的主题我想大家也很清楚。”
东方定长相斯文,但是做事却雷厉风行,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并不想浪费时间。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这段时间显然也习惯了东方定的做事风格,都是一脸的淡定。
黄宝贵坐在椅子上,眼底满是不屑。
“厂长,不管你今天怎么说,我黄宝贵都不同意重启手扶拖拉机的生产线。”
东方定眼睛眯了眯,看着黄富贵的眼底满是冷意,面上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黄主任,你年纪不大,思想倒是挺保守的,也不知道你这个主任的位置是怎么做上的。”
这话已经是明着说黄宝贵没能力,靠着走后门做了主任了。
会议室里的众人刚开始听见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还一惊一乍的,但是这段时间两天一小会,三天一大会,大家都习惯了东方定和黄宝贵摆在明面上的不对付。
“厂长,你也别讽刺我?我倒是想要同意,但是原本的生产线都是多少年前的了,现在重启需要重新维修,但维修的成本还不如再去采购一条新的生产线。”
虽然平时黄宝贵不受人待见,但是此刻他的话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有些偏向于保守的人都忍不住点头附和起来。
“对啊,黄主任说的也有道理。”
“最近几年工厂效应不好,哪里有钱让我们重新采购新的生产线啊?”
“我看还不如工厂开源节流来得实在一些。”
黄宝贵听着周围人的话,对着东方定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厂长,你看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东方定将视线一一扫过刚刚开口的人,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行,你们说开源节流,那么怎么开源怎么节流呢?是先让那批人先下岗?还是先把谁的工资给降下来了?”
刚刚开口的瞬间就闭上了嘴巴,都怕下一秒就成为了这个倒霉蛋。
东方定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人白活了一把年纪,还没有苏南枝一个年轻女同志想的明白。”
黄宝贵倒是不害怕自己会被下岗,他语气还是十分的强硬。
“就算我们想要恢复原本的生产线,钱呢?”
他可不认为东方定这个刚上任的厂长有办法解决钱的问题,或者是会愿意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拖拉机厂赌上后半辈子的职业生涯。
东方定看出了黄宝贵的笃定,在他诧异的目光中露出一抹笑容。
“这点黄主任就不用担心了,在我来到舟山县之前,就和省里的领导申请了资金,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生产线最慢下个月就能到我们厂里。”
黄宝贵的得意瞬间消失,他没想到东方定竟然这么早就想好了重启收付拖拉机的事情。
“厂长,你用我们工厂的名义申请了资金,到时候要是还不上这笔钱,我们工厂怎么办?”
“到时候生产出了拖拉机,我们卖给谁?难道您想着就靠那个苏南枝?”
“到时候就靠着苏南枝一个月卖出去两台拖拉机的能力,这新的生产线我们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赚回来?”
黄宝贵还是有点能力的,他将在场众人心里的顾虑都给说了出来。
会议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白壮志忽的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
“苏同志怎么了?至少人家第一个月就能卖掉两台拖拉机。”
“你黄宝贵倒是在拖拉机厂这么多年了,你敢说你卖出去了多少台拖拉机了吗?”
众人没想到平时都是透明人一样的白壮志会忽然间的暴走。
车间主任拉了拉白壮志,想要让他冷静一点。
老白是真的忘记了一棵墙头草的自我修养了。
白壮志撇开车间主任的手,又是猛拍了一下桌子。
“现在苏同志一个月没到卖出去两台拖拉机,第二个月就可能是20台,200台,或者2000台。”
“倒是黄主任,你现在言辞凿凿怎么就断定了苏同志以后只能一个月推销出去两台拖拉机了。”
黄宝贵没想到平时窝囊的白壮志会忽然间发难,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苏南枝那个早死鬼……”
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不过大多数人都只以为黄宝贵是讨厌苏南枝在咒她,倒是没多想。
东方定可不觉黄宝贵会这么容易就破防,他看向黄宝贵的目光瞬间多了一丝审视。
“黄主任,苏同志虽然不是拖拉机厂的正式员工,但是怎么说也算我们的兄弟姐妹,而且苏同志还帮我们处理了两台库存拖拉机,你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伤心。”
东方定说着,一秒都没错过黄宝贵的表情,黄宝贵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失态,东方定倒是看不出什么了。
“对不起,我只是口误,我还是认同苏同志的……”
黄宝贵的话说到一半,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门卫大爷手里拿着一封信站在门口。
大爷被众人的目光盯着,丝毫没有不自在,将信递给了东方定,转身就走。
东方定手里被塞了信,表情有些莫名,谁会给自己捎信啊?
不过和继续听黄宝贵瞎说相比,他还是宁愿拆开信封看看是谁给自己寄的信。
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看了一遍。
众人就看见东方定的脸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白,最后更是忽然间大笑了出来。
东方定收到的信不是别人给他的,就是苏南枝。
虽然他确实觉得苏南枝是个有本事的,当初他让苏南枝做拖拉机厂的临时推销员也不过是想要苏南枝做个石头,投石问路,看看拖拉机厂的水到底有多深。
后面苏南枝真的卖出去了两台拖拉机倒算是一个小惊喜,只是苏南枝到底太年轻了,还没有任何拖拉机的相关信息,他根本就没把拖拉机厂转型后的销路问题全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但是没想到苏南枝最后会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更没想到苏南枝还会帮他解决拖拉机厂最大蛀虫。
他可算是知道黄宝贵刚刚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句话了。
没想到自己厂里这个黄主任平时看上去笑眯眯的,竟然还能做出买凶杀人这样的事。
心里的思绪万千,东方定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将信放到自己口袋里,这才开口。
“刚才黄主任担心的问题现在解决了。”
黄宝贵一脸不可置信,他只觉得东方定这是在瞎说。
“之前苏同志几人在乡下推销我们的手扶拖拉机时,刚好隔壁县的农机站的同志路过,他们对我们的手扶拖拉机十分的感兴趣。”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都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