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不是萧世子在街上闲逛,瞧出了你的不对劲,一路跟来撞见了此事,寻我过来瞧热闹……恐怕我也来不及救下你的性命。
你们王府的事,坦白说我与侯爷本插手不得。
但我实在不愿见你这般惨死。
如今王爷已对你起了杀心,你若还想活命,恐怕只能进宫一趟,将此事闹到御前,叫陛下好好评一评理了!”
听到这话,汝阳王骤而脸色一变。
怒骂道。
“姜氏,你这个毒妇!休要挑拨离间!本王不过是教训一下自己的妻子,怒气上头,说话语气重了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杀人?简直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说罢,又转头看向汝阳王妃道。
“王妃,你别听她挑唆!本王只是气糊涂了,才一时冲动对你动了手,并非真心要害你……你是凌儿的母妃,便是看在凌儿的份上,本王也不能让她早早就没了母亲呀!”
听他提及荣安郡主,汝阳王妃似乎有些犹豫。
晓得汝阳王是故意拿捏她的软肋,姜晚宁不由嗤了一声,在旁边冷嘲道。
“真是好一个‘一时冲动’,那我一时冲动捅死你行不行呀?
王妃,这死渣男想没想杀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还有……
少听他拿荣安郡主说事,他心里要真是顾惜荣安郡主,就不会在外头给郡主生一窝的兄弟姐妹了,这些人将来可都是要与郡主争家产的。
说不定明争暗斗的,搞不好还要把郡主这块绊脚石给弄死。
又或者将她当作笼络的工具,草草送去嫁人。
郡主被你宠坏了,若没你护着,可斗不过这些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的异母兄弟。”
汝阳王早先就在姜氏手里栽过一回,知道她蛊惑人心的手段,听她叭叭说个不停,气得要命。
恨不得立刻拔了她的舌头。
偏偏肩膀叫沈偃按住,不让他往前半步。
他只得怒斥。
“姜氏,你给老子闭嘴——”
“啪!”
汝阳王妃已然回过神来,心知事情闹到这般田地,必是不能善了了。
她还不想死,更不想任人宰割。
便大步走上前,甩手给了汝阳王一个耳光。
“该闭嘴的人是你!”
一个时辰后。
皇帝面色死沉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一排小萝卜头,极力按捺住了将他们都赐死的冲动。
良久,才目光冷冷地扫向跪在地上的汝阳王。
诘问道。
“皇叔,这事……你要怎么跟朕解释?”
居然背着他生了这么多个儿子,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别说汝阳王妃想扇他,他都想给他几个大耳刮子!
汝阳王被皇帝阴鸷的目光盯得脊背一阵发凉,心知这回捅了个大篓子,垂着脑袋根本不敢去看他。
他自然不可能说,自己是密谋造反,才瞒着皇帝,好叫他放低戒心。
便只能极力辩解,将锅甩给了汝阳王妃。
“陛下……臣绝非有意隐瞒,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啊!
王妃的脾性你也是知晓的,骄横跋扈,泼辣狠毒,且又十分的善妒。
臣早些年便同她提过想纳几个妾室,以续香火,为我皇家开枝散叶……谁知她非但没有答应,甚而一怒之下,拿起剪刀扎向臣的胯下。
自那以后,臣哪里还敢再在她面前提及此事?
后来,臣在外面醉酒临幸了一名女子,王妃得知那女子有了身孕后,当下便派人逼她投了湖……
如此家丑,臣实难相告。
这才隐瞒至今,还望陛下宽宥!”
杨公公:“?”
不是,这剧情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确定不是从沈老爷子那儿得来的灵感,着急忙慌现编的?
还是说,天底下负心汉的路数,大差不差都是一样?
汝阳王妃听了更是气得心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还好叫姜晚宁及时扶了一把,才站稳了身体。
颤着手指怒骂道。
“李元忠,你还是不是人?!
分明是你欺我瞒我,将我当傻子一样骗,如今却在陛下面前血口喷人,将罪名都推到我的头上!
真是太可笑了,当年我怎会瞎了眼,嫁给你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
越说越恼,汝阳王妃气愤不过,扑上来就往汝阳王脸上挠了一爪子。
汝阳王连忙躲了开,转而捂着脸朝皇帝抱怨。
“陛下,你看她这副撒泼打滚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王妃,分明就是个泼妇……”
皇帝本来近日身子就变差了许多,见他们夫妇二人吵得厉害,差点还在殿上打起来,不禁心头一阵火起。
烦躁道。
“够了!一个王爷,一个王妃,在宫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说着,又抬起头来瞪了姜晚宁一眼,面露不悦。
“怎么哪都有你?!”
他甚至觉得这个女人有毒,但凡有她在的地方,就没有一对夫妻是和睦的。
不是闹得反目成仇,就是闹得你死我活。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倒好……庙没建一座,婚都要被她拆完了。
看来自己以后还是得让丽贵妃离她远一点,免得被她教坏了!
姜晚宁抿了下嘴角,小声道。
“这么多个孩子,也不是臣妇扒了王爷的衣服,逼他与旁人生的……还得是王爷自个儿体力好,夜夜笙歌……”
一句话,她说得不轻不重,让人听清听不清的。
皇帝不由眉头大皱,心里对汝阳王又憎恶了几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嫉恨,转而冷声呵斥。
“你嘀嘀咕咕在那说什么?”
姜晚宁这才扬声回话道。
“陛下,大喜呀!”
皇帝眉峰一挑,冷笑道。
“是吗?朕倒要好好听听,喜从何来?”
姜晚宁道。
“先前皇家子嗣单薄,外人皆传是高祖皇帝开国时杀戮太重,才致使皇族人丁不盛。
如今汝阳王只养了一个外室,就生了五个儿子。
若他多养几个外室,岂不生得更多了?
如此一来,这等传言可谓不攻自破,陛下便不用忧心皇嗣艰难了,只要好好调养身体,总归是能如愿的。”
一番话,狠狠拿捏住了皇帝。
他仔细琢磨了片刻,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便又缓和了几分神色,看着姜氏也顺眼了许多。
“你这话说得倒还中肯,那今日这事……你可有什么见解?”
姜晚宁知道皇帝心中早有打算,这样问不过是在试探她,便摇了摇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汝阳王乃皇亲国戚,王府之事,臣妇不敢妄议,还请陛下定夺。”
见她低眉顺目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假。
偏又叫人揪不出什么错处。
皇帝淡嗤。
“你也有不敢的时候?”
沈偃见话题走偏了,忙开口道。
“陛下,夫人她素有心疾,禁不起吓……若有冲撞之处,微臣愿代受其过。”
皇帝:“……”
把别人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他们两个倒是恩恩爱爱,就离谱。
“沈偃,你也当心些,说不定什么时候……侯夫人一纸休书,也将你给休了。”
没想到皇帝会这么来一句,沈偃脸都黑了。
当即拱手道。
“请陛下慎言!”
这死皇帝,嘴怎么这么贱呢。
他头一次觉得,夫人要把这货薅下皇位的决定,是如此的英明!
像这种小肚鸡肠,自己不好过,便不盼着别人好过的皇帝,能是多圣明的君主,哪怕表面上再勤政,也掩盖不了内心的自私嘴脸。
否则,也不会宁愿社稷不稳,也迟迟不愿过继宗室皇亲,册立太子了。
“……”
见沈偃反应这么大,皇帝也是口吻一滞。
原本有些不悦,但转念一想,这家伙跟汝阳王不一样,他是真的惧内。
有姜氏这样霸道的妻子,沈偃也是倒霉,三个儿子都被轰出侯府不说,连族谱上都被划去了名字……实属家门不幸。
为了一个女人,连儿子都不要,这样的男人能成什么大事,也就只会打打仗罢了。
这么想着,皇帝便就安心了许多。
心里也平衡了不少。
听到“休书”二字,汝阳王妃眸光微烁,像是想到了什么。
当即双膝跪地,俯身请求道。
“陛下,这日子臣妾与王爷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臣妾要与王爷和离,还望陛下应允!”
皇帝勾了下嘴角。
他就知道会有这句话!
不过这一回,他倒是赞成的。
汝阳王有了后嗣,难免会有不臣的心思,王妃与他和离,至少能削去他一部分势力,减弱对自己皇位的威胁。
哪怕这事听起来对皇家而言不甚光彩,可没有什么能比皇权更重要。
汝阳王一听这话,跟着也变了脸色。
忍不住转头呵斥。
“你胡闹什么?和离岂是儿戏,我看你是叫姜氏那毒妇哄住了!
你多年无子,早已犯了七出之条,我没将你休弃,就已经是对你的偏袒了,难道你连这都分不清吗?”
汝阳王妃冷冷一笑,反诘道。
“你这样的偏袒,还是留给你的窈娘吧,我受用不起!”
王爷密谋造反的事,她虽然了解不深,但也知悉一二。
如今皇帝已经起了疑心,她不趁早与他一刀两断,难道还要陪他一起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吗?
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到头来连个皇后都混不上,她何必呢!
“你……”
汝阳王还要争论。
便听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禀报道。
“陛下,荣安郡主求见。”
皇帝沉然道:“宣。”
不过多时,闻讯赶来的荣安郡主匆匆奔进了殿内。
方才在进宫的路上,她就从内侍官的口中听说了母妃闹着要和离的事,故而一进殿内,便急急阻止道。
“母妃,你不能跟父王和离!
你要是成了弃妇,那我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就当是为了我,你能不能别再闹下去了,你闹得这样难看,对谁都没有好处——”
“啪!”
汝阳王妃闻言恼极,差点一口血从喉间呕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从小被自己捧在掌心、最为宠爱的女儿,在她最是伤心绝望的时候,竟丝毫不顾及她的痛楚。
非但没有站出来护着她,反而口口声声,还要与她作对。
乃至一脸怨愤地指责她的不是。
仿佛她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
气急之下,汝阳王妃骤而扬起手臂,作势便要扇向荣安郡主!
见状,荣安郡主下意识往后躲开半步。
顿了顿……
见汝阳王妃的手停在了半空,便知道她是舍不得打自己。
当下又梗着脖子,将头伸了过去。
极力反对道!
“你要打,就打死我好了!总之我不可能答应你同父王和离。
我堂堂一个郡主,怎能有当弃妇的娘亲?
这简直太可笑了!”
话音未落。
便见姜晚宁干脆利落,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打在了那张忤逆不孝的俏脸上!
“我看你才可笑!
不愧是老白眼狼生的小白眼狼,父女俩都是烂心烂根的坏种,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口出恶语、当众斥责自己的母亲,真是好孝顺的女儿!
亏得王妃宠你爱你,将你如珠如宝地护着,你便是这样报答她的生养之恩。
哼,生你这样的逆女,还真不如生个叉烧!”
霎时,荣安郡主只觉脸颊一阵剧痛,整张脸几乎都被打偏了过去,就连头上的发丝都散了一缕。
她本是笃定了母妃舍不得下手,才凑得那样近。
谁料竟叫姜氏那贱妇逞了凶。
待她回过神来,不禁转头恼恨地看向姜晚宁。
“这是我们王府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我母妃都不忍心打我,你居然敢当着陛下的面,对我动手?!
陛下,这恶妇如此行径,分明是没将您放在眼里!
您一定要狠狠严惩她才行!”
姜晚宁冷笑一声,哪里能叫她拿住话柄。
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反诘道。
“你瞎嚷嚷什么?谁不知道陛下以忠孝治天下,最看重的便是忠心与孝心。你为人子女,当堂忤逆母亲,才是大不敬!
本夫人出手教训你,乃是顺应天意,你还不快点跪下认错?!”
“你……”
荣安郡主自认牙尖嘴利,可在姜氏面前,就没吵赢过。
她一下回不上嘴,恼得脸都白了。
只能转向汝阳王妃,气极道。
“母妃,你听听她说的话……难道你就由着她这样欺辱我吗?”
汝阳王妃侧过身,心头已是凉了大半截。
若是换作以前,看到女儿被人打,她定是咽不下这口气,要冲上去与人拼命的。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心灰意冷。
面对女儿的哭诉,也没有以往那样心疼,甚至觉得姜氏这一巴掌,打得痛快极了!
她只恨自己心不够硬,狠不下那样的心肠。
“侯夫人说得没错,是我平日将你宠坏了,才教你这样没大没小,不懂尊卑!”
荣安郡主又是一滞。
大概是头一回见母妃不护自己,反倒替她最厌恶的姜氏说话,顿时觉得委屈极了。
“母妃,你是不是叫那姜氏下降头了?怎的还替她争辩!
你说这种话,岂非是伤孩儿的心?
难道不是你教我,是一家人就该一条心,要齐力对外吗?”
汝阳王妃自嘲地笑笑,悲声叹道。
“是啊,一家人是该齐心向外,可你与我齐的是一条心吗?若我势必要与你父王和离,你可愿意跟我走?!”
“这……”
荣安郡主轻咬下唇,面露难色。
汝阳王听她一口一个“和离”,自是觉得脸上无光,不由冷哼。
“你要是你与她走,本王便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汝阳王府也再无荣安郡主!”
闻言,荣安郡主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拉住汝阳王的手臂。
连连摇头,恳求道。
“父王,是母妃她疯了,孩儿从未想过与父王分开……您别不要孩儿!”
见她是这样的反应,汝阳王妃的脸色又白了一截。
突然理解了,侯夫人此前为何要与那三个逆子断亲。
不孝的儿女,岂止没有良心。
根本就是愚蠢。
捞都捞不动!
汝阳王能说出那种话胁迫她,显然是没把她这个女儿当回事。
偏她还巴巴地求着这个冷血的父亲,以为自己留在他身边,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凌儿,如今你已不再是王爷的独女,倘若你与弟弟妹妹起了冲突,你以为王爷会袒护谁?纵是如此,你也还要留在王府不肯走吗?”
荣安郡主只当她是为了说服自己,根本听不进半个字。
没好气道。
“那也比跟着你强……留在王府,我至少还是个郡主,若是跟你走,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啪!”
汝阳王妃终是彻底死了心,扬手给了她最后一掌母爱!
“既如此,但望你来日,不要后悔!”
荣安郡主捂着脸颊,眼含泪光。
愈发觉得她无可救药。
“母妃,你若执意要与父王撕破脸面,只怕将来会后悔的……是你自己!”
有了女儿在一旁帮腔,汝阳王得意了不少。
跟着冷笑道。
“本王乃是王爷,岂有和离的道理!这要是传扬出去,叫我皇家的面子往哪搁?哼,你若真要走,本王也不拦你。
不过,在本王这里……没有和离,只有休妻!”
这话姜晚宁就不爱听了。
虽然她对汝阳王妃没什么好感,但汝阳王这副傲慢的嘴脸,显然更叫人倒胃口。
她淡嗤一声,反诘道。
“你欺瞒王妃,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今日这一遭?那时候不见你顾及皇家的颜面,现在倒又拿这个来说事了……敢情皇家的颜面,是拿来给你擦屁股用的。”
皇帝原本就被他们夫妇二人吵得头疼。
听到这话,脸色又沉了沉,不免开口打断。
“侯夫人,话有点难听了。”
姜晚宁立刻转过头,一脸苦口婆心的表情。
“陛下,忠言逆耳呀!臣妇这样说,也是为了陛下您好……”
皇帝:“……”
我谢谢你。
他心里自然也觉得汝阳王不是个东西。
什么便宜都叫他占了,回头留了一堆烂摊子给自己收拾。
一天天的,自己奏折都批不完,还要管这些裤裆里的破事儿,烦也烦死了。
见皇帝不肯松口,汝阳王妃双目蕴泪,悲愤难平!
曾经她是帝京这些夫人中,最为风光的那一个,走到哪里不是高高抬着下巴。
如今若是被休出王府,怕是要受尽旁人的轻贱和白眼。
是她犯的错,她也就认了。
可明明错不在她,却要她来背这口黑锅,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她抬头看向皇帝,忿忿不甘道。
“臣妾什么都不求,只求陛下给臣妾留一个体面。若不然,臣妾纵是一头撞死在宫里,也不想出去受人羞辱!”
皇帝眸色微冷,却并不买账。
“以死相逼,你这是在威胁朕?”
瞧着气氛不对。
姜晚宁赶紧拽了一下汝阳王妃的袖子,提醒道。
“你别冲动呀,学学我家芝芝……”
真是的,抄作业都不会。
这狗皇帝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哪会在乎她的死活。
她要是真在宫里撞死了,这死无对证的……她娘家的人被汝阳王三言两语一糊弄,还不照样替他卖命。
包亏的!
汝阳王妃这才转过弯来,立刻道。
“臣妇不敢……臣妇只是不愿背上无妄的骂名,还望陛下怜悯。若陛下能赐旨和离,臣妇愿将嫁妆尽数奉上,以谢天恩!”
皇帝狗眼微微一亮。
哦豁……
汝阳王妃的嫁妆,在当年都是出了名的丰盛,汝阳王又身居高位,这些年上门巴结讨好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想来那嫁妆里的产业,到如今都富得流油了。
不说别的,单看汝阳王妃和荣安郡主的穿着打扮,也能知道她不是一般有钱。
念及此,皇帝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怎么感觉……突然有了一个发财的好路子?
尽管这路子已经不能用偏门来形容了,甚至于有点邪门。
但是耐不住,它来钱快啊!
见皇帝有点动摇,可又碍着面子没有应下,姜晚宁当即拿出了砍价的杀手锏。
对着汝阳王妃劝说道。
“哎呀,这就不用了吧,代价也太大了……
其实不和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王爷有了新欢,你靠着山一般的嫁妆,也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咳咳!”
皇帝顿时重重咳了两声,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汝阳王妃当即道。
“我心意已决,侯夫人你不用再劝了……陛下,您就允了臣妇吧!”
说罢,又俯身朝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皇帝哪能叫到手的鸭子飞了,这才勉勉强强地挥了挥手。
作不耐烦状。
“行了行了……都闹成这般田地了,朕也不强留你,朕许你和离便是!”
“谢陛下!”
“陛下,唉——”
汝阳王一拍大腿,想要拦阻已是来不及。
毕竟皇帝金口玉言,眼下开了口,便不会再收回。
他也只能作罢。
见皇帝眉梢微扬,一副捡了便宜的样子,姜晚宁不由在心下嗤声。
就贪吧你,使劲多薅一点!
反正最后都是箐箐的。
三日后。
汝阳王妃连夜清点嫁妆、变卖私产,光速完成了和离,气得汝阳王在府邸门口大骂了半日。
听到这个消息,宋芝芝坐在桌子前,吐了口瓜子壳。
啐了一声。
“呸!他还有脸骂,抱儿子的时候比谁都高兴,这会儿倒装起苦主来了。”
姜晚宁扯了下嘴角,淡哂。
“他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只会怨恨妻子鼠目寸光、没有容人之量……不过他这般作派,多半也是为了做给陛下看,好叫陛下放松警惕。”
宋芝芝放下手里的果盘,压低声音道。
“母亲是说……他要动手了?”
姜晚宁从她的果盘里拿了颗桂圆干,“啪”的捏碎。
“陛下生性多疑,如今既已察觉他有不臣之心,自然会想方设法削弱他的势力……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就越不利。汝阳王筹谋了这么多年,岂能甘心就此作罢,必然是要冒险一搏。
正好,咱们可以给他添一把柴,让这场大火烧得更旺些!”
宋芝芝想到了先前被关在后院的白芜霜。
汝阳王亲手点的那场火,烧伤了她的身子和半张脸,但到底保下了一条命。
如今已能下床走动了。
她先前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将白芜霜留在府中。
直到汝阳王的丑事传开,母亲将白芜霜带出门,叫她亲眼目睹了汝阳王将那窈娘和几个孩子迎进王府的场面,恨得她几乎把马车的窗棂掰断。
回来之后,白芜霜什么话也没说。
拿着母亲给的一张图纸,入夜便离开了侯府。
这会儿,想必已经到王府了。
汝阳王府。
白芜霜昏迷在了侧门外,叫人匆匆抬进了府中。
醒来的时候,汝阳王正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听到她咳嗽的声音,才立刻快步迎上前来。
“霜儿,你醒了……”
白芜霜立刻偏过头,捂住了烧毁的脸颊,颤颤道。
“王爷……你别过来!别看我的脸……我现在的样子,肯定丑极了……”
见她如此,汝阳王眸色微敛。
换上了软和的语调,将她搂进了怀里。
“是本王对不住你,那日……有杨公公在场,姜氏又咄咄逼人,本王实在是逼不得已,你不要恨本王。”
白芜霜轻轻摇了摇头,一副痴情种的模样。
“我不怪王爷,只可惜,孩子没有了……”
汝阳王顿时将她搂得更紧了。
口吻心疼不已。
“你别多想,只要你好好调理身子,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本王答应过你的话,永远都不会变。”
“可是我现在这样丑,王爷不嫌弃我么?”
“怎么会呢?霜儿在本王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
以前听着这些花言巧语,白芜霜还会觉得欢喜,如今听了却只想吐。
但是她得忍住。
说着,汝阳王又哄了她好一阵。
才试探道。
“先前门房说,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本王?”
白芜霜顺水推舟,靠在他的怀里,虚弱地回话道。
“是王爷你要的京畿布防图,我不敢带在身上,便找了个地方将其藏了起来。
王爷,你要小心平阳侯。
那日姜氏的鬼语,让他对你起了疑心。
他让人医好我,便是为了从我口中套取消息。
为了取信于他,我假意迎合,装作恨你入骨的样子,告诉了他你要谋反的事。
平阳侯便打算将计就计,拿了一张假的布防图,想借我的手给你,好诱骗你出兵,将你一网打尽!
不过,他应当想不到,我将真的布防图,也一并偷了出来。
就藏在……”
听完姜晚宁的计策,陆尧已经绕晕了,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所以,白芜霜现在到底是哪一边的?”
沈偃倒是很快了然于胸。
深以为自己跟夫人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夫人让白芜霜送去的,自然是真的布防图。
如此,纵是汝阳王对她有所怀疑,可只要派人去查看,验明了真假,便能打消大半的顾虑。
更何况,任谁拿到这样一份布防图,只怕都无法按兵不动。”
一边说着,沈偃转头看向姜晚宁,邀功道。
“夫人,你觉得……我分析得如何?”
姜晚宁点点头。
“还不错,抓到重点了。”
沈偃:哎呀呀,被夫人表扬了,开心。
陆尧还是觉得心慌慌,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汝阳王不上当……”
姜晚宁摆摆手,安抚道。
“没事的,反正陛下才是汝阳王要射的靶子,大不了就是侯爷来不及救驾,让他早点驾崩……对我们影响不大。”
陆尧: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这下放心了!
半个月后,便是中秋佳节。
为了彰显皇权威仪、笼络朝臣,皇帝每年都会在宫里举办一场夜宴,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出席。
君臣共享其乐,一起赏月赋诗,祭祀月神。
以祈社稷稳固,国泰民安。
不过今天晚上,皇城里恐怕是安定不了的。
收到汝阳王准备在宫宴上动手的消息,沈偃担心刀剑无眼,混乱之中难免殃及池鱼,便想让姜晚宁托病在家,不去赴宴。
然而因着“诛邪”一事,汝阳王对白芜霜仍是不能尽信,这段时间天天派人盯着平阳侯府,显然对沈偃多有戒备。
姜晚宁自是不能在这个时候,露了怯,叫汝阳王起了疑心。
更何况,箐箐是否能以长公主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夺下皇权,成败就在此一役。
她既是“主谋”,当然要亲自坐镇,也好随机应变。
见劝她不住,沈偃只好叮嘱陆尧。
“到时不管发生什么,皆以夫人为先,务必护好夫人,不得有一丝闪失!”
陆尧立刻抱拳应下。
“属下定护夫人周全!”
这还用交代?
跟着夫人,泼天的富贵指日可待,他怎么可能让夫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从现在起,他就是夫人手中的利刃,上杀皇族、下斩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