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在影视剧中,犯错受罚才会来到这种黑漆漆的山洞中面壁,这药仙怎么会有这种喜好,倒真是令人纳闷。
好容易走到了尽头,见远处有一个石床,石床上面隐隐躺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也没有。
雨梦顿时吓得心中一抽,想着无名之前不知饱饿的吃了那么多东西,难道是他得了什么绝症?那他现下不就…
她摇摇头,心道何必要自己吓自己,那日在树林里,无名的功夫可是不弱,医术又十分高明,怎么想也不该死在这里。这人小孩子心性,说不准就是再和自己开玩笑呢。
暗暗给自己装了壮胆,向着石床的方向走去。
好容易走到了石床边,一颗心已是扑通扑通要跳出胸口。她定了定神,摸黑向那人脸上望去。却是一下子惊呆了,随即大叫一声,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雨梦后退几步,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慕容枫的字条上面确确实实是写着:药仙在摘星山断桥附近的洞穴中。
他写的是药仙,而药仙只有一个,便是白卿的师父,在白卿危难之时及时伸出援助之手的无名。
可躺在石床之上的却是…
她似乎不能接受,下意识的连连摇头,余光瞥见石床边的石桌上放着一封书信,雨梦在医馆待过一段时间,见过他们为病人开药,因此认得那是无名的字迹。她忙从怀中将金如润画的那方草图拿出来,果然是一模一样的笔迹。
这才相信了眼前所见,将厚厚的一沓书信拿起,发现他竟在上面写了自己的经历。
金如润自小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无意间在林中寻到一本药经,上面记载了许许多多的药材,想着他也许可以靠上山采药,然后将药材倒卖给药店,借此间的盈利来维持生计。
只是他想的未免简单了些,药铺的掌柜大多也都上山采药,因此他手中的药材卖的并不好。可他这几日连连在山上度过,没有像往常那样在街边乞讨,身无分文,肚子又饿的难受。
他实在忍受不得,便将采来的药材煮了汤,以此来果腹,竟也能吃得七八分饱。如此,谁还愿意继续乞讨受人白眼,于是他便天天上山采药,用药材和偶尔打到的野兔果腹。就这样,他在山上搭建了一间民居,也就是落雪山的竹屋,生活也算得上是舒适惬意。
第八十七章 命犯孤星
又过了三年,他无意间得知,自己用来煮汤的药物多是药性相冲,心下一惊,也不知会有什么副作用,便不再服用,索性他这几年钻研药经,已将药理掌握的七七八八,完全可以下山行医。他也因救治了几例病入膏肓的病患而被冠以药仙之名。
而他一直担心的副作用,竟一直没有出现,于是他便放下心来,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游走江湖,四处行医,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江湖上出现了“毒君”这号人物,而自己无论走到哪里,总能遇上一两个被他下药之人。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这是不是巧合的过分了?于是他开始留意自己的行动,却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却不知那些相冲的药物已将自己生生分裂成两个人,一个以毒君的身份教训那些看不过眼的人,另一个则以药仙的身份为病患细心诊治。
又是十年,他配药失败,服下了消去一部分记忆的药,这才将毒君的记忆消去,金如润自京城城郊的草地上醒来,竟只记得自己是个孤儿,却不知自己何时长到了这般年纪。又在口袋中发现大量的钱银,于是便在京城中开了一家玉器店,同时他亦对自己丢失的那十几年的记忆感到好奇,四处托人打听,这才有了广泛的消息来源。
直到那**为雨梦画了江南一带的草图,紧紧觉得扬州有些熟悉。待雨梦离开京城后,又过了没几日,慕容枫到医馆找他,请他配出一种可令人暂时性瘫痪的毒药。可配药哪里有那么简单,单单说所需的药材就是京城没有的,于是慕容枫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他一起上路,沿路去采齐那些药材。
两人一路朝夕相处,慕容枫发现了药仙无名和金玉轩的掌柜其实是一个人,只是金如润在变成无名之前会无意识的带好人皮面具,改容换貌。
慕容枫犹豫着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他,他接受不能,在林中和慕容枫大吵起来,不料却被雅儿看到,可雅儿终究是一个孩子,又不知他到底听到了多少,两人只得将雅儿打晕,放在溪边,等着雨梦和白卿来寻。
到了云州之后,他仍是担心雅儿将此事听了去,告诉白卿,他实在不知自己还有何脸面去见自己的徒弟。便试探的同他们一道,看他们的反应。
不想他们却都没什么表示,雨梦还会同自己斗嘴,一路倒也安逸。
后来出了十五那事,雨梦得知自己便是毒君。
“金、金如润,你能不能救救白…”
“你为什么要是毒君!为什么要是毒君?!”
他见雨梦都不能接受自己,更不要说自己的徒弟了,他曾亲自去云家的墓地拜祭过,也看到白卿和云升的痛苦,不要说他们,就是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心中一阵冰寒,只想着将自己封闭起来,藏到没有人知道的极乐世界去,于是他给慕容枫留了信,便在这阴森森的、没有生气的洞穴中昏睡过去。
只想着自己醒来时,已到了来世。
雨梦看完了信,心中五味杂陈,金如润和无名老头的形象交织在一起,竟也出奇的相似。只怪自己没有早日发现。
一些声音,虽然已经渺远,但依然在耳畔回响。
“姑娘,看个相吧,虽然你命犯孤星,注定屡遭劫煞,刑克六亲,**终老,但总有解救之法啊--”
“你上次问的是死物,这次问的是活人,怎么能一样?”
“晚饭想吃什么,嗯?”
“是乌龙肘子,鹿羧水鸭,蟹黄鲜菇,还是灯烧羊腿?”
“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诸位见笑了。”
她望着金如润死气沉沉的脸,眼眶不由红了,她这才发现,自己也不是如此厌恶他,至少见他这个样子,心中也是堵得难受。连连唤了金如润几声,仍是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想着心病仍需心药医,眼下他如此沉寂,怕也只能去寻白卿了。
她忙下了山,坐到到白卿面前,话到嘴边又不知要从何说起,几乎咬断了舌头。
抬起头,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咬了咬牙,道,“神仙哥哥,我…方才见到金如润了…”话还未说完又是一顿,不知要怎样将金如润便是毒君,毒君便是药仙一事说出口。
不想却是听白卿道,“…师父,他还好吗?”
雨梦顿时吃了一惊,他知道?他居然什么都知道?这个平日里仿佛什么事情都进不了他心里的男子,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吧!他的聪明才智从来不输这世间的任何人,也许他早就知道了吧?只是…他要怎么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也不顾之前的尴尬,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本她还想着他一定不能接受这件事,自己如论如何都要陪在他身边,就像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他所做的那样,让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她。不想他却是早就知道了,那么他便又是默默承受着…
白卿眸子清清淡淡,丝毫没有恨意,淡淡道,“那日你问我是否恨毒君时,我猜到了。”
没想话音刚落便被她揽进怀里,头枕在她的小腹间,竟是难得的安心。听雨梦说了师父的经历,心中便更加的理解师父,知道他此时一定不好受,忙随着雨梦一起去洞穴看他。
剩下的事情似乎不用细说,白卿握着金如润的手,将自己记忆中的他细细的描述给他听,又明确的表示出了自己的心境,果然过了小半日,金如润便睁开了眼睛…
两人将金如润接到宅院之中。
那日雨梦为两人炒了自己的拿手菜,正要端到打听,却在门口听到两人的交谈声。声音细细小小,又是在自己不在时,不知他们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雨梦听壁脚的瘾涌上心头,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覆在木窗上。
隐隐听到金如润的声音道,“你这样瞒下去,早晚有被发现的一天…”
“不会有那一天的。”白卿的声音道,“她知道的越多,只怕就越不能痛快的放下,来日方长,岂不将大好的时光白白荒废了?”
雨梦听得云里雾里,正想继续听下去,面前的餐盘中一股油腻腻的味道扑鼻而来,却是迫的她连连咳嗽,隐隐泛起了恶心,忙将咸水鸭放在地面,跑到草丛中干呕起来。
第八十八章 怀有身孕
不多时便听到一阵开门声,随即白卿冰冰凉凉的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背脊。她难受的紧,可是腹中空空,却也只能一味的干呕。
又过了片刻,听到金如润由衷的笑声,对白卿道,“怕是有喜了。”
雨梦心下一惊,还未从方才的话中回过味来,便被人一把抱在怀里,径直抱到了床上。这要是在以前,雨梦说什么也不能接受十六岁便怀有身孕这件事,可现下经历了这么多,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尽快为他诞下一子。
静静望着他的双眼,脸颊又是红的发烫。
只见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眉宇间都似染上了笑意。似乎也未曾想自己还能有一个孩子。想着自己不知何时便离开她们母子,心中一涩,迫不及待的为孩子取名。
雨梦见他如此心急,也不忍心打断他,只是心中嗔怪道,哪有这样不知道是男是女就先给取了名字的。
两人最后一致决定为腹中孩儿取名“白殇”,白有无效之意,“白殇”与“绝殇”异曲同工。白卿喜上眉梢,决定带还未出世的殇儿回落雪山,让殇儿能够在自己成长的环境中安然出世。
白卿对于这个孩子的期盼超出了雨梦的想象,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格外的高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高兴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雨梦自然是同意回落雪山的,出来了许久,她也有些想念竹屋清幽的环境。况且扬州城外打打杀杀,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了殇儿。更何况白卿的身子越来越不好,自己已经看到好几次他的手帕上染上血迹了。虽然回去不一定能好,不过在安静的地方养病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这么决定之后雨梦就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现在还不显怀,虽然白卿不让她做这些,可是雨梦总是不想让外人碰他们的东西,再说放在那里还是要自己知道的好,紧急的时候要用了也能第一时间找得到在包袱的那里。收拾停当之后才决定三日之后出发,雨梦傍晚在这个小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回房间的时候就见白卿正斜躺在软榻上捧着一本书看,书页反动的细微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
白卿见到雨梦回来了赶紧招手,雨梦走过去被白卿拉着坐在软榻上,“不舍得了吗?”白卿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起身看着雨梦,雨梦闷闷的趴在白卿的怀里,“在这里住了也有些时日了,总是会有些不舍的。”
“梦儿若不舍得,我们便不走了。”
雨梦摇摇头,她虽然有些舍不得这里,可是更想回到落雪山,想起曾经在落雪山上的经过,那年的雪那年的梅,心里不禁有些向往。白卿轻轻地握住雨梦的手,将头靠在雨梦的腿上,叹道:“若这一路上没有梦儿,这一切都不复意义。”雨梦抚着白卿柔顺的黑发,娇嗔道:“白卿可是越来越会油嘴滑舌了,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开心。”
白卿淡淡的笑着,却仍是道:“梦儿信我,这一生我绝对不会再对你撒谎!”雨梦何尝不知道白卿说的是实话,只是那些话太过沉重,在已经知道白卿身体越来越差的现在,她只想把握好每一刻时间对他好。
三日后,一行人驾着马车向落雪山的方向驶去。马车很是豪华,在外面看不出什么,只是里面却是格外的宽敞。因为雨梦现在身怀有孕所以不能颠簸,所以白卿特意在靠垫上加了好几层,所以坐起来软软的,颠簸也轻了一些。
雨梦一身两命,自是不能像平常那样活蹦乱跳,只得乖乖缩在他的怀里,用薄毯将两人裹了,一路上安安分分的睡着。有事睡得实在是睡不着了,便睁着眼睛看着白卿如画的容颜怔怔的出神。
许是这一路颠簸,竟又感觉到他隐忍的咳嗽声,问他却是不说。雨梦只得悄悄问了金如润,也是见他无奈的摇头。心里越发的沉重,只盼望着白卿的病能拖延一日便是一日。
心中涌动着不安的预感,在往后的行程中将他抱得更紧,好似离了她便会窒息一般。忽听他在耳边叹了口气,道,“也是要为人母的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呢。”雨梦闭上眼睛,在他的怀里蹭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带着笑容道:“谁说做了母亲的人就不能撒娇了?”说完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听着白卿低低的笑声,雨梦将他揽的更紧,只当听不到。因为马车上同时有孕妇和病号,金如润不敢将马车开的太快,这样一路走一路停,到了落雪山的时候已经是寒冬时节了。雨梦被白卿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活脱脱像是一个大圆球。白卿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雨梦站在小屋门前望着这里。那种熟悉的安心的感觉再次袭来,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就连空气中淡淡的清香的味道都还似从前一般。
房间里一切如旧,还和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桌子椅子。只是上面落了一层灰,雨梦拿着了一块摸布去擦,却被白卿拦住了,那边无名上前无奈的道:“你们小两口还是出去走走吧,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应该有很多地方想去看看。这里就叫给我收拾吧!”
白卿点点头,拉着雨梦出去了。雨梦回头看了一眼无名,白卿现在身体不好自己又身怀有孕,看来这段时间要麻烦无名了!只是虽然这样,雨梦心里还是记恨无名的,自从知道他就是毒君的时候自己就恨他。如果不是他,白卿不会受这么多的苦,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怎么会如此恐惧失去白卿?只是这件事又怎么能怪无名?事情也不是他所愿意的,到如今竟然不知道该恨谁好了。
“梦儿,怎么了?”白卿看到雨梦的脸色不太好,紧张地拉着她的手询问,雨梦这才被惊醒了,微微的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这路上颠颠簸簸的她也确实有些累了。白卿领着雨梦来到凉亭,此时亭子外面的梅花已经盛开,格外的鲜红。
白雪映着红梅,天际一汪蓝洼洼的,没有一朵云彩。此时天色已经是下午了,凉亭外面刮起了微风,卷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雨梦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依进白卿的怀里:“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这里还是像以前一样。每次都会让人感觉很安心,就像是从前我们在这里的时候给我的感觉一样。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在这里弹琴,你美好的那么不真实,仿佛一伸手触碰的时候就会消散一般。”雨梦一边说着,一边抱紧了白卿,眼中有温热的东西滑落。
第八十九章 生死决别
夜风轻轻地吹拂,白卿仿佛睡着了一般,雨梦吓了一跳赶紧摇晃白卿,他睁开眼睛温柔的看着她,她才放下心来,“刚刚吓死了!”雨梦说着扑进白卿的怀里,嘴里有些呜咽。白卿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心疼道:“没事的,乖没事了。”
转眼已经是春节了,雨梦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白卿喜欢晚上的时候趴在她的肚子上,他总是说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踢他。每次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都是无比的温柔,静静的如同凝了一汪泉水在里面。
春节的时候雨梦因为有身子不能下厨,可是她却非要去做饺子。白卿拗不过她只得在身边陪着她,金如润不知道去了哪里,相比是又去喝酒了。这段时间他总是喝的醉醺醺的,不知道是不是也在为了白卿的病担心。
做了一桌子的菜,白卿和雨梦坐在桌子上等金如润回来,却半天不见他。白卿皱了皱眉,“梦儿我们先吃吧。”雨梦点点头,她早就饿了,这段时间肚子里的小家伙越长越大,自己的饭量也越来越见长。按理吃过年夜饭是要守岁的,只是雨梦怀着身孕不能熬夜,白卿身子不好雨梦更是不会让他熬夜了,就缠着他一起睡觉。白卿无奈只得穿着衣服上了床,把雨梦抱在怀里。
夜里雨梦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感觉白卿要离开自己了,惊得满身是汗,“梦儿,梦儿?”雨梦被白卿叫醒,见到他好好的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紧紧地抱着他就是不放开了。
这日,她挺着肚子在望梅亭散步,忽然听到金如润对白卿道,“果真如你所料,有人在山上看见了他,我已将你的那封信送上,若是他完全恢复好,应该就会来了。”
雨梦不知道他们再说谁,心下好奇,又往前走了两步,不想却被脚边的石子一绊,整个人滑倒在地。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小腹袭来,她忙叫着他的名字,心下一片慌乱,只盼望着孩子不要有什么事情才好。
恍惚中被人抱到了大床上,她只觉得有什么在身下流逝,全身似乎都跟着冰冷起来。在意识快要模糊的一瞬,她不觉握紧了他的手,弱声道,“孩子…”白卿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眼中担忧无限,“梦儿没事的,孩子好好的。”他安慰着她,仿佛也在安慰着自己。
雨梦见到白卿这样说才松了一口气,身子越来越沉重,眼皮也越来越沉,她浑身冰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流逝,身子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
雨梦感觉自己堕进了无边的黑暗中,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脚下的路,心中慌乱,只好在原地打转。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能听到白卿的呢喃,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苍凉。若是细细的听,还能听到隐忍的咳嗽的声音。雨梦有些焦急,白卿的身体是不是更差了?她挣扎,想要逃出这黑暗的束缚,却怎么都走不出去。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阵小孩的哭声,想着难道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那这哭声…她四下张望,只见四周一片黑乎乎的,努力地想要挣开眼睛,眼皮却极其的沉重,雨梦用了很大的力气却没有任何的作用,只见不远处浮现出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孩子一张小脸粉嫩嫩胖嘟嘟的,眉眼之间颇像白卿。一双大大的眼睛灵动有神的看着自己,半晌居然裂开嘴巴笑了起来。
自己这是死了吗?雨梦心下一惊,如果自己死了,现在看到的又是自己和白卿的孩子,那么…自己…竟是连这孩子也未能保住么?
鼻子一酸,泪水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心中除了悲痛便是愧疚,自己竟连孩子也没有给他留下…想着他一直想要这个孩子,想着白卿脸上的笑容,心里就痛得不行。
恍惚中感觉到有人轻轻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痕,那人的手指冰冰凉凉,让自己感到心安。心下一动,忙用力睁开眼睛。
刺目的光芒钻进瞳孔,她眼前出现了白卿那张如画的面庞,他瘦了许多,脸颊比以前更加的消瘦了,他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倦意,脸色比以往更加的苍白,苍白的有些透明。心中不由一阵心疼,轻轻将手覆在他的脸上。手指细细地描绘着他的容貌,雨梦如同劫后余生一般的贪婪。
又见他怀中抱着一个被裹在襁褓中的婴儿,竟和自己梦中所见一般无二,再也忍不住,伏在他怀中嚎啕大哭。白卿抚着她的后背,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傻丫头,没事了。”怀里的小家伙挣扎了一下,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雨梦,那眼中的神情都是和白卿无异的。
雨梦颤抖着手包过孩子,只见小家伙一张小脸粉扑扑的格外的可爱,这是她的孩子,她和白卿的孩子。自己,终于也做了母亲,终于…也算是真正的有了一个家!
雨梦坐月子的这段时间白卿日日照顾着,他的脸色明显的越来越不好了,雨梦怎么说让她休息他都不答应,只说等她好了他再好好养着。雨梦没办法,只好找理由让他陪自己一起睡觉,白卿虽然知道雨梦是在找理由,却还是每每都会抱着她一起入睡。
在白卿和金如润的精心照料之下雨梦好得很快,可是每天却还是被他逼着喝各种各样的汤药,苦的她直皱眉,白卿却道:“良药苦口,乖,快喝了。”
过了半月,雨梦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她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走到门外,见白卿正在远处的石凳上逗殇儿,心中一暖,想着他们父子走去。殇儿白白嫩嫩的小手在空中抓着,胖乎乎的煞是可爱。
不想自己却是将将恢复了些,腿还是一阵阵的发软,没走几步便摔倒在地上。膝盖好似磨破了皮,她抬眼看了看白卿,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并不上前帮扶,顿时心中一阵委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好容易走到他面前,见他将殇儿递给自己,又将自己揽进怀中,叹了口气,道,“你如此依赖我,让我怎么舍得离去…”雨梦听着白卿的话心里一沉,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要离去了吗?
含着泪抬眼向他望去,又听他道,“我答应了师父,这几日要去镇上看诊,怕是有几日才能回来…好好照顾自己。”虽然心里不安,可是听到他只是出去一下还会回来,她还是勉强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
第九十章 皆是执念
雨梦看着怀中熟睡的殇儿,轻轻点了点头。她现在已是人母,的确应该独立起来,为殇儿做个榜样。
白卿走了,雨梦独自一人在院中逗殇儿开心,突然心中一阵瑟缩,竟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算了算,今日刚好是他二十一岁的生辰。
她心中一惊,抱了殇儿在山中四下找寻,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她将风袍解下,细细的又为殇儿过了一层,心中的不安更甚。
一直找到黄昏时,才看到不远处的竹林中隐隐有个白色的人影,幽幽的琴声自那人的指尖倾泻而出,温温柔柔的倾洒在这一方天地之间。雨梦沉了沉,望着白卿的身影心口一阵刺痛,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进去,身边突然冒出金如润,他伸手抱过雨梦怀里的殇儿,看着白卿的身影微微一叹。
雨梦目送着金如润抱着殇儿离去的背影,一步一步往凉亭走去。进到凉亭里才发现白卿正低着头抚琴,见到自己来了他微微抬起头,温柔的拉过自己的手。雨梦坐在白卿的身边,感受着他异常冰凉的手,此时他们已经心照不宣,这是最后的诀别,他们的一切将在今天结束。
“梦儿,如果再让你选一次,你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雨梦抱着他渐渐有些冷的身体,摇摇头,“若是再让我选一次,我还会这样选择,只是我不会再寻寻觅觅,不会再看不到你。”雨梦眼中泪珠像是断了线一般滚落,滴在白卿的手上。
“傻丫头,答应我不要哭,殇儿还小,他还需要你。答应我,替我陪在殇儿的身边,看着他长大成人,告诉他,他的爹爹很爱很…爱他…!”白卿的声音越来越弱,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缓缓的闭上,雨梦抹去眼角的泪水,“如果没了你,我要殇儿做什么?你说过要陪我看遍世间繁华的,我不要…不要黄泉路上你一个人走!”雨梦哽咽着,泪水决堤了一般。
“梦儿,自始至终都是我自私,不该要了你…殇儿…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了…答应我,照顾好他。”白卿眼中划过一丝泪光,顺着他的脸庞落下。世间一片寂静无声,天际缓缓地飘起了小雪,已经是五月的季节里漫天的白雪纷纷扬扬落下,那一片红梅一瞬间盛开如同用血染红一般。
“白卿,下雪了,你好好睡,明年我们一起再看雪梅。”怀里的白卿心跳渐渐的停止,他的眼轻轻的闭着,就如同平日里睡着了一般。雨梦抱着他,看着他的脸,描绘着他的轮廓,白卿,等我,这黄泉路暗,我陪你。
雨梦静立于落雪山顶,透过眼前纷纷扬扬的大雪向天边看去,天空是一片通透纯碎的白,倒是十分像他。
她在风雪之中喃喃低语,“两年了,你可否知道,殇儿已经到了四处乱跑的年纪…他和师父倒是比和我亲近许多,总是缠着师父学医…我想,若是你还在,你们的关系一定更胜一筹吧…”
几片鹅毛大的雪花落在她的眼睫上,她似是自嘲般勾唇一笑,道,“我真傻,竟不知道你为了治好我的眼睛,将毒素全数逼到了自己眼周,而我却一直不曾发觉…
“郁金国已经退兵,慕容谦也终于接受了眉烟,还有楚楚他们,也终于走到了一起。只是,小青…
“慕容谦和眉烟也好,楚楚和罗无缚也好,云升也好…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我却…
“你说让我不要执着,可如今我才知道,原来不执著比执着更痛。既然你已经离开我,又何必在意我是不是为你而活?”日日抱着你我的回忆生活,夜夜都想着你。白卿,你好狠的心,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黄泉路暗,你一个人可还好?雨梦站在落雪上顶上的断情崖上,都说这断情崖可以断情,是不是只要跳下去之后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雨梦将身上的风袍解下,张开双臂拥抱风雪,“殇儿已经交给了师父,你无需担心,便让我下去陪你吧”
纤弱的素色身影在风雪中一跃而下,而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猥琐的姿态,而是一脸虔诚。她将双手在胸前聚拢,乞求着能在九泉之下与他再相见,她有许多说不完的话想要说与他听。
从这个角度审视落雪山,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仿佛整个山体都如同裹素一般,瑟瑟寒风,将山上堆积的大雪吹开,竟像是海面上翻滚的波浪。
见自己离下方越来越近,下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闭上眼睛,心中却并无害怕或是后悔之意,两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她原本畏高,此时却并不觉的从高处坠下有什么可怕,反而觉得心下一阵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