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这事?”
甚至知道严竞锐在饭桌说过的话。
但齐宏恺答非所问。
他将握着茶杯的手缓缓松开,指尖轻轻一弹玻璃杯,只听啪嗒一声,玻璃杯在毫秒之内碎成了齑粉。随手抹去指尖上残留的粉末与水珠,他敛下眼皮,颇为漫不经心地说:“我有个想法,嫂子可以听一听。”
“正要往正局位置晋升的严副局回到家,突然发现家里藏了一具尸体。仔细一看,这具尸体的主人竟是他从小的玩伴,老爷子的学生。严副局很震惊,开始找凶手,却惊讶地发现凶手正是自己的枕边人妻子。他这人公正严明了一辈子,家里的父亲是桃李满天下的老教师,儿子是勇得一等功的烈士,结果妻子却杀了人。”
“这样的丑闻一出,严家这名声恐怕就得臭了吧?”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刻意询问,齐宏恺缓缓抬起头,面向脸色已经变得苍白的严嫂子。
严嫂子虽自诩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此时此刻她若还是察觉不到齐宏恺有问题,那未免有点太蠢了。
坐在齐宏恺对面的身体微微僵硬,她的手指死死拽着桌边垂落的桌布,目光盯着齐宏恺,呼吸虽然变得格外急促,却没有吭声。
齐宏恺也不介意,只自顾自地说:“但我觉得这还不够臭。要不这样吧,得知妻子杀人的严副局因为太过震惊与激动,在与妻子的交谈、推搡中,失手把妻子杀了。严副局看着沾满妻子鲜血的手,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因而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的窗口趴着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小孩目睹了这一切,想要去报警,却摔了一跤,闹出了动静,被严副局注意到了。”
说到最后,齐宏恺一改原先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的双手撑在桌上,俯身盯着严嫂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于是严副局又把这个小孩给杀了?最后,案件被全国报道,堂堂副局,连杀两人,最后只能被关进牢里,可可怜怜地等死。”
回应齐宏恺的是严嫂子突然的起身。
她藏在桌下的手抓住桌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桌板朝着齐宏恺的脸掀去。
随后拔腿就跑。
但那桌板即将靠近齐宏恺时,他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浓郁的黑雾,那黑雾宛若屏障与桌面发生很轻的碰撞声,随后,桌板咔啦一声碎成了无数块,顺着地心引力落到地板上。
严嫂子不敢浪费时间去看身后的情况,她白着脸疯狂地往门外跑。
很快,强烈的威胁感从身后涌来,在一缕黑雾宛若利箭穿破空气刺向她的后心时,一声撼天动地的虎啸忽而从门外响起,小黑身姿矫健地从外一跃而来,叼住严嫂子往门外的院子里一丢,扭过头,尖锐锋利的牙齿咬住那利箭似的黑雾,四只爪子抵住地面,用力往后一拽。
黑雾被生生撕开一道裂口。
齐宏恺看着这一幕,缓缓眯起了眼眸。
哪来的老虎?
桑柒柒留下的不是只盯梢的乌鸦跟小猫崽子吗?
难道……
猜测从心底窜起的瞬间,恶虎已然朝着他冲了过来。但齐宏恺并没有慌张,他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鬼影从身体里钻出来,瞬间变为孟正祥的模样。此刻的孟正祥穿着沾着鲜血、泥渍的脏衣服,额头有个漆黑的枪口,模样与他五年被一枪毙命没有半分区别。
他的身体四周再次迸发出强大的鬼气,被鬼气掠过的所有家具都震了震,表面裂开缝隙。
整栋小洋楼似乎也跟着晃了晃,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紧接着,孟正祥灵活地往边上一侧,躲过了恶虎的攻击。
他站在原地,手指微动,无数的鬼气凝聚成无数的利箭,刺向恶虎,但就在恶虎躲避的瞬间,那已经越过它身体的利箭却突然调转方向与前方的利箭融合,形成了一道道黑色流光,并头尾相接,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笼子,将恶虎困在了其中。
恶虎明显懵了懵,爪子往笼子上一挠,结果刚碰上笼子边缘就被刺了刺,疼得它嗷了一声。
孟正祥注视着这畜生在笼子里打转,嘴角翘了翘,嘲笑道:“把你这种废物留在这里保护严家人?桑柒柒也真是够蠢的。”
“啧。”
一道咂嘴声猝不及防地在孟正祥的耳后响起。
他猛地转身,就见桑柒柒正站在严家小洋楼的大门口,她抱着双臂,长眉皱起,语带不爽:“你这人真的很没意思,它没本事单单嘲讽它就行了,骂我蠢是几个意思?”
孟正祥却好似听不到她说的话,眼带惊愕地盯着她,声音不可遏制地拔高:“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西罗省找唐英俊他们了吗?”
桑柒柒眨眨眼,双手一摊:“是啊,但我去了又回来了啊,很意外吗?”
“你故意的!”孟正祥迅速反应过来,眼底逐渐染上凝霜,浮起淡淡的血色,“你故意设计引我出现!”
“行吧,我宣布你比里面那只聪明点。”
一句话得罪两只鬼。
笼子里的恶虎嗷嗷嗷地叫不停,愤怒地宛若猫猫挠玻璃。
但桑柒柒懒得理它,只将视线放在孟正祥的身上,翘起了嘴角:“说你聪明吧,小聪明确实有点。说你蠢吧,是真蠢,就那么个粗糙的引蛇出洞都被把你钓出来。看来你是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严警官替五年前的自己报仇了?”
孟正祥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明明还特地确认了桑柒柒是真的前往西罗省救急了,却没想到还是一脚踩在了桑柒柒挖的坑里。
被桑柒柒骂一句愚蠢,似乎也没法反驳。
孟正祥咬牙,抬手之际困住恶虎的笼子迅速飞到了他的手中。紧接着,在桑柒柒略显意外的目光中,他将手探进笼子,一把拽住了恶虎的尾巴,将恶虎往自己的面前拽来。恶虎原本正欲回头一口咬断孟正祥的手臂,但奇怪的是它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似的,头颅、四肢,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一点点靠近孟正祥,急得喵喵叫。
几秒之后,孟正祥身上的鬼气忽然蔓延至笼子,并宛若藤蔓缠住了恶虎的后腿。
恶虎瞪圆了眼睛,什么也瞧不见,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藤蔓仿佛长了牙齿嵌入了它的腿中,开始一点点吸收、吞食它的身体。
恶虎:“!!!”
喉间溢出一声声哀嚎,痛哭流涕般的声音在小洋楼显得得格外刺耳。
桑柒柒眯了眯眼睛,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距离孟正祥手中的笼子只有几公分的距离。而孟正祥等待的正是这个机会,在桑柒柒靠近的瞬间,有鬼气凝结成的利刃刺向了她的心口。
桑柒柒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身体灵活扭动的同时,徒手接白刃,刺啦一声,利刃被攥成了消散的空气。
紧接着,她迅速抬起右腿,一脚踹上了孟正祥的后腰。
嘭得一声。
哪怕孟正祥有所防备,但还是被踹飞了十几米远。
孟正祥:“……”
这死女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艰难稳住身形,他咬了咬牙,蔓延出去啃咬住恶虎的黑色藤蔓倏地往后缩,企图将笼子以及恶虎一块拽回来。但桑柒柒哪肯给他机会,毫不犹豫地将笼子扣在掌心中,烧灼刺疼的感觉从掌心蔓延至全身,令恶虎都嗷嗷叫唤的疼在桑柒柒这里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在孟正祥错愕的目光中,手腕用力。
连笼带猫带鬼,齐刷刷地被甩到了天上。
桑柒柒一跃而上,脚踩笼子飞身靠近孟正祥,在对方的鬼气再次炸开前,拘魂锁链窜出,勾住了孟正祥的脚脖子。
桑柒柒拎着锁链的一端,抡起手臂就将孟正祥往地上砸。
啪,啪啪,啪啪啪。
鬼与地面接触的清脆声响宛若动听的乐章,在小洋楼内经久不散,听得窗外的严嫂子呆若木鸡。
第55章 退圈第五十五天 细狗变成双开门。……
孟正祥自被一枪毙命、鬼魂逃脱, 就没遇到过这么丢人的事。他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咸鱼,被桑柒柒拎着鱼尾巴疯狂拍打,明明气得要命、恨得要死, 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桑柒柒的速度和力道实在是太夸张了。
他的身体随着桑柒柒的抡臂竟然能发出咻咻咻的破空声!每次脑袋经过半空都会清醒一会儿,但所谓的一会儿也仅仅只是半秒钟的时间, 因为半秒后他连人带头再度砸在了地面上, 砸得他晕头转向,脑袋都要碎掉了。
孟正祥也不知道自己被砸了多久,等到他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 连气都快喘不上来时, 桑柒柒绕着他转了两圈, 发出了致命嘲讽:“菜逼。”
孟正祥:“……”
愤怒刺激着神经,那虚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溃散的纯黑雾气竟然再度凝聚且暴涨起来, 嗖嗖嗖地冲着桑柒柒的脸飞去, 同一时刻,孟正祥躺在地上的影子在瞬间化作虚无, 于空气中掠过一道晃动的透明波浪。
桑柒柒一秒猜到他的真实意图。
手中的拘魂锁链用力往后一拽,只听一声闷哼,透明波浪嘭哒摔倒在地,鬼影再次暴露在了桑柒柒的眼前。
孟正祥眼神略显错愕, 显然没想到自己都化作虚无了, 那锁链竟然还能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可如果这拘魂锁链不掉,那不就意味着他永远无法逃离桑柒柒?
意识到这个事实, 孟正祥毫不犹豫地将黑雾凝聚成利刃, 一刀砍在了自己的脚踝处。惨叫与痛苦在屋内响起,震得房顶都抖了抖,孟正祥看着淌着黑气的左脚踝, 狠狠一瞪桑柒柒,扭头就朝着门外而去。
“小黑!”
在鬼影撞向门外的严嫂子时,从天而降的黑色乌鸦扇动翅膀,卷起风浪一把将没有防备的孟正祥给扇回了小洋楼内,再次摔倒在桑柒柒的脚边。
桑柒柒抱着双臂歪了歪脑袋看他,杏眼里透出的戏谑宛若一个个巴掌狠狠扇在孟正祥的脸上,让他觉得自己精心设计的这通报复严竞锐的计划好似一场天大的笑话。
但没关系,硬打打不过,那就换法子,更何况他还有底牌。
孟正祥的心绪稍稍缓解,他直勾勾地盯着桑柒柒,嘴角缓缓咧开。
紧接着,身上的浓郁黑雾飞速像四周迸溅,被黑雾淌过的地面忽然升起一缕一缕的雾气,并在眨眼之间将小洋楼内所有的家具全部覆盖,形成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
随后,孟正祥鬼影的轮廓在黑暗中缓缓浮动。
他的视线穿过黑暗望向角落里站着的黑影,扯起唇,露出一口尖牙:“桑柒柒,想当救世主是吗?今天我就让你跟严家人一块去死!”
“天黑了你开始做梦了?”桑柒柒眉梢微扬,视线环视这漆黑空荡的空间,食指漫不经心地勾着拘魂锁链,她抬起手腕就朝着孟正祥鬼影的右侧方甩了过去。
嘭,啪。
一声惨叫响起。
桑柒柒翘起嘴角:“大家都是鬼,你这小手段,我难道不知道?”
不就是分离了一部分鬼气搞了个假的分身在这儿逼逼叨叨吸引她的注意,而后真正的实体企图偷袭她、把她杀了?这跟她在地府找小鬼们玩的捉迷藏有什么区别?
桑柒柒手腕抬起又落下,每次落下的位置都不同,但总能听到痛苦的呻吟。
孟正祥眼见着拘魂锁链再次跟鞭子似的自头顶砸下来,他终于忍耐不住,身影倏地一下撞进那道分身里面,愤怒地用已然变得血红的的眼睛盯着桑柒柒,咬牙切齿:“桑、柒、柒!”
三个字带着强烈的恨意,将孟正祥那张本就丑陋恐怖的鬼脸都扭曲成了狰狞的模样。
但桑柒柒表情不变,只催促:“还有什么手段一块使出来,马上到午饭时间了,我要回去吃饭了。”
孟正祥:“……”
可恶,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孟正祥猩红的眼底爆发出一阵恶意,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根长香的虚影,长香被点燃着,烟雾如同绸缎,尽管空间内没有风,却依旧被吹得微微晃动。
什么奇怪东西?
桑柒柒盯着那没见过的长香,眉心缓缓蹙起。
而也就是在她观察长香的这几秒钟,长香以一种飞快的速度燃烧,眨眼便烧到了尾部。与此同时,从长香上溢出来的烟雾却越来越多,逐渐凝聚成一道正在打坐的人影。
人影并不清晰,但隐约可瞧见他的身上穿着明黄的道袍,头戴道巾,怀中放着拂尘。
竟是个道士。
孟正祥大喊一声:“道长助我!”
道士倏然睁眼,漆黑的空间内卷起狂风,刺向了桑柒柒。
桑柒柒抬起拘魂锁链一甩,漆黑的锁链宛若利箭径自劈开了狂风。而透过这风帘,她竟然看到孟正祥略显清瘦的身体宛若充气一般开始一点点变得庞大,身上包裹的黑雾也变得更加浓郁。
细狗在突然之间变成了双开门,孟正祥举起手,张开的五指收拢,浑身的骨头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他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道,猩红的眼睛亮起,不管不顾地朝着桑柒柒一拳头砸了过去。
桑柒柒:“……”
孟正祥咋这么不信邪呢?
想不通的桑柒柒在对方的拳头砸向自己面门的时候后退一步,右手迎上。
两人的拳头带着鬼气相撞,鬼气掠出一片气墙。
桑柒柒站在原地,身体都没晃一下。而孟正祥脸上夸张的笑容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崩裂,他感觉到自己的右臂内部开始一点点的开裂、崩溃,紧接着,这种可怕的溃散感竟然从手掌、小臂一路蔓延至肩膀,甚至是全身。
啪的一声,他的手臂像被脱去了骨头一般,软趴趴地垂下来。
随后是颈椎、脊椎、膝盖。
就在这两秒钟的时间里,他又从一个双开门壮汉变成了一坨烂泥,吧嗒瘫软在地上。
桑柒柒收回手,左手捏了捏指骨,垂下眼眸,用脚尖踹了踹他,啧啧两声:“整个地府敢接我一拳的鬼都找不出两个来,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竟然主动凑上来。”
桑柒柒蹲下来,再用手指戳戳他的肩膀:“诶,刚才那道士是谁?”
孟正祥此刻还沉浸在被桑柒柒一拳头砸得浑身尽碎的可怕事实中,因为过于震惊,脑瓜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完全没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那看向桑柒柒的目光从最开始的憎恨、愤怒变成了此刻的惊恐与畏惧。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只要桑柒柒想,她就能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地捏死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孟正祥拼命地挪动身体想要后撤,但桑柒柒跟提垃圾似的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抬手挥退随着孟正祥的虚弱而逐渐溃散的黑雾,她心道审讯这种工作可能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士来。
正欲前往地府,孟正祥却猛地出声:“底牌,我还有底牌!桑柒柒你放开我,你放过我,我就把严竞锐他爸交给你!”
桑柒柒脚下的步子倏然一顿。
她缓缓抬起手臂,将变得跟史莱姆没什么区别的孟正祥提到自己的眼前,杏眼里染上了几分兴味,她一字一字地问:“你是说,你附身严老爷子,却没把严老爷子的魂给吃了?”
孟正祥见到桑柒柒对严老爷子的魂感兴趣,眼里迸发出了强烈的惊喜,想要疯狂点头,但他脖子断了,只能垂着,迫不及待地回应:“对,对,不止严竞锐的爹,齐宏恺的魂也在!”
桑柒柒扬眉:“那其他人呢?附身到普通人身上,借他们的身体入室割喉、再把这些普通人丢进河里,这些事是你做的吧?我看过地府的记录,鬼差的确没拘到他们的魂魄,那他们的鬼魂去哪儿了?”
“被我吃了,他们的魂都被我吃了。”
“你把其他人的鬼魂都吃了,却特地留下了严老爷子跟齐宏恺的?”桑柒柒重复这个事实。
“因为我要报复严竞锐,我要当着他的面把他亲爹的魂魄还有他发小的魂一块吃了!”
事实上不止这两人。
他原本的计划里还有严竞锐的老婆。
但这一切却被桑柒柒给毁了!
孟正祥心中的恨意依旧能够燎原,下垂的眼眸里也闪过阴冷,但他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只有示弱、只有将底牌都放到桑柒柒的面前,才有可能换来一线生机。
只要他能离开,他就能回去找道长,到时候,他依旧是一只完好无损的大鬼。
届时,不仅是严竞锐,就连桑柒柒也要死!
他们全都要死!
孟正祥畅想着未来的时候,桑柒柒却差点笑出声来。
她原本以为严老爷子一行都没了,结果孟正祥这家伙为了报复严竞锐,竟然特地把人给留下了。
“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立马把严竞锐他爹跟齐宏恺的下落告诉你!”见桑柒柒长久没吭声,孟正祥显得有些着急,他不停催促,“我保证我不会骗你!”
“保证?你的保证值几个钱?”桑柒柒哼笑,将他重新扔回地上,让他的脑袋足以依靠身后的物件,望着他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竖起手指晃了晃,“大家都是鬼,你在想什么我能不知道?我今天放了你,然后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要莫欺少年穷,修炼够了再回头找我麻烦?我这张脸看着很蠢吗?没有吧?”
她的眼睛亮亮的,一看就很聪明啊。
孟正祥为什么会觉得她会上当?
拍了拍手掌,桑柒柒直起腰板,笑吟吟道:“谢谢你告诉我严老爷子他们鬼魂还在的好消息,作为报答,就让地府的行刑官少给你片一刀吧,怎么样?”
孟正祥:“……”
他显然没想到桑柒柒根本不信他这一套,只能咬牙威胁:“没有我,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们俩!”
桑柒柒挑了挑眉,笑得很灿烂:“你说得对,所以,在找到他们俩之前,你绝对死不了。”
在孟正祥瞪大的眼珠里,她一字一字地道:“只会遭受折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次次地后悔为什么不在五年前就死个透彻——我、保、证。”
桑柒柒提着孟正祥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又抄近路来到第一殿,将孟正祥往里一丢,便急匆匆要走。
蔺阎罗了解过孟正祥,自然知晓他的长相,更何况孟正祥脑门上的枪洞实在过于显眼。但……瞧见孟正祥软在地上跟一滩烂泥似的,蔺阎罗的额角还是不可遏制地抽了抽。
这丫头,下手都没点轻重的。
还没审讯受罚呢就把人打成这样,后面还有那么多小地狱要待,孟正祥熬得住吗?
他将目光从孟正祥的身上收回来,看向桑柒柒的背影,’诶‘了一声,连忙问:“你不留下来听审,急着走干嘛?”
“我跟合宜姐说好了争取十二点回到精神病院,然后请他们吃饭,马上过时间了,我要迟到了。”桑柒柒冲蔺阎罗挥挥手,“审讯工作就交给老大你了,到时候让崔木头把审讯笔录跟我的分一块带给我就行。”
蔺阎罗:“……”
康安精神病院,病房内。
唐英俊、明心、程合宜三人实在有点无聊,考虑到孟正祥或许盯着他们的社交账号,三个人也没上网,便凑在一块掏出了一叠牌,开始斗地主。
他们不玩钱,输了的人只需要被胜者用笔在脸上画两道就够了。
唐英俊顶着一张黑漆漆的脸,双目如炬地盯着程合宜跟明心,冷哼:“这把我肯定赢,你俩输定了。”
明心将拂尘插在身后的衣服里,听着这挑衅,只掀了掀眼皮,不甚在意:“你上把也是这么放狠话的,还不是输惨了。”
唐英俊:“……”
他就不信这个邪。
纸牌一张张地出,眼见着手里只剩下一对王炸,唐英俊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绽开。然而下一秒,明心的手中就丢出了两张joker牌。
唐英俊:“……?!”
他看看自己的牌,再看看扔在地上的joker,满脸懵逼。
已经站在唐英俊的身后,悄无声息看了两分钟的桑柒柒终于忍不住,抬手揭掉了贴在了唐英俊身后的符纸,一把拍在他的身前,同一时刻,唐英俊眼中的joker变成了一对三。
到了这个时候,唐英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蹭得一下站起来,指着明心气愤道:“你耍赖!”
明心小心翼翼地将符纸收回来塞到随身包内,假装没听到,将视线转向桑柒柒,笑着问:“桑老板,事情都解决了?”
“解决了。”桑柒柒走到程合宜的身旁,弯了弯眼睛,“感谢三位的配合,恶鬼已经被抓了,小唐也可以跟你的粉丝报平安了。”
等桑柒柒回来的这段时间,唐英俊缠着程合宜讲了桑柒柒到底是去做什么的,因此也知晓了孟正祥一事。眼下听到她说事情解决,猛地呼出一口气:“也就是说,这个孟正祥以后不会再作恶了对吧?”
“对。”桑柒柒拎起程合宜的包,问三人,“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
“海市有家西餐厅特别有名,我们去吃那个吧?”
“成。”
西餐厅位于海市的市中心,在高楼之上,如果是夜晚,景色应该相当不错。吃饭时,唐英俊又缠着桑柒柒讲大战孟正祥的过程,桑柒柒也相当给面子,就是叙述能力不怎么样,说来说去都是一句:“我一拳头就把那废物干碎了。”
唐英俊懵了懵,忍不住问:“你们道士还有这么直接的干架方式吗?我看明心道长都是唰唰唰甩符纸,然后再掐诀,那场面跟电影特效似的,贼好看。”
桑柒柒叉起鸡翅放嘴里,瞅他一眼,有些含糊不清地说:“谁跟你说我是道士?我打架不用符纸,一般都拧脖子敲脑袋,这种方法虽然暴力了点,但效率更高,更值得推广。”
唐英俊的注意点却落在了前半句话上,他眨眨眼有点茫然地问:“你不是道士吗?那你是什么?”
唐英俊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桑柒柒有点意外,放下鸡翅,看了看微笑的明心,再看扶额一副不忍直视的程合宜,突然就懂了。
她冲唐英俊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靠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唐英俊有种即将知晓一个惊天大秘密的刺激感,眼睛都在一瞬间变亮了,连忙翘起椅子脚将大半的身体都凑到了桑柒柒的身边,手臂撑在桌面上,微微偏过头,一只耳朵贴到桑柒柒的唇边。
下一秒,就听桑柒柒用那种气若游丝且带着颤音的语调说:“我不是道士,我~是~鬼~呀~”
唐英俊撑着桌面的手一滑,椅子跟着往前趔趄,单条腿没能稳住他的身体,啪叽一声,他便一屁股栽在了地上。
捂着摔疼的屁股,他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桑柒柒。
“是你自己问我的。”桑柒柒无辜眨眼,难得贴心地安抚他,“你别怕,鬼也分好鬼跟坏鬼的。虽然我喜欢拧人脖子敲人脑袋,但我肯定是只好鬼。”
唐英俊:“……”
这话你自己信吗?!
他满脸悲愤地从地上爬起来,搬着椅子挪向了程合宜,生怕一靠近桑柒柒就会被她这只大鬼吃掉。
不过,这种对于桑柒柒的恐惧,在唐英俊听程合宜说完五延庄水库的事后,立马消失了。
他看向桑柒柒的眼神带着光。
甚至有点兴奋地问:“那我以后在地府是不是就有人脉了?等我死了,没人给我烧别墅烧钱,我能去你家住吗?”
有点冒昧。
但桑柒柒听程合宜说过,唐英俊似乎是个孤儿。
所以他的这句等他死了没人给他烧别墅烧钱是贴近事实的假设。
桑柒柒摸了下鼻尖,实话实说:“住我家可能有点不方便,但你放心,你想要啥我给你烧啥。”
唐英俊乐颠颠地直点头:“那也行,到时候我住你家边上。等程姐跟明心道长都死了,咱们整个联排别墅,每天都能凑一块打打麻将唠唠嗑什么的,一定很有意思!”
明心:“……”
程合宜:“……”
计划得很好,但先别计划,他们还想多活几年。
吃饭的途中,唐英俊拍了张四个人的大合照发到微博跟栗子直播两个平台报平安,告诉大家他很好,只是昨晚在精神病院探险的时候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滑了下去,把自己摔了不说,还把明心一块拽下去了,两人的手机也跟着摔了,因此没接上好友的电话。
为了表达歉意,唐英俊跟明心等会儿要回精神病院继续探险,桑柒柒跟程合宜虽然要离开,但桑柒柒特地交代了让唐英俊直播的时候开着抽奖,就抽她家殡葬一条龙的产品,费用她买单。
于是四人在餐厅的大门口分别。
桑柒柒回到了京北,脚踩在京北的机场,第一件事就是开着小皮卡去往严家。
自意识到齐宏恺可能就是孟正祥以后,严嫂子的心就慌得要死。她幸运地躲过一劫,人被一只硕大的恶虎丢在院子里,顾不上摔疼,藏在树后颤抖着手指去给严竞锐打电话。但电话刚接通,小洋楼便震了震,里头传来叮铃哐啷的声音。
乱七八糟的声音,从窗户缝隙里弥漫出来的诡异黑色雾气,呈现出了一个严嫂子从未见过的世界。
尽管心底无比好奇,但还是害怕的情绪占比更重,她没敢探头。
直到某一刻,整个小洋楼突然陷入寂静。
好似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严嫂子微愣,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地往前探了探头,紧接着便瞧见桑柒柒拎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从屋内走了出来,见到她后,跟她打了个招呼,说了句“婶子,孟正祥我带走了,下午再过来跟你们细说”便匆匆离开。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桑柒柒手里提到的那玩意儿竟然是孟正祥!
“隐约能看出个人形,但他的脑袋耷拉着,我没看到他的脸。”小洋楼内,严嫂子跟丈夫形容先前的所见所闻,“但桑小姐的确说她把孟正祥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