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瞥了眼容舟，沉默下来。
片刻后，陈曌敲了下木槌说道：“沃尔夫议员，经确认这件事涉及军事机密。”
名叫沃尔夫的议员一脸八卦没有被满足的遗憾。
沃尔夫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索恩叹了口气。
原以为G6666法案可以借民意闯关成功，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每一项法案都涉及资源的重新分配。
早些年军方手中漏下来点利益就足够议会吃饱，这些年局势渐渐平稳下来，议会的势力渐渐增强，也越来越敢于为自己，为民众争取权利。
G4759就是其中最极端的一项法案，原本大家都当那是个闹剧，然而当哨兵不断恶堕，索恩将G4759号法案改头换面之后又抬上来的时候，议员们发觉，这项法案居然有闯关通过的可能。
索恩向很多人，包括沃尔夫描绘了一幅美妙的图景。
如果能将高阶哨兵彻底控制住，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将获得数不尽的财富和权利，他们再也不用绞尽脑汁从军方手里拿到利益，他们会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和其他善于表演，争夺版面的议员相比，索恩为人就显得稳重沉默许多。
除了那条离谱的G4759号法案，其他时候索恩的出镜率不高。
然而当索恩在沃尔夫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继续推进G6666号法案，需要他的支持时，沃尔夫才恍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索恩已经和许多议员建立了利益链条。
最近索恩成立了一个新的公司，复杂的股权结构将许多人裹挟进去，其中也包括沃尔夫的家族。
沃尔夫的家族和索恩的利益捆绑还不深厚，即使如此只要法案能够通过沃尔夫的家族也可以等着数钱，更不要说从一开始就和索恩过从甚密的势力。
沃尔夫知道自己只是这场角力中的一个小卡拉米，是索恩临时拉拢的对象，在踏入议事厅之前沃尔夫已经打算给G6666号法案投下赞成票。
在对自己不构成威胁的时候，没有人能拒绝利益的诱惑。
沃尔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何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果军部和哨兵不满，自然有其他方式和议会抗争，军部从来不是什么老实的东西，有的是阳奉阴违的法子。
如果军方那么容易就妥协……
沃尔夫耸肩，凉薄地想，如果军方真是软柿子，他们活该被议会钳制。
到最后军队和议会总会扯皮出一个中间方案。
在互相妥协的过程中，议会可以拿到很多利益。
但还是那句话，这一切成立的前提是不威胁自己。
来之前沃尔夫并没有将圣城的事当真，政客为了一点利益什么谎都能扯，面对索恩的攻势叶思棠的回应堪称幼稚，那种编造假想敌的手段一点也不高明。
可是谁能想到圣城居然是真的呢？
沃尔夫叹了口气，为那些没命拿的钱小小哀悼了一下下。
之后他点开终端，毫不意外地在微博上看见有人在感谢他全家。
沃尔夫眉头微妙地扭曲了一下，虽然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但是他似乎有被攻击到。
【啊啊啊啊沃尔夫议员！我感谢你八辈祖宗！你居然真的问了！】
【然并卵，问题涉及军事机密被拒了。】
【被拒了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叶锦被问到的时候看容舟那一眼！我有被甜到！】
【容舟似乎脸红了？碧蓝色的眼睛亮闪闪的藏着羞赧，好漂亮！】
【包红的！】
【难道真是因为容舟？怎么做到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叶锦失踪这段时间容舟也从公众面前消失了，他的星际微博完全没有更新。】
【这两个月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舆论一次次轰动，容舟的迷弟迷妹们一次次@容舟却没有任何
反应，就有人怀疑容舟出事了。】
【叶锦一回来容舟就上线了，还不够引人遐思吗？】
【超远距离精神力投送？】
【没听说过容家人有那种能力。】
【或许是军部开发了什么先进的技术，还没公开。】
【都说是军事机密了！咱们想不到也正常。】
【真的好喜欢他们两个，可惜容舟是容家人。】
【啊。】
【唉。】
【呜呜。】
【人艰不拆，别说了。】
【注定悲剧的限时情侣，咱就抓紧时间嗑吧！嗑一天少一天呐！】
【呜呜呜呜……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越说越美味了！】
【T—T我的眼睛流口水了！】
议事厅里，议员们仍然没有放过叶锦，问题越来越细，越来越八卦。
陈曌摁了摁额头，她看了眼终端，已经是联邦系统时间下午1:35分。
陈曌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开始后悔早上没有多吃一些。
视线悄咪咪扫过坐在左下方的叶思棠，陈曌心中一阵狂叫。
啊啊啊啊！
再拖延下去，和叶元帅的午间工作餐就要泡汤了，希望叶元帅下午没事，她们还可以约下午茶。
终于，一个议员好奇地问：“叶锦少将，在圣城的那段时间里，你吃的是什么？那里似乎没有合适高阶哨兵的饮食，你带了足够的营养液吗？”
叶锦从空间纽扣里拿出一个粽子似的东西：“是带了一些营养液，但是为了融入圣城，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我需要和当地人一起吃东西。这是无忧树叶，采自那个星球特有的树木，用这种树叶盛放的II型营养液风味独特，即使高阶哨兵也可以勉强喝下去。”
有人走到叶锦面前，将叶锦手中的东西接过去向各位议员展示。
“圣城里怎么会有营养液？”
“他们有劣质的人工合成向导素，能够合成营养液也不稀奇吧？”
“不，为了给哨兵提供足够的热量和微量元素，营养液的配比比人工合成向导素还要讲究，没有大型工业很难制造，然而根据叶锦少将的描述，那里应该不能支持大批量生产营养液才对。”
国会大楼里就有鉴定一起，议员还在低声议论，陈曌已经接过助理递来的鉴定报告。
她敲了下木槌，会场安静下来之后，陈曌念道：“根据鉴定，叶锦提交的物品为II型营养液，由未知植物茎叶包裹。”
“II型营养液也的配比与瓦尔德家族旗下的II型民用营养液高度一致。”
一声声惊呼声回荡在议事厅里，像石子投入水面是激起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
叶锦唇角讽刺地弯起，看向索恩问道：“不解释一下吗？索恩议员，或者我该称呼你为主教大人。”
主教……大人？
叶锦一句话不仅把议事厅里的人给弄懵了, 就连直播的弹幕都被震得空了片刻，下一秒被刷屏。
仿佛海啸前的退潮。
【索恩主教？！】
【什……什什么？叶锦是在指控索恩就是圣城主教吗？】
【索恩是圣城潜伏在联邦的奸细！】
【这是神马恐怖的展开？！】
【可是想想一切又在情理之中，叶元帅刚才已经说了，根本没有所谓的哨兵恶堕报告, 近期频繁出现的哨兵恶堕事件是由圣城恶意引发的。】
【能够这样精准的找到哨兵, 引发骚乱, 又能在网上带风向……呃, 恶堕者的渗透是不是太超标了？】
【说真的，现在的联邦怕是被渗透成了筛子！】
【好恐怖！我们还能相信谁？】
【叶锦认真的吗？只凭那个树叶粽子根本没有办法证明索恩就是圣城的主教吧？】
【你是在说叶锦造假吗？】
【难道不可以吗？】
【有点逻辑。即使圣城是真的，即使哨兵真的是在逼迫下恶堕的, 也不能证明索恩就是圣城的主教。】
【叶锦这样贸然指控索恩实在欠缺考虑。凡事要讲证据, 连视频都没有只凭叶锦一句话, 不能证明任何事。】
【可圣城里有那么多恶堕者, 叶锦根本没有办法拍下视频, 即使拍了也无法证明那是不是AI做的。】
【明知会有争议, 叶锦却还是做了！我就喜欢她张扬的样子！敢爱敢恨！】
【索恩活该！为了G6666法案索恩一直在暗示哨兵恶堕和基因筛选有关，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磊落的人。】
与立刻爆炸，几乎已经给索恩定罪的网络不同，议事厅内众人屏息, 视线在叶锦和索恩之间逡巡。
索恩冷笑丝毫不惧：：“叶锦，凭借几片不知从哪来的树叶就想定我的罪吗？哨兵不好管控的问题由来已久, G4759号法案早就存在, 只是在哨兵恶堕的时候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我知道你看我不爽, 可没有必要在这时趁机踩我一脚。”
索恩双手交握, 被叶锦点出另一层身份索恩脸上没有任何慌乱：“我的观点没有改变，哨兵一旦失控极端危险，需要被管控, 不能因为我的观点就给我扣上通敌的帽子。”
金发男人沉稳淡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直视几米之外的哨兵，加重了语调：“叶锦，这里是议事厅，不是你的一言堂。”
叶锦的眼睛盯着高坐在议员席位上的金发男人，仿若鹰隼。
两人之间的空气凝滞起来，叶锦忽然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只是在说一件你知道，我也知道的事。”
“索恩，你做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索恩的嘴角诡异的弯了起来，竟有几分自得。
没能在那一刻得到叶锦，索恩知道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然而机会从来不是等来的，而是创造出来的。
只要叶锦的心还在容舟那儿，她就不可能和其他向导结合。
索恩交叠的手指微微握紧。
他要忍耐，这样才能在机会到来的时候拿到他想要的。
至于叶锦的指控。
即使是真的又如何？
裹着无忧树叶的营养液，除了证明叶锦发现了新的植物以外，证明不了其他。
指控一名议员通敌，尤其在拿不出决定性证据的时候很难让在座的议员们信服。
索恩知道那些议员不会随叶锦起舞。
如果今天索恩能够被无法证实的指控带走，明天同样的命运就可能落在议事厅里的其他人身上。
没有制约，军队也会为所欲为。
当联邦日渐平稳下来之后，为了遏制军队的权利，将更多利益释放社会层面才会有联邦议院。
索恩知道没有议员会坐视他被莫须有的罪名带走，在这件事上，他和议事厅里的议员们是利益共同体。
议员的身份就是他的护身符，瓦尔德家族有联邦最优秀的律师，哪怕真有指控落在他的头上家族雇佣的律师也有无数种办法拖延，
在他死亡之前，他的议员头衔不会被剥夺，也没有人能把他投到监狱离去。
因为他足够有钱，足够有地位，可以将游戏规则玩弄于鼓掌之中。
以勒曾经是瓦尔德家族的少爷，就连索恩都不知道以勒是如何在恶堕几十年后用人造子宫将他孕育出来又让瓦尔德家族接受他的。
但无所谓，瓦尔德家族接受了他，他被圣城和瓦尔德家族教养长大，也继承了圣城和瓦尔德家族的一切因果。
新人类建立的联邦和旧人类时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重新洗牌之后换了一群人，在异兽的压力下不得不联合在一起共同御敌而已。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玩法。
瓦尔德家族虽然失去了尊贵的地位却还保留下来一些财富，一些历史和经验，足够他玩一些规则内的小游戏。
这世界没有谁比谁更高尚。
索恩英俊的面孔露出嘲讽的笑。
旧人类。
新人类。
都是弱肉强食，纯粹利己的动物。
索恩的有恃无恐，看在叶锦眼中就像是在挑衅。
议事厅里小声议论起来。
不出意外的，没有人节外生枝地认真对待叶锦的指控，索恩始终沉稳地坐在他的位置上，看叶锦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叶锦当然知道仅靠现有的证据无法当场给索恩治罪，但她原本也没有奢望索恩能被抓走。
联邦司法系统的效率十分低下，程序繁琐复杂。
叶锦想要的只是在众人眼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索恩没有办法在联邦搅风搅雨，彻底把那该死的G4579号法案仍进废纸篓里。
和叶思棠确认了下午茶时间后，陈曌喜滋滋地拿起木槌，敲下去的时候陈曌已经收敛神色，又是那个优雅持重的联邦议长了。
“咚——”
木槌敲响，陈曌敛容问道：“肃静。叶锦少将，你还有关于圣城的信息吗？”
叶锦略微沉吟笑了：“虽然在找到圣城之前那些关于圣城的视频无法被证明是真实的，不过我这里倒有几件从圣城带回来的东西可以用来证明圣城存在。”
“哦？”
陈曌看了眼叶思棠，才语带鼓励地对叶锦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拿出来看看。”
叶锦笑道：“议事厅太小，要到外面的广场才放得下。”
陈曌没有任何异议，从善如流地带着众人和叶锦一起来到广场上。
联邦系统时间两点零五分，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
叶锦却和议员们来到议院大厦前的广场上。
叶锦走上一片空地打开空间按钮。
“DUANG——”
“DUANG——”
“DUANG——”
“DUANG——”
四声巨响之后，是四尊巨大的，穿着厚重锦缎，用数不清的宝石装点的神像。
“卡啦”、“卡啦”，神像砸在地板上的时候，几颗宝石在落地时飞溅出来，滚过大理石板式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已经身处上层的议员们已经见多了世间的珍宝，然而见到神像的那刻，他们的脑袋也不由一空，完全懵了。
灿烂的阳光下，数不清多少万枚宝石一起闪烁，快要把人的眼睛闪瞎了。
议员们的身上并不缺少装点修饰的宝石，或是戒指、手镯，或是耳环、袖扣、项链，然而他们之中，除了索恩没有人见过这样奢侈的东西。
想都不敢去想。
这些神像曾在叶思棠剪辑的视频里一闪而过，虽然那些神像也在镜头里闪闪发光，但是正常人都会下意识的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宝石当做玻璃，哪能想到神像上的宝石居然是真的！
哪怕是最贪婪的人，在看见神像的时候也有片刻空白，之后才是无法抑制的贪欲。
再没有人怀疑圣城的存在。
因为这几尊神像聚集的财富哪怕把整个叶家掏干净，榨成汁也拿不出来。
不仅是叶家，把他们这些人的家当都掏出来也未必能集齐一座神像所用的宝石。
哪个好人家会成吨成吨的存那些石头呢？
只有那些掠夺过旧人类，掠夺过旧人类时期人类积累了上万年财富的恶堕者才能凑出如此多的宝石。
众人一边惊叹，一边打量起叶锦，对她肃然起敬起来。
人才啊！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能在那么多恶堕者的眼皮子底下把圣城的神像给撬回来一多半。
瑟西挥挥手，站在她面前的几个人就像开败的花朵般枯萎下去。
如果有人曾在联邦待过，就会认出那些枯萎掉的人像极了联邦包括中央塔叶思棠、东塔白凇秋在内的五位联邦元帅，只剩下一位。
瑟西叹气：“计划失败了。”
就在刚才，联邦议会以12:587的绝对优势否决了G6666号法案。
祂们准备的后续手段用不上了。
当法案推行成功之后祂们便会寻找机会将主导联邦军队的几位元帅斩首，换上瑟西制作的傀儡。
即使傀儡存在的时间有限，却足够给联邦的高阶哨兵安上项圈。
只要制服了那些足以和恶堕者抗争的哨兵，人类的联邦就像拆了巨螯的龙虾，只是一盘被摆上餐桌等待享用的菜而已。
原本祂们并不想要硬碰硬，虽然祂们的力量占优，然而不是绝对，在战斗的过程里，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也没有谁想要牺牲成全其他的恶堕者。
可惜因为叶锦的出现，祂们的计划已经夭折了，今天之后法案再也没有通过的可能。
迦梵也不无叹息：“叶锦毁了圣城的基因数据，用不了多久恶堕者的数量就会减少。”
以勒眉头微蹙：“近些年联邦将基因数据看得很紧，我们很难再搞到那么多基因数据了。没有足够的新生命降临，几年之后圣城和联邦的实力就会出现逆转。”
“圣城的生态脆弱，没有了从联邦来的物资，就连圣城也会混乱起来。”迦梵沉吟：“是要及早打算。”
沃伦捏了捏手指，冷冷一笑：“早说你们那套曲曲折的计划是屎上雕花。没有什么比拳头更有用，直接开不就干好了。”
议会驳回G6666号法案之后, 网络上风浪仍然没有平息，因为危机并没有解决。
相反，听证会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将危机以更加真实的面貌呈现在民众面前。
【所以……以后该怎么办？我们知道了哨兵的身不由己, 然而这改变不了我们的哨兵正在被圣城派来的恶堕者猎杀的现状。相反, 圣城可能会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因为它们再也不用隐藏了。】
【它们可以随意在圣城和联邦之间传送, 咱们就只能被动挨打吗？不用多，每天每个塔只需要有两例哨兵在街头恶堕，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谁受得了？】
【接受现实吧, 那可能就是日后的新常态了。】
【守护屏障无法再完美地保护普通人免受战火摧残, 哪怕出去买个菜都有可能被忽然恶堕的哨兵波及。】
【即使只是宅在家里也可能被飞来的横祸送走。】
【好可怕！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嗯, 久了你就会习惯的。百年前的人类朝不保夕, 可没有现在的好生活。】
【对, 人类的阈值很高的, 刚开始你会觉得可怕，没几天就会习惯，哪怕隔壁街口就有恶堕者，你也会吃着棒冰从容离开。】
【现在我对血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都吐了, 脚软得走不动路。】
【就是这样, 相信人类, 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啥生命总会找到出路啊！说的好听, 不过就是不合适的，运气不好的人都死了，剩下的自然活得下去罢了。太达尔文了吧？！】
【话虽如此, 但这世界有几天不在达尔文呢？我们只是比较幸运，生活在了相对温和的时代。】
【一代人都有一代人的筛选，安逸了这些年，大逃杀又要来了吗？】
【相信联邦军队，他们一定会想到方法保护我们的。】
【可现在他们本身就是危险的源头，被狩猎的对象。】
【总能想出办法的……】
【我怕想到方法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不要那么悲观，我们也有空间系战士，叶锦不是可以传送到圣城去吗？】
【她？】
【恶堕者骚扰咱们，难道咱们就不能骚扰它们吗？】
【圣城里那么多恶堕者，贸然过去和送有什么区别？】
【可我们总不能干等着被圣城攻击，那么被动。】
议会大厦顶层。
议长办公室。
陈曌给叶思棠到了杯茶，茶台上已经摆了两块蛋糕并一叠点心。
“这是梅子新出的甜点，重乳酪蛋糕，黑巧榛子，还有红茶千层酥，哨兵专供，要不要试试？”
叶思棠坐下，梅子是开在议会大厦旁的甜品店，做向导和高阶哨兵的甜品和简餐生意。
即使没有经过特调，但高阶哨兵吃起来一般也不会出错。
助理敲门进来给两人送上了工作餐，是简单的牛排和蒜香面包，被助理用心地摆在两个瓷盘里。
一份是符合向导口味的正常饮食，一份是做过特调的哨兵料理。
牛排已经被助理切好，餐盘旁放的是筷子而不是刀叉。
叶思棠拿起筷子。
只是普通的木质筷子，叶思棠却端详了一阵才道：“你居然还记得。”
“当然。”陈曌笑了，“上次冷餐会的时候你提起过习惯用筷子，在家的时候管家会把牛排切好。”
陈曌用筷子夹了块牛排塞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其实我也更喜欢用筷子。只是简单的工作餐，没有那么多讲究，怎么方便随意就怎么来。”
见陈曌态度自然，叶思棠也吃了起来。
陈曌真的饿了，她很快吃掉大半块牛排和两片烤的焦脆的蒜香面包才发现叶思棠的兴致并不高，夹的一块牛排还没有全然咽下。
蒜香面包根本没有动。
陈曌疑惑道：“你不饿吗？”
叶思棠只道：“还好。”
陈曌沉默地吃掉剩下的牛排和面包，将筷子放下才问：“我记得昨天你说有证据可以把索恩送进牢里去待上几晚？听证会的时候怎么没有把那些证据拿出来？”
叶思棠放下刚刚夹起的面包，扯了下嘴角：“我的目的只是让G6666号法案没有办法通过，索恩能不能定罪没有那么重要。他是议员，真要把他扔进监狱里可不容易。”
陈曌：“……”
陈曌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叶思棠不想说，陈曌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想到原本要拿到听证会上的那些证据叶思棠有瞬间恍惚，昨天晚上沈行亦果然从叶逐山的终端里找到了一些证据。
包括但不限于叶逐山和索恩的视频和通话，一些匿名账户的来往……甚至有叶逐山质问索恩为什么要将叶铎恶堕的通话。
即使已经习惯了背叛和战斗，手刃了无数异兽，见到那些证据的时候，叶思棠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叶逐山，她的孩子，居然从始至终知道叶铎是索恩亲手恶堕的！
即使如此，为了得到叶家，那孩子却依然选择了与虎谋皮。
联邦变成什么样似乎完全不被叶逐山考虑，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得到叶家。
那么蠢。
那么坏！
胃部的痉挛直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沈行亦的悲痛并不比她少，可是沈行亦却仍然会安慰她。
联邦又一次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刻，她还不能倒下。
原本叶思棠是要把那些东西拿到听证会上来，只有这样才能指控索恩阻止G6666议案通过，索恩会被抓走但很快会被保释，再然后叶家大概会与瓦尔德家陷入无休止的诉讼中。
联邦的法律程序繁杂，两个家族养的律师都是最顶尖的，可以你来我往打上好几年，最后叶家也未必能将索恩送进牢房里。
对叶思棠而言，与其打官司找个机会直接把索恩做掉更容易些。
好在叶锦及时醒来，抓到了逼迫哨兵恶堕的向导，并且将整个过程录了下来。
权衡过后，叶思棠没有把叶逐山终端里的东西拿出来，只要能阻止G6666号法案，叶思棠并不想把叶逐山那些龌龊的事情公之于众。
不论是为了叶家，又或者是为了成全她和叶逐山最后一点母子情。
直到现在想起叶逐山，叶思棠仍有片刻茫然，胃部隐隐作痛。
一份蛋糕被推到叶思棠面前，陈曌担忧地看着叶思棠，温声道：“牛排和面包凉了，吃点蛋糕吧。”
叶思棠没有拒绝，她吃下一口尝不大出味道的蛋糕叹道：“陈曌，这样悠闲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陈曌垂眸，低声说：“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陈曌拿起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笑了：“可是在那之前能和你一起下午茶我很开心。”
叶思棠微怔，空茫的眼睛里浮出一丝笑意。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陈曌的时候，那个被她抱在怀里，死死咬着唇不肯哭泣，狠狠盯着异兽尸体的小女孩。
离开议事厅后，索恩没有在议会大厦停留，直接回到了瓦尔德家族的老宅。
老宅的装饰仍然维持着上个世纪的风格，精美的浮雕充斥着封闭的空间，天花板上是描金的天使壁画。
因为色彩过于繁复秾丽，超过五米的层高仍然会因为那幅壁画显得压抑。
推开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门，索恩脱掉外套随意甩在床尾的长凳上。
“咯吱——”
角落里背对着着他的摇椅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索恩猛然抬头，贪婪地看向角落。
老宅的安保森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他的卧室里，除了叶锦索恩想不到第二个人。
摇椅缓缓转动，朝思暮想的人悠闲地坐在他的摇椅里，仿佛岁月静好。
果然是她！
刚刚不欢而散，再次见到叶锦索恩仍是开心的。
哪怕现在的叶锦极端危险。
下一刻，索恩已经摁动敕令，一道空间通道出现在索恩身旁，瞬间将他吞噬。
然而手中的敕令并没有将他传送到圣城，短暂的失重感后，索恩狼狈地跌在地面上。
叶锦仍然坐在摇椅里面带嘲弄。
“索恩，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清算，我怎么能让你溜了呢？”
索恩脸色发白，知道要遭。
他舔了下僵硬的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G6666号法案被阻，你又将育婴堂里的基因数据全都毁了，阿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叶锦轻笑，明知索恩的心思却顺着他的心意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圣城无法继续制造新生儿，用不了几年恶堕者的数量就会急剧缩减。”
“阿锦，相信我，不论是沃伦，还是迦梵，甚至瑟西、以勒都不会坐视这种状况持续下去，祂们一定会发动袭击，不是之前的消耗战，祂们一定会倾巢而出。”
叶锦不为所动，反问：“所以呢？”
“阿锦，人类不可能战胜恶堕者。之前祂们只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掌控联邦。现在希望破灭，祂们只会对联邦重拳出击，那时候你会死的。”
索恩直勾勾地看着叶锦，用低沉的声音诱道：“和我在一起，我能保你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