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有谁在意？
他们只在意自己活得爽不爽，只在意自己活得痛不痛快。
他们可以把任何词汇变成贬义词，安在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上。
西格莉德是研究所第一批研究出来的‘战斗机器’。
联邦王室再也无法忍受多方势力的压迫，早在多年前，就开始这项研究。
曾经捕获过几条人鱼，研究人员发现，人鱼的攻击力十分强悍，堪称海中霸主也不过分。
若是能结合人鱼与人类的优点……岂不是横行宇宙？
这种生物研究必定会有失败品，会多次研究不出头绪——研究所不止一次的弄出四不像的怪物，又丑又恶心。
西格莉德是第一个完成品。
当时大家还不知道他完不完美，只知道终于有个能看的了。
他一出世就是血色的，面容俊美、身材高大，手上的利爪与尖利的鱼尾达到了可以伤人的程度，身上的鱼鳞片片泛着寒光，仿佛每一片都是绝佳武器。
沉睡在容器之中，闭着眼也能叫他们胆寒。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这条人鱼结合了一种海马的基因，拥有魔法天赋。
西格莉德一出世就能听懂所有的语言，在研究所待久了，那些仪器竟然也慢慢精通……
只是他不动声色，天天阖着眼昏睡，让研究人员们焦头烂额，想着如何让他醒过来，展示一番。
在联邦王室驾临研究所，想要一睹‘战斗机器’的风采——西格莉德找到了机会。
第一次出逃非常不顺利，在半途中就被捉了回来。
西格莉德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儿，他暂时没有使用魔法，只纯靠蛮力，就放倒了一大片联邦军队。
众人对这条不声不响的人鱼有了新印象，再也不敢小觑——同时，新一轮的研究在西格莉德这一条人鱼上，彻底展开。
第二次、第三次……
身上不知道被切割了多少回，都会在强大的愈合能力下，完好如初。
研究人员们发现了这一点，便在不伤害他性命的前提下——各种残忍的挖他的肉，取他的血。
西格莉德的眼珠子、眼睫毛、骨头、耳朵、喉咙、舌头……
哪个地方没被取下来过？
再痛，也没有第二天重新长出来的痛更甚。
西格莉德从一开始的仇恨到麻木。
他不恨自己的强大，只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他发誓，如果能出来……必定会在某一天，将联邦摧毁，将这群人类挫骨扬灰。
要整个m星，都沦为海底生物的狂欢。
西格莉德最后一次出逃很惨烈。
他对其他的试验品没有同情心——人类只希望他成为战斗机器，不会给予这种恶心的情绪。
但其他试验品却以他为王，无论他说什么，哪怕叫他们去死……那群怪物都认真照做。
直到被人类军队困在一个地方动弹不得，望着外面浩浩荡荡的一大片，再看着自己身边稀奇古怪的一小群。
西格莉德才终于明白，有时候也需要借用一下旁人的支持。
试验品对联邦人的仇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连研究所里那些未完成品都开始躁动。
西格莉德带着仅有的几个怪物回到了海底，建立了自己的黑暗王国。
同时，也在时不时骚扰研究所，从其中救出更多的怪物。
他们等着自己的王一声令下，将联邦彻底覆灭。
西格莉德跟海巫师成为朋友的重要因素就是那些怪物其中的一只——海巫师生性凉薄，但也有过温情的时候。
他喜欢上一条普通的大章鱼，奈何章鱼被抓走，再见面时已是面目全非的怪物。
幸运的是，大章鱼跟着西格莉德逃了出来。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海巫师二话不说，将自己的魔法技能全都教给了西格莉德，对他言听计从。
并日复一日的找寻让大章鱼恢复原样的魔法。
——他不是嫌弃大章鱼，是大章鱼因为自己的丑陋不肯再见他。
海巫师不在意爱人的面容，却不舍得爱人自卑，自责。
西格莉德在研究所待着的那几年，渐渐明白他们口中的‘人性’是什么。
有的人不小心把药剂弄撒，不惜直接杀害同伴来掩饰。
有的人为了与皇室搞好关系，不惜骗取同伴的研究成果，谎称自己的。有的人为了讨好上司，各种恶心低级的事儿也能做，摇尾乞怜，不像个人。
倒像是狗。
可惜研究所里的狗都比他们有骨气，面对不公时还知道反抗。
西格莉德没说自己看遍世事无常，也不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人性全部——他懒得对这个东西有什么期待，自然就不会失望了。
反正遇到什么事儿，往坏处想，总不会差的。
西格莉德接触的大多是畸形怪物，他们虽不好看，虽满心仇恨，却忠诚。
西格莉德敢说，五花八门的海底生物，从未在哪一刻，比得上现在‘一致对外’。
这项可怕的实验不停止，黑暗王国里增加的怪物就会更多。
顺手救了那时还是米西雅的银发人鱼，是他蓄谋已久。
这样壮观的‘海底生物反叛’，怎么可以没有人鱼的配合？
他放出m星即将自爆的消息，还说人鱼之心能催动‘天空之城’……就是为了激起人鱼对人类的仇恨。
等到了与人鱼王谈判的那一天，也算筹码。
人鱼是生来就凶悍的生物，别看他们美丽又腰肢纤细，利爪抓起人来，比联邦的枪都管用。
在海洋里，他们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可是意外撞见这个名叫‘醉儿’的第二人格，让西格莉德的生活翻天覆地。
他很注重私人领地，不会让谁进来他的洞穴。
醉儿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希望她来了就不要离开。
希望她心里眼里都只能看得见他一个人。
更希望哪怕是两人的孩子，都不要来跟他抢。
——小人鱼对母体的依赖是很深的，若是不能早点儿让他们锻炼出来，醉儿能被他们一直纠缠。
西格莉德说完这一切后，曾有那么两秒不敢看那双银色眼眸。
不是旁的，就怕她露出那些研究人员们一般敬畏且厌恶的眼神。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真的伤害银色人鱼。
她这样漂亮，这样美好……
受到一点伤害，都是罪孽。
“……这样啊……”
西格莉德怕吓到怀中的爱人，尽可能的简要描述研究所里的折磨。
但池醉想象力比较活络，往残忍的方向去想，就八九不离十了。
西格莉德跟步容岚遭遇的痛苦不是一种。
一个是本来有幸福的生活，却在某一天全家死绝。
一个是从来都不幸福，一直活在黑暗里。
别人看他的眼神是在看怪物，可能自己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在看怪物。
回想到剧情血色人鱼颠覆整个人类领土的举动——
池醉想，若是有那么一个异族，把自己抓过去天天不给好日子过，折磨的半死半活，生来就是怪物，连同类都找不到……
她大概也会很愤怒，很想做点什么。
但没有血色人鱼那样果决，那样残忍。
很正常嘛，她喜欢磨磨唧唧小家子气，不代表人家就不能狠一点儿飒一点儿了。
西格莉德垂着眸，长长的睫羽垂落下来——他的睫毛也是淡粉色的，映衬着莹白莹白的小脸蛋子，别提多惹人怜爱又多好看了。
“……好吧，”池醉叹了口气，“但是你不能赶走塔丽莎呀。”
“她是我的朋友，长期见不到我担心很正常。”
池醉试图让西格莉德的小心脏扎实一点点，“多一个朋友喜欢我担心我，以后我有危险可以帮帮我，这不是好事儿吗？难道西格莉德这样小气，对我好的事情也不能容纳呀？”
池醉用小指头戳了戳西格莉德的肩膀，眼睛用力的眨了两下。
“……不是。”
西格莉德捉住她的手指，顺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醉儿没有拒绝他的亲密接触。
看来，只是责怪他没有说出实情，并不是厌恶他。
他按耐住唇边的笑，让自己看起来情绪低迷：“不是啦……是因为，想要醉儿只喜欢我一个人就够了。”
“……西格莉德。”
池醉刚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粉色人鱼就忽然发作，将她压在贝壳床中。
——贝壳关上了。
人鱼的夜视能力其实很强。
更何况贝壳内部有小小的白珍珠，微弱的发着光。
两人隔得这样近，当然可以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西格莉德俯下身，不住的用微凉的唇沿着她的唇线描摹。
“醉儿平时都懒懒的，喜欢不动弹，喜欢看书，玩一个小物件就能玩一整天。”
“眼睛经常空空的，像是在想别的，又像是在纯粹的发呆……特别是地上都是卵以后，除了看卵，你就是在睡觉……”
“偶尔会念叨塔丽莎她们的名字，但次数并不多。”
开了这么一个头，池醉屏住呼吸，还以为西格莉德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儿——
那粉色人鱼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眼睛一眨，睫毛就湿漉漉的。
他可怜巴巴的抱紧了银发人鱼，尾巴不高兴的缠住她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醉儿都能注意不到我的耳环换了个款式……qaq”
池醉，“……”呃。
主要是你的耳环都差不多的款式啊……！都亮晶晶的。
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戴的一个呢……
见银发人鱼无话可说，西格莉德乘胜追击：“还有我上次换了个手环儿！”
“人家明明悄悄地给醉儿也换了一个情侣环儿，都是可爱的粉色……醉儿还是没发现！”
“我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想让你注意到手环儿，醉儿偏偏叫我休息一会儿，免得挡住你看卵！……呜呜……我，我哪儿敢再让其他的人鱼进来呀，要是醉儿连看都不看我了怎么办！”
粉色人鱼越说越委屈，带着浓重哭腔和鼻音的声音在池醉耳边三百六十五度环绕。
她的鱼尾也被粉色人鱼不停的又缠又黏，恨不能立刻再做那种羞羞事儿……
池醉，“……”我们讲道理不好吗，你为什么要撒泼！！
银发人鱼拦了好半天，才勉强把脱了缰的‘粉色人鱼’拦住。
她一手捏住西格莉德的一边脸颊，又恨又怜的掐了掐。
掐的西格莉德泪眼婆娑，还不敢反抗：“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窝煤油！窝听发！”
粉色人鱼用脑袋拱着她。
“那我不是天天见塔丽莎啊，你也不能这么的……不可爱呀。”
池醉怕自己说重了话，又把西格莉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暴戾情绪给激发出来。
——老实讲，刚才西格莉德面色冰冷、眼神充满杀意的样子……确实还挺能唬人的。
“……”
粉色人鱼郁闷的抱紧了她，不顶嘴了。
半响，才听见一道幽幽的声音说：
“那我也不想让你见她们……你看我就好了呀……”
“醉儿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拿来。”
“唯一的要求是，只看着我。”
池醉后来答应了很多不平等条约，才被西格莉德老大不高兴的放出了洞穴。
他死死抱住银发人鱼的一只胳膊，半截身子都贴到她身上，一点距离也不肯有。
他扁扁嘴说，“看，我多喜欢醉儿呀，这样让我心痛难当的要求，都能答应！”
“醉儿可要多多喜欢我呀，不然我得多难过呀！”
池醉，“……”难过的是我吧qaq。
西格莉德总借着自己伤心难过的理由，继续跟她造崽崽，俨然一副要重新建立王国的样子……
把池醉吓得不轻。
距离那天摊牌，过了大概两个星期。
西格莉德不是那么好说动的——或者说，若不是这人是池醉，根本说不动他。
他真的很有王者风范，一件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一会儿见到塔丽莎，记得跟她道歉。”
池醉还不知道他用魔法伤了塔丽莎的事情，只当西格莉德把人吓跑了，不让人进来。
而西格莉德又不觉得这有多大的事儿——跟醉儿无关的事儿，就不是事儿。
“……哼哼。”
粉色人鱼直哼哼。
时隔多日来到人鱼王国，池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鱼们，心情复杂。
西格莉德说只能出来一个小时，一秒钟不能多。
首先拜见人鱼妈妈人鱼爸爸，其次去找塔丽莎道歉，最后买一些小东西回去。
一个小时有点不够用。
这个时候该用魔法了——西格莉德却不乐意。
他说：“早就知道皇宫离我们这么远，就不该出来嘛……醉儿想要什么我明天给你带就是了，醉儿想要我道歉我也去就是了……没必要非盯着我，非要一直看着我嘛……”
——总之一句话‘用魔法不行，回去我很赞成’。
粉色小人鱼当真是用尽了心思。
池醉不为所动，只温柔的摸下了西格莉德的脑袋，带着他往那边走。
西格莉德嘴上嘟嘟囔囔的，眼眸深处迅速划过一道暗流。
——塔丽莎去找海巫师了。
人鱼妈妈再次见到女儿，实在是太激动了——她推开西格莉德，将银发人鱼牢牢抱在怀里，又哭又笑的。
西格莉德，“……嘤嘤。”
他暗地里捏紧了拳头，鱼尾都摆的慢了些。
仔细看看那鱼尾的色彩，好似渐渐从粉色，慢慢蜕变成了血色……
人鱼爸爸虽然激动，但到底没有跟妈妈一样迫不及待的抱住女儿，而是一脸欣慰的站在一旁——同时，也看见了西格莉德的变化。
他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离这粉色人鱼远了点。
这也太邪门了？
人鱼的颜色都是固定的，怎么还能说变就变？
“塔丽莎上次去看你，回来一直不说话。”
不知是有意无意，人鱼妈妈把西格莉德和池醉隔开些许，提起道：“还说要去摩多克海域找海巫师……”
——是了。
塔丽莎知道西格莉德会魔法，所以没有跟人鱼妈妈说太多，怕引火上身。
毕竟西格莉德那副谁都不在意的样子，真说不定会大开杀戒。
塔丽莎不敢赌。
她只能小小的给人鱼妈妈提个醒，然后孤身去摩多克海域找海巫师——海巫师也会魔法，甚至魔法能力更强，应该可以制得住西格莉德吧？到时是一定要把醉儿接回来的，不能留在西格莉德身边那么长时间！……这疯子人鱼，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啊？”
池醉皱眉，“她怎么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摩多克海域多么危险……她的父母同意吗？”
人鱼妈妈无奈道：“塔丽莎这孩子你也是知道的，要是决定了什么事儿，人鱼王来都没用。”
“……”
“她总归是为了你好，等她回来，你可不要责怪她。”
——如果说之前池醉心里只是怀疑塔丽莎的离开跟西格莉德有关，这下就可以完全确定了。
她面上笑容稍淡。
跟父母说完话后，又问到了米西西。
人鱼妈妈又在叹气：“你姐姐这几天都不在家，在外面不晓得做什么……我跟你爸爸说了，也管了，没有用。”
“幸好还有你哥哥，不然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人员妈妈一边抚摸着银发人鱼又长又顺的银发，一边温柔的看着池醉：“不常回来也没关系，我跟你爸爸只是担心你不能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西格莉德在此时一把抱住银发人鱼的腰，从她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强行占据了两人的注意：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米西雅的！不会让她饿着冷着，也会跟她生好多好多的小人鱼！”
说着，西格莉德还在银发人鱼的后颈狠狠地亲了一下。
人鱼妈妈&爸爸：“……”
两个老人家顿了好久。
已经很久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你，你这孩子怎么不知羞呢……”
人鱼妈妈脸都红了，不忍再跟西格莉德对视。
人鱼爸爸心中疑虑并未打消，他看了西格莉德一会儿——这粉色人鱼的尾巴依旧粉嫩嫩，眼神也清澈见底。
好像他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可人鱼爸爸非常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算人鱼王眼睛瞎了，他也不可能看不清东西。
（人鱼王：？你礼貌吗？）
人鱼爸爸很少跟米西雅有过亲密举动，更别说拥抱了——他牵过池醉的手，细细叮嘱：“小人鱼不要生的太多了，你看你这手……没做过什么重活，生活中也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帮助……”
“……”西格莉德死死盯住两人交握的手，嘴里的尖牙有些控制不住。
池醉猝不及防被尖牙蹭了一下，瞳孔微缩。
“……所以呀，有那么一两条就挺好了的，可以陪伴着你们。”
人鱼爸爸没有松开手，反而想不动声色的把女儿从西格莉德怀中拉出来——
一次两次的试探。
一句两句的触犯底线……他们都不想让醉儿继续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
发现他跟普通人鱼不一样了吗？
——笑话啊。
普通人鱼怎么配得上醉儿？！
怎么敢……
配得上醉儿？
西格莉德缓缓抬起的手腕被人一把拿捏住。
——这会儿敢这么往他利爪上撞的，当然只有池醉了。
她背对着西格莉德，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动作。
但是从人鱼爸爸的眼中，看见那利爪泛的寒光。
池醉深呼吸一口气，最后跟父母说了几句离别的话。
人鱼妈妈还不太肯离去，经过池醉的再三催促，才进了屋子。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
池醉垂眸，看清那利爪的模样。
柔软白嫩的小手不再，替换成黑色的、没有半分美感的爪子。
上面像是被火烧过，烧焦了，烧糊了，肉都看不见一块儿。
西格莉德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没有撒娇没有解释。
他在等池醉的反应。
尽管醉儿这次再怎么温柔，再怎么好说话……他都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了。
他一看见别人触碰醉儿，就受不了。
打心底里受不了。
醉儿被别人碰过的地方，他很想很想用自己的体温再暖一遍。
“……不要任性了。”
池醉握紧了这只不太好看的手，将身体往后靠了靠——这是个把自己往西格莉德怀中推的姿势，更加贴近了身后的人鱼。
“我上次说过，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但你仍旧选择隐瞒……是，伤害了塔丽莎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可能不是问题，可对我来说很严重。”
身后的粉色人鱼不知何时，变成了彻底的红色。
他身形比池醉大很多，把她拥在怀中，还绰绰有余。
他盯着银发人鱼微微颤动的睫羽，不吭声。
“这并不是说塔丽莎对我来说多么重要——事情最根本的原因，是你因为做错了事情而选择隐瞒。一错再错。”
“每个人鱼都有朋友，我也不例外，以后的人鱼崽崽也不例外。”
池醉想。
如果还有下一次，就不管西格莉德了。
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
她很认真很努力的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依旧不行的话……只能说明，她的能力只到这里，再别的，就没办法了。
“……呆在我的巢穴里，就不需要朋友。”
血色人鱼不高兴的纠正——这些东西她本来就可以不要的。
池醉用脑袋撞了下血色人鱼的下巴，力气还用的不小。——这是对西格莉德说错话的惩罚。
西格莉德闷哼了一声，臂弯反而将银发人鱼抱紧。
如果是粉色的西格莉德，此时此刻的不高兴就会有点娇气，像是小孩子要不到心爱玩具撒娇一般。
没有人会觉得可怕，只会觉得可爱。
却是红色的西格莉德。
他脸不沉下来还好说，多多少少能琢磨出一点儿漫不经心。
但一拉下来——就让人觉着，再不跑就没命了。
“不准说这样的话，我会不高兴的。”
池醉说，“你总说我不够喜欢你，不够在乎你，对你笑得还不够，对你温柔的还不够……那你想要这些，就只能听我的。”
“你让我不高兴了，我就没办法喜欢你，在乎你……对你笑，对你温柔。”
“哪怕只能面对你，我都有办法让心里不记挂着你。”
“……”
她感觉到人鱼粗重的喘息，横下心继续道：“是啊，你上次说的对。我的脑子不够好使，只能记住一小部分人，只能认清一小部分事儿。”
“我不会记住那些让我永远失望的人鱼，哪怕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况且。”
池醉抿唇，“你也不喜欢我的孩子们，不是么。”
“……”
血色人鱼默了好久，才低下头——他露出阴森的尖牙，在银发人鱼细嫩的皮肤上摩挲着。
他总喜欢用手指或舌尖或牙齿或鼻尖造访银发人鱼后颈的位置。
仿佛捏住了这里，就拿捏住了醉儿的所有喜怒哀乐。
他享受这种感觉。
同样，这种行为在人鱼看来——也带有威胁意味。
池醉阖上眼，“要咬就咬吧，反正你惹我生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我是挺好说话的，但我不是傻子，也不是不知道痛。”
听到那个‘痛’字……
血色人鱼便换成猩红舌尖，小心翼翼的收了尖牙。
——他不舍得醉儿痛。
床上除外。
两个人在家门口不知道抱了多久，黏糊了多久。
等到塔丽莎急匆匆的带着海巫师回来，才松开一丢丢。
“！！！！西格莉德！！”
塔丽莎一看那条血色人鱼，就僵住了！
天哪！！
心里再怎么觉着西格莉德恐怖，也没想过他居然是红色的啊！！
颜色都是假的，那、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海巫师是用魔法门带着塔丽莎回来的。
他得到了西格莉德的讯息，知道最近就是时候了——
“你、你放开米西雅！”
塔丽莎害怕得要死，却声音倍儿大的喊。
幸好海巫师知道塔丽莎的性子，提前用魔法支撑了一个屏障。
外人看不见他们。
海巫师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那两条‘难舍难分’的人鱼。
——准确来说，是西格莉德不肯放开池醉，倒是可怜的银发人鱼……挣扎好几次了。
但她哪儿有这凶残家伙力气大？
还没被拆吃入腹，就是奇迹了。
“西格莉德我告诉你，被海神见证过的人鱼夫妻就算不能离婚，也是可以分居的！特别是像你这种欺瞒、情节非常严重的坏人鱼！！”
“只要我告诉人鱼王，你就不可能再跟醉儿在一起！！你、你快放开她！”
塔丽莎望见银发人鱼面上的为难就急得要死，恨不能现在就抄着家伙把血色人鱼爆头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恨？！！
“别嚷嚷，小姑娘。”
海巫师友情提醒，“坏人鱼可是不介意人鱼王的‘圣旨’，也是不介意海神的存在。”
“……”塔丽莎瞪着眼睛。
海巫师慢慢悠悠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把坏人鱼想要的东西给他……还能不那么麻烦。”
“毕竟啊……坏人鱼撒起疯来，没几个人鱼王国好造的。”
“——好了。”
池醉听不下去了。
她冷着一张小脸，说：“西格莉德，你先把我放开……这么多人，你总不能在这里要了我吧？”
血色人鱼不答。
池醉一扯唇角，竟有几分讥讽：“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围观你怎么——”
血色人鱼寒着脸松开了。
——这还是塔丽莎第一次见醉儿生气呢。
米西雅倒是生气不少，可惜那张漂亮的脸哪怕做出再狰狞的表情，也还是漂亮的。
醉儿她生气了，也是温和的生气。
不会故意把脸压得冰冷冷，不会让眼中迸射出仇视的光，也不会让肢体语言看起来像是要打人。
她气到了极点，也不过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不太善意的笑——然后说出这种对旁人来说不痛不痒的话。
也许，只有这样的醉儿，才能恰到好处的刺激到西格莉德？
“……”
海巫师见到西格莉德这堪称‘听话’‘乖巧’的举动，轻笑出声。
他摸摸下巴，“我是来找人鱼王的，既然你们还有话要说，我就不留了。”
“……啊？”塔丽莎回头，懵懵的问：“你不是来跟我一起劝西格莉德的吗？”
海巫师挑眉——见塔丽莎面上真诚的疑惑，他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我为什么要帮你啊？哈哈哈哈……”
“我跟西格莉德根本就是一伙的好吧……哈哈哈哈……”
“想不到现在的人鱼都这么可爱了，可爱到我都有点不忍心了哈哈哈……”
海巫师笑着笑着，慢慢往前游。
塔丽莎，“……”你以为你很幽默？
屏障倒是一直支撑着——
塔丽莎撇撇嘴，抬起下巴，高傲的看向西格莉德：“你会魔法也不代表你能控制醉儿的自由！夫妻之间才不是用武力在一起，而是用情意。”
“如果你一不使用武力，妻子就不属于你……那只能说明，她从未属于过你。”
——托了醉儿的福。
塔丽莎知道，这会儿要是放狠话，怕是没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