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传闻中的七公主9
——黑羊不负主人重托，以一分钟好远好远的距离冲上天……然后带着死亡小旋风，俯冲直逼腿麻人麻的池醉。
池醉是真的不敢动。
她从小就有个毛病——越危险，越给不出任何反应！！
以前过马路就是，一看见车过来，就整个人僵硬……原地等死。
她能活这么大真的是个奇迹。
完全没有抗压能力与反应能力……她总是想锻炼自己，然而时常以失败告终。
——现在……只能等着那黑鹰扑过来，利爪毫不费力的撕开她娇嫩的皮肉，血流如注……又眼也不眨的拽住她的心脏，带着一大串黏糊糊……
池醉绝望又麻木的闭上眼。
……哎，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
“……”
不远处的东方燕昀本愉悦又惬意享受小公主的死亡——
他眸子骤然一寒，看向那凭空出现的红衣人！
不等红衣人做什么，他反应极快的召回黑羊。
“……啧。”
步容岚抱着吓呆了的小公主，指间夹着的飞镖已全数甩出去——！
一枚擦破了东方燕昀的衣袖，一枚砍断了他的发，一枚射中黑羊的羽毛……
黑鹰歪歪扭扭的停在东方燕昀肩上，小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了自己缺了一块毛的翅膀。
它不高兴的发出低声咆哮。
东方燕昀无暇顾及它，只警惕的看向那一身红衣——
东厂太监们最爱红色，且长靴上都胆大妄为的绣着金龙或凤。
老皇帝已年迈老衰，很多是非辨不明白……居然敢重用这样嚣张猖狂的东厂！
“……步、容、岚。”
东方燕昀语调随意又柔和：“你说你管这个闲事做什么？——她死了，对我们可没有坏处。”
——他要气死了。
这个王八蛋不仅救下七公主，还伤了他的宝贝黑羊！！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毁了他的发型。
（系统：？？？exm？你的发型……？）
步容岚嗤笑，“乐意管，怎么？”
看看这态度——真是可恨又该死呢。
“……”东方燕昀。
他好脾气的说：“自你我三年前达成共识开始，就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七公主今天活着从这里离开，明天锦衣卫就能抄了我的花黄宫。”
步容岚唇边噙着笑：“不会的，本座给你保证。”
——听听这轻巧又不负责的话。
“……哦？拿什么保证？”
东方燕昀是真的不高兴了。
——他的大计决不能败露……！！这么多年的努力，可不想毁在一个脑子愚蠢的公主身上！
步容岚抱紧了小公主，并抬手把她探出的脑袋摁回自己怀中——
池醉：！！！
“我的人我自会管好，不牢你挂心。”
说着，完全不考虑东方燕昀的心情，抱着人就飞了——
“……”
东方燕昀捏着拳在原地站了很久。
爆了一句粗口。
——爆粗口的同时还捂住了黑羊的耳朵。
“乖孩子可不能听。”
他低声喃喃道。
池醉第一次见到‘甄大夫’的真面目，没眨眼盯了好久。
她没想到，步容岚竟然直接把自己带回了大本营！
系统把‘反派’‘杀人如麻’‘东厂太监头子’……等几个称号放在步容岚的头顶，还加粗加亮，生怕池醉看不见。
【池醉：……我看见了也没有用呀，我现在正躺在他的床上，想跑都没有闪现。】
【努力活下去。】
系统友情提醒：【你头顶上并没有任何主角光环，也没有任何叠加buff……我真诚的表示，不希望你第一次做任务就以失败收场，那会大大的打击你的自尊心。所以宿主，请……】
【池醉：好的别说了，你现在已经打击到了。】
说了辣么多注意事项！不就是觉着她成功几率低于甚至大大低于百分之五十嘛！！qaq
【池醉：或者把打击换成误伤。】
系统一副无辜又可爱的样子，让她悲愤都觉得自己太小气qaq。
“……呃，谢、谢谢你救了我……”
池醉第二次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望着他：“甄大夫。”
经过系统的提示，她知道这厮就是东厂鼎鼎大名的大厂公步容岚——也是本剧情中最牛叉的反派。
但‘七公主’可不知道。
所以她得装作很单纯很天真很……
“如果你再这么看着我——”
反派大人本来是背对着池醉，手中把玩着一把银玉小匕首。
闻言，他一个漂亮的转身。
匕首在空中跟着翻了两个跟头，接着如同被施了什么魔咒一般——乖巧的在反派大人指间穿梭来穿梭去……翻转出一个一个的光影，闪到了池醉的眼睛。
“——我就用小可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
池醉乖巧眨眼，嘴巴抿的紧紧地，生怕再冒出一个不该发出的气音。
——她心里想的是。
为什么男主大人的乖孩子是一只凶狠的黑鹰？
为什么反派大人的小可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银玉匕首？
难道要成为他们这样厉害的人物，必须有点特殊爱好吗？
——那她现在去玩蛇，还来不来得及？
【……】
你也就只能玩个蛇皮。
系统前几天刚刷了几个小视频，学到了这个词——并给自己点了个赞。
学以致用不过如此吧？
步容岚歪头看了小公主半响，确定她是在卖蠢之后——
笑容稍淡：
“……公主殿下，我说的是眼睛，不是嘴巴。”
他不喜欢小公主用那种藏了什么东西的眼神望着他。
这不单单是把他当一个蠢货来骗……
还是不把他当自己人。
——他可在东方逸云面前把小公主据为己有了。
虽然小公主没有同意……但是有关系吗？
也不是每个决定，都需要当事人的允许嘛。
“……好，好的。”
池醉软哒哒的回答。
——全然没有在鹏落宫的锐气与泼辣。
她像是一个面对外人重拳出击，面对内人唯唯诺诺的键盘侠。
在绝对武力面前，只敢缩着脖子当团子。
步容岚审视的看她一会儿，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他就这么玩着刀，飘啊飘的出去了。
……池醉敢肯定，他是飘着的！！
【池醉：所以那晚上的红衣人真的是他！！！】
【……】
系统学会的另外一个新词叫装死。

它们作为时空管理局的‘顶梁柱’，是有严格的规定。
只能告诉宿主一个大概剧情，而不是把所有攻略与小窍门都摆在他们眼前，让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通关。
这样没有意义，并且会显得它们时空局很蠢。
——它们需要的，是不同种类的宿主去到不同的位面里，帮助它们收集、记录攻略方式，在时空局的史上留下五颜六色的笔触。
让宿主一点点去摸索未知路径，不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吗？
……当然，如果所绑定的宿主真的愚不可及……
为了掩盖它们挑选宿主眼光很差的事实，它们也会不得已动用‘前人留下的珍贵资料’，帮助宿主通关。
显然，这位名叫池醉的宿主还有救。
不管是不是出于池醉自愿，她都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步容岚的屋子应该是东厂最后一块净土，出了那个棕色的小木门，外边儿血腥味能把她早膳都冲到吐出来。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地上深褐色的‘泥’，完全不敢把自己漂亮的绣花鞋踩上去。
——那是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干涸了的血。
得有多少血，才能达到这个地步？
池醉不敢想。
送饭的小太监是个哑巴，生得白净，但天生不会说话。
他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稚气且狡黠。
送饭时，他总会在池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托着下巴，用笑弯了的眼睛看她。
“……嗯。”
池醉优雅的擦擦嘴巴——她在小太监起身收拾碗筷时，轻轻用另一只手拉住小太监的袖子。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
他眨眨眼睛，低头看看衣袖上扯着的手，又看看眨眼睛比他还快的小公主。
他懂了。
——当池醉看着小太监眼睛像抽风一样疯狂睁开、闭上……
她囧囧的说：“我不是想跟你玩谁眼睛眨得快的游戏哈……”
小太监还是没停下眨眼。
“……我只是有个好主意，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池醉努力学着电视里那些‘欲说还休’的眼神，言语恰到好处停住。
——企图让自己的美色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一点作用。
【……】
说真的。
系统想，它绝对绝对不会给这位池姓宿主安排影后的角色。
不需要说话，做个表情就能ooc。
小太监停下了眨眼。
他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然后没有商量的把她的手轻轻掰开，丢回到她身上。
池醉，“qaq”
“……真的真的真的……！”
池醉见一直‘含情脉脉’看她吃饭的小太监如此绝情，非常着急——
她的目标是东方逸云呀！
一直被关在这里……
她只能攻略墙角的蜘蛛了！！
……还不知道那只蜘蛛是公的是母的。
“你听一听嘛。”
池醉提着裙摆从椅子上蹦起来，像是一个被关了好多年的猴子——把她放出去，她都能翻了天。
“……”
小太监摇摇头，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
好嘛，一个人关在这里也够惨了，她不想强人所难——显得自己仿佛即将在崩溃边缘。
小太监是最后一个朋友了……
虽然不会讲话，但池醉相信她与他之间眼神能够传达爱、心与心的距离比谁都近。
【……】
系统无话可说。
池醉闷闷不乐的看他走出去。
东方逸云在宫外要疯了。
——他好好的媳妇儿，进了一趟宫就消失了！！
他烦躁的拨开不停告罪的阿金和阿元，愤怒的嚎叫声能把书房屋顶都掀开：“你们在这里说说说有什么用！！为什么不出去找！！”
“……我们是公主的侍女，没有公主的允许不能四处跑。”
阿元和阿金齐声答道。
“……去你们的公主侍女！”
东方逸云暴怒之下，竟然徒手把放了七八本书册的书桌给掀翻了！！
——这简直刷新了他撒疯记录。
他气到跳脚：“她嫁给了我，是我的夫人！你们要改口叫皇子妃！！！”
“不要再让我听见公主两个字！！——你们给本皇子听着！”
“找到醉儿，我会重新办一场盛大婚礼！她是本皇子的皇子妃！本皇子的！！——滚出去！”
“……是。”
阿元和阿金还是没有在东方逸云面前改口——可惜生气到变形的三皇子并未注意。
等到两人走到府中的偏僻处，阿元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虫子。
她犹豫的看向阿金：“我总觉得公主殿下是逃婚了……毕竟她之前尝试过。”
“那也不会不跟我们说一声呀！！快找公主吧，不要胡思乱想。”
阿金摸着小虫子。
——七公主身上有体香，用西北国师特制的小虫子就能找到。
还记得以前公主不知道自己这个情况时，她们陪公主玩捉迷藏总能一抓一个准。
“……”
阿元最会操控这种小虫子，别人用一个时辰才能找到公主，她用一刻钟即可。
小虫子很快给了阿元答复。
“……公主还在皇宫？而且这个位置……东厂！！！”
阿元差点连虫子都没拿稳！
阿金眼睛都要瞪出来，再三确定位置——
“不可能啊！公主怎么会与那些阉人……”
阿元抬手捂住阿金的嘴巴，警告道：“墙上都是耳朵，你忘记了吗？”
“……”
阿金害怕的点点头。
阿元又说：“那群东厂公公们十分厉害，飞檐走壁无所不能……我们这点小花招，怕是进不去东厂。”
“为今之计……我们得想想公主去那里干什么？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阿金，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声张，不能告诉三皇子。”
阿金拿下她的手，“为什么？三皇子是金鎏国皇子，他要是去东厂，肯定能找到公主！”
阿元神色郑重的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怎么说？”
“……”
阿元停顿了很久，阿金等着她的长篇大论。
——末了。
她把虫子收到袖子里，当做啥也没发生的转过身——
“我们谈谈怎么进东厂吧？……至少不能坐以待毙呀，那太不像我们西北儿女的风格了。”
“……”

宫殿的地理位置并不好。
本身就在靠近冷宫的区域中，又面北背南，旁边还有一汪溺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池塘。
夏天还好说，热烘烘的阳光多多少少能温暖这里的红墙绿瓦。
一到秋冬——无时无刻，那冷飕飕的风带着不知名的腥臭气笼罩住整座宫殿。
一场大雨就能要了屋顶上瓦片的命。
幸好都城不比南方那么多雨，否则东方燕昀一天安稳日子都别想过——整天净想着怎么装修房子了，哪儿还有吞并天下的壮志？
“五皇子殿下好生安逸啊。”
那红衣人无声无息的落在枝头，手中一柄白色骨扇，慢慢悠悠的扇着。
他像是刚从哪个花楼里出来，领口大咧咧的敞开一片，露出精致锁骨——白皙的脖颈颀长秀丽，下颌线条完美利落……且白净有致。
拿捏着骨扇的手指骨节分明且修长，有男子的骨感，也有女子的肤嫩。
明明该是东厂第一高手，杀人不眨眼、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偏生像是花楼里的老板，天生以卖笑谋生。
他凤眸该是凌厉冷傲的，可眸光流转之间，却含情脉脉。
微微一挑眉——千年冰山上的花都开了。
步容岚轻功极好，这样高大一男人，都能稳稳当当站在一小点儿叶尖尖之上——身子不歪不斜，气也不喘。
东方燕昀武功不佳，虽羡慕步容岚这‘绝世高手’，但不会真的向他请教，或拜他为师。
——五皇子知道，这世间功法多得很，总有那么几个偏门邪道只有太监能练。
他可没挥刀自宫的恶趣味。
“啧。”
东方燕昀懒得看他装13，抬手遮住大片阳光，嘲讽道：“老皇帝把赈灾的差事儿交给东厂，不是让你整天在这里乱晃的。”
步容岚扯唇笑：“嗯——不止赈灾的事儿，还有前些日子御史大夫收受贿赂、户部侍郎结党营私、工部办事不利导致黄水泛滥……这些事儿，都交给东厂了呢。”
“……”
东方燕昀额上青筋暴起。
——对于一个被迫闲在冷宫里连朝都没上几回的‘废皇子’来说。
这些事儿都无比诱人，都是大大的肥差、美差。
东方燕昀敢打包票，只要这些事儿落到自己身上，他绝对能办的妥妥帖帖不出纰漏！
……硬是叫一个太监捡了漏！朝中已然无人了么！！
他恨得要死。
步容岚最喜欢看人吃瘪又发不出气的样子——他以折扇掩面，像皇城里那些不出阁的大小姐一样笑不露齿。
“……”
东方燕昀这太阳晒不下去了。
他烦躁的起身——踢了躺椅一jio，甩袖准备走。
步容岚这才懒洋洋的出声：“本座来是有要事，懒得跟你胡闹。”
“……”东方燕昀站那儿深呼吸，咬牙切齿，“那你还说那么多故意气我？！！”
步容岚眨眨眼睛，非常无辜：
“哎呀，谁知道天天写诗作画的五皇子耐性这么差？”
东方燕昀，“……”去死吧你。
步容岚从枝头跃下来——红衫在身后荡出漂亮的弧度，缓慢的垂落在地，将灰扑扑的石子路铺成艳色。
“本座劝你好好练练你的脾气。”步容岚显然小心眼的毛病犯了，没那么容易放过一点小事儿：“否则下次再在心里骂本座，就直接把你心脏挖出来哟——就像你用黑妞对待可怜的小公主一样。”
“……它叫黑羊，你不记得就不要叫它好吗？？”
东方燕昀拳头硬了三回了已经。
步容岚敷衍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本座是想说。”
“你可以快点执行你的计划。”
——‘那个’计划。
“……为什么？因为七公主？”
东方燕昀抱臂，无语的盯住步容岚那张欠揍的脸：“——厂公大人，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位没脑子的小公主了？”
平时东方燕昀说话都是很客气的。
一旦对上步容岚，就刻薄到不行。
——大概是跟他学的吧。
步容岚没有反驳，他只是巧妙地说：“东方逸云是个酒囊饭桶不错，但七公主可不是。”
“她若想助力东方逸云，还是能帮他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可是七公主正被你关着呢，不是么。”
东方燕昀皮笑肉不笑。
——他知道了步容岚的盘算，了解这厮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品性。
只听红衣厂公打了个哈欠说：“本座关了她几天，觉得没趣儿了。”
“想把她给放了。”
“东方逸云现在满城的找七公主，扬言她是他的真爱……”
步容岚笑了几声，笑意不达眼底：“你要是再晚点儿放出那位‘安小姐’，一切都晚了。”
“东方逸云真的爱上七公主，任凭你安小姐还是暗小姐，都没用呢。”
步容岚语气中带着兴奋，好似已经看到某种乱成一锅粥的局面。
东方燕昀恨不能掐死这王八羔子：“为什么要放了她？你有病？”
“……注意你的言辞哦。”
步容岚叹了口气，“还不是本座最近忙得很，要离开都城几日。”
“……”于是东方燕昀就不问了。
没人知道，步容岚不仅毒术一绝，他医术也是顶尖的。
最初学习医术时，步容岚是为了治疗自己。
他中了一种毒，往日遍寻名医都没办法消解——一个江湖神医说过，那毒是因步容岚练的功法中积攒下来的，废了武功，则可不治而愈。
步容岚好不容易到达这个位置，无数人想看他死无全尸……
他才不要如他们愿。
——东方燕昀跟步容岚在某些方面太像了，所以两人成为好友至今都没真正的撕破过脸。
步容岚说这个王朝没救了，迟早颠覆，不如由他动手。
东方燕昀说他能逆天改命，就算王朝颠覆，也能东山再起。
一个身体里流着的血都带毁灭气息；
一个胸膛里跳动着的心脏名为锦绣江山。
步容岚轻笑：“等本座解了毒，就再也没能束缚本座的东西了。”
“……”
东方燕昀没有说话。
——别看步容岚时而疯疯癫癫精神不正常，但他真的很惜命。
任何危及到性命的东西，他都会扼杀在摇篮之中。
曾为此，杀了不少无辜之人。
“……报厂公，七公主不见了。”
话正说着，一黑影暗卫从天而降，抱拳跪在一旁，声音毫无起伏的禀告道。

步容岚扇扇子的动作一顿。
他眯了眯眼睛，笑出声：“呀，你们这么没用的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公主，都看不住？”
步容岚生气的时候看不出来生气，不生气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像生气。
“……”暗卫面上大半都被黑巾蒙住脸，眼睛里透着一丝丝恐惧。
跟在步容岚身边的暗卫不可能不了解这位厂公大人。
——阎王爷见到他也会害怕的吧？
毕竟阎王爷之名只能吓到小孩儿，步容岚之名能吓到整座皇城的所有百姓。
“哦？还待着做什么？”
步容岚看也不看暗卫一眼，脚步轻快的往外走：“等着本座给你插双翅膀让你上天玩儿呢？”
“……属下知罪，属下告退。”
暗卫不敢耽搁，连忙去找老大认罚了。
东方燕昀目光沉沉的望着他离去——才转头看向一旁小菜园子：
“出来吧，躲着干嘛呢。”
话音落了之后，过了好半天，才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那墨绿色的杂草很久没有修理了，根茎呈深色，部分叶子上有着不少的虫洞。
池醉磨磨唧唧的从草丛里探出一个脑袋，并拍掉发髻上的一只傻蝴蝶——
别的蝴蝶有个风吹草动就拍拍翅膀飞走了，偏偏她头上的这只不同寻常，任凭池醉如何拨弄它的翅膀，就是不走。
东方燕昀莫得表情的看那小公主提着裙摆从杂草里钻出来，身上灰一块儿绿一块儿……
脑袋周围还有一只傻蝴蝶飞来飞去绕着不肯走。
——正巧，黑羊回来了。
它飞了不短的距离，整只鸟都怏怏的，看见池醉也不瞪眼睛了。
“……你，你不杀我了？”
池醉见他一门心思的摘掉黑羊脚上的信筒，没怎么注意到自己——小声的问。
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那个小太监带她出来的。
本以为小太监打定主意就真的不会放她了，结果……
没想到是藏的这样深的一个好兄弟。池醉逃出来的时候路上还跟系统忏悔，说自己真不是个好兄弟，明知小太监会被牵连，还是毅然决然的逃了出来。
系统：……
然后一人一统就这件事情一人一句骂了池醉一路。
池醉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那个时候，池醉以为小太监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谁都没想到小太监再进来，就直接把她扯出去——走过那条‘罪恶之道’，看见了一处荒地。
再走走，就到了东方燕昀的院子。
更没想到的是，碰巧在此处听到了步容岚与东方燕昀的对话。
池醉根据仅有的信息猜测出，他们嘴里说的计划、‘安姑娘’，就是原剧情中东方逸云带回小安的前情提要！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偶然，东方逸云在那个时候就被男主东方燕昀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女主跟男主现在应该就情投意合了，女主甚至愿意用自己帮助男主……
池醉震惊之余又有点替女主不值。
——可能是以前看小说看多了，看见小说里的女主被男主虐就觉得要给男主安排一个火葬场。
东方燕昀嗤笑：“您是步容岚的心肝宝贝儿，哪儿敢动您？”
“……”
这讥讽的语气真的不要太明显。
池醉抿了下唇，垂下眼，没说话了。
东方燕昀‘啧啧’两声，带着黑羊走进屋子：“步容岚的武功在我之上，我能听出来的动静，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你要么在踏出这个院子时被他捉回去，要么走出宫与东方逸云打情骂俏几日被他杀了。”
“七公主殿下，你就不该来金鎏。”
说着，他摇头幸灾乐祸的笑笑。
像是看见小公主为爱疯狂后一地鸡毛的结局，又像是借着小公主的事迹在表达什么态度。
他仿佛高高在上坐在一个名为‘人生’棋局前的神祗，执子落子之间，就掌控了他人的命运。
——令人讨厌。
“……”池醉忽而抬眸。
她启唇：“我初来金鎏是为了见我的意中人，与皇权无关，与其他人无关。”
“就算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时的我也会义无反顾的跪下求父王，也会欢欢喜喜的上马车。”
“我不容许自己喜欢的东西落入别人怀中，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喜欢的人与别人你侬我侬。”
“试都不试一下，就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才是懦夫且愚蠢的表现。”
她说完，好似在一瞬间又找回了小公主的骄傲——昂首挺胸，即使是不再崭新的服饰也依旧漂亮。
她大步离开了东方燕昀的宫殿。
池醉当然不会看见背过身的东方逸云青白的脸色——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牙关发出声响，像是逼到了极致。
黑羊不安的在他肩上动了动。
——他认为七公主蠢。
认为七公主放弃所有只身来到金鎏只为见心上人的行为蠢到失智。
认为西北王赞同女儿、赞同最宠爱的那位公主发疯更是蠢上加蠢。
东方燕昀一直认为自己很理智，最后一定会走向成功。
他觉得自己连小安都能舍去……就必定会获得一切。
可小公主那愚蠢之人嘴里愚蠢之言却不由分说的乱拳打过来，没有套路，丁点不缜密，自私无耻到了极致……
就单纯的让他动摇了。
——哪个人不无耻？哪个人不希望跟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
这愚蠢吗？
——愚蠢。
人活着就是愚蠢，做什么都愚蠢，因为死了什么都带不走。
可每每见到有人满怀希望与勇气的向前奔腾，哪怕伤痕累累……
也是会动容。
想当一次愚蠢的人。
在这一刻。
东方燕昀脑子里全是小安的笑颜。
他控制不住的发笑——
黑羊摇头晃脑，看着貌似被疯子传染到的主人……
池醉在宫外看见阿金和阿元。
她们两个个头高大的侍女在众人之中如此显眼。
“！！公主殿下！！”
“公主！！！”
两个人时时刻刻都望着那扇宫门发呆，心里祈祷着真神，把公主送回到她们身边。
——结果！！
祈祷真的有用！！！
阿元腿比阿金长一丢丢的，跑的却没阿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