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线退圈开殡葬店后by寄三月
寄三月  发于:2025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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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发了这种言论,他们肯定会着重盯上你的,到时候你不一定能轻易离开殡葬一条龙,黄道吉日给宁昌生找麻烦就得变成自己有麻烦了。”
“不能轻易离开,就想办法离开。”桑柒柒拍拍小孩哥的脑袋,笑眯眯地道,“办法总比困难多。”
上午十点左右,正在跟客人介绍纸扎品的桑柒柒跟整理货物的段绥在同一时刻抬头,对视一眼。旋即,桑柒柒继续滔滔不绝,而段绥则以漫不经心的目光扫到门外。他借着转身,薄唇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心道,还真是被张霖这小孩说中了,担心桑柒柒这个身份不明但疑似道士的存在会去新闻发布会现场找事,九幽通神会派人来盯梢了。
不过,大概是为了安全起见,对方虽然隐匿了身形,却并未靠得很近。
就这种程度的盯梢能盯出个什么花样来?
时间转眼来到下午一点三十,距离宁昌生的这场新闻发布会还有四十一分钟,一直蹲守在桑柒柒殡葬一条龙附近的九幽通神会成员已有些不耐。天气太热,他虽然往身上贴了隐身符,但人依旧是存在的,这热辣的日头直不楞登地射向他,光线烫得他整个人迅速升温,身上的汗水更是一顿冒,甚至有一部分十分夸张地淌在了地上。
从他身旁路过的部分路人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地面上那滩奇怪的水渍,然后再顶着奇奇怪怪的疑问离开。
他心里烦躁得厉害,抹了下额头的汗水,觉得那隐身符也快被汗水浸透而烂掉失效,便忍不住掏出手机联系负责此次新闻发布会的同伴,道:已经一点半了,桑柒柒就算能飞也不可能在四十分钟内飞到垣铁省,我是不是可以撤了?
对方很快回复:桑柒柒还在店里?
他回:在,到她店里买东西的人不算多,但陆陆续续的,基本没停下过。
对面似是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稳妥点:你都等这么久时间了,再坚持四十分钟吧,等新闻发布会开始,就可以回了。
成员瞧见这个回复显然有些不太情愿,但到底还是遵守了上面的交代,去隔壁的小卖部趁人不注意偷了瓶冰水给自己降温,又借着视野盲区替换了一张隐身符,贴了几张降温的符纸,他才再次回到盯梢的地方。
桑柒柒殡葬一条龙内。
送走了一位客人,桑柒柒似不经意瞥了眼门外树下的位置,然后眉梢微微扬起。
——竟然能硬抗京北户外四十度的高温,蹲守了她三个多小时,有这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但非要跟着九幽通神会为非作歹,就只能是死。
跟段绥打了个招呼,桑柒柒转身走向了储物室。
目光宛若鹰隼,时刻盯着桑柒柒的九幽通神会成员等了三个小时终于见到桑柒柒有动作,整个人激动紧张得倏一下站起来,扣着手机的手收紧,他想,五分钟后若是还不见桑柒柒的话,他应该就可以汇报上面了。然而,这样的想法刚落下,就见桑柒柒抱着一个浑身金灿灿到足以亮瞎人眼睛的骨灰盒再度进入了视线范围内。
九幽通神会成员:“……”
原来只是去取货。
宛若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激动的情绪被尽数浇灭,整个人疲乏地跌回树下。
宁昌生的新闻发布会地点在垣铁省省会的会展中心。
距离发布会还有二十分钟,宁昌生一身黑色西装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微微闭着眼睛。他今年四十多岁,长相是垣铁省人固有的粗犷,眉毛很粗,脸部的轮廓很深。脖子里挂着一串颜色翠绿欲滴的玉牌,手腕上是红绳,手指转着手串。
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奇怪的违和。
像是土匪突然转行当和尚。
“会场检查过了?”时间一秒秒逼近发布会开始的时间点,宁昌生心底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他睁开眼睛,看向守在一旁、穿着十分普通随意的男人。
对方同样四十岁上下,看长相没什么特殊的,但一双眼睛却十分幽深,与之对视时就像是对上了一双狼眼,轻易便让人背后发凉。
杨泾点头:“检查过了,您放心,会场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不止会场内部,会场外部他们也安排了不少人手蹲守,先前在网上跟网友因宁川地产对线的桑柒柒,他们更是派了人监视,刚刚才传来消息说那桑柒柒此刻还在店里招待客人,肯定不会来捣乱,所以估摸着也就只是在网络上嘴硬两句而已。
事实上但凡坐在这里的人换个身份,他们通神会也不会浪费这么多人力跟精力。但没办法,宁昌生可以称得上是九幽通神会的前三大金主,这两年给予了他们数不清的金钱支持。北青村跟戴建华的事出现意外,把他拖下水以后,他很恼怒。如果这一次的新闻发布会他们再不上点心,指不定这位金主就因为气恼而撤资不干了。
“但我心跳得很厉害,总觉得有坏事发生。”宁昌生缓缓拧起眉毛,眼底露出了几分不太明显的忧虑,“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当年他还没发家,只在垣铁省做煤矿的物流运输时便因为第六感在途径某个隧道时迟疑了一下。正是这一下,避免了车辆被坍塌的隧道挤压而产生的事故。若非那灵光一闪,如今的他大概也没机会坐在这里。
杨泾对宁昌生的这话颇有几分不在意。
今天这日子是他们九幽通神会好几个有资历的道士算出来的,甚至还算了不止一遍,怎么看都不会出问题。
他压下情绪,安抚宁昌生:“您放心,这里一切有我们,不管是监控视频还是会所经理,我们都处理好了,您只需要上台告诉大众,您没有任何问题就可以了。或者,您需要的话,我给您贴张静心符?”
宁昌生没拒绝。
杨泾从乾坤袋里找出静心用的符纸,折成块状递给了宁昌生,后者接过以后贴身放进了内里衬衫的口袋。
宁昌生再度闭眼,混乱、不安、嘈杂的思绪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下来。
见宁昌生不再开口,杨泾也陷入了沉默。
二十分钟后一晃而过。
宁昌生站在后台,神色冷静地整了下因长时间的坐姿而产生褶皱的西装,透过角度的缝隙看到助手站在话筒前侃侃而谈,又迅速拉回正题介绍他的身份,宁昌生迈步朝着台上走。
身材高大、五官粗犷但硬朗的他一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台下的记者们便咔咔咔地开始疯狂拍照录像,与此同时,宁昌生的正前方是一台正在直播的器械,他冲记者们点头示意,缓缓开了口:“各位记者朋友,还有直播间的诸多朋友,大家下午好,我是宁川集团的董事长宁昌生。”
“开这场发布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澄清近日有关宁川地产的各种流言。”
“首先我来说一说我跟戴某的关系,我跟他是邻村,但各位也知道我这个年纪的幼时没什么教育资源,因此几个村才办一个学校,之后我们便成了同学,年纪小的那会儿我们关系确实不错,后来辍学办物流运输,我们也是合作伙伴。不过,这种合伙人的关系在我对房地产业感兴趣时便已经结束了。那应该是在十六年前,换句话说,我们也已经十六年没有过联系了。”
“所以——”
啪一声,发布会现场的右侧的大灯忽然炸开,明亮的光线瞬间转为暗淡,碎玻璃跌落到地面闹出的动静将宁昌生原本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现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同一时间转向了右侧角落。
又纷纷转回来。
只是炸了个灯而已。
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但宁昌生却不是那么想,他的目光定在破碎的大灯上,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本就是迷信异常的人,在澄清的关键时刻遇到这类突发事件,他的脸上就差印上’晦气‘两个字了。
这道声音同样引起了装作保镖站在台后的杨泾的注意,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敲了敲挂在耳边的联络器,压低了声音询问:“有没有不对劲的情况,大家汇报一下。”
“没。”
“我这也没有。”
“我这里很安全,没见到奇怪的人。”
“嗯,我也是。”
接连不断的声音入耳,杨泾迅速分别出每道声音的主人以及他们驻守的每个方位,没有少人,所以没有出现差错,会展中心的大灯炸裂只是个单纯的意外。
想到这里,杨泾迅速绕路走到台前,混进记者们的队伍里,在宁昌生看过来时,比了个’无事发生‘的手势。
宁昌生微悬的心松了松,继续自己的澄清。
“所以,某些友商若是企图引导不明真实情况的网友,说出我与戴某走得近,是好友,戴某犯法我是知情者这种可笑的言论,我建议友商还是多动动脑子想想别的法子。”
“说完了我与戴某的关系,接下来我来说说大家更关心的、我名下会所的经理无视工作人员的求救任由戴某将工作人员掳走的可笑谣言。”
宁昌生说了两分钟的话也没见类似大灯炸裂坠落的意外再度发生,这口气彻底松了下来,紧绷的声音也变得平和了不少:“我这边有相关的监控视频,可以请大家观赏观赏。”
U盘从杨泾的手中被递交到最初上台活跃气氛的宁川地产员工手里,再插入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电脑。
宁昌生身后的幕布上很快出现了电脑的桌面背景,紧接着光标移动至一个上了密码的文件夹,文件夹被打开后,几段几十秒的视频按顺序点开。第一个视频显示的时间是半个月前,视频的背景赫然是富丽堂皇到有点土的会所,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一块轻声交谈着什么,而后不久,左侧走廊的一扇门被打开,只穿着单薄短裙的年轻女生半挂在戴建华的身上吐气如兰。
随着戴建华走向电梯,年轻女生的脸彻底暴露在监控摄像头中并展现到全网观众以及记者面前时,一声声吸气接连不断地响起。
因为,这年轻女孩正是这两天在微博等相关社交软件出镜指责会所经理在面对她被客人强行掳走却不作为的那位。
原本女孩身形清瘦虚弱,在镜头哽咽哭诉的模样惹得诸多网友心疼同情,并怒骂宁昌生。可现在这个视频一出现,啪啪啪的打脸声响得不能再响。
记者炸了,直播间的观众也炸了。
[我曹,真反转了?]
[……我无语了我真的无语了,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耍我有意思吗?]
[监控录像都放出来了,看来事情能定性了哦,就说是那女的想傍大款结果没成功嘛!当初骂我的人能不能给我道个歉/白眼]
[靠,那我一晚上没睡跟那些说宁川地产没问题的网友对线算什么?]
[算你有时间]
[@桑柒柒,你怎么看?]
[哈哈哈上午发的微博,下午就被打脸,@桑柒柒脸疼吗?要不要出来给宁老板道个歉啊?宁老板可跟钟杰不一样,不是你寄个冥币就能完蛋的/微笑]
[要我说宁老板还是把桑柒柒封杀了吧,本来看她就挺不顺眼的]
宁昌生虽然看不到直播间疯狂飘动的弹幕,但他一侧的耳朵带着耳机,能清晰地听到直播间负责人的所有反馈。对方的声音拔高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雀跃与欣喜,他道:“宁董,直播效果相当好!直播间的观众因为这段监控视频都在控诉、吐槽那女生,还说要跟您道歉,他们都信了!”
宁昌生的嘴角快速勾起细微的弧度,又迅速放下,动作速度之快令人无法察觉。
他彻底放下了心,抬手示意员工继续播放下一段监控。
光标再次移过去,双击点开视频,一张女生的脸出现在大众视野范围内。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个女生是如何攀附有钱人,但却没想到就在下一秒,整个视频忽然被附上了一层马赛克,画面滋啦滋啦地抖动起来。
[坏了?]
[咋回事啊,视频咋突然变成这样了?]
[不是,这么重要的场合电脑出问题了吗?]
[……抓马,这也能出现意外?什么草台班子行为啊?]
网友絮絮叨叨讨论,宁昌生也在第一时间将视线投向了员工。员工虽是背对着宁昌生站的,但对方的视线实在过于冷戾,让他浑身哆嗦,额头都在瞬间冒出了冷汗。
奇了怪了,这电脑刚才还是好的啊,怎么这会儿突然就不能用了?见鬼了吗?!
这样的想法刚刚从脑袋里窜起来,惊变再次发生!
会展中心紧闭的窗户在同一时刻嘭得一声炸裂,无数玻璃疯狂迸溅,突发状况惊得现场的记者都失声叫起来。所有人都下意识远离窗户挤到一块,正环视四周想要搞清楚到底什么情况时,一阵阵的妖风从外吹来,强悍的风力宛如凶猛的台风,将头顶的大灯吹得哐当哐当响的同时,摇摇欲坠。
杨泾察觉到情况不对,手探向乾坤袋,想要掏符纸。
但也就是这一刻,轰隆一声巨响。
本挂在展台上方的巨型吊灯以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与力道砸下来,擦到宁昌生的肩膀,将他半截身体压在了灯下。

第89章 退圈第八十九天 我怀疑这是垣铁省分部……
被无限放大的惊叫声响彻、撼动整个会展场馆, 天花板拦住了外泄的声音重新挤压反弹回去,每个人的耳膜都在嗡嗡颤动,头脑发昏。
杨泾的手指搭在乾坤袋外侧, 指尖就与符纸相距毫米,可那大灯掉落的速度快得只有眨眼的毫秒, 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此刻, 来自宁昌生的惨叫隐没在大灯坠地的嘭裂声中,杨泾的脸色猛变,终于回过神来, 迈开两条腿, 三两步跃到台上, 尝试拨开吊灯的手指都在发抖。
“宁先生?宁先生?!”
连喊了几声也没有听到宁昌生的回音,杨泾的脸色更沉。但细想宁昌生身上开过光的保命东西不少, 想来这么砸一下也只是看着恐怖, 实则应该没受什么伤。
他思考的时候,台下真正的保安以及各记者也终于反应过来, 纷纷上前帮忙搬开吊灯,再打电话报警、喊救护车。
[我艹!!!]
全部心思都在救人之上,无人关注到的直播间在随着一声经典国骂冒出之后,如同冷水入油锅, 瞬间炸开。
[我的老天奶!这他爹的什么情况!!]
[青天白日的上演灵异片吗?又是视频马赛克, 又是妖风破窗,又是吊灯砸人, 救命, 宁昌生你干啥坏事了?!]
[那么大个吊灯砸下来……宁昌生人还活着吗?]
[我朋友是被戴建华带走的受害者,真实情况根本不是宁昌生所放出来的录像那么回事,监控视频是伪造的, 伪造视频,恶意篡改真相,引导舆论,宁昌生遭报应是应该的/微笑]
[什么意思?又要反转?!]
[刷到过那么多新闻发布会,从没见过有吊灯能把发布会当事人给砸晕的……额,也可能是砸死]
[很明显啊,老天奶都看不下去宁昌生的胡说八道,所以给他点教训呗。]
直播间聊得热火朝天,眼见着好不容易将矛盾引导至女孩身上的舆论竟又在事故发生以后重新回到宁川地产跟宁昌生的身上,负责直播间评论引导和管控的负责人脸都白了,连忙给在会场的员工打电话。接到电话的员工顿时放下变成马赛克的监控视频,扭头奔去关直播。
结果台前围着的人太多,也不知道是谁在他错身而过的时候后退了一步,他哎呦一声被绊了个狗吃屎,而被他的手臂挥下来撞到的直播器械也承受不住力道、维持不了平衡,哐当倒地。
[哎呦,我摔倒了]
[淦啊,哪个蠢货,砸到老子后脑勺了]
[第一次第一视觉体验摔仰巴跤,感谢宁川地产的员工/微笑]
[整个晋西北乱成一锅粥了!]
[别管我了,先去扶你家董事长吧/doge]
负责监控视频的员工终于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将开关按下,一条条疯狂上刷的弹幕戛然而止在某一秒。
来不及关注更多,员工又立马回头去帮忙搬散落的吊灯。
几十公斤的吊灯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其实并不难搬,只不过吊灯一被挪动,那些碎玻璃便哗啦哗啦地往好像已经死了有一会儿的宁昌生身上掉。
员工有种宁昌生会被扎成刺猬的错觉。
“血!好多血!”一声惊叫蓦地在耳边响起,包括杨泾在内的所有人都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宁昌生的左侧肩膀,汩汩的鲜血从下方淌出来,很快浸湿了宁昌生的衣服,也浸湿了几人的鞋底。
杨泾的瞳孔震颤得厉害,抬手去碰对方的脖子,感受到宁昌生颈边的脉搏还维持着跳动,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大喊:“医生呢?医生怎么还不来?!”
“刚打了电话,但距离会展中心最近的医院也有十多公里,救护车来得恐怕没那么快。”
“现场有没有懂急救的?”
“我,我懂一点!你们都让让,别把人堵着了。”
混乱嘈杂持续了二十多分钟,门外终于响起来了滴嘟滴嘟的警笛声。医生和护士匆匆忙忙地扛着担架而来,接触到宁昌生以后听见耳边有人问:“不就十公里吗?怎么来这么慢?要不是现场有人懂急救,宁董的血都要流干了!”
听得出对方言语间的抱怨和不满,医生的脸色也不好看:“我们尽力了,但来的路上接连遭遇两起车祸,把路都堵死了,要不是交警帮忙,再过半个小时我们也过不来。”
说完便招呼着同伴将人抬到救护车。
宁昌生顺利上了车,但这场新闻发布会是彻底成了烂摊子。受到惊吓的记者们相互对视,虽遗憾监控视频没能播放完整,但宁昌生被吊灯砸个半死的新闻也不赖,当即收拾收拾准备回单位写稿子去了。
没一会儿,整个会场便只剩下了宁川地产的人。
杨泾派了人跟上宁昌生,自己则留在会展中心,眸光冷冷地扫过现场的每个角落,却并未察觉到有人藏在此处伺机而动,就好像所有窗户的爆炸跟吊灯的跌落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而已。
可他知道绝对没有这种巧合,一定是有人在作祟。
没一会儿,分布在各处的九幽通神会成员也都纷纷赶来,杨泾数了下人,脸色微变:“何六跟禄坛呢?”
成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迷茫。
“十分钟前我才跟他俩聊了会儿……”说话的道士看着才十七八岁,年纪轻轻,脸还很嫩,他挠挠头说,“我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被拨通,嘟嘟嘟的声音很快消散,并未转为忙音,有的只是寂静。小道士表情古怪了一瞬,抬眸去看身边的同伴,杨泾在此刻上前一步,沉声问,“禄坛?你们俩在哪儿?”
那边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但随后响起的却并禄坛那沙哑熟悉的声线,而是一道极为陌生的男性嗓音,他像是轻哼了一声,紧接着漫不经心地拉长声线:“大概……在你头上呢。”
杨泾没反应过来,但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了一道破空声。
他猛地扭头,只见那破碎的玻璃窗框内,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宛若一块块垃圾,被轻易丢了进来,并从他们的头上开始做自由落体。
道士们表情一变,身体迅速往边上一撤,最靠近窗口的两人身影一闪,飞奔着离开会展中心,循着方向追了出去。
而杨泾等人则是垂眸去看嘭哒掉到他们身前明显已经成为尸体的何六与禄坛。
两人的眼睛睁得很大,即便是死亡的状态也能猜测到他们在死亡前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恐怖的画面。杨泾俯身去检查两人的身体,却连一个细微的伤口甚至划痕都没瞧见。他的眉心缓缓拧起,脸上的表情转为沉重,继而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两张用于引灵的符纸。
引灵符符如其名,可以在特定的情况下将一个生人的灵魂从他的身体里引出来。不过这种所谓的特定情况其实还挺严苛的,要么在该生人心慌意乱之际,要么在对方睡觉或死了的时候。
引灵符在杨泾的手中逐渐燃烧成灰烬,外头的风穿过无玻璃的窗框飘入屋内,卷起尘屑,将所有的灰烬都散得干干净净,但何六跟禄坛的灵魂却始终没能从身体里钻出来。
“怎么回事?引灵符没用吗?”有人低喃出声。
“不,跟引灵符没有关系,是何六、禄坛的灵魂已经不在了。”杨泾呼出一口气,克制住了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该死的家伙,竟然这么谨慎!”
说罢,他将视线转到其他人的脸上,问:“你们当时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其余人纷纷摇头:“没有,我们驻守的地方根本没有人靠近。”
“那看来问题就出现在何六跟禄坛驻守的角落。”杨泾揉了揉眉心,“可惜现在两人都死了,我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屠汪的身上,看看他们能不能追到将何六、禄坛丢进来的家伙。或者……张庆,你去找一下何六他们那地方的监控,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知道了。”张庆点头应下后便立刻离开了,他一走,会展中心的场馆内便再度陷入了寂静,先前那个十七八岁的小道士小心翼翼地询问,“杨哥,今天出了这档子事,通神会还有宁董那边我们该怎么交代啊?”
“谭阳那边联系上了吗?”杨泾答非所问。
“联系上了,他说桑柒柒一直在店里,这事儿肯定跟桑柒柒没关系,桑柒柒就一个稍有本事的道士……”回答杨泾的九幽通神会成员撇嘴,“我觉得我们当时就不该把人力浪费在她身上。”
杨泾没吱声,只沉着眉眼思考。
会展中心外。
桑柒柒将可以变换声音的符纸揭下,学着明心以及太微散人抠抠搜搜的样子将用过几回但还没烂的符纸重新塞回口袋里,坐在树上等前去送货的快递员段绥回来。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儿,两条被牛仔裤包裹的纤细长腿漫不经心地晃出弧度,丝毫不担心段绥会不会被九幽通神会的成员逮住。
两分钟后,桑柒柒敏锐地察觉到身侧的树枝似乎轻轻晃了晃,紧接着一片叶子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她的肩头,她偏头看过去,果然瞧见段绥修长的身影逐步显露,他站在树枝上,单手扶着树干,长眸微微下敛,迎上桑柒柒的目光,薄唇勾起弧度,笑着问:“等久了?”
“那倒没有,我也刚刚才坐下来。”桑柒柒眨眨眼,好奇地问他,“事情办妥了?”
“嗯,那两个九幽通神会的成员不是什么厉害的人,我在他们身边站了好一会儿,他们也没能发现我。”不止是没发现,更是像只无头苍蝇以他为中心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挠着头嘀咕:“人呢?我们追出来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吧?怎么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看得出来,今天跟在宁昌生身边的那个家伙也不厉害。”不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吊灯往宁昌生的身上砸。
桑柒柒唏嘘两声:“有点真本事的可能只有那些个分部负责人。”
她从树干上站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冲段绥招手:“我们去看看宁昌生的情况。”
下手的时候她已经着重注意,让风把吊灯的位置吹得偏了点,没正好砸在宁昌生的脑袋上,加上宁昌生身上好东西不少,他脖子里的玉牌、手腕上的红绳都能保命,桑柒柒也猜得到如今的他顶多就是个半残,但半残也值得留念。
两人来到医院,等了好一会儿才没见宁昌生从急救室出来,倒是来了个医生对跟着宁昌生来的九幽通神会成员解释宁昌生此刻的病情:“病人左侧肩膀粉碎性骨折,手术进行得有点困难,可能还得花更多的时间。”
“性命无忧吗?”
“不会危及生命,就是后期肩膀会出现一定的问题,譬如不能抗重物之类的。”
九幽通神会的成员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不会危及到性命就没关系。
角落里,桑柒柒用手托着下巴啧啧了两声:“那看来还有一会儿了,咱俩先回吧,等会再过来一趟好了。”
段绥没有拒绝。
两人回到殡葬一条龙,变换符制作出来的’桑柒柒‘走进储物室,再出来已然换了人,她打着懒洋洋地哈欠趴到收银台,视线往门外一扫,并未瞧见那位盯梢的九幽通神会成员。
“十三分钟前走的。”玻璃门被推开,景裕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中途离开过一趟,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折回了。”
他虽是个行刑官,论干架能力也比不过桑柒柒、段绥,但跟九幽通神会这群小鱼小虾比起来,还是强了不少。上午出门丢垃圾时便注意到了殡葬一条龙的门口有只老鼠,大概能猜到跟桑柒柒有关,他还特地发了消息询问,得到肯定的回复以后,他便时不时关注下老鼠的身影。
“估计是得到了宁昌生在新闻发布会现场出事的消息,又转回来看我在不在店里。”桑柒柒拽拽段绥的衣角,示意自己想吃冰棍,后者转身去小冰箱旁挑了根桑柒柒最喜欢的葡萄味雪糕递给她。
两鬼熟络又自然的动作看得景裕表情古怪。
他刻意忽略这种类似狗粮塞嘴的感觉,挑眉道:“所以宁昌生被灯砸这事儿真是你做的?”
咬一口雪糕,浓郁的葡萄汁浸满口腔,桑柒柒满足地眯起杏眼,慢吞吞地反问:“那不然是谁这么正义。”
听她自吹自捧,景裕瞥她一眼,道:“我只是觉得当场砸死宁昌生更符合你的习惯和喜好,留他一条命这种心慈手软的事跟你的处事风格大相径庭。”
桑柒柒:“……”
她在景裕心里到底什么形象?
撇撇嘴,嘀咕了一句“你跟段绥得当知己,简直太有共同话题了”,随后才解释:“直接砸死他多没意思,他要活着才能折腾九幽通神会。”
桑柒柒现在就等着宁昌生做完手术醒来,看到自己的肩膀粉碎性骨折,看到网友嘲讽他做了坏事遭报应,看到他公司的股价疯狂下跌,随后恼怒、发火,并怪罪九幽通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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