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可堪折by晓岚山
晓岚山  发于:202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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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种平静不是来自内心真正的安宁。
她有心事。
不对他笑了,也不俏皮的喊他“沈大人”。
明明从早上起来,到遇到沙匪之前都还不是这样的。
沈誉还未来得及细想,小方和丽娘等人牵着马赶着羊和马车也穿过山谷来到明河边。小方过来跟他禀报军中事务。
陆蓁起身,福礼告退。
是久违的京中礼仪做派。从她到宣府来,还是第一回 跟他这么郑重的行礼。
沈誉不知所措,眼睁睁看她朝开满小花的山坡走去。
陆蓁一边往山坡上爬,一边弯腰摘草丛里的小花。身后,小方在说话,水声哗啦啦作响,是骑兵们跳进河里,不顾衣衫被打湿,拍水浇脸,洗去尘土和血迹。
好像还有丽娘爽利的笑声,叫郎子们把破了的衣裳拿给她补,一件只收三文钱。
陆蓁终于按捺不住回头看。远远的,丽娘打开她的包袱坐在河边,兜售簇新的鞋靴,都是她自己做的。几个郎子甩掉脚下坏了的靴子,拿新鞋试穿,笑嘻嘻的很满意。
沈誉和小方说完话,朝丽娘走去,好似也去讨要什么东西,丽娘从包袱里翻出来递给他。他朝她拱手道谢,她不耐烦的摆手,坐到一堆破衣裳旁边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陆蓁觉得自己应该风轻云淡的走开。可是沈誉朝山坡爬上来了,朝她走过来了。她的脚就像被钉住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走得很快,离她越来越近。
他快走上来的时候,她开始扔花,把刚才摘的花一朵一朵全都砸到他脸上,身上。
沈誉抬头愣住。她砸的一点都不疼,还有些痒痒的。
各色小花散落在他头顶,给他英武冷漠的面孔平添了几分柔软可爱。
他再往上走两步,花儿朵儿有的从他头上落下来,有的耷拉到他耳边,原本可爱的模样变得滑稽可笑。
陆蓁本来是板着脸的,这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嘴唇刺痛,就像裂开了似的。
她摸了摸嘴,果然裂开渗出了血。
沈誉走到她跟前,打开手里的小罐子。
“我不要抹猪油!”她嫌弃的直捂嘴。
“不是猪油,我找丽娘讨的……”
陆蓁突然来了气,把手里剩下的花全砸他脸上,忍着嘴上的刺痛,讥笑:“沈大人!你很喜欢给别人当额祈葛是不是?也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劈头盖脸说完,尤不解气,一巴掌打掉他托在手里的小罐子,往山上走去。却动弹不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又急又疑惑:“丽娘跟你开顽笑捉弄你?”
丽娘笑谑的话和陆蓁的一反常态,在他脑中飞速交叠。
陆蓁不说话,眼里冒出泪花。拼命挣扎甩他的手,推他的胸膛,没提防脚下踩的石子一松,整个人向山坡摔下去。
随着她脱口惊叫,抓着她手的沈誉也被她带倒,两人沿着山坡往下滚。
天旋地转,粉的紫的蓝的小花在她眼前乱飞。等终于停下来,沈誉紧紧护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始终好好的托着她的后脑。
她压在沈誉身上。两个人的心跳声互相撞击,呼吸喷到对方的脸上,熏染出成片的红霞。
她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又被他掐着腰一把拽下来,砸到他身上。
陆蓁满脸羞愤,哭着嚷嚷:“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陆蓁,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他冷不丁的问道。喘息声很紧张。
“不喜欢!鬼才喜欢你!”她打着哆嗦,口不择言。
“可是我喜欢你。”

第114章 番外13
这一刻,正在开的花,在花丛中飞舞的蜂蝶,还有从远山吹过来的风,都停滞了。
他被她压倒在花丛里,说他喜欢她。
几片花瓣凌乱的落在他的眉角和额头。花瓣在他们沿着山坡滚落时被压出淡粉和淡紫蓝的折痕。
多年行伍以及在皇帝御前执掌禁军和刑讯的铁血生涯,让他俊秀的面容日趋桀骜阴鸷,令人望而生畏。
此刻却像花瓣一样脆弱。
他的神情也随之变得柔软,苍白,充满渴望,又忐忑不安。
“你刚到宣府来的时候,你问我,如果对我有恩的不是陆老大人而是别人,我会不会舍弃婚事救她。”
陆蓁颤抖着手,把花瓣从他脸上撷下。她曾经说过的话,他都记着。
原本冷漠如寒冰的眸子,此刻像磁石一样又黑又亮,牢牢的吸在她脸上,盯着她,缓缓地说:
“不会的,陆蓁。如果是别人,不会是这样。不是怜悯,同情,责任,道义,也不是为了报答你祖父的恩情。和这些都没有关系。”
只是喜欢她而已。
“所以,你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对吗?”
面对沙匪他临危不惧,面对她的嗔笑喜怒,他却心生怯意。
掸走了花瓣,她的心跳也被抽走了。
花瓣下的那个人,是她喜欢的郎君。
陆蓁原以为,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跟他人无关。放一个人在心上,有时候会酸有时会甜,都是自己的事。可是为什么碰到他后一切都变了,变得贪心,希望得到同等的回应。
原来他也是如此。想要从对方得到一个答案。
陆蓁没有说话,垂下头捧着他的脸亲他。
沈誉倒抽了一口气,不敢动弹。
她给与的回应就是这么直接,这么肤浅,却足以让他欢喜让他快乐。
塞上的风把她的唇吹枯,变成一朵干薄的花,干花的花瓣在他脸上摩擦,让他酥痒颤栗。
她亲他一口,就咬他一下。在他脸上留下小小的齿印。活像一只小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做上标记。
他忍着痒,忍着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疼,忍不住颤抖的回吻她。
“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突然想起来,轻轻啮了一口他的唇。
沈誉被她亲迷糊了,又被她咬了好几口耳朵,被她在耳边气鼓鼓的抱怨,才明白过来。
他哪里说过什么,都是丽娘在自说自话。
想到丽娘说的,沈誉被她亲得燥热的脸庞和耳垂显见的更红了。
他垂下眼皮不看她,可怜兮兮:“你和我没有圆房,丽娘嘲笑我而已。”
陆蓁从他结实的胸腹坐起来,滑到草地上。就像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突然意识到不妥,醒了酒。
“丽娘刚才借给你的是口脂吗,趁天还亮堂去捡回来吧。”她命令他。
“还有面脂。”他答。都被她生气的掀地上了。
他听话的起身,往山坡上爬去。挺拔的背影充满力量,让她挪不开眼睛。
迟来的羞涩和胆怯攻占了陆蓁的心房。跟他圆房,太突然了。她还没准备好。
沈誉在草丛间找了一会儿,把她打落的两个小罐子拾起来。起身俯望,她已不知所踪,那里只剩下被他俩压得弯倒一大片的花草。
暮色笼罩的山坡底下,调皮的小女娘已跑出去老远,边频频回头看他,边掩着唇吃吃发笑。
她把他支开,自己跑走了。
沈誉完全没想到,又好气又好笑。他追了上去。
他的大长腿没两步就赶上来,陆蓁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风声,一边咯咯笑一边吓得尖叫。逃跑中她的脚踝崴了一下。
身后的青年一个豹子扑食,猛地把她扑倒在地。
她笑着告饶:“沈大人,我的脚崴了,好痛。”
刚刚领教过她的狡黠伎俩,他才不信。
“自作自受,别动!”他轻叱,眉角笑得飞扬。
把她压在身下,拿防裂的口脂胡乱的往她嘴上抹。抹完换他亲她,避开她的唇把她脸上吻了个遍。
没一会儿,两个人又都沉醉了。
扭了的右脚不小心被他碰到,陆蓁吸着气哎呦叫唤说脚踝疼,眼泪汪汪的直往外冒。他才知道她没骗他,俯身一看罗袜下的脚踝已经肿了。
沈誉赶紧把她抱起来,奔回营地。
郎子们从河里抓了鱼,正升起篝火烤鱼。
迎上丽娘和骑兵们先是诧异,而后玩味暧昧的目光,陆蓁的红脸蛋被篝火映照得更红了,垂下头不敢看人。
小方见识过沈誉有多紧张她,默默把跌打药酒和膏药贴都捧上来。
沈誉熟练的拿药酒浇到肿处揉捏,贴上膏药把罗袜重新给她穿回去。
他正要站起来,陆蓁轻轻叫了一声“别动”,把落在他头上和肩膀上的草籽花瓣摘干净。
沈誉抬头看她,她已经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架在篝火上的烤鱼,舔了舔嘴唇。
“我给你烤新鲜的。”他微微一笑,起身。
陆蓁的目光尾随他从一个骑兵手里接过叉,一直走到河边,脱了鞋子把下裳卷到腰,又卷起裤腿径直下了河。
原来他说烤新鲜的是到河里现捉。
陆蓁抿唇一笑。
趁沈誉走开,丽娘坐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牛皮囊,冲她眨眼。
陆蓁接过水囊,笑着跟她道谢。
丽娘感叹:“这个老沈,陡然开荤都不晓得顾惜着点。小娜真,可别惯着男人,上了床他们从来只顾自己快活,最后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陆蓁“啊”了一声,嘴巴张大合不拢来。没有哪个闺中姐妹或女娘会跟她这么讲话,她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她脸上火辣辣的,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也往丽娘身边凑了凑,羞愤的小声说:“姐姐,我们没有!”
远处,沈誉轻松的叉到几条鱼,跟随的郎子要接过去,被他拒绝。他蹲在河岸边,拿匕首刮鱼鳞,清理内脏。
他似乎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偏头越过篝火看向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突然冲她扯了扯唇角。
她的呼吸一慌,心砰砰跳个不停。嘴巴好干,扯开水囊上的塞子往嘴里直喂。
一股辛辣的味道越过舌尖直冲喉咙。
陆蓁呛得连声咳嗽,嗔叫:“你怎么不早说这是酒啊!”
丽娘连忙跟她抱歉,抚拍她咳得一震一震的后背。
“那你想跟他睡觉吗?”丽娘在她耳边又饶有兴味的问。
陆蓁咳嗽得更狠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否则也不会执拗的跑到宣府来跟他退婚。
那么陆蓁,你想跟他睡觉吗?她在心中问自己。
“我不知道。”她低声道。
丽娘没想到她会回答,又往自己口中灌了一口酒,自言自语道:“喜欢就睡吧,喜欢谁就跟谁睡。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短,说不准哪天这人就没了,你都得后悔没跟他多睡几觉。”
陆蓁不敢搭腔,生怕她再说点别的什么羞人的话出来。心中却想,她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沈誉烤好了鱼给她端过来。
郎子们烤的鱼,没有去除内脏,总有一股子腥味。他的不一样,他把鱼收拾的很干净,只抹了盐巴,味道很鲜美。
她只吃了鱼腹。跟他们每回在一起吃饭时一样,沈誉很有默契的把她剩下的都吃了。
吃完烤鱼,郎子们在篝火旁摔跤角力。
丽娘笑吟吟看着,大声叫好。陆蓁兴趣缺缺,他们的身材都没有沈誉好看,动作也没有他干净利落。
她喝了一点酒,稍有醉意,跟丽娘咬耳朵:“姐姐,今晚我跟你睡吧。”
沈誉动了动眉头不着痕迹扫了她一眼,站起身看向远处,在营地外围负责守夜的骑兵高举火把朝这边打手势做旗语。
有人骑马往营地奔驰而来。
丽娘刚刚跟陆蓁说了个“好”字,爽朗的大笑声和飞奔的骏马纷沓至来。
陆蓁只觉身边陡然一空,丽娘被一个庞大的身躯高高举起。
来人哈哈大笑:“婆娘!想我了没!”
是巴图。丽娘搂着他的脖子吃吃的笑,把酒囊扔到地上。
陆蓁惊呆了,以为自己被那几口酒灌醉,眼前出现了幻觉。
可其他人,那些郎子们都不以为意,开始收拾篝火,铺开营帐。
巴图对沈誉喊:“老沈,他们部落的台吉有话要我带给你,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明日再给你说!”
扔下话,抱着丽娘进了营帐。
夜间的凉风吹来,陆蓁的酒全醒了。
沈誉看出她的震惊和疑惑,淡淡道:“丽娘守寡后,他们就做了……露水夫妻。”他本来想说“姘头”,忽而意识到在她面前这是很不雅的话,忙改了过来。
“天当被地当席,夜里来清明去,果然是露水来着。”原来是这么来的。陆蓁喃喃。
饶是读过不少话本子,看过不少才子佳人的折子戏,没见过这样的。亏她之前还以为丽娘忠贞守节呢,喜欢就睡,还真是……洒脱。
她正红着脸胡思乱想,身子忽地腾空而起,被沈誉抱起来。
“明日还要去开平卫的卫城,早点安歇。”他口中平常。
陆蓁一手撑到他胸口,激烈的跳动声透过衣裳传到她的手掌。
“我自己能走!”她惊慌的在他身上踢腾,又撞到受伤的脚,痛得缩起来。

沈誉三两步把她抱进帐篷放床褥上,蹙眉:“我去拿药酒。”
“不用!”陆蓁唤住他,吞吞吐吐,“我无事,别动,别动就好了!”说着缩到被褥里,希望他能听懂她的话,别碰她。
待她把自己裹成一个蛹,他从怀中掏出那两个口脂和面脂。“那你就别动罢。”他口中溢出一点笑意。
他没用过女娘们的玩意儿,唯一的经验是帮她嘴上涂过冻猪油。面脂香腻柔软的膏体和猪油冻子有些差别,抹到她脸上柔若无物,和直接抚摸她的脸没什么两样。
看这张粉面桃腮在他的抚摸下愈加娇艳,再轻揉细捻的给她涂好口脂,他的眸色发黯,朝她压下来。陆蓁的身子僵住,不敢大声呼吸。他却只是对着她的额头轻柔的贴了片刻,就起身熄灭了灯火。
黑暗的夜色弥漫帐中。过了一会儿,她身边的床榻一沉,他上了榻。
陆蓁的脸还热烘烘的,被他用唇贴过的额头格外柔润松弛。心里泛起蜜糖般的甜意。
“沈大人?”她睡不着,轻声唤他。
暗夜中,他转过头朝向她。
“你知道我到宣府后,最没想到的是什么吗?”
沈誉在心里说,最没想到的是终于不提跟他退婚的事了。
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她也不再追问,自顾说:“我没想到你在宣府有这么多仗义、忠心、热情的朋友,像巴图和老肖他们。”
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磨蹭了一下,期待的问:“我也能做你的朋友吗?”
“不能。”他拒绝的很干脆。
他不会想亲巴图和老肖,也不想跟他们睡觉。
硬邦邦的补充了一句:“我不跟女人做朋友。”
她有点失望,但并不生他的气,“哦”了一声又说:“沈大人,你比我哥哥对我有耐心多了,他们以前其实经常会嫌弃我,说我不懂事不讲理,不像你从来没有说过我。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会。”他毫不犹豫。
其实他说过她的,他们离开宣府到怀安卫的前一天晚上,他忍无可忍说她任性自私,不过她忘记了,只记得他对她的好。
她的眼睛亮了,转过头朝他甜甜的笑:“我也会一直对你好的,就像对我哥哥他们一样,要不我以后也喊你哥哥吧。我二哥早些年没了,家里就他脾气最好人也最聪明,以后我就当你是我二哥好了。”
沈誉的心口跳得厉害,她的直白和懵懂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从榻上支起身体,朝她俯望过来。她不明白吗,他不想当她的朋友也不想当她的哥哥,只想做她的夫君。
“陆蓁……”
他才刚刚开口,帐外突然横空响起的一声接一声的娇吟。
“哥哥,好哥哥……”呜咽声既压抑又放浪不堪,仿佛从勾人魂魄的妖魅嘴里哼出来的咒语。
是旁边营帐里的丽娘。她的声音像被风吹折的草叶,在空中时断时续,连她和巴图的帐篷都摇晃的咯吱作响。
沈誉和陆蓁两人恍若被雷电劈中,浑身僵持。隔着暗夜,四目相望,看到了对方张口结舌的模样,既窘迫又大为震撼。
陆蓁吓得把自己的头缩到被子里,连头脸带耳朵都捂得紧紧的。控制不住的在被子里发抖。
他们的声音也太大了,她羞窘的想。脑海中又禁不住好奇,想起话本子里的绣像,男人总是会压到女人身上,她无法想象丽娘被那么庞大的巴图压成什么样子,才会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
被子突然被掀开。
“是这样的哥哥吗?”一口热气从他嘴里喷出来,阴沉无比的眼眸像鹰隼像猎豹,盯着猎物灼灼发光。
不待她回答,他把她的头脸从卷成一团的被褥中剥离出来,覆身而上,狠狠的一口含住她的唇。被口脂滋润过的唇瓣柔软香甜。
他亲的凶狠极了,跟傍晚在花丛中那会儿完全不一样。
在他突如其来的猛烈亲吻下,陆蓁完全听不到外头一点动静。耳边嗡嗡作响,只有他的呼吸声,还有她自己换不过气来的嗯嗯咽咽,又软又娇,和丽娘的叫声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她被自己吓住,死命的憋住吟声,伸手撑住他的胸膛。推是推不开的,紧绷的肌肉隔着衣裳烫到她的指尖。她蜷缩着指头抓住他的衣裳,交缠唇齿回吻,忍不住在黑暗中摸索他结实的胸膛。
当她的手茫然滑到他的腰间,被他一手按住,低喝了一声“别动”。
沈誉勉强清醒过来,他没想在这种糟糕的地方跟她圆房。她是他的妻,他喜爱她也应尊重她。
两人又气喘吁吁的臊着脸躺平到枕头上。陆蓁还晕乎着,心想她在心中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她愿意的。
又有郎子隔着老远骂骂咧咧,旁边的动静收敛了几分。可是他们的帐篷离沈誉和陆蓁最近,无论如何总是会听到一些声音。
沈誉坐起身,咬牙:“走,我们先去卫城。”
把她连人带被褥抱起来,出了营帐放到马车的木板上,套好马车装好用物。
小方和几个脸皮薄的郎子也一早从帐篷中出来,在河边喝酒。沈誉给他们留下一句话,带陆蓁打马出了营地。陆蓁从煎熬中吁了口气。
仰头望去,一条天河横亘夜空,星光璀璨。
沈誉驾着马车跃上山坡,仿佛离星河更近。她朝天空伸出手,笑道:“沈大人,我能摸得到了呢。”
接近开平卫卫城的山峦不再只长满小花,还耸峙着茂密的林木。在胡杨、白桦、红柳和松柏组成的山林里,咕咕冒泡的水声隐约传来。
“是明河吗?”她以为是她白天远眺时看到的那条银色的河流。
沈誉想起来,跟她说在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温泉,改天他们可以过来看。
陆蓁的困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嚷嚷着现在就要去。
沈誉只好打着马车往温泉的方向绕过去。她崴了脚,倒是正好可以在温泉里泡一泡。
他把她抱到温泉旁,找了块平滑的石头放下,又给她脱了罗袜把脚放到水中。再在旁边升起篝火,搭了个简易的营帐。
陆蓁笑眯眯的看他忙活:“谢谢你啊沈大人。”
什么朋友啊哥哥的,她再不浑说了,还是叫他沈大人更顺口一些。
等他忙完这一切,又热情的招呼他来跟她一起泡脚。
沈誉却坐的离她有些远。在混合了干爽的林木气息和少女幽香的夜间,他身上的杀伐之气显得格外浑浊,尤其经过白日里冷酷的杀戮。
他不敢挨她太近。
陆蓁不依,她是个极爱热闹的人,就算沈誉不爱说话不会凑趣,她也要给他俩找出些好玩的事来。
她小心翼翼的挪着两只脚朝他坐过去。他只好如实说,他身上有些臭会熏到她。
她咯咯笑着把他往水里推:“那你正好洗洗吧。”
他哪里是她推得动的,迎着她在星光下熠熠生辉的杏眼,他垂下眼,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被她轻易推到水里,背对她脱了上身衣裳。
他能感受到她实在是太喜欢他了,就像正在经历一场美梦,她的喜欢来得很突然很热烈,让他受宠若惊,不胜惶恐。也许她喜欢他的身材更胜过喜欢他这个人。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是梦的话,他要竭尽全力,让她永远永远的喜欢下去。
陆蓁拿他的衣裳淋了水给他后背浇水,帮他擦拭后背。这是她从未做过的事,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害臊,还很新奇。
沈誉默默微笑,直到她叫他转过身来。他有些迟疑,还是乖乖的听了她的话。
她拿着淋湿的衣裳没有再动作,隔了很久,朝他伸开两只手臂,“沈大人,扶着我。”
沈誉从转过身就没敢看她,这时也没看她,托着她的手臂牵着她走到水里。
她蜷着受伤的脚,另一只脚在水里跳了两下,甚是滑稽。抓着他的手坐到水下的一块石面上,大半个身子都没入温暖的水中。
笑着扬起水花,径自玩水去了。
沈誉没料到是这样的,抬眼看她,她的脸蛋和两只小巧的耳朵布满红霞,被水雾熏蒸的娇艳欲滴。
原来她还是晓得害臊的。沈誉有些得意,也有点失望,怔在水中。
水花飞过来,浇到他发呆的脸上。陆蓁促狭的往他身上浇水,哈哈大笑,脸上绽开两只尖尖的小梨涡。
沈誉在水中大步走过来,推涌起波浪。她这会儿哪里也逃不了,只能坐在水里笑着尖叫,连声喊“沈大人”。
她的沈大人表情冷漠,一幅要吃人的模样。不管不顾的,把她从水里提起来,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扯掉她身上的衣裳,露出胸前洁白的束布。
他们骑了几日的马,陆蓁图方便,一直都裹着束布,连晚上睡觉也没取下来过。这时完全暴露在这个俊秀英武面无表情的青年面前。
一只古铜色的粗粝手掌靠过来。陆蓁的笑容没了声音,抬头眨着眼看他,不多一会儿,迟滞的伸出两只小手捧住他的脸把他拉下来,粉唇和他紧抿的唇角相抵。

第116章 番外15
开平卫山中的温泉,藏在松树、柏树和一些不知名的树木组成的密林中。墨蓝的夜空下,是一池目眩神迷的繁星。
热气蒸腾的温泉汩汩冒着水泡,在寂静的夜色里听得格外清楚,湿润的白色雾气从池塘中缭绕而生。
山中寂寥空旷,池塘边落了厚厚的一地松针和落叶,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连泉水中也飘荡着松针,水池中满溢松树的清香和极淡的硫黄气息。
陆蓁在温泉水中浮浮沉沉,随波荡漾。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次日傍晚,在开平卫卫城的行署。
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记得他们在温泉一直待到早晨太阳高高升起才离开。下了马车,沈誉抱她进了行署,在他起居的居室榻上又要了她一次,才放她昏睡过去。
她醒来,懒洋洋的趴着,本来是不想动的。门“吱呀”被推开,进来的是沈誉。她红着脸坐起来。
他很自然的坐到榻上,抱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声问:“再睡一会儿?”
陆蓁摇头,说:“我刚才醒了你不在,只听到你说话的声音。”
“我就在下头。”
卫城的屋舍修建的像战时的石墙碉楼,分为上下两层,都没有多大的窗户。夕阳的光线通过土洞似的狭小窗口照进来,愈发显得屋里头比外面昏暗。
两人静静的相依偎不说话,温馨的气息在狭窄的屋子里弥漫。
楼下有人走动,有人说话,但声音都不大。过了一会儿,人走了,彻底安静下来。
沈誉把她放到榻上,又开始吻她,小心翼翼的把她伤了脚踝的那条腿架到肩膀上。
陆蓁不敢动弹,但也不太情愿。拿手去遮,说还有些不舒服。他信了她,不再动作,不一会儿又有了新的进攻目标。她扭捏的又把胸脯遮住,含羞道:“也有些痛。”
她亲他时都只轻轻啮一下,哪像他那么不知轻重呢。
他冷冷的睨她,她忙心虚的捂着肚子说有点饿了。
只一会儿工夫就百般推脱,由头多得很。沈誉不再听她的,继续亲她的唇,闷声闷气的说:“一会儿就好。”动作也变得霸道。
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不凑巧响起来。
沈誉身形一滞,和陆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最终,陆蓁忍不住捂着嘴扑哧笑起来。是从他腹里发出来的声音。
昨夜在温泉,她几乎在他身上挂了一夜,一直是他在出力,体力上的消耗自然比她大得多。
沈誉面色酡红,一张俊脸更冷了。不愉的挑起剑眉,眸光淡漠,覆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勾着唇似笑非笑,不再亲吻她。
一股桀骜不驯的少年气忽然从他身上冒出来,挡不住的风流恣意,令人怦然心动。陆蓁的心尖酥麻,慌张的跳个不停,也跟着红了脸。
他按兵不动,她体内的轮廓尤其明显,似乎还随着缓沉的呼吸搏动。她耐不住扭了几下,娇蛮的叫沈大人。
眼角眉梢俱是稚嫩的风情。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再度响起来。这回是她。她可怜巴巴的:“没骗你,是真的饿了。”
沈誉恐她又跟上回似的饮食不及时伤了肠胃,动作快了几分,便偃旗息鼓草草了事。
抱她下了碉楼,到卫城的晚市寻觅饭食。
她已从小方口中知道了开平卫如今的局面离不开沈誉在宣府代理总兵政务的功劳,如今亲眼看到才真的令她惊讶。这里的繁华热闹虽然比不过宣府军镇,也差不了太多。
沈誉说得和小方差不多:“北漠总有打不过我们的和不想劫掠打仗的部落,他们愿意跟我们互贸,用他们的马和牛羊换我们的丝绸和茶叶。开平卫就是给这些往来北漠和边关的行商和牧民落脚的。这里比宣府更接近大漠,有明河就有淡水有草场,还有山脉阻隔,是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地。”
“沈大人,你好厉害啊。”若没有他到宣府来,这里不会呈现焕然一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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