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线退圈开殡葬店后by寄三月
寄三月  发于:2025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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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刚抵达五延庄时,并未在第一时间通知明心跟桑柒柒,而是选择独自前往水库,来到了湖心岛查看情况。
湖心岛的阵法的确出自流云观、出自师祖的手。但就是因为确认了这件事情,所以当他意识到这个困住诸多怨魂的大阵竟然从里面被撬开一条缝隙时,他便猜到里头被封印的恶鬼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如果撤掉阵法,解除封印,他们真的有能力可以抗住这么强大的怨气,解决掉这么多的恶鬼吗?
太微散人在心底问自己,但还未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桑柒柒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小姑娘像模像样地朝他弯腰作了揖,很有礼貌地直入主题:“太微观主您好,感谢您在百忙之中赶来,请问您有把握破阵吗?”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笑盈盈地说:“那希望观主能帮这个忙。”
太微散人却迟疑道:“但据老道所知,这里面封印的怨气足以屠戮附近所有的村庄。老道不才,若破了阵,恐怕无法跟师祖一般,将这些怨气重新封印回去。若破阵只为抓那只水鬼,或许……并不合适。”
桑柒柒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为了抓只水鬼费那么大阵仗,没必要。
但桑柒柒却摇了摇头:“虽然我来这儿的最初目的确实是为了抓水鬼,但既然知道了水库的往事,确定了这里面封印着那些被献祭的孩子们的鬼魂,那自然要送他们去地府。”
不管是接受判决还是排队投胎,都得先入鬼门关。
像是知道他的忧心,桑柒柒想了想又补充道:“若出现意外,我们地府负全责。”
我们、地府。
这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太微散人看向桑柒柒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是道士,还是流云观的观主,自然知晓地府的存在。但同时他又是生人,从未抵达过地府,最多也只是跟拘魂的鬼差接触过。像桑柒柒这般张嘴就做下重大决定,还用地府来兜底的小姑娘,确实头一次见。
两人对视片刻,桑柒柒见这位谨慎的道长还在迟疑,也明白他的担忧。
能否把阵法之中的恶鬼全部带回地府是需要考虑的一点,还有一点是太微散人必须证实桑柒柒是个’好人‘。尽管她跟明心相熟,尽管她自称是来抓水鬼的,尽管她还说自己是地府的成员,但太微散人在地府着实没什么人脉,无法确定桑柒柒说的话真实性占比有多少。
她若是早早盯上了湖心岛下封印的恶鬼,心怀恶意,想要故意借那水鬼一事将恶鬼放出来为祸人间,也并非没有可能。
若太微散人什么也没确定就帮助破阵,到时候真出事儿了,就跟帮凶无异。
不说他一生修道最后毁在这件事上,就说这群恶鬼放出来人类社会该多遭罪,太微散人也不敢轻易尝试。
桑柒柒身上没什么地府的信物,但就算有,估计太微散人也不认得。她开始疯狂地转动她的脑瓜思考该如何让太微散人相信她真的是个好鬼时,太微散人直言道:“我曾与地府鬼差有过几面之缘,勉强算得上相熟。”
桑柒柒一听,眼睛一亮,双手一拍:“那好办,太微观主认识的鬼差叫什么名长什么样?我立马把他带来给你确认。”
太微散人谨慎地并未提及对方的长相,只道:“对方姓崔,单字一个京。”
崔木头?!
桑柒柒惊讶地眨眨眼:“崔京啊,他升职了,现在不当鬼差了,您二位认识的时间有点久了吧?”
桑柒柒倒是没想到,太微散人的嘴里竟然会蹦出一个如此熟悉的名字。
一个前几天才扣过她分、被她骂骂咧咧了半天的名字。
不等太微散人回答,桑柒柒扔下一句“您稍等,我立马带他过来”,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地府而去。
桑柒柒的执行力一如既往的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便再次出现在了太微散人的面前。而她的身后,被拽着手臂狂奔而来的崔京,发丝凌乱,满身狼狈。瞧见太微散人望过来的视线,他立马挣脱桑柒柒的桎梏,抿着唇整理好了个人形象,白净又故作严肃的脸转向太微散人,冲对方作揖后,打了招呼:“太微观主,许久未见,一切可好?”
太微散人注视着崔京,温和一笑:“都好,倒是你,听这位小朋友说,你升职了?”
崔京嗯了一声:“现在干文职。”
唠过磕,确认了眼前的崔京便是自己认识的崔京,太微散人便也不再避讳,主动提起了桑柒柒的要求。相关事情崔京早已在桑柒柒那儿听过一遍,此刻便直言:“您放心,地府会派足够数量的鬼差前来帮忙,解除封印以后,我们会将所有的恶鬼都带回地府,不会发生意外。”
太微散人闻言,沉默一阵,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破阵的请求。
但此时此刻,真切感受到阵法内翻涌的恐怖怨气,太微散人因桑柒柒与崔京笃定的承诺而放下的担忧再度浮现,他呼出一口气,在几秒钟的沉默间,神态重新变得冷静且坚定。事已至此,阵法也损毁大半,就算真的没法对抗这些怨魂,也已经来不及了。
现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桑柒柒,相信地府。
符纸下的惊雷劈下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终于,在’嘭‘的沉重声响后,太微散人脚下的湖心岛彻彻底底地坍塌、碎裂。巨石轰隆轰隆地坠入水底,掀起了巨大的浪头。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怨气冲天而起,伴随着尖利叫声一块出现的,还有无数道瘦弱的漆黑身影。
一只恶鬼飘过太微散人的身旁,突然停下,歪了歪脑袋。
看不清楚五官的脸张开深渊巨口,发出兴奋的嚎叫,瞬间朝着太微散人而去。
就在他即将一口咬住太微散人的时候,一枚锁链从水底而来,宛若利箭刺破水流与空气,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小鬼的脚掌。
小鬼被突然出现的锁链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着用另一只脚用力猛踹。
但拘魂锁链锁的就是鬼,一旦扣上,只会更加紧实地贴合小鬼的脚腕,令他无法挣脱,除非把自己的脚砍下来。
小鬼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愤怒地嚎叫起来,长满尖锐指甲的手拽住拘魂锁链狠狠晃动,更甚至张嘴一口咬在冰冷坚硬的锁链上,只可惜没有任何作用。
与这只小鬼相同遭遇的还有从阵法中逃窜出来的其他小鬼。
他们被困住以后,叫声比在阵法之中还要尖锐。太微散人的太阳穴臌胀得更加厉害,抬手便丢下了一张静音符,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忽的,他像是有所察觉,抬起了头。
不知何时,天空中的圆月被漆黑的雾气遮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雾气中扩散出来,无数小鬼也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竟然在同一时间放弃了挣扎,无视了捆绑住他们的锁链,纷纷跪倒在地冲着雾气磕头尖叫。
恍若信徒在跪拜什么神明。
阵法彻底解除以后,水鬼看着身旁上蹿下跳的小鬼以及那掉下来仿佛能把他砸扁的石头,知道自己再不逃就得让桑柒柒瓮中捉鳖了。他没有再犹豫,找了个乌漆嘛黑最混乱的角落咻一下就窜了出去。
这边是湖心岛石头缝隙的背面,而桑柒柒恰好站在正面,按理来说,完全不可能意识到有只水鬼从这么狭窄漆黑且还有无数恶鬼拥堵的环境里悄悄跑了。
水鬼看着近在咫尺的岛柱,再看前方空荡荡又无比寂静的深水区,恍若看到了满满的希望,麻子脸上露出了个灿烂到夸张的笑容。
拜拜您嘞!再也不——
心里话都没来得及说完的水鬼乐极生悲,被面前突然横起的漆黑锁链撞得原地滚了两圈。
他龇牙咧嘴地起身,捂住头后退一步,等到脑袋里的眩晕结束,视线再次聚焦,终于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数根锁魂链不知道从何处延伸过来,将整个湖心岛水下的部分一圈一圈围住,乍一眼看去,宛若一个纯黑的编织囚笼!
而他,就被锁在囚笼之中。
桑柒柒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囚笼的正前方,隔着锁链与锁链之间的缝隙与水鬼遥遥相望,看清楚对方脸上透露出来的懊恼跟慌张,她嘴角翘起的弧度更大:“真可惜,没逃掉呢。”
水鬼:“……”
他在心里想了一万句骂人的话,想要把桑柒柒骂得狗血淋头,但话没出口就见桑柒柒手指微微一晃,那根宛若游蛇一般的拘魂锁链竖起了脑袋朝着他而来。
水鬼见状,立马就跑。
可惜,这次他逃不掉了。
囚笼内部的每个角落都有锁链涌来,在一声声的尖叫中,这些拘魂锁链将还在阵法中来不及逃窜的所有小鬼齐齐绑住,一个都没落下!
而他!明明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逃窜了,不止被锁链拘到不说,还被来自不同方向的锁链给拘了!
最可怕的是,这几条锁链的另一端已经回到了站位相隔很远的鬼差们手中,随着他们的手指拽住锁链往后一拽,前后左右不同方向的力瞬间将水鬼扯成了一个可怕的’大‘字型。
四肢被勒住,脖子被勒住,窒息的痛苦加上拘魂锁上的力道,让水鬼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五马分尸!
“啊——!”
一种诡异的、刺啦刺啦的撕裂声在桑柒柒的耳边响起,这声听得人毛骨悚然,但对于桑柒柒这样的鬼来说,太正常不过。
地府那么多小地狱,这种声没个一万,也有八千。
早听习惯了。
更何况眼下这情况不过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水鬼喜欢将无辜人类拖下水虐待他们,现在翻车了被抓了,那他自然也得受受罪。
至于这算不算得上滥用私刑,会不会扣分。
桑柒柒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小鬼,摇头:扣不完,根本扣不完。
“交给你们了。”
没在水鬼的身上多浪费时间,桑柒柒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湖水,虽然还在水底,但她能明显感觉到来自水面上的压迫感。没有再犹豫,她快速上浮到水面,爬上湖心岛,与太微散人并肩而立。
太微散人蹙着眉,指向头顶那层浓郁的黑雾,道:“刚才那黑雾把几只小鬼吞进去了。”
“大概是意识到这次没退路了,所以准备吞食小鬼,开大了。”桑柒柒眯起眼,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更为强悍的鬼气,那鬼气以一种不分敌我的速度与力道席卷整片水域,直接把毫无防备的太微散人给撞飞了出去。
太微散人:“……?”
干架前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他堂堂流云观观主的面子还要不要?
桑柒柒像是这会儿才察觉到不对,扭头冲太微散人露出小孩对长辈才有的乖巧笑容:“您要是得空的话,劳烦多贴几张静音符,不然得把这十里八乡的村民都给吓坏了。”
太微散人站稳了身体,恢复了作为一个大道观观主该有的冷静,点头应下:“好,那便辛苦小友处理这里的问题了。”
他没有跟桑柒柒说什么也留下来帮忙。
虽说桑柒柒看上去年纪轻轻都能当他的孙女了,但这姑娘刚刚迸发出来的鬼气比头顶上那个还夸张。
太微散人脚踩符纸回到了岸上,开始尽力尽力地打辅助,贴静音符。
与此同时,桑柒柒的肩膀上跃下一只优雅的黑猫,黑猫的身体迅速膨胀,变成了恶虎。恶虎腾空跳跃,一路直冲半空中的黑雾。双方相触时,恶虎张开巨口狠狠咬住对方。明明是黑雾,却仿佛有实质,宛若身体被撕开裂口,血肉被扯落,刺耳的尖叫声中,又有几只被拘魂锁链锁住的小鬼自己砍断了脚踝,试图朝着天空的黑雾而去。
但从桑柒柒身上蔓延开去的鬼气已然覆盖住整片水域,所有的小鬼都感受到了一股强悍的压制力,那压制力如同大山,将他们压得脊背弯曲,哀嚎着宛若乖巧的宠物趴伏在地。
黑雾见状,发出愤怒的嚎叫。
它逐渐凝聚成巨大的人形,头颅、身体、双腿都有,唯独手臂少了一只。
旁边虎视眈眈的恶虎嘎巴两口将嘴里撕下来的手臂吞咽入肚,猩红的眼眸充满侵略性地望着面前的恶鬼,龇牙,发出低低的吼叫。
桑柒柒手指一抬,恶虎再度朝着恶鬼冲了过去。
但此刻的恶鬼已有防备,见恶虎奔来,毫不犹豫地闪身躲过。却未曾想到,威胁并非只来自前方。桑柒柒不知何时绕到了它的身后,在它躲避的刹那,捏起拳头就冲着对方的后腰砸了下去。
“嘭——”
遭受重击的恶鬼腰部瞬间断裂,两条腿一软,轰然倒地。
刚贴完符准备观战的太微散人:“……?”
这拳头还没个苹果大,就这么把恶鬼的腰砸折了?
铁做的吗?!

被桑柒柒这一拳头震惊到的显然不止太微散人。
身形庞大的恶鬼趴在地上, 那双充斥着疯狂、愤怒的猩红眼睛里头一次露出了类似迷茫的情绪。
它低头看看自己软趴趴的腰,再扭头看看用左手手掌包裹着右手拳头揉搓着指关节的年轻女孩,终于回过神来。
愤怒的喊叫从喉间爆发出来, 从恶鬼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鬼气和怨气并未在第一时间以报复的姿态冲向桑柒柒跟恶虎,反倒是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将它的身体包裹在其中。
一眼看出它想趁机修复断裂腰身的桑柒柒毫不犹豫地飞奔上前。
察觉到她的动机, 恶鬼的保护圈里迸发出数道以鬼气凝结而成的冰锥,朝着桑柒柒的眼睛、胸口、腹部以及两个膝盖刺了过去。冰锥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与桑柒柒的眼睛只差几毫米的距离。但时间在此刻似乎变得尤其缓慢, 桑柒柒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那直戳她眼皮的冰锥随着这个动作瞬间融化, 旋即被周围的夜风吹走。
又是一拳头。
桑柒柒一靠近恶鬼用鬼气围成的保护圈,便用力敲了下去。
轰隆轰隆的声响带着强烈的震感震得恶鬼刚刚直起来的腰又软塌塌地趴了下去, 也把离得老远的太微散人震得晃了晃, 差点又没站稳。
恶鬼:“……”
这女人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猩红的眼睛里淌出厌恶与恨意,瞥了眼已经无法为他提供怨气的诸多小鬼, 恶鬼索性一咬牙,撕开了保护圈,扭头朝着桑柒柒冲了过去。
拳头直面恶鬼巨大的脑壳。
咔哒的屏障碎裂声再度响彻在太微散人的耳边,他手指扶着粗壮的树干, 表情略显复杂地看着原本还凶残至极、势要将桑柒柒一口吞下的恶鬼被捶得脑瓜中央凹陷, 眼珠啪得飞出来,龇牙咧嘴发出’嗷‘的痛呼。
随后, 桑柒柒手一缩, 又一探,一个利落的上勾拳。
恶鬼直接被捶飞十几米远。
太微散人:“……”
他三岁开始修道,十二岁修符箓之术, 到如今也有五六十年了。这些年里遇到过各式各样凶残的恶鬼,不管是他还是师祖师叔们,对付恶鬼的武器基本都是桃木剑、令旗、拂尘,再配上符纸。这其中符纸是最为关键的,但符箓之术的修行也没那么容易,真正更够引雷、蓄火的符纸与普通道观的符纸截然不同,绘制时需要花费的时间与精力也不同。
天赋好些的,一晚上能折腾出三张来。
天赋差些的,折腾一晚上都画不出一张来。
像他这种画了几十年符纸的,存货一般比旁人多点,否则也不可能浪费这么多静音符。如果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人换成明心,恐怕五延庄的村民们已经在报警了。
看惯了道士们抠抠搜搜地用符纸对付恶鬼、有时还被恶鬼追得满世界跑的可怜模样,今儿见到桑柒柒这种纯靠武力压制,拳头捏起来就是干的粗暴方式,多少有点震惊。
还有点爽。
地府的鬼,确实不一样。
也不知道明心这小子从哪儿认识了这么个姑娘。
在太微散人还兀自感慨的时候,吃了恶鬼一条手臂依旧觉得腹中空空的恶虎迫不及待地先一步越过桑柒柒,来到了趴在地上捂住脑袋的恶鬼身旁,它用前肢碰了碰恶鬼的身体,见对方没动静,又扒拉了两下,还是没动静。
就这么死了?
疑惑窜起,它低头凑近恶鬼的脑袋,正欲用鼻子嗅一嗅恶鬼的气息时,对方却突然原地暴起!凝聚在身上的鬼气宛若暴雨梨花针轰然炸开,吓得恶虎低吼着往后一跳。
但哪怕恶虎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那迸溅的鬼气还是一根根刺到了它的身体里,细密尖锐的疼痛让它不停地发出吼吼吼的低叫,愤怒地用前爪呼起一巴掌拍在了恶鬼身上。
宛若山一般的力道砸下来,又把恶鬼给砸地上了。
恶虎又用两条前腿在对方的后背上怒怼了两下,恶鬼噗噗噗地吐出仅剩不多的气,独臂跟两条腿不停抽搐,眼白翻起,出气多进气少,仿佛马上就要原地嗝屁。
见此情形,恶虎被耍了以后憋的那口气才稍稍松了松。
但它心里还是不爽。
于是,跃起、落下,一屁股砸在恶鬼身上,扭头冲桑柒柒吼了一声。
桑柒柒:“……”
她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让你跑那么快的。”
白皙长指勾出漆黑但带有花纹的拘魂锁链,锁链宛若有自我意识,咻的一下便来到了恶鬼的身旁。但它没有在第一时间捆绑住恶鬼,而是左右晃了晃,用脑袋碰了碰恶虎的屁股。
示意它起开。
恶虎猩红的眼珠轻飘飘扫它一眼,很是悠闲地抬起前爪舔了舔。
拘魂锁链:“……”
沉默了两秒,拘魂锁链高高扬起,啪得一声狠狠抽在了恶虎那连接着屁股的后腿上。
“吼!”
恶虎发出哀嚎,偌大的身体弹射飞起,窜出百米远。
拘魂锁链趁此机会钻到了已经快被坐扁的恶鬼身下,将恶鬼紧紧缠绕,随后另一端回到了桑柒柒的手中。
桑柒柒没去看嗷嗷叫唤但显然自作自受的恶虎,拖着跟死了一样的恶鬼往岸边走。
与此同时,正在抓捕诸多小鬼的鬼差们也都纷纷结束了工作。
五延庄水库闹出的巨大动静在这一刻消散得干干净净,湖心岛也彻底地下沉到水底,不会再引发群众报警,太微散人勤俭持家地将那些勉强还能用的静音符揭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到道袍外的挎包里。
缝缝补补又一年。
桑柒柒:“……”
怎么抠抠搜搜的。
大道观仙气飘飘半仙观主的气质呢?
心里嘀咕了两句,桑柒柒才扭头去看那些被逮捕的小鬼。几只小鬼都是三四岁的模样,明明本该是可可爱爱的人类幼崽,但此刻他们的长相却与’人‘搭不上半点关系。
小鬼们身上的衣服凌乱破损,裸露的皮肤青白,有明显的被啃食的伤痕。脸上不太能看得清楚五官,但嘴巴尤其大,里头的牙齿也跟野兽似的,高高低低错落排列,且看着相当锋利,能轻易咬破人类脆弱的血管。
注意到桑柒柒的视线,他们用长着尖锐长指甲的手用力拽着箍住脖颈的拘魂锁链,冲桑柒柒发泄着被困住的不满。
太微散人眼底藏着几分怜悯,走到桑柒柒的身侧询问:“地府会怎样处理他们?”
“先去第一殿进行审判,然后看各自的情况前往各个小地狱接受处罚或者直接排队投胎。”说到’小地狱‘几个字的时候,桑柒柒注意到太微散人皱起了眉,便多提了两句自己的见解,“光从这里的传闻来看,这群小鬼都是受害者,估计也还没来得及害人,就算造成了几次洪灾,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地府不会让他们去小地狱接受刑罚的。”
毕竟这群小家伙年纪小,都不懂事儿,尿都控制不了的年纪却要求他们控制鬼气怨气的蔓延,听听都不现实。
蔺阎罗抠虽然是抠了点,但并非一个刻板到没有鬼情味、只会按照规矩办事的家伙。这跟其他殿那几个惹人嫌的老头完全不同。这些小鬼分到蔺阎罗的手中,蔺阎罗顶多让他们去当几天童工。
“不过,如果它们还涉及到最近几年的溺水事件,那审判结果可能得变一变。”
“那不是那只水鬼做的吗?”
“阵法里的怨魂将大阵提供给水鬼充当他的庇护所,怎么看都心怀不轨。”
还有一点桑柒柒没说,先前去地府摇人的时候她顺嘴问了负责五延庄这片区域的鬼差,鬼差说过,他没有收到水库附近的拘魂消息,这也就意味着张霖、燕燕他们溺水死亡后,魂魄也跟着一块消失了。
当然,这并不排除他们的魂魄被水鬼吞食的可能。
但以桑柒柒的第六感以及跟水鬼的接触来看,那水鬼身上的怨气并不算重,不太像吞食了生魂。那么,燕燕他们的魂魄去哪儿了,就值得深究了。
说话间,几个鬼差也来到了岸上,跟桑柒柒打过招呼以后,准备前往地府。桑柒柒抬手将手里拎着的恶鬼一同塞给为首的鬼差:“这个也一起带走吧。”
鬼差问她:“你不跟着一块回吗?”
桑柒柒摇头:“我等会过去。”
闻言,鬼差们也没有再停留。
送走了鬼差,桑柒柒看了眼恢复平静的水面,对太微散人道:“我要去趟溺水女孩的家里,道长要不要一块?”
太微散人狐疑地瞅她两眼。
深夜的五延庄本该安静得只能听到虫鸣,但此刻却有低低的经文不停回荡在耳边。桑柒柒带着太微散人来到燕燕家时,深色的棚下只有燕燕家的亲戚和程合宜,灵堂内是燕燕的棺材以及坐在棺材旁几乎麻木的燕燕母亲。
瞧见桑柒柒来,程合宜放下手头的活快步走了过去,视线先在桑柒柒的身上转了两圈,没瞧见什么伤口,担心了整晚的紧张情绪才逐渐疏散开,她呼出一口气,询问:“都解决了吗?”
桑柒柒点头,又跟程合宜介绍:“这位是明心道长的师父,也是流云观的观主,太微散人。”
老道长裹着黑金道袍,头戴道巾,白发白眉白胡须,乍一眼看确实有种得道成仙的仙人形象。
自桑柒柒出现,棚内的村民们便已经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他们都知道桑柒柒是程合宜的助理,见程合宜过来却没带着桑柒柒,也没多想。毕竟这种守灵的责任完全落不到程合宜二人身上,程合宜愿意过来,已是意料之外。
而现在,桑柒柒出现,他们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对方介绍这老道的身份。
其中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老大爷抽着老旧的烟枪,好奇地询问:“流云观?是嘉山府流云观吗?”
桑柒柒闻言扬眉,惊讶道:“您知道?”
老大爷脸上的褶皱挤到一块,露出个笑容来:“自然,我年轻的时候可专门去嘉山府流云观叩拜过,里头的道士们都有本事。”
他这话一出,棚内年纪相仿的几人忽然哎呀了两声,被勾起了年轻时的回忆,询问:“是你家大兵那件事儿吧?”
“对。”
桑柒柒起了兴趣,十分自来熟地搬着椅子挤到了大爷的身边,好奇地托着腮帮问:“是什么事儿呀?”
桑柒柒长得白白净净又好看,不搞事的时候完全猜不到她是个一拳头能锤烂恶鬼脑袋的猛女,只觉得这女娃看着就是个乖巧性子,特别容易得长辈的好感。
老大爷也一样。
他将烟枪收起来,笑着说:“大兵是我儿子,大概四十年前吧,我儿子去了趟山里,结果一去就没了踪影。当时手机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何况山里也没什么信号,怎么也找不到人。我们一家慌啊,那时候儿媳妇刚生了孩子,这一家三代同堂的好日子才刚刚要开始,却没想到大兵先出事了。”
“可不是,当年那阵仗我到现在还记得呢。”原先搭话的同龄老太太开口接道,“当时咱们村长发动了村里所有的青壮年去山里找你家大兵,连警察都来了。”
“是呢,村里的青壮年跟警察在山里找了两天,终于在一个坟包包边找到了昏迷的大兵,连忙给送到医院去了。医生检查了以后说大兵可能是磕了下脑袋,所以造成的昏迷,不过没什么大事。我们想着医生都这么说了,那指定是没什么问题,就把大兵给带回家了。”
按照桑柒柒听故事的经验,这个时候肯定要有个’但是‘作为转折。
果然,老大爷说:“但我们都没想到,大兵回到家以后虽然是醒过来了,但变得尤其奇怪。嘴里老嘀嘀咕咕地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还总是抓耳挠腮的,他那张脸被他抓得血肉模糊,可吓人了。家里人都被吓了一跳,便立马带着他去看医生,结果医生按着他做检查的时候,他把医生给咬了!”
“咬的可严重了,手臂上的肉都撕下了一块。”老太太唏嘘,“当时大家都觉得他是在山里被什么东西咬了,得了狂犬病。”
那会儿的五延庄完全可以说是腥风血雨。
一部分人听闻了这件事情,害怕大兵也要咬他们,便提出建议,要打死大兵。
但四十年前的法律已经很完善了,虽说五延庄是山里的村子,但村子里的群众根本不像百年前那般无知,不仅相信什么河神不河神的,还要干违法犯罪的事。
以村长为首的一帮人十分坚决地拒绝了这个建议,老大爷一家更是请来了警察。
双方闹得不可开交。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村子里来了个很年轻的道长。村里有人好心地提醒他:“可千万别靠近张大兵家,张大兵进山后不知道被什么怪东西咬了,现在得了狂犬病,逮着人就咬呢!”
年轻的道长谢过村民的好意,但他要去五延庄附近的水库,必须得路过张大兵的家。
也正是这一路过,才惊觉张大兵那哪是什么狂犬病呐!分明是被山里的精怪附身了!
“那年轻道长说出这话时,我还觉得他是骗子呢。结果他说他不收钱,就帮大兵看看能不能治好,我这才松了口,让他靠近了大兵。”老大爷感慨,得了狂犬病本就没有活路,医院那边已经拒收了大兵,他也打算放弃,因此道长那句粗糙的’死马当成活马医‘入耳,竟然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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