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哂笑:“你还想要抢夺我的精神图景吗?又或者想要令我恶堕?”
“不,不。”索恩摇头,“我们可以做一对普通的伴侣,不论你想在圣城,又或者留在联邦都可以。”
叶锦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其实我很好奇。难道你真的觉得在圣城里做主教,比在联邦当议员更好吗?”
索恩微怔,下一刻笑得萧瑟:“阿锦,不论是主教,又或者议员都不是我能选的。”
“原来是这样,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叶锦站起来,走到索恩身旁,“但还是谢谢你,告诉我恶堕者们的打算。”
索恩贪婪地看着叶锦走近,看着她明艳的脸上露出微微笑意,看着微启的红唇轻声道:“所以我决定让你痛快些。”
“噗——”
利刃刺进索恩的胸膛,他的精神力触手却执拗地探进叶锦的精神图景。
他曾进入过这里,然而这次叶锦竟然没有阻拦,纵容他通过精神壁垒。
索恩有些欣喜的心,却骤然凉了下去。
她的精神图景已经全然不同。
本应狂暴的沙漠却融进了一片汪洋,黄沙与蓝海交接的地方生出了一片绿地。
“你……”
索恩吐出口血,不敢置信地看着叶锦,迎上她嘲弄的眼睛。
漂亮的金色瞳孔。
在这一刻索恩失掉了所有力气跌倒在地,渐渐没了气息。
蓝色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叶锦,不肯瞑目。
回到位于中央塔的公寓, 容舟还在厨房里。
向导穿着围裙,戴着口罩,就连头发都用蓝色的防尘帽罩了起来。
向导一脸严肃地操作厨房里的仪器,认真得仿佛在做实验。
……他身上也的确穿着简单的实验装扮。
容舟的公寓经过数次改装, 现在公寓的厨房密闭性极佳, 即使就站在厨房门前叶锦也闻不到半点油烟味, 更听不见炒菜的声音。
或许是心有灵犀, 也或许是结合之后共用了精神图景,容舟更容易捕捉她的气息,哪怕隔着密闭的玻璃容舟仍然很快察觉到她的存在。
向导的眼睛弯了弯, 示意叶锦他这边很快就会结束。
叶锦寻思着她已经结合了, 对环境的适应力也有所加强, 上午在议事厅那样吵杂的地方叶锦都觉得还好, 小小厨房自然不在话下。
这样想着, 叶锦在容舟惊讶的目光中走进厨房, 打开门的瞬间厨房里的各种味道让叶锦有片刻上头,完全分辨不出源头的东西砸进叶锦的脑袋里。
各种奇怪的酵母正在分解食物,让它们变成叶锦可以入口的味道,也产生出各种过于复杂, 无法解析……让叶锦难以描述的味道。
她要完蛋了!
过载了!
对容舟而言,这里只是正常的厨房, 可是对叶锦来说, 这里的味道太复杂了, 上万种香料混在一起, 还有各种食物的味道,酱料和发酵的酸菜、豆角、萝卜干,上千种米酒、料酒, 酱油和米醋,连简单的食盐草草一闻似乎都有几十种,关键是刺鼻!
厨房里的气味比战场还要复杂。
而且,为什么这里会有臭豆腐啊啊啊啊!!!
容舟究竟在厨房里藏了多少东西!
怪不得要拆了一个房间扩充厨房。
原以为结合后可以减少过载,事实上,叶锦觉得吵杂的议事厅都比厨房单纯。
叶锦近乎僵硬的转头,看见笑弯了眼睛的容舟。
很快容舟将她推出了厨房,并且关上了门。
又过了两分钟,叶锦才摁了摁额头算是缓了下来。
她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进厨房一步。
哪怕里面站着容舟,对叶锦来说那里也是嗅觉的深渊,深不可测。
啊,一旦试图分析,她又开始头疼了。
叶锦甩了下头,走进浴室。
她身上还有血腥的气息,有索恩的,有恶堕者的,也有节肢哨兵和黑袍向导的。
水流很快将身上的血腥气冲掉,然而叶锦疑心她的头发里还有香料、米酒、萝卜干的味道。
叶锦又打了两遍洗发水,三遍沐浴露才把自己料理清爽。
叶锦换好睡衣走出浴室的时候,容舟也刚好把饭菜摆上桌。
见到叶锦,容舟自然地抱上来,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叶锦眼睛惊讶地睁大。
奇怪,厨房里的味道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叶锦完全忍不了,可是当那些复杂的调料味出现在容舟身上,和草木味混在一起的时候,叶锦又觉得完全可以接受了。
看见叶锦睁圆的眼睛,容舟有些奇怪,不由停了下来,低声问:“怎么了,姐姐?”
叶锦喃喃道:“你被厨房腌入味了。”
容舟皱皱鼻子,他给厨房安装了最先进的抽风机,以容舟的嗅觉,只能闻到衣服上隐约带了股浅淡的油烟味。
“我去洗澡,换件衣服。”
容舟笑了下。
身为塔医,容舟知道哨兵的习性,既然姐姐觉得他身上气息混杂,只要洗掉就好了,反正一会儿也要洗的。
容舟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一双手却从后面抱住了他。
叶锦轻轻舔了下容舟的脖颈,弯唇道:“好奇怪,那些复杂的味道出现在你身上的时候完全没关系。”
容舟的喉结滚顿,声音哑了些许:“或许是向导素的缘故。契合的向导素会吸引哨兵的注意力,让哨兵忽视驳杂的气息。”
“是吗?”叶锦漫不经心说道,她嗅了嗅,在向导素味道最浓嘬了一口。
“姐姐……”
容舟用力抱住叶锦,声音近乎变了调。
“我……”
容舟还没来得及解释,布料撕裂的声音就已经突兀地响起,容舟考究的西裤变成布条,双腿变成了蜿蜒的蛇尾。
叶锦轻笑:“这么容易就激动起来了吗?”
容舟的尾巴试探卷上叶锦的脚踝,咬了下叶锦的唇:“姐姐知道的,我经不起撩拨。姐姐好好地站在那里的时候我也会控制不住,何况主动轻吻我。可是姐姐会觉得我麻烦,时间总是让姐姐觉得疲惫……”
“怎么会?”
已经熟练掌握三心二意大法的叶锦笑起来,丝毫不惧。
容舟歪了下脑袋,碧蓝色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我没有想歪吧?”
叶锦挑眉,隐隐带着挑衅:“什么叫想歪?”
容舟的脸“腾”的红了,他搂住叶锦咬了下去,蛇尾缓缓从裤腿钻进去盘旋向上:“就是这样。”
容舟抱起叶锦游到餐桌让她坐在他的身上,拿起筷子夹了块肉给叶锦。
叶锦吃了,却品不出太多味道,因为叶锦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办法集中在菜肴上,忍不住抽气。
容舟这家伙!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这家伙是条蛇啊!
这也太犯规了。
“姐姐,不吃吗?”
容舟又夹了片菜,筷子到了叶锦嘴边,她却咬紧了唇。
一小截蛇尾从松紧带边缘露了出来,轻轻摇着。
叶锦瞪着招摇的黑色尾巴,纤细的尾巴甚至挑衅地扫了下她的掌心。
叶锦抽了口气,容舟精心烹饪的菜肴就被送进她的嘴里。
叶锦心不在焉地嚼了几下,好在容舟没有做什么刺激她的事,直到她将菜叶咽下去。
“嘶——”
叶锦咬了下唇,靠在容舟怀里。
某人看起来淡定,隔着衣料却能听见他飞快的心跳,还有私底下胡乱扑腾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
蛇这种动物,真的!
除了变得灼灼动人的碧蓝色竖瞳,容舟的表现堪称淡定。
叶锦食不知味的时候,他也夹一些菜给自己。
叶锦还没有吃几口的时候,容舟就已经吃饱了,之后他就全心全意的抱着叶锦,给叶锦夹菜。
叶锦吃掉一口,他就喂一口。
叶锦一边抽气,一边吃掉了容舟投喂的东西,然而直到容舟抱着她进了卧室,叶锦也没有弄明白容舟究竟做了什么菜。
好像有肉,好像有虾,还有蘑菇和豆腐,再多的叶锦就不知道了。
容舟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却转身去了浴室。
“我去把身上的味道洗掉。”
叶锦目光迷离,微微朝向容舟。
“有时候姐姐会分心去闻我的头发,可见向导素也不能完全盖过那些油烟味。”
向导这样说着,慢悠悠游走了。
他没有关上浴室的门,水声和雾气就那样从门缝漫过来,半条黑色的蛇尾从浴室蜿蜒到叶锦的裤管。
叶锦瞪着缠住手腕的蛇尾,抱着被子把脸埋了进去。
呜呜呜……
这次三心二意,一心两用的换成了容舟。
他的动作很慢,近乎构不成刺激,但也只是近乎。
叶锦低喘了下,摁住不时招摇的尾巴。
没有了精神力共鸣,叶锦发现自己刚刚大成的三心二意功法完全实战不起来。
容舟一定是故意的!
叶锦看不见容舟,他就在一门之隔的浴室里,然而叶锦却控不住去听水流砸在他身上的声音,听见他打泡沫揉搓头发,细细擦拭鳞片。
叶锦控制不住遐想,就连她自己也弄不清究竟是想要容舟快点过来,还是就像这样。
尾巴蜷曲起来绕上她的手指,纤细的尾巴就像指环一样绕在她的无名指上。
然而这阻止不了容舟在别处捣乱。
叶锦抬手,额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层薄汗。
叶锦抱着被子蜷缩起来,然而仍有细碎的从叶锦的口中逸出,哪怕她咬紧了被子也无济于事。
容舟擦干头发打开浴室门,看到的就是抱着被子,蜷曲起来把脸全然埋进被子里的人。
容舟弯腰,拿着毛巾细细把剩下半段蛇尾也擦干净,直到白皙的脚踝。
蛇尾、衣料、脚踝缠在一起,完全脱不下来了。
容舟放下毛巾,把叶锦从被子里挖出来的时候,哨兵白皙的脸颊已经烧得通红。
察觉到他到来,水润润的眼睛微微一挑,容舟的心就重重一跳。
“我身上还有味道吗?”
容舟抱住叶锦,一边亲吻一边问。
“什么?”
叶锦有瞬间失神,迟了片刻才问。
“还有你不喜欢的味道吗?”容舟的手指抚过红润的唇,低声问,“怕你闻出来,我按捺着洗了两遍。”
叶锦摇了下头,她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鼻端只有容舟的草木气息,很纯粹,很干净的向导素味道。
叶锦的精神力丝线勾上容舟的精神力触手,想要将向导拖向共鸣,对叶锦来说,沉浸在精神力凝练的气氛里就像狂风骤雨中的避风港让她觉得安心。
容舟的精神力触手并没有随她一起,容舟额头抵上她的脸颊,低声求道:“姐姐,再陪陪我,
好吗?”
叶锦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只是一条尾巴而已她就已经这样了,容舟不觉得他这样过来对于她来说有些超纲了吗?
然而向导却格外缠绵地吻了上来。
叶锦想要尖叫,她也控制不了的声音充斥在房间里。
容舟真的很缠人!
蛇这种动物。
呜呜呜呜呜……
某一刻,当叶锦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容舟的精神力触手缠上了她的精神力丝线,快速将她拖向共鸣。
叶锦松了口气,终于抓住可以分散感官的救命稻草。
看着微微失神,控制不了颤抖的某人,容舟一笑,抬手拂开黏在叶锦脖颈上的湿发,咬上金色的翅膀。
卧室里, 叶锦将一段蛇身当做抱枕抱在怀里沉沉睡着。
然而容舟的蛇身足够长,他的蛇尾露在床外,悠闲地甩着尾巴。
容舟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 一条手臂环在叶锦腰上。
哨兵已经睡着, 她还没有全然适应新的精神图景, 之前叶锦只是被容舟强行叫醒了, 她的精神仍然是疲惫的。
其实开始前姐姐还有些想要满足他的心思,可惜做到半途怀里的人就睡着了。
容舟弯了弯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人类的基因与异兽融合之后这种事情很常见。
塔医院里甚至开辟了专门的科室, 手术矫正和药品都是摆在台面上的选择, 有时为了让哨兵和向导的生活和谐一些, 甚至需要双方一起做个小手术。
有的人格外在意这些, 不过在医院里看的多了, 容舟反而能用平常心看待。
其实他和姐姐已经算是和谐的了。
姐姐并不需要那么多亲密, 有时姐姐会纵容他些,有时不会。
容舟很满足。
对容舟而言,只要能这样抱着姐姐就很好。
结合之前,他从来没有奢望能得到很多, 结合之后,容舟只想这样陪伴在姐姐身边。
不论长短。
因为他已经是姐姐的伴侣。
她生, 他生。
她死, 他死。
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他要做的只是拥抱眼前的每分每秒。
他的精神力触手仍然缠着姐姐的精神力丝线, 容舟维持着浅浅的共鸣,这样的共鸣可以帮助叶锦缓慢梳理精神力却不会让他的身体过于躁动。
他的身体刚刚平静了一些,容舟不想再躁动起来。
虽然姐姐通常不会在意, 但容舟并不想打扰姐姐好眠。
容舟轻轻地吻了下她的脸颊,眉苦恼地蹙了起来,尾巴一甩狠狠砸在地板上,微微打开的鳞片再次合拢。
唔……容舟觉得他应该给自己配些药,让自己不用那么激动。
联邦的医疗水平不错,但塔医院里并没有那种想要软立刻软下去,瞬间无欲无求,想要硬又可以马上硬起来的药剂。
如果有,容舟肯定给自己上了。
现在的药剂完全达不到容舟的要求,可以很快软下去,却不能立刻清除药效。
虽然概率很低,可是如果万一姐姐中途醒过来忽然想要拥抱他呢?
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念想,容舟可以忍耐。
他善于忍耐。
在和姐姐交往之前他已经学会如何压制身体的躁动。
话虽如此,容舟的蛇身却偷偷缠上叶锦的脚踝,刚刚被他抽打过的鳞片又有打开的趋势。
话虽如此……
那个时候他并不能如此接近,拥抱,亲吻姐姐。
容舟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
黑色的尾巴游走出卧室,有墙壁的阻隔和他的安抚,即使哨兵五感敏锐多半也不会被他吵醒。
黑色的尾巴高高抬起,容舟正要甩下去的时候怀里的人却翻了个身。
容舟立刻僵住不敢动弹,然而已经晚了,叶锦揉了揉眼睛,醒了。
容舟不好意思地问:“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叶锦摇头,抬了下手臂让容舟看见正在自己手腕上微微闪烁的终端。
容舟心底一惊,终端的信号因为着军部有任务。
可姐姐刚刚从圣城回来,按理说会有一段修整期,除非有十分紧急的状况,否则塔不会给她任务。
叶锦坐起来,虽然只是短暂的睡了两个小时却觉得神清气爽。
原本叶锦打算去洗一下,却发觉自己已经被洗干净了。
也不知道容舟什么时候弄的,叶锦完全睡死了根本没有察觉。
向导就是有这样的本领,可以让哨兵过于敏锐的感官得到彻底的休息。
叶锦从空间纽扣里拿出干净的作战服,一边穿衣服一边道:“索恩死了,我杀的。”
容舟抬头,叶锦的声音平静,仿佛只是杀了个不相干的人。
索恩毕竟是议员,即使名声臭了然而并未真正定罪。
容舟:“如果需要,我可以动用容家和姜家的力量。”
叶锦摇头,知道容舟怕索恩的死搅出风波来于她不利。
叶锦弯了弯眼睛,看向容舟笑道:“原本是有些麻烦的,但是索恩死前告诉我圣城很快就会有行动。所以……”
叶锦拉上战斗服的拉链,愉悦地轻笑:“托圣城的福,索恩的死不会引起太大风浪。”
“索恩死了,就像许多死在即将到来的战斗里的人一样,毫无稀奇之处。”
叶锦微微一笑:“在混乱的战斗里,一个议员的失踪似乎并不稀奇。”
看着叶锦将袜子穿好,容舟拿起叶锦的战靴问:“所以,你将索恩的尸体处理干净了?”
“嗯,一个谁也不会发现的地方。”
叶锦笑起来:“我把他扔进太阳里了。”
容舟:?
叶锦手指一划,一条空间通道凭空出现。
叶锦耸肩:“我把索恩塞进通往太阳的空间通道里了。”
容舟弯了弯眼睛:“如此倒是干净。”
叶锦想要从容舟手里拿起靴子的时候,容舟却半蹲下去握起她的脚轻轻吻了一下才帮叶锦把鞋套了上去。
叶锦给容舟弄得一激灵。
啊啊啊啊啊啊!
容舟这个恋足癖!
叶锦目瞪口呆的样子把容舟逗笑了,他将另一只靴子也给叶锦穿上才道:“你又不是才知道我喜欢,不论是光着的,还是穿着袜子,又或者穿着鞋的,我都喜欢,想要亲吻下去。”
叶锦的脸微妙地扭曲了一下:“鞋绝对不行。我受不了。”
容舟有些惋惜地看着她的靴子,有些后悔自己提前说出来,让自己痛失了机会。
叶锦晃了下脑袋,把那些荒诞的画面甩了出去。
她无奈地抬手,摸了摸容舟的脸颊认真叮嘱:“这次战斗怕是惨烈异常,你要小心。”
叶锦有空间能力,即使在战场上叶锦可以保证安全,反倒是容舟。
容舟眼睛弯了弯,认真保证:“放心,姐姐。我会照顾好自己。”
哪怕只是为了叶锦,他也会小心保护好自己。
因为他们已经是伴侣。
他生,她生。
他死,她死。
姜家,老宅。
姜舒兰推开老宅的门,走进上露台,周闵正在遮阳伞悠闲饮茶。
见到姜舒兰过来周闵微微一笑:“家主,您回来了。真是少见,您居然会主动来找我。”
姜舒兰看着周闵,她已经从容舟那里得知圣城的实验室里保留着他的眼珠。
虽然那些眼珠子已经被叶锦毁掉了,可是这件事在姜舒兰心中却还没有完结。
因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还没有得到清算。
知道了圣城的消息之后,留着周闵已经没有多少用处,姜舒兰手里握着周闵许多罪证,包括但不限于一些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
周闵是索恩的手套,索恩不方便出面的时候就由周闵代劳。
曾经姜舒兰想要将那些龌龊的事情公之于众,让周闵得到法律和道德的惩罚,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孩子受过的苦,让所有人提起周闵都要先吐两口唾沫。
然后,她要亲手杀死周闵。
可是现在,姜舒兰的想法变了。
姜舒兰的唇弯了弯,她问:“今天的听证会直播你看了吗?”
周闵放下茶杯,语调淡淡:“看了,看见了您,也看见了容舟。”
顿了下,周闵补充了句:“他看起来很幸福。”
姜舒兰脸上绽出慈爱的笑意。
周闵挑眉,手指搭在茶杯边缘,这些年姜舒兰过得并不好,常年忧虑煎熬让她的眉间有一道刻痕。
姜舒兰与他同龄,然而姜家的财富却只滋养了他,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花白的头发和眉间的刻痕却会让姜舒兰显得老气。
周闵神情间有些自得,他温声道:“家主,或许您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容家人并不适合恋爱。”
姜舒兰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垂眸看着和她绑定在一起的向导。
“周闵,容舟眼珠的下落我知道了。”
姜舒兰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利刃:“是你做的,对吧?”
周闵瞳仁微微缩紧,不可置信地瞪着姜舒兰。
姜舒兰怎么会知道?
他明明已经把线索扫干净了!
是谁出卖了他?
卡文?索恩?还是其他什么人?
周闵思索的时候,女性哨兵已经抬手,一支针管出现在她的掌心里。
周闵陡然一惊,想要躲藏却已经晚了。
他被姜舒兰摁住狼狈地趴在桌子上挣脱不开,即使姜舒兰疏于锻炼,但底子仍在,向导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哨兵抗衡。
“杀了我,你也会死的!”
周闵声音嘶哑地嚎叫:“姜舒兰,你不是很宝贝你的孩子吗?即使我们有那么多孩子,可是在你的眼里只有容舟!你总不会想要死在容舟之前吧?!”
姜舒兰不为所动,手中的注射器稳稳扎进周闵的脖子,缓慢却坚定地将里面的药剂全都推了进去。
周闵控制不住地颤抖,抖着唇问:“你给我打了什么?”
“我们是结合的伴侣!”
“杀了我你也会死!”
“姜舒兰!你这个疯子!”
姜舒兰扔掉手里的针头轻笑:“我以为你知道这是什么。”
周闵一愣。
姜舒兰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研究让人沉睡,却可以保持精神力活跃的药剂吗?这样,你就可以让我变成一个活死人,不用受精神图景的困扰,还可以享受姜家的一切。”
“你知道……”周闵摁住额头,努力睁开昏昏欲睡的眼,“什么时候?那东西还没完成……”
姜舒兰低声道:“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才能先你一步拿到成品。”
周闵微微睁眼。
姜舒兰语带嘲弄:“你真以为姜家已经在你的控制中了吗?”
周闵发出粗粝的“嗬”、“嗬”声,似有不甘。
姜舒兰垂眸看着他:“周闵,告诉我,纪云的死你有没有插手。”
周闵恶狠狠地笑了。
“我知道了。”
姜舒兰看着周闵,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听证会后仿佛有默契般, 圣城短暂地消停了下来,没有新的哨兵突变成恶堕者。
然而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军队紧锣密鼓地整备起来。
叶锦本应在休假中,却被叫到了军部。
普通人也在暗暗准备。
但联邦人类日日生活在异兽入侵的阴影下,家里备两箱营养液是最基本的。
一旦守护屏障被突破, 人们会就近躲进防御工事里。
近些年联邦已经很少被突破守护屏障, 人们已经习惯了安稳的生活。
即使如此, 许多人也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当“防御工事”、“防身武器”登上热搜的时候, 圣城的攻击以民众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而至。
听证日结束后第二日,早上。
贝诺斯星,南塔。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隙缓缓出现在贝诺斯星旁, 然而贝诺斯星的卫星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从那道缓缓生长的裂隙旁绕过, 没有发出任何预警, 生活在贝诺斯星的人类也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 他们中的许多人还在讨论那场听证会, 还在查询附近的避难所,还在确认家里储备的营养液够不够用。
没有人知道,本该在贝诺斯星周围巡航的机甲小队已经取消了巡查任务,没有人不喜欢休假, 战士也是人,他们理所当然地被突如其来的假期幸福地砸晕了。
两个小时之后, 空间裂隙终于长成, 裂隙缓缓张开, 像一张巨口缓缓将贝诺斯星吞噬, 在这个过程里贝诺斯星没有出动任何武力,没有哨兵,没有机甲, 就连一枚导弹都没有从贝诺斯星上发射出来。
一颗拥有数百亿人口的星球,就这样全无反抗地消失在它既定的轨道上。
浩瀚的宇宙中,目的地是贝诺斯星的民航星舰在跃迁而来的瞬间丢失了贝诺斯星的信号,星舰茫然地绕着空出来的位置绕了两个圈,向塔发出求救信号。
事情发生的时候,叶思棠正在开会,叶锦也在。
叶锦会被叶思棠带在身边是因为叶锦是唯一去过圣城的人,而且她拥有空间能力,可以随时策应。
白凇秋扫了眼站在叶思棠身旁的人微微一叹。
叶锦去圣城走了一遭带回了很多有用的消息,等到审核通过怕是要升为中将。
如今不比从前,人类哨兵的数量增加之下,军衔不像几十年前那样好升。
叶锦能在二十出头就成为中将,真的很不简单。
原本他是看好白闪和叶锦的,自家孩子能力、相貌和性格样样不差,和叶锦站在一起仿若金童玉女,如果能和叶家联合,也可以让白家更上一层。
哪想到最后白闪那孩子对叶锦一往情深,叶锦却将一颗心放到了容家的小子身上呢。
造化弄人呐。
这些想法只在白凇秋脑中一闪而过,他毕竟是东塔的话事人,大战在即白松秋没有将个人情绪带进来。
白凇秋:“圣城的基因库被叶少将炸毁固然是大功一件,然而此举切断了圣城大规模培育恶堕者的基础,或许很快联邦就要面对来自圣城的威胁。”
“最早一批恶堕的哨兵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手,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实力到了什么地步。”
白凇秋看向叶锦开口问道:“叶少将,你去过圣城,对顶级恶堕者的实力有了解吗?”
叶锦摇头:“在恶堕者眼中我的实力不值一提,所以它们没有与我认真对战过,正因为恶堕者的轻视,我才能在它们大意之下逃走。”
白凇秋有些失望,但叶锦只是联邦少将,她能在顶尖恶堕者手底下活下来已是不易,不能要求更多。
和白凇秋一样感到失望的人不少,线上议事厅内众人沉默下来。
南塔的元帅程笙发出一声嗤笑,引得其他几人侧目。
白凇秋心底暗自生疑,程笙生性大气不拘小节,白凇秋从未听过程笙和叶家或者叶锦之间有过龃龉,怎么竟然当面嘲讽起来?
叶思棠微微皱眉,看向程笙的目光也有不解。
她和程笙的私交不错,怎么也想不到程笙会在这个时候发出嘲讽。
正当叶思棠想要试探的时候,程笙的身影却忽然扭曲起来,秀丽面庞上的笑意也变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