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把黑泽弥扶起来,在她刚才愣神的时候,他已经完美收拾好了一切。
“那几个晕过去的人都以对某些食物过敏为理由搪塞过去了。”诸伏景光交代着刚才发生的事。
虽然是有些离谱的理由,但在医生给出的诊断下,还是没有惹出太大的乱子,艺术展还是好好进行了下去。
诸伏景光话顿了顿,但还是开口继续说:“松田他们本来准备亲自来看护你,不过幸好还是我速度快,先把你抢出来了。”
当然还有个“黑泽弥”在晕着,只不过不能细看而已,至少她现在还有晕一段时间。
“他们果然准备做些什么。”黑泽弥揉揉眉心,强制醒来的感觉并不好受。
诸伏景光曾扣下扳机的手指代替了她的手,技术娴熟地按摩着,边按边说:“他们没有坏心。”
这效果竟然挺好的,感受到疼痛缓解的黑泽弥出神一瞬,她拍掉诸伏景光的手,声音淡淡:“我知道,所以他们也不会有其他事。”
展览馆不算小,他们现在只是在其中一间还算干净的杂物间里,黑泽弥迈步准备出发。
“看来你知道他们的计划。”诸伏景光的声音温和,让人不自觉想顺着他的话讲下去。
黑泽弥瞥了他一眼,沉默一瞬,还是开口说:“有底线的好人是最好预测的,我不需要知道他们的计划,只有知道这点就行了。”
她可能察觉到些许相关的信息,但黑泽弥也做不到预知未来,只能把无数可能性融入计划中。
但黑泽弥也不觉得自己能算到所有,只是她明白,向松田阵平那些人,他们会做意外的行为,只是那也是基于心中的底线。
而有底线的人,总是有所顾虑的,就像柯南一样,他明明可以去当一个纯粹推理的侦探,但每一次的案件,他也确实投入了感情。
所以小小身躯上才是不是就有伤,才每次都进入险境,比如刚才。
黑泽弥没有要多说的意思,她也不觉得这句话会让诸伏景光猜到什么。
诸伏景光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看着黑泽弥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竟然是这样认为的啊,虽然有一点意外,但放在黑泽弥身上又似乎很合理呢。
毕竟黑泽弥她意外的不是多疑的人,只要下定判断,那么她就会根据自己的判断去思考。
这样想来,除去那几乎未卜先知的智慧,黑泽弥在这种方面意外的纯粹呢。
黑泽弥在出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认真严肃:“你想什么呢?走了,要快点。”
诸伏景光应声,不免想着从未如此着急的黑泽弥,到底是什么……让黑泽弥这么急迫,就好像——
有什么要没时间了一样。
因为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故,所以大多数人也确实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黑泽弥的消失却惹来了不少关注,而小兰正告诉着想要来探望的人说有人在照顾黑泽顾问了。
毕竟绿川光这个身份,也是有过明面的,再加上曾经表现出来的暧昧关系,两个热心的少女会给他们留出空间的。
黑泽弥穿梭在展览馆中,好像已经有了目的地,诸伏景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后面。
说实话,黑泽弥并没有向他透露关于计划的信息,她只是告诉了自己该做什么。
而诸伏景光也不明白,黑泽弥特地把自己摘出来是为了做什么。
根据他自己的调查,这次艺术展虽然不少出席的人是大人物,但跟组织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一切计划和行为的最终都有目的,但诸伏景光却看不明白黑泽弥要做什么。
黑泽弥不准备向他说些什么,毕竟她被组织派来,就是为了那枚叫做[月亮之泪]的宝石。
但她很明白,BOSS对她逐渐没有了耐心,明明上一次黑泽弥成功完成了任务,也算是洗清了一部分的嫌疑,
只是这一次,黑泽弥自认没有做任何值得BOSS怀疑的行为。
在组织里,和黑泽弥命运相连的,就只有琴酒。
想起至今已读不回的消息,以及朗姆那老东西在暗处埋伏着,黑泽弥对琴酒的处境总是有些担心。
毕竟今天,也是他们共同完成任务的日子,但她依然没有收到一条信息。
黑泽弥不认为琴酒会出事,他完全有保护自己的手段,再加上这么多年,黑泽弥是因为被BOSS盯着,但琴酒也绝对积攒了不少底蕴。
而且……琴酒就在这里,黑泽弥能够感觉到,再说了,自己都发了那些短信,那家伙坐不住的。
如果不是着急,今晚琴酒出不出现其实都没必要的。
只是今晚要是见不到你,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怎么办。
黑泽弥终于停下脚步,诸伏景光看了看周围有些疑惑,这里并不是什么密室之类的。
只是一个比较偏僻通往上面天台的一条小路,也不知道黑泽弥是怎么找到的,地图上估计都没有吧。
黑泽弥倚在墙边,声音懒散:“艺术展的进展应该加速了吧。”
就算出的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直播中断,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舆论,所以主办方肯定会加快进度,伪装成艺术展正常发生的模样。
再怎么样,这两家财团都是要挽回名声的商人,这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还是不会避讳的。
诸伏景光一顿,直播中断这件事也是他干的,但进度加速他也只是听了一耳朵,还没跟黑泽弥讲。
一切就好像顺着黑泽弥的想法去发展一样,诸伏景光只是垂眸“嗯”了一声。
这样其实很好,没有意外,就代表着她会成功,不会发生那些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那么,你在这里等着。”黑泽弥突然站直身,对着诸伏景光开口,声音算不上温和,只是偏向命令的冷淡。
诸伏景光微微蹙眉,他还没开口,黑泽弥就继续说:“在怪盗基德出现后,这里会是他逃脱的必经之路。”
这里没有灯光,只有微微投射进来的月光照不清黑泽弥此刻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我需要他的协助,也需要他所拿到的那枚宝石,你只需要拖住他十分钟,到了那时,他会自己留下来的。”
黑泽弥不紧不慢把后面的安排说出来,仿佛以及看到了未来般语气笃定。
“你一个人行动吗?你最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吧。”诸伏景光对黑泽弥的安排不置可否,下意识问道。
黑泽弥的身体又在逐渐虚弱,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的事实,而有的时候,脑子也是不管用的。
而且也不能排除黑泽弥突然晕倒之类的情况,到了那时候,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黑泽弥稍稍向前了一步,让自己站在月光之下,诸伏景光看清了她脸上浅淡的笑容。
“没关系的,我的计划不会失败,而我,更不可能用自己的命去赌。”黑泽弥认真说道,没有一点虚假。
她可不是什么舍身取义的人,或者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你可以做到的,对吧。”
黑泽弥再次开口,这一次她微微歪头,语气显然不准备再跟诸伏景光商量。
“可以。”
诸伏景光还是同意了,毕竟能够这么直接的把事交给他,意味着黑泽弥终于把他纳入了自己的范围,可以去替她完成些什么。
黑泽弥满意笑笑,她显然不准备再待下去,转身准备离开,诸伏景光也没有叫住她。
他很清楚,只要黑泽弥想,那就没有达不到的目的,所以,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让黑泽弥安全点,省心点而已。
只是就在他看着黑泽弥向前走了两步后,突然转过身来,他还没开口问怎么了,黑泽弥就加快脚步朝他跑来。
诸伏景光下意识张开双手,稳稳接住落在怀里的人,这是黑泽弥第一次这样接触他,让他一时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黑泽弥双手抱住了他,在诸伏景光疑惑低头时,她抬起头来,她同样留下了个浅淡的唇印。
诸伏景光只感觉刚才仿佛是蝴蝶落在唇瓣上似的,只是轻轻落下,还没清晰感觉到,便又毫不留情地飞走了。
等他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时,黑泽弥已经松开了他,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啊”。
这根本不像是黑泽弥的行为让诸伏景光整个人都宕机,在这之前,诸伏景光还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黑泽弥的回应。
黑泽弥后退几步,丝毫没有要为刚才行为解释的意思,只是轻声说:“如果发生什么的话,诸伏景光,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她又一次呼唤他的姓名,诸伏景光刚才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又因为对方的话冷静下来。
“……什么意思。”他似乎想要问很多,但许多话堵在喉间,只能挤出这几个字来。
黑泽弥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笑得灿烂,月光为她渡了一层光,整个人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见般。
她转过身,最后回头朝诸伏景光挥挥手。声音温柔:“我不是去做坏事哦,而且,我们还会再见的——”
最后,黑泽弥彻底没有再回头,诸伏景光看着撒下来的月光,恍惚间,刚才那个言笑晏晏的人似乎真的消失在月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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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弥走得干脆利落,不知想起了什么,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嘛,反正从一开始诸伏景光就一直很符合她的审美,而她自己也长得挺不错的吧,所以他们双方都没有亏才对。
而且,这次要是不这么做,那么之后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她无声轻叹,脸上刚还带着的浅淡笑容此刻彻底冷下去,脚步无声走在走廊上。
黑泽弥拿起手机,里面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甚至她给渡边朔发的信息也是未读。
哎呀呀,看来BOSS还真是要下狠手了,这一次,他要打击的不仅仅是琴酒,黑泽弥同样也是。
如果说之前的针对是又渡边朔在其中动手脚,那么这一次,一直用他们兄妹很顺手的BOSS,为什么要突然动手。
黑泽弥微微抿唇,说实话,她并不想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不然她的处境可比最先想的糟糕。
她没有去任何地方,而是来到了地下一层,黑泽弥随意打开一扇门,挥挥飞舞的灰尘。
黑泽弥没有要去做的事,她就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来,擦了擦唯一的凳子坐了下去。
不仅是因为她在等待扰乱局势的存在到来,也是因为……
黑泽弥把视线落到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系统论坛上,属于记忆的板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放,几段没有名字的片段已经解锁。
但系统丝毫没有提醒的意思,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这就意味着,黑泽弥随时有可能原地晕倒去往过去的记忆片段里,而开启这些片段的时机,完全是由系统来掌握。
但系统也确实没有破坏规则,在记忆片段要开始时,它肯定会提醒一下,下一瞬就直接跳转。
那份协议里,黑泽弥确实没有反抗的权利和机会。
只是同样的,系统能够使用的机会也就面前的三条记忆片段,在这之后,系统也没有理由阻止黑泽弥行动。
而她与世界的联系在逐渐变弱,如果没有抓住今晚的机会,恐怕之后便没有机会了吧。
只是一个晚上,三个能让她昏倒的时机,几乎可以说把她唯一的生机断送了。
到了现在,就丝毫不准备隐藏想要弄死自己的意思了啊,黑泽弥把手帕丢到一旁。
黑泽弥关闭系统面板,也不准备跟系统说什么,反正不会偏向自己。
那么,现在一切都在按序发展,接下来,该有能扰乱所有的存在出现了。
在这个世界,觊觎[潘多拉]的存在,可不仅只有组织和怪盗基德,还有一个似乎一直被遗忘的组织——动物园。
为了这枚传说中的宝石,大闹一场吧。
“啧。”柯南烦恼地揉揉脑袋,最后还是放弃了从黑泽弥这边得到信息。
既然黑泽弥已经决定了这样做,就代表着她确实已经不会再任由柯南知道什么。
也代表着,不管黑泽弥到底是什么立场,总归不是属于他们这一方的。
柯南本身的人脉广,前段时间住在他家里的赤井先生突然就被那位一直被他怀疑的金发服务生找上门来。
他敢肯定,自己的计划不会出错,而其中还算是参与这场计划的,只有绿川光和黑泽弥。
赤井秀一确实是被琴酒看着死在装满炸弹的房间里,那炽热的火焰也做不了假。
但炸弹的威力实际上在就在绿川光和柯南两个人的操作下得到了控制,那把火也不全是因为炸弹而引起的。
计划算不上缜密,唯一所要注意的就是时机,和逃离火场的一点小把戏。
而在绿川光那里,黑泽弥才知道原来最开始在房间里的那些炸弹,竟然是黑泽弥所设下的。
柯南不知道黑泽弥留下这些是为了什么,黑泽弥每次做下什么时,哪怕那时会觉得奇怪,但总会在后面看得到她的早有安排。
绿川光的身份他基本已经确定,应当是和闯进他家的那个公安卧底一样的人。
至于为什么他现在能知道这么多,还要多亏了安室透。
他说,如果不是时机难得以及时间紧迫,他绝对不会简单地摊牌。
毕竟哪怕大家虽然都说是红方,但实际上每个势力却依然有自己的所求,并不是说合作就能合作的。
而促成这次合作的,竟然是被所有人怀疑的黑泽弥。
她说她要抓捕琴酒,说会在今晚暴露出自己所知关于BOSS的所有,她以一己之力威胁着几方势力。
没有人会怀疑黑泽弥的话,所有人都知道黑泽弥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
他深呼吸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关系,就算按照黑泽顾问的计划走也没关系。
毕竟,他们所要做的,也从来不是为了破坏她的计划,而是得到更多的信息,以及……黑泽弥真正的目的。
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大概已经去了该去的位置,伊达警官现在也在主会场等着那个怪盗。
他面无表情地往主会场走去,小小的身躯很容易被人忽略,也就方便了他观察周围的人与环境。
果然,混进了不该来的人。
柯南没有声张,而是拿起手机不知道发送了什么消息,确保发送成功后,才再次扬起童真的笑容往外走去。
黑泽顾问确实是很厉害,但再怎么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傻子呀。
被人牵着绳往规定的方向走时,没有人知道被牵着的是一无所知,还是故意顺势而为。
那么,如果按照黑泽顾问计划的话,马上就要乱起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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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艺术展进程加速,所以月亮之泪展出的时间也被原先的时间要早了不少。
而此刻,月光正好,点缀夜空的星星闪烁着,其中最为明亮的那一颗,如同猎人举弓般耀眼凌厉。
展馆特地为它设置了场地,被红布盖着的玻璃箱放在镂空设计的天花板下,确保月光能够撒在宝石上。
这样的场景确实唯美庄重,月光与[月亮之泪]更是相得益彰。
当然,周围受不了警察,不仅是为了保护这些重要人物,也是为了发下预告函的怪盗基德。
同样被派来增援的伊达航赞叹道:“还真是不错的设计。”
铃木次郎吉就在他旁边,听到他的话得意拍拍肚子开口:“这可是黑泽顾问推荐的方法,这样看来,还真是要多谢她了。”
“这样啊。”伊达航也笑着回应,笑意却不达眼底,显然对黑泽弥的名字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黑泽真的为今晚准备了很多啊,伊达航垂在腿侧的手下意识抽搐一下,他的配枪被隐藏在腰间。
这也是同样在斋藤大厦时黑泽弥手里的枪,他当时也在斋藤大厦里,虽然没有得到什么重要信息,却看到了黑泽弥拿着这把枪。
“开始了,开始了!”周围激动的声音拉扯会他的思绪,伊达航蹙眉,他知道现在最该想的是眼前。
而几乎所有人都屏息齐齐看着最中间的位置,摄像头也无声运转着,一帧不落地拍着。
铃木史郎上前,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扯下那块红布。
被保护在玻璃箱中的存在终于展露出来,那时一枚菱形的透色宝石,而里面包裹着小小一枚圆润的奶白色宝石。
在月光的照耀下,宝石在这一瞬好似散发出光彩般,在几番色彩的变化下,中间的宝石焕发出夺目的红色光彩。
被宝石所包裹着的宝石,在皎洁月光下纯粹美丽的红色光芒。
这样奇异的景象被所有人看在眼中,就在有人发出第一声惊呼时,一声清脆的响指声不知从哪穿来。
精致的镂空天花板碎裂开来,如同白鸽般自由展翅的人落下。
他的脚尖轻点在玻璃箱上,华丽的嗓音相比平时多了几分疯狂欣喜:“Ladiesandgentlemans——”
警戒设备被触发,玻璃箱的保护机制开启,警察们也丝毫没有犹豫的上前。
但依然没有阻止月光下笑容肆意的怪盗,他的大衣飞扬,无数白鸽飞出,扰乱重任视线的同时,是下一句没说完的话:“It’sashowtime!!”
话音落下,白烟无声袭来,那只最漂亮的白鸽,好像只是他们的错觉一样消失不见。
但玻璃箱里消失的宝石,代表着怪盗基德的又一次成功。
会场人声吵杂鼎沸,怪盗基德的到来点燃了这场艺术展,直播电视把刚才的一幕全部拍了进去。
怒吼声,惊讶声,警察们控制现场的声音……
而导致这一切的人正穿着一身黑衣穿梭在展览馆里,他的怀里揣着宝石,脸上的表情却是掩不住的兴奋。
作为顶替父亲身份的怪盗基德二代,黑羽快斗一直在寻找传说能在月光下散发红色光芒的宝石。
他对这宝石没什么兴趣,重要的是害死他父亲的那个组织!他们所一直寻找的就是这枚宝石。
只要他拿到了,一定,一定可以为查清楚真相,为自己的父亲找回公道。
实际上还只是高中生的怪盗基德硬生生闯过无数难关,孤身和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对上。
虽然不知道是谁冒充他发的预告函,虽然也清楚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为了怪盗基德的声誉,他还是来了。
没想到!传说中的那枚宝石竟然真的在这里,依照他的经验来看,这枚宝石并不是伪造的。
只是,现在最先要做的,是先离开这里,怪盗可是不会被抓住的。
他按照早就想好的路线奔跑着,却在一个转角猛的停下,本不该有人的地方,站着个笑容温润的男人。
“终于来了啊,”不知怎的,男人的声音泛着冷意,笑容却没有变化,在寂静的环境格外响亮,“不好意思,此路不通——”
——————
在外面乱糟糟的声音都能传到地下室时,听到动静的黑泽弥才慢悠悠起身。
刚刚也休息了一下,所以现在她的体力还算充沛,至少在外力不干涉的情况下,她不会晕倒之类的。
她当然不可能一晚上就待在这里,有些风险是必须要承担的。
黑泽弥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随后慢悠悠往上走,局势已经乱了起来。
不仅是因为怪盗基德的出现,也是因为[动物园]的那些人开始了行动。
在必要情况下,他们可不讲究什么隐蔽,为了[潘多拉],他们能做出一切。
说不定,炸了这里也有可能哦。
她让诸伏景光拦着怪盗基德也是因为,在知道追寻已久的组织出现在这里时,那个少年想来并不会选择逃避。
而黑泽弥需要怪盗基德,贝尔摩德不是万金油,哪怕被黑泽弥一时威胁帮助她,但也仅此而已。
贝尔摩德对于BOSS与其说是忠诚,不如说是恐惧,她可以去协助他人毁灭组织,却绝对不会成为主力的那个人。
而且,黑泽弥也并不是没有把柄在她手上,所以他们双方都会给自己留条路。
在走上去前,黑泽弥看了眼手机,上面是一直没有回复的琴酒发来的第一条信息:【抓住白鸽。】
黑泽弥微微眯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激动的情绪,只是收起手机继续保持着慢悠悠的速度走着。
外露的情绪很有可能被系统所看到,而她现在唯一受到威胁的,就是系统那三次强制回忆的机会。
系统确实是做不到能够读取黑泽弥心声的,毕竟那时协议上明确规定的。
但就像黑泽弥可以从中钻空子,系统当然也可以,而且高速计算的它绝对比黑泽弥还要精准。
怪盗基德的个人能力很强,并且立场在红黑方之外,并没有太多的限制,如果黑泽弥有这张牌,那她就可以在今晚有着无数自由身份。
再加上黑泽弥那张能说动任何人的嘴,它很清楚,绝对不能让黑泽弥接触到怪盗基德。
黑泽弥现在是在上去的路上,而这里并不安全,在[动物园]的人彻底闹起来后,肯定是会到地下楼层去的。
只要她再上一层,就是当时给诸伏景光安排的位置,而在黑泽弥踏上一层楼梯时,熟悉的眩晕感传来。
【叮咚!记忆片段[最初]已解锁,现为您跳转回忆,恭喜您,宿主!!】
最先恢复的是感知,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让黑泽弥的意识猛的清醒。
有人在打她,黑泽弥下意识想要抬起手来保护自己,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住身体。
这一点让黑泽弥彻底清醒,她晃晃脑袋,惊诧发现自己现在才大概六七岁,而这显然是她小时候的记忆。
这并不是未来的自己所设下的节点,所以黑泽弥没办法活动,只能真正意义上见证自己过去的记忆。
看来,这确实是系统为了拖延时间展露出来的记忆片段了,它不会再给黑泽弥描绘未来的机会。
在清楚自己确实没办法改变时,黑泽弥才真正把注意放在了自己身上。
——这个,紧紧闭着眼睛,熟练保护着自己,正在受疑似自己母亲暴力的自己。
————
只要再忍耐两分钟就好,她在心里算着时间。
两分钟后,母亲又会忽然痛苦,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悲惨,觉得她的孩子怎么这么痛苦,然后抱着伤痕累累的她痛哭。
她努力让自己想些别的,让自己忽略那些疼痛。
母亲偶尔会抱着她哼唱歌谣,还教她怎样跳出最优雅的舞步,会夸赞她是世上最好看的孩子。
除了不能够看着母亲,她对母亲其实没有什么怨念。
正在她想着母亲的歌谣时,本就破旧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同样矮小的身影飞快跑过。
来人推开正在撕扯着她的母亲,随后迅速拉着她就往外跑。
等她跑到已经站不起来时,他们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救了她的人是她的哥哥,未来会是组织top的琴酒,现在也只是个孩子,银发散落披散着,看上去就是自己随便剪的。
琴酒,不,他现在叫黑泽阵,他垂眸看着瘫在地上因为疼痛和运动颤抖和咳嗽的妹妹。
“……你可以躲过的,不是吗?”
哪怕声音稚嫩,但其中的冷意却不像是孩子能透露出来的。
黑泽弥没有抬头,她整个人缩成一团,习惯地保持着垂眸的表情,声音很小:“母亲说,她要与我一起跳舞。”
黑泽阵轻“啧”一声,显然对此并不意外。
他们的母亲据说是一位国外大家族的小姐,她天真浪漫,义无反顾地跟着霓虹国英俊的爱人来到这里。
在她生下黑泽弥的时候,那个男人带着她从家乡带来的所有钱财离开了,离开前还留下张故作伤感的诗。
在那之后,母亲就疯了,她偶尔会是最慈爱的母亲,会抱着他们诉说爱意,但更多时候,她都是在歇斯底里地哭泣,痛诉那个男人,怒骂这两个有着男人姓氏的孩子。
母亲那时候叫她“弥生”,这是她最初取的名字,意味着新的希望的诞生。
她又那充满着虚假爱意的嗓音,那双沉绿双眸里藏着暴戾和疯狂,瘦弱的身躯整个绷紧,飞扬的裙摆上残留着洗不净的酒渍……
一切的痕迹和破绽都太多了,但黑泽弥还是出来了,主动走到了母亲的面前,满含希望地抬起眼看向母亲。
她期待着自己看到的是错的,自己所预料到的也是错的
但现实没有改变,和黑泽弥想得一模一样,母亲看到她翠绿双眸,尖锐的声音响起,她说黑泽弥是个怪物,说要挖掉她的眼睛。
黑泽弥在母亲的脸上看到了害怕、恐惧,对于自己孩子的注视,她是这样的反应。
因为在家她不被允许抬起眼睛,所以黑泽弥在母亲暴怒要揍她之前,认真的,一丝不落地看着母亲的每一个情绪。
啊,又是这样,几乎所有人在被她的眼睛注视后,都会表露出这样的情绪,然后在黑泽弥说出自己所看到的后,就会发怒地否定,然后欺负她。
……黑泽弥不懂为什么,所以她学会了不再去看,只要不去看,那么应该就不会得到这些了吧。
她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坐在脏污的地上纠结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去看自己的哥哥。
哥哥是不一样的,是唯一不会害怕她,不会对她释放恶意的人。
她喜欢哥哥,但哥哥其实很少才会回家,她知道哥哥不喜欢母亲也不喜欢这个家,回来的大多数时候也是为了看她死没死。
黑泽阵虽然看起来也不算过得好,不过总比黑泽弥的模样要好得多
在这一块贫民区,会打架会偷窃的他足够让自己活下去。
但也仅仅是他一个人而已,他的妹妹从小就是这样,总是把自己缩成一团,等待着恐惧的事物过去。
只有他知道,黑泽弥那双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和智慧,有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