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去,我又要被骂亡国妖后,狐媚惑主了。】
见她泛红的耳尖,还把脸埋进被子里试图掩盖,君胤轻笑一声,改口道:“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朕就去。”
沈青青先前疼得厉害,难以入睡,此刻身上暖融融的,困意袭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君胤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这才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殿。
殿外,韩昭早已等候多时。
见君胤出来,立刻上前禀报:“陛下,邵阳传来密信。”
君胤面色一凛,方才的温情荡然无存。
韩昭如实禀报:“南梁残帝赵钦,于上元宴上,污蔑沈将军通敌叛国,已将其打入天牢,不日问斩。”
君胤发出一声冷笑,眼底满是嘲弄:“沈翊忠心耿耿,为南梁鞠躬尽瘁,换来的就是这般下场?也好,是时候让他看清,自己卖命的究竟是个什么不成器的混账东西。”
看来,他们兄妹团聚的时间,要提前了。
他大步踏入夜色之中,同时下令:“备最好的快马,朕要亲自去一趟邵阳,接沈国舅回来!”
夜色下,整个皇城被上元节的彩灯照得恍如白昼,无人留意,几匹骏马踏破夜色,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次日清晨,沈青青醒来,只有枕边发现一张信笺。
她展开一看,上面是君胤龙飞凤舞的字迹:“朕离京数日,蛊毒若发,放血缓解。勿念。”
沈青青盯着“勿念”二字,不屑地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丢开。
谁会想他啊!自作多情!
可丢完之后,她又怔怔地看着床幔,暗暗琢磨。
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该不会真的要让她放血吧?想想都好疼啊……
南境,邵阳城外,夜色如墨。
君胤一袭黑衣,脸上戴着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杀气。
韩昭忧心忡忡:“陛下,邵阳城内南梁残部盘踞,是龙潭虎穴,您千金之躯,万不可亲身犯险!”
君胤冷哼一声,语气里是与生俱来的狂傲与自信:“这天下,能要朕命的人还没生出来。传令下去,三日之内,朕若未归,命廖将军挥师南下,踏平邵阳!”
说罢,他身影一闪,没入夜色之中,韩昭只能赶紧紧随其后。
邵阳临时行宫内,残帝赵钦正左拥右抱,醉生梦死。
酒过三巡,他面色潮红地大骂:“沈翊算个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南梁战神?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朕看他怕是迟早要投奔北燕那暴君,给他那个人尽可夫的妹妹当看门犬!”
旁边有臣子谄媚附和,赵钦愈发得意,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说起他那个妹妹沈青霜……你朕去年朝见看过一眼,那脸蛋,那身段,不愧是南梁第一美人,恐怕天底下再找不出这等绝色……”
“可惜了,从前便宜了赵珩那个病秧子,如今又在暴君床上辗转承欢……若是当初沈翊将她献给朕,朕定让她尝尝……”
话音未落,突然砰的一声,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轰然破裂。
数道黑影如疾风般掠入,殿内瞬间刀光剑影,血溅杯盏,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转瞬之间,浓烈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护卫及大臣们的尸体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殿内除了主位上吓傻的赵钦,再无一个活口。
看着那个戴着玄铁面具,一步步朝他走来的男人,浑身仿佛缠绕着戾气的修罗,让人不寒而栗。
赵钦被他震慑,瞬间酒醒了一半,浑身颤抖,面色煞白,事情发生得太快,竟是忘记了抵抗,颤声求饶:“好汉……别杀朕,朕什么都可以给你……”
男人冷笑,声音毫无波澜,却听得寒意刺骨:“你也配称朕?”
他提着染血的长剑,走到赵钦面前,缓缓抬手,修长手指摘下脸上的面具。
一张俊美宛如神祇却又被暴戾之气浸染的脸,瞬间显露眼前。
赵钦一眼就认出了他,瞳孔骤缩,尖叫出声:“君胤!是北燕暴君!来人,来人护驾!给朕杀了他!”
君胤周身戾气骇人,在赵钦惊恐的目光中,一字一句质问:“你方才,说谁人尽可夫?”
没给赵钦任何回答的机会,长剑一挥,鲜血溅射进酒樽,一颗黑溜溜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赵钦一死,城内大乱。
君胤戴回面具,带着暗卫,径直闯入天牢最深处。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沈翊被粗重的铁链捆绑在十字木架上,他浑身遍布鞭痕,血迹斑斑,气息微弱。
君胤亲自上前,挥剑斩断铁链,将几乎失去意识的男人扛在肩上,在韩昭和暗卫的掩护下,一路杀了出去。
直到逃出城外,伏在马背上的沈翊才恢复了些许神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沙哑声音,开口询问:“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出手相救……”
君胤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他也扶了下来。
他再次摘下面具,月光下,就见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回见时还是在江边带沈青青逃跑时。
他唇角微勾,眼底带着笑意:“沈国舅,别来无恙。”
沈翊面色煞白,踉跄后退,眼里都是震惊,还有下意识的戒备。
君胤欣赏着他的表情,挑了挑眉,戏谑说道:“没想到吧?下令将你打入天牢,要你性命的,是你忠心耿耿辅佐的君主。救你出来的,却是你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仇敌。”
沈翊沉默不语,只是警惕地盯着他。
君胤也不着急,缓缓道:“朕知道你怎么想,朕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让你先不暴露身份,随朕回京,亲眼看看你妹妹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之后,是去是留,是降是叛,由你自己决定,朕还可以调遣三万兵马,让你东山再起。”
沈翊更是惊讶,还没回答,君胤已经将一块令牌扔进他怀里:“凭此令,皇宫内外,出入自由。”
随后便将沈翊交给韩昭安置,自己则翻身上马,不顾连日奔波的疲惫,朝着京城疾驰而去。
沈青青的蛊……该发作了。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锦宁宫。
君胤离京已有六日,沈青青的月事都已经干净。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七上八下。
蛊毒今天应该发作了吧,狗男人再不回来,她真要给自己放血了?
沈青青已经准备好了金簪,对着自己的手比划,琢磨从哪下手才没那么疼,还不留疤……
夜渐渐深了,她等了又等,预想中那股焚身蚀骨的燥热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隐约想起君胤那句“爱上朕蛊就解了”。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她……
不!不可能!她只是生理上的冲动!绝对不是爱!她还要回家呢!
肯定是时间还没到!
她一边在心里疯狂否定,一边又忍不住害怕。
蛊毒发作要放血很可怕,可蛊毒不发作……更可怕!
她等啊等,在害怕与更害怕的煎熬中,困意来袭,昏昏欲睡。
直到不知过去多久,突然砰的一声殿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
“青青,朕回来了!”
君胤还穿着紧身的夜行衣,直奔床边,甚至来不及喘匀气息,便过来将沈青青从被子里捞起来,因为喉咙干涩而声音沙哑。
沈青青看清来人,不知是委屈还是后怕,眼眶一热,竟带着些埋怨:“你怎么才回来……”
她脑袋钻进男人怀里,君胤察觉到她身上并无中蛊的燥热,心中一动,按捺住暗喜,试探着问:“青青……蛊毒没有发作吗?难道你……”
沈青青立刻打断他,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你少自作多情!”
她冷着脸,将自己的左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摊在他眼前。
白皙的掌心上,一道清晰的血痕正缓缓渗出鲜血,还有一旁掉落尖端沾着血迹的那支海棠金簪。
君胤眼中的光黯了下去,转而蹙起眉,眼底难以言喻的痛色。
他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吻去她眼角的泪,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朕回来晚了……”
他亲自去药箱里拿出伤药和绷带,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
还好,沈青青下不去狠手,伤口只破了皮肉。
很快包扎好了,君胤迫不及待将沈青青拥入怀里:“朕现在就给你解……”
眼看着他就想欺身而上,沈青青光着的脚丫子一脚踹他胸膛上,声音却是绵软无力:“先去洗澡!”
君胤被沈青青踹了一脚,好像还爽到了。
他顺势一把捉住她白皙的小脚丫,送到唇边轻嗅,眼神灼热得好似能将人融化。
沈青青浑身一颤,一股酥麻感顺着背脊周身乱爬。
【死变态!我的脚!不干净了!】
她下意识往回缩,却被君胤牢牢攥住,下一刻,整个人天旋地转,被他连人带被抱了起来:“一起洗。”
沈青青心里怦怦跳得厉害,表面还不得不维持着嫌弃的表情:“我洗过了!”
【谁要跟你一起洗!哪回洗澡不是洗着洗着就……】
君胤根本没理会她的抗议,直接抱着她,大步朝着内殿的白玉小浴池走去。
“备水。”
一声令下,热气腾腾的池水很快注满,水面撒上了新鲜花瓣。
君胤屏退宫人,先将沈青青放在浴池边,他剥去自己身上衣裳,露出上半身,那肌肉精壮结实,线条流畅深邃,八块腹肌垒壁分明,在昏黄的烛光下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许是几日没见,沈青青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我……我又可以了……】
君胤被她逗得失笑,先一步迈入温热的浴汤里,回身将沈青青也抱了进去。
水波荡漾开来,暖意瞬间包裹了全身。
君胤将小小的身子圈在怀里,让她靠在坚实的胸膛上,一只手握着她手上包扎的左手,举在水面之上,避免沾湿伤口。
他低头,对着缠着纱布的手心轻轻吹了吹:“还疼吗?”
沈青青别开脸:“废话!”
君胤看向她的眸光,夹杂着一丝心疼和懊悔。
若他没给她下这个蛊,若他能早点回来……她就不必受罪了。
君胤另一手勾起她的后脑勺,俯身吻上她的唇,带着难以抗拒的霸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急切,仿佛要将连日来的思念与担忧尽数吞入腹中。
池水激烈晃动,溅起的雪白水花打湿了池边纱幔。
君胤剥开她的衣襟,吻一路向下,细细密密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青青……青青……朕好想你……”
男人的声音低哑好听的嗓音反复呢喃。
沈青青浑身轻颤,只能靠着手撑着浴池边缘,勉强稳住身形。
【狗男人,才分开几天,怎么跟饿了半辈子似的!】
等一切平息,沈青青已经浑身绵软,只能由着君胤将她从水里抱起,用宽大的浴巾裹着带回了寝殿床上。
纱幔落下,遮住一室春光。
连日奔波的疲惫,与压抑许久的思潮,这一刻彻底爆发,君胤像是要将这些日缺失的温存一次补偿回来。
沈青青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求了他不知几次,换来的只有他更加兽血沸腾。
【还有完没完了!救命,要受不了了……】
次日清晨,沈青青在睡梦中感觉有人在轻摇自己,磁性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青,醒了,随朕去给皇祖母请安。”
沈青青浑身酸软,勉强撑起眼皮,就见君胤早已经穿戴整齐,神采奕奕,一副精神焕发的模样。
【狗男人是吸人精气的妖精吗?折腾了一整晚,他怎么好像还更精神了?】
沈青青还没回话,君胤已将她从被中捞起,亲手为她穿衣梳发。
用过早膳,二人同乘御辇前往慈安宫。
太皇太后正端坐软榻品茶,见二人携手而来,沈青青又是那副被欺负得很惨的状态,她不由得微微凝眉。
看来,皇帝是把多余的精力,都用在这上面了,难怪最近戾气都消散不少,见血都变少了。
请安过后,君胤又带着沈青青去了御书房,让她坐在身侧研墨。
沈青青已经许久没来过御书房了,还有点奇怪:【暴君今天抽什么风,又让我来研墨?】
【该不会是……离京几天,发现自己离不开我了,想时时刻刻都看见我吧?】
【没想到暴君还挺粘人的……】
沈青青越想越得意,一边研墨,一边忍不住抿唇窃笑,完全没察觉,身旁男人看穿一切的眼神。
片刻后,有武将前来禀报军情,见沈青青在旁,有些犹豫。
君胤头也未抬,冷声道:“说!”
武将这才躬身禀报:“启禀陛下,南梁残帝赵钦已被不明身份的刺客斩于宫宴之上,其首级悬于城门!如今邵阳城内大乱,沈翊将军也不知所踪,正是我军一举拿下邵阳,收复南境的绝佳时机!”
沈青青心头一震,差点没绷住表情:【什么?赵钦死了?我这复国大业八字还没一撇,君主先死翘翘了?我大哥呢?大哥不知所踪是什么意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瞥了一眼君胤:【狗男人,难怪带我来御书房,原来想让我听这个的!】
【等等……暴君出去了几天,正好赵钦就死了,大哥还消失了……难道,那些事都是他干的?】
【狗男人,把我大哥弄哪去了!该不会真把他抓回来了吧?】
君胤扫了沈青青一眼,嘴唇微勾。
还不算太笨,这么快就猜到了。
君胤随后沉声下令:“传朕旨意,命人送劝降书至邵阳。凡肯归降我大燕的南梁旧臣,一律官复原职,既往不咎,且另有封赏。”
底下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该派谁人前往。
君胤已经给出了人选:“林晏清。”
沈青青一听:【暴君提表哥干嘛?该不会想让表哥去劝降吧?】
果不其然,林晏清很快就被传唤至御书房,依旧是一身朝服,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沈青青低头专心研墨,余光瞥见林晏清,心中忍不住担忧:【表哥,你可千万要好好活着啊……】
【原文里,表哥就是为了救我和大哥,在城门断后,被万箭穿心而死……】
【系统好像不管配角的结局呢,只要我不把他牵扯进来,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林晏清自知沈青青在场,却始终垂首而立,不敢看她一眼。一想到君胤对她那般明目张胆的占有与宠爱,心头便是一阵苦涩。
君胤面色如常,对林晏清道:“林卿,你曾是南梁旧臣,在南境士人中素有清誉,此次劝降安抚之事,便由你去走一趟,想必他们能给几分薄面。”
沈青青心里警铃大作:【!!!暴君太奸诈了!又是高官厚禄,又是让我表哥去做说客,这双管齐下,南梁旧部该不会真的全都投降了吧!不要啊!那我还怎么造反!】
待林晏清领命退下,君胤屏退左右,将沈青青从一旁椅子上拉起,让她坐在腿上。
他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笑道:“朕的安排,青青可还满意?”
他话锋一转,带上几分故作惋惜:“只可惜,这次未能捉到你的好兄长,否则……朕定要让他亲眼看着,朕是如何风风光光地,重办你我的大婚!”
沈青青浑身一僵,满脸惊恐:【大婚?不要!我拒绝!那不就直接大结局HE了吗?我的回家计划啊!】
不过,沈青青很快又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暴君没抓到大哥?大哥自己跑了?】
【不愧是气运之子!全村的希望!】
君胤勾唇失笑。
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第120章 孽缘
君胤把玩着沈青青柔夷般的小手,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又理所当然:“赵钦那等废物,也配让你兄长为他卖命?他污蔑沈国舅叛国投敌,朕便取他项上人头,也算是替你兄长出了口恶气。”
“如今南梁旧臣群龙无首,有林晏清去做说客,再有朕的皇恩浩荡……若还是负隅顽抗,届时朕的大军便会踏平南境,鸡犬不留!”
“至于你兄长……”
说话间,君胤瞥了一眼内室方向,眸光幽暗:“若还执迷不悟,在天下人眼中,他便与山匪草寇无异。”
沈青青攥紧袖子:【暴君真是卑鄙,这不是把大哥逼到绝路吗?】
君胤握住沈青青的手骤然一紧,贴在她耳边,语气愈发低沉:“青青,朕要你亲眼看着,朕如何结束这乱世,让天下再无战火,让四海之内的百姓都吃得饱、穿得暖。
“朕要你看清楚,能开创这盛世的人,究竟是谁。”
明明是风轻云淡的语气,却听得沈青青心头一颤,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狗男人哪来的世界和平豪言壮志,开创盛世的当然是我大哥!难道还能是你这暴君吗?】
她偏过头,话语依旧冰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暴君,也配谈论百姓福祉?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朕配不配,很快你就会知道。”
君胤不以为意地轻笑,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滚烫的吻,语气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宠溺,“先回去歇着,朕忙完就来陪你。”
沈青青从他腿上站起,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扶着自己快要断掉的腰:【我的腰……好累……我要回去补觉。】
君胤目送着那道娇小身影消失在殿门外。
御书房内恢复了死寂。
片刻后,一道黑影从殿内暗处的角落悄无声息走了出来。
他一身暗卫的劲装,身形挺拔如松,抬手揭下了脸上的蒙面巾,一张俊朗非凡的脸露了出来。
正是沈翊,连日奔波疲惫加上伤势未愈,他脸色还带着几分失血的苍白,却丝毫不损那与身俱来的风姿神貌,只是眉头紧拧,面色阴郁。
君胤并未抬眸,只是端起一旁茶水饮下一口,语气平淡的问:“如何?”
沈翊嘴唇半张半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才亲眼所见的一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
君胤将他的妹妹圈在怀中,坐在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龙椅之上,低声哄诱,亲密无间。
而他那个一向清冷高傲的妹妹,脸颊泛着红晕,眉眼间竟流露出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娇憨与媚态。
虽然沈翊不停安慰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妹妹忍辱负重,逢场作戏罢了。
可她看君胤的眼神,看似冷淡疏离,眼底深处隐约透出的痴缠,分明就是少女怀春才会有的神情。就算是以前嫁给赵珩时,也从未在她脸上看见过。
这眼神,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过他这个看着她长大的亲兄长。
君胤看出他的震惊和犹豫,放下茶盏,继续说道:“沈国舅若是不信,大可去打听,朕可曾亏待过贵妃半分?她的衣食住行,无一不是这世上最好的,比起以前……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进京之后,沈翊确实早已暗中打探过。听到的,全是这位暴君如何为亡国皇后神魂颠倒,宠冠后宫,又是如何力排众议,堵住悠悠之口,强势到天下人都已经只能默认了这位贵妃。
他本以为,妹妹身陷囹圄,日夜都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等着他来救赎。
可方才亲眼所见的一切,却像一记无声却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沈翊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声音都有沙哑,质问:“你强占青霜,可曾问过她的意愿?”
君胤面不改色,甚至唇角的笑意更甚:“沈国舅恐怕不知道吧,她已经跟朕坦白,当初救朕时,便已对朕一见倾心,多年念念不忘。”
怎……怎么可能!
沈翊惊讶之后,转瞬又化作了然。
两个月前他远在邵阳时,便已经听说了,当年他射伤君胤后,是妹妹救了君胤。
他一直知道,妹妹对林晏清只是青梅竹马的兄妹情谊,对夫君赵珩也只是相敬如宾的君臣之礼,她心底深处一直默默藏着一个不愿意提起的人……
现在恍然记起妹妹出嫁那日,火盆里那张没烧干净的男子画像。当初只觉画中男子眉眼熟悉,现在才恍然大悟,那不就是君胤吗?
原来如此!
难怪,城破那日,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跟林晏清离开。她是想留下来亲手了结错误?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临死前再见这个男人一面?
沈翊抬眸,再仔细打量君胤那张脸,俊美如神祇,却又带着几分邪性。
他这个妹妹,少女时便偏爱俊美郎君,只是后来家国重担压身,只能收敛了那份少女心思。
原来,她喜欢的,竟是一直是这个暴君?
沈翊心底一阵惊涛骇浪,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真是……孽缘。
君胤欣赏着他脸上变幻的神色,继续说道:“朕欣赏你的才能,论治国领兵,放眼我大燕也难寻敌手。只要你肯归顺,往事既往不咎。”
“朕很快会立青青为后,你便是朕的国舅,大燕的护国公。”
“沈将军心怀天下,想必知道该如何选择,才能让百姓早日脱离战火,天下太平。”
君胤先前那番豪言壮志,既是说给沈青霜听,也是说给沈翊听的。
这话,确实是戳中了沈翊的要害。
沈翊沉默良久,最终缓缓抬头,眼里目光变得坚定:“要我归顺可以,但陛下需答应我三个条件。”
君胤唇角微勾:“但说无妨。”
沈翊突然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语气掷地有声:“第一,让青霜恢复自由之身,去留自己决定,陛下不得阻拦,第二,南梁旧部需妥善安置,不得滥杀无辜。第三,臣请兵平定南境,以战功换取归顺的资格。”
他提的条件,君胤似乎并不意外,立即从御案后起身,上前亲手将沈翊扶起:“沈国舅的条件,朕都答应。”
“不过……第一条得改一改,青青已是朕的贵妃,一年之内,朕会让她心甘情愿留下。一年之后,若她仍想走,朕绝不阻拦。”
沈青青回到锦宁宫,只觉筋疲力尽,倒在柔软的锦被里便再也不想动弹。
她将被子拉过头顶,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狗男人说没抓到大哥,大哥就是安全的。等他招兵买马,东山再起杀回来,我再趁机捅暴君一刀,照样能完成跳城楼的悲情结局!】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她很快便睡着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时,已经是日暮西斜,暖黄的余晖透过窗户纸洒入殿内。
她一睁眼,便对上一双深邃的凤眸。
君胤不知何时已坐在床边,正眼也不眨的盯着她,那眼神灼热得好似要将她融化,带着毫不掩饰的痴迷与占有欲。
他抬起手,捋着沈青青的头发,嗓音低沉,嘴角带笑:“醒了?朕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沈青青毫不期待:【什么惊喜,别是惊吓吧。】
君胤已不由分说地将她从被子里捞起来,照例亲自为她穿衣梳发,又让人端来一碗燕窝羹,盯着她喝下。
沈青青全程云里雾里,就被君胤牵着手带上御辇,一路到了举行宫宴的太和殿。
【又设宫宴?赵钦死了,他还得大张旗鼓地庆祝一下?真是小人得志!】
她心中腹诽,人已经被君胤牵着坐上了最高处的御座。
底下文武百官早已齐聚,见帝王和贵妃携手而来,纷纷跪拜行礼。
君胤抬手示意众人平身,待安静下来,随即对一旁的小喜子使了个眼色。
小喜子立刻会意,扬声高唱:“宣护国公沈翊,觐见!”
“沈翊”二字一出,如同一道惊雷在殿内炸响。
沈青青浑身巨震,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小喜子刚刚说什么?护国公?沈翊?那……那不是我哥吗?狗男人早上不是说没抓到我哥?】
她侧过脸,瞪着君胤,无声质问:【狗男人,这就是你说的惊喜?这他妈是惊吓好吗!是天塌了!】
君胤与她对视,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不仅沈青青大为震惊,底下在座的满朝文武更是惊掉了下巴,甚至都有人顾不得殿前失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从殿外缓步走入。
正是沈翊,曾经南梁的镇北大将军,如今的北燕护国公,已经换上了君胤特赐的大燕亲王形制暗青色蟒袍,衬得他剑眉星目,俊朗不凡,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却难以掩饰周身凌厉气质,行走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宛如一柄出了鞘的利剑,锋芒毕露,令人不敢直视。
他走到殿中,对着御座上的君胤单膝跪地:“臣,沈翊,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底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沈青青彻底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蛋!全村的希望,我大哥竟然跪了……他投降了?】
沈青青满心都是拒绝。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大哥!我的亲大哥!你怎么能投敌!你怎么能背叛南梁!】
君胤很满意沈青青的反应,握紧她的手,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饶有兴味地问:“怎么样,爱妃喜欢这个惊喜吗?”
沈青青难以接受。
【假的,一定是假的,大哥肯定是假意归顺,实则卧底,等骗取暴君信任,一刀宰了他直接称帝!】
【是的!一定是这样!】
君胤听着她的自我催眠,唇角笑意更深。
真假又如何?你们兄妹一个也别想逃。
什么一年之说?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小喜子已经展开圣旨,紧接着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梁沈翊,深明大义,顺天而归,朕心甚慰。特册封为护国公,授一品大将军衔,统领三军,即日领兵南下,安抚旧部,收复南境。礼部侍郎林晏清为监军随行。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