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人家作者:听金坎
  发于:2025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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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知道有挣钱的东西,不去走一趟,赵福睡觉都会想着这个。
曾舒仪同样想挣钱,思来想去,“棉花必须要卡车才能运回来,但是布更值钱。我们可以靠人背回来,能背多少是多少。已经入秋了,大家对布的需求同样大,大不了我们辛苦一点,多跑几个来回。”
“而且我们不清楚情况,先去摸个底,如果有机会,以后再大批量进货。”
从榕城出发,坐半天一夜火车就能到广州,不近,也不算太远。
听曾舒仪说完,赵福拿不定主意,转头去看他大哥。
赵磊今年谈了个对象,但对象家里得知他做生意,有些看不上,狮子大开口要三百八彩礼,还得要三十六条腿。
他自己没那么多钱,又不想动弟弟挣的钱,而且结婚后也得让媳妇孩子过好点,所以他同意了,“听舒仪的,我们去广州一趟。”

要跨省出行, 曾舒仪和家里说实话,家里肯定不同意。
但是买车票和住招待所都要介绍信,曾舒仪这边弄不到, 还好赵磊有本事,给弄到探亲的介绍信。
曾舒仪还是和家里说,下乡去收粮卖货。
不过这次,她妈不太同意了。
“舒仪啊,你老和赵家兄弟在一起混, 有好多人说闲话了。”林家珍皱紧眉头, “你现在是大姑娘,而且和赵家兄弟非亲非故,一直混在一起,真的不太合适。”
顿了顿, 她试着问了句,“还是说,你对他们兄弟有意思?”
林家珍见过赵福, 但是不算熟,小伙子长得憨憨的, 说话做事却不憨,对她是很热情。
“妈,没有的事, 我就是和他们合伙做生意。”曾舒仪一心一意想挣钱,什么男女之事?
且缓一缓。
她还没空。
“那男人和女人待久了,你没意思, 别人说不定有想法。万一人家对你起了歹心,你怎么办?你是姑娘家,能是人家对手吗?”林家珍对女儿处处担心。
曾舒仪知道她妈的意思, 也理解她妈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一开始下乡去卖货,她也担心过。
但她也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和赵家兄弟接触不是一天两天,已经一年多了,“妈,赵磊哥都谈对象要结婚了,人正经得很,你别把什么人都想得那么坏。赵福哥更踏实,谁和你嚼舌根啊,我去说说他?”
“你坐下!”林家珍拉住女儿的手,“你这风风火火的性格,到底向谁啊?”
她知道劝不住女儿,毕竟现在家里四个孩子,也就只有二女儿会听他们两口子的话,剩下三个孩子都管不到了,“妈就是让你多留一个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又长那么漂亮,懂吗?”
“懂的妈,我随身带了刀的。”
“你这家伙,怎么还带刀?”林家珍又操心起来。
曾舒仪听她妈说了好些,绕来绕去,总感觉她妈有话要说,“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有话就说呗,如果不行的,我会直接说不的。”
林家珍顿了顿,凑近一点道,“舒仪,你觉得朝阳怎么样?”
今天王朝阳他妈找了林家珍,说两个孩子是一块长大,现在都干个体经济,不管从年纪,还是从各方面,都很能聊得来。
秋红霞的意思是,她家王朝阳看上曾舒仪了,来问问曾家人怎么想。
之前就有人说王朝阳喜欢曾舒仪,不过王家人没挑明,也没示好,曾家作为女方肯定不会有什么行动。
现在秋红霞主动找上门,林家珍是觉得王朝阳人不错,可以和女儿提一提。
“朝阳长得俊,人也勤恳,而且对长辈很有礼貌。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今天他妈和我提了一嘴,说他看上你了。我觉得很不错,所以问问你怎么想?”
如果女儿能嫁到王家,两家挨得近,还知根知底,林家珍越想越满意。
曾舒仪却愣住片刻,这个事,王朝阳可从来没和她说过?
怎么那么突然?
此时的王家,王朝阳得知他妈找了曾家后,并没有高兴,而是急红了脸,“妈,你干嘛自作主张去找林阿姨?我和舒仪什么都没有,你那么突然,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
“我还不是想让你开心点?”自从曝出钱被大儿子借走后,秋红霞看小儿子每天黑着脸,她们两口子怕小儿子记恨,想着让小儿子开心点,才去找的林家珍,“你那么激动干嘛,我和你爸都知道,你一直喜欢舒仪。要是舒仪对你有想法,这不是好事吗?”
“那她要没有呢?”王朝阳之前找家里要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送曾舒仪礼物,讨曾舒仪开心。
最近这段日子,他有感受到曾舒仪对他的疏远,他知道曾舒仪对他没想法,这才想办法让曾舒仪对自己上心。结果他妈来这一出,让他以后怎么面对曾舒仪。
秋红霞想都没想,“怎么会没有,你们一起卖货,又一起长大,她愿意和你来往,肯定有想法。”
王朝阳无语得说不出话来。
秋红霞却当自己说服儿子,“朝阳,你别着急,林家珍听完我说后可高兴了,曾家是愿意和我们结亲的。你是妈最小的孩子,妈还指望你给我们养老,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也老大不小,该成家生孩子了。”
王朝阳无力地蹲下。
不管是瞒着他借钱,还是现在去找曾家,王朝阳非常无力。
他感觉身后有个重重的担子,每次他快直起身板时,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另一边,曾舒仪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妈,“妈,王朝阳这个人蛮好的,他长得清秀,人品也不错。但我不想嫁给他。”
“为什么?”
曾舒仪解释,“之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只是王朝阳这个人,我可能会对他有点上心。但是你想想他那一大家子的人,一家子六个兄弟姐妹,但是逢年过节,来探望王叔王婶的有几个?”
“别人不清楚王家情况,咱们巷子里的人还不知道吗?”
在婚姻这件事上,曾舒仪看到她二姐的被迫妥协,还有大哥大嫂的婚前婚后差别,甚至是她妈的一直忍让,让她更加明白,结婚不仅仅要看两个人合不合适,还要看他们身后的家庭。
王家以前是梧桐巷最穷的人家,原因就是人口多,还有王朝阳爸妈没什么本事。
后来王朝阳哥哥姐姐们陆陆续续工作结婚,每个都会和家里吵闹起来,虽说王家都关着门吵,但梧桐巷不隔音,总能被人听出个一二三。
王家兄弟姐妹,都嫌弃家里太穷,怕被家里拖累,有了自己的家庭后,都不愿意反哺家里。
但是王朝阳做生意有了点钱,王朝阳的哥哥姐姐们才频繁回来,有好几次,曾舒仪都听到他们是来要钱。
有那么多的利己兄弟姐妹,王朝阳爸妈又拎不清,这样的人家,曾舒仪一点也不想嫁。
曾舒仪自己家就吵吵闹闹,所以她羡慕那种相亲相爱的大家庭,如果可以,她希望未来的婆家是和谐的一大家子,至少是大部分和谐。
林家珍的思绪过了过,明白女儿的意思,她却还有点犹豫,“可是舒仪,你嫁的是王朝阳一个人,又不是他们家。”
“那如果我和他结婚,我能不管他那一大家子吗?”如果王朝阳家里氛围比较好,说实话,曾舒仪会考虑王朝阳的,但曾舒仪很清楚她想要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绝对不会考虑王朝阳,“下次王家人再提这个事,你直接拒绝吧。如果你不好意思说,我来说。”
林家珍说她可以,“哎,我还想着,你会考虑呢。”
曾舒仪笑了起来,“妈,你就这么着急把我嫁了吗?”
“是啊,很着急,可以吗?”林家珍拍拍女儿的背,又开始交代女儿下乡要注意安全。
听着妈妈的碎碎念,曾舒仪以前觉得烦,现在却爱听,把东西收拾好后,第二天下午和赵家兄弟一块上了火车。
这还是曾舒仪第一次坐火车,看什么都稀奇。
赵福一样东想西想,“舒仪你看外边,好快!我都看不清那些山啊树了。”
曾舒仪同样伸着身子往外看去,“是啊,真有意思。”
赵磊是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他一直戒备着,见不少人往曾舒仪这看,起身道,“舒仪,你坐窗边。”
他又弯腰小声道,“别只顾着看风景,我是坐过火车的,车上不仅有扒手,还有人贩子!”
听到这话,赵福被吓到了,曾舒仪也不敢盯着窗外看,而是紧张地绷直身子。
他们买了硬座,一张车票就要十二块五,是他们好几天的利钱,根本不舍得买卧铺。
好在路程不算远,晚上赵福兄弟轮流睡觉,顺利在第二天八点到了车站。
等出了车站,赵福急着上厕所,飞奔一样地跑了。
曾舒仪和赵磊刚在路边蹲下,就有人凑过来,“靓仔靓女,你们要不要住店,我家便宜又干净,比招待所好多了。”
有一个人开口,很快又有人来招揽生意,赵磊问了多少钱,得知只要八毛钱一晚上,比招待所便宜一半,当即动心了。
曾舒仪也想省钱,但她脑中立马窜出她妈的各种交代,反正她和赵磊兄弟也是要开两间房,最后就是曾舒仪去住招待所,赵磊兄弟去住黑旅馆。
只是第二天一早,曾舒仪出下楼去买早饭,看到赵磊兄弟坐在招待所大堂,两人眼神憔悴,看样子很是疲惫,她赶忙跑过去问怎么了。
赵福看到曾舒仪,眼泪汪汪,“呜呜舒仪,我们被人骗了!”
昨晚赵磊他们跟着黑旅馆老板回去,结果到了地方,对方收了八毛钱房费,他们却发现屋里没有灯,结果老板说用电得另外交两毛钱,上厕所一次一毛钱,还有被褥也要钱。
赵福没经历过这种事,当即和人吵起来,赵磊却知道被坑了,找老板退钱,老板却不肯退。
赵福当即和人打起来,老板家却冲出来好几个男人,把他们兄弟打了一顿。
赵福气不过要去报警,结果没用,人家说民事纠纷。他们想在招待所开房间,招待所说没空房间,他们两个大男人,又不可能去找曾舒仪说挤一挤,只好在大堂坐到现在。
“但他开黑旅馆,不是可以抓他吗?”曾舒仪问。
赵福愣住了,懊恼地拍头,“我没想到,他么的,我这就去举报他!”
赵磊却抓住弟弟胳膊,“别去了,没用的。人家敢在火车站门口拉客,能没有关系吗?”
吃一堑长一智,曾舒仪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气愤,却又没办法,谁让他们人生地不熟,又贪图便宜。
三个人随便吃点早饭,赵磊把弟弟留在招待所睡觉,他和曾舒仪一路打听,才找到码头市场。
看到真如曾向民说的一样,连着一条街都是卖各种各样货物的,曾舒仪瞬间激动了,只是他们去问价格,对方却不肯卖给他们,只让他们快点走。
连着一整天,曾舒仪他们跑了三个市场,都没一家店愿意把货卖给他们。
“咕咕咕”
是曾舒仪肚子在叫,没办法,他们只能先回去吃饭。
第二天三个人一起跑市场,这次他们分开了,曾舒仪多了个心眼,跟着本地人后面,只是他们讲方言,只有一两句普通话,她才听懂,这里晚上也开门。
“靓女,你又来了啊。”
一个店家突然喊住曾舒仪。
曾舒仪见跟随本地人被看穿,她也没不好意思,冲着对方友善地笑,“大哥,我是真想知道,你们这里的生意,应该怎么做?”
店家指着路口的几个男人,“看到那些人没有,我们这里有规定,哪条街只允许谁来取货。我劝你死了这条心,现在市场乱糟糟的,不适合你这种漂亮小姑娘来。”
曾舒仪真不懂有这种规定,“开门做生意,不是谁来买,就卖给谁吗?还能强行规定,只能卖给一些人,这不是……”**吗?
店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不要命啦,我们这些人只是混口饭吃的小老百姓,得罪不了这些人。一开始时还没有这些规定,你们运气不好,这些人也是上个月来的。所以啊,没人敢和你们做生意的。从哪里来贵哪里去,不然你们会惹麻烦的。”
曾舒仪哪能轻易回家,“老板,我好不容易出趟门,要是就这么回去,我几个月白干了。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都聪明,总有自己的办法,你给我指条明路呗?”
她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在了桌上。
店家看到曾舒仪掏钱,却哈哈笑了,“你这靓女好有意思。”
曾舒仪没听懂对方意思,是嫌弃钱少了?
“钱你拿回去,我这里真不能做你生意。”店家挥手赶人,这时路口的几个男人黑着脸过来,曾舒仪看情况不对,只能赶紧走人。
等曾舒仪再见到赵磊兄弟,赵磊说先回去,“我刚才上厕所听到,这里有人看着,得晚上来。舒仪,你是女孩,晚上我和赵福来看看,如果能买就买,不行的话,咱们另外想办法。”
曾舒仪很想说她也可以的,但是第一次到新的大城市,还经历过赵磊兄弟被骗的事,脑中又想起她妈妈的各种叮嘱,曾舒仪决定不逞强,听赵磊的待在招待所。
不过心里有事,曾舒仪一晚上翻来覆去,等天刚亮一会,便迫不及待去敲门。
“舒仪?”赵福睡眼惺忪,只开了一条门缝,确认是曾舒仪后,才开门拉着曾舒仪进屋。
而曾舒仪看到地上的四大袋编织袋,瞬间瞪大眼睛,“这些是?”

“是布!”赵福高兴地说。
听到是布, 曾舒仪也很高兴,拉开拉链,看到有的确良, 还有呢绒等,但往下去翻,却发现不对劲……
赵福还在兴奋道,“我们以为会白跑一趟,结果那地方, 过了晚上十点就不一样, 好多人都去抢着买。我和我哥一看这情况,立马就去买,而且比我们那国营商店更便宜,一米棉布只要两毛钱, 的确良只要一块钱。”
“这个不对,下面都是碎布!”曾舒仪皱紧眉头。
听到曾舒仪的话,赵福兄弟瞬间止住笑容, 店家说只卖半个小时,让他们快点, 他们只粗略检查,并没有往底下看。
现在翻出来底下都是碎布,就算再便宜, 把这些碎布运回去,也要亏钱。
赵福愣住了,赵磊懊恼地打自己一巴掌。
“这怎么办?”赵福快哭了, 他们大老远跑一趟,总不能血亏吧?
赵磊气性上来,要去找店家算账, 却被曾舒仪拦住,“你现在去,人家肯定不认账。而且他们还有帮手,我们说不定还会因为闹事被抓。”
让她想想,该怎么办?
这种坑外地人的事,对方肯定没少干,如果硬闯,店家们团结起来,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曾舒仪要的不是钱,而是货。
到了晚上快十点,曾舒仪三人准时到坑赵磊兄弟的店门口,看到店门开了,赵磊抢先一步冲进去。
等曾舒仪两个进去后,又把门关上。
外边有人拍门,店家也怒斥赵磊干嘛。
曾舒仪看了眼,竟然是那天和她搭话的店家,“原来是你啊,老板,这两位是我合作伙伴。你昨晚用碎布充好布卖给他们,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小姑娘,你说什么?我这里做生意向来讲究诚信,而且拿贼拿赃,当时你们没发现,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事后自己放了碎布?”店家死不承认,这时他的弟弟也从后门进来,他赶忙道,“去喊辉哥他们,就说有人在这里闹事!”
“等等!”
曾舒仪拿出一瓶汽油,“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吧?都说横的干不过不怕死的。实话和你说,我们三个是借了一屁股债来卖布,你让我们亏钱,我们也就活不下去。你说说,如果我把你这里烧了,你会不会也赔钱?”
布是易燃品,都不用汽油,点燃一块就能快速烧一片。
曾舒仪就想拼个狠的,让她这么回榕城,她亏了不说,心里还咽不下这口气。
但她不知道,店家的布都是先卖后付钱,如果曾舒仪放火烧了,这个店家也得赔个底朝天。
至于什么辉哥,等他来了,这一片都要被烧了。
不过店家还心存侥幸,“你……你别吓唬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你烧了我的店,你也跑不掉,等着蹲监狱!”
“监狱里有吃有住,总比我欠了钱被人打的好。磊哥,既然他不愿意给我们货,那就动手吧,咱又不是没被关过,过个三年五年出来,说不定外边情况更好了。”曾舒仪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动手打开汽油。
眼看着曾舒仪又拿出火柴盒,店家吓得腿软,当即跪了下来,“给……给你们就是了!”
“这才对啊,我们好好和你做生意,干嘛坑人?”曾舒仪给赵福赵磊使了个眼色,拿上本来属于他们的布,曾舒仪又多拿了几块,“因为你的事,我不得不退了火车票,这是你们补偿我的。以后做生意老实点,不然遇上比我们更狠的,别说烧了你的店,你们兄弟俩都活不到明天!”
打开门,外边的客人早就等不及冲进去。
曾舒仪那叫跑得一个快,三个人冲回招待所,连夜上了火车。
就算没有回榕城车票,他们也先去别的地方。
火车没有坐票,三个人坐在两节火车的连接处,到这会,赵福都没太缓过来。
“我……我……”赵福深呼吸好几次,还是很紧张。
曾舒仪同样心跳飞快。
赵磊去看曾舒仪,“真是想不到,舒仪你还有这一面,如果不是知道你底细,我以为你真混过**。”
“我也怕,怕得我扣自己大腿。但想到我投了那么多钱进去,如果亏在这里,我会更气,干脆豁出去吓唬他们。”曾舒仪现在非常亢奋,已经是凌晨两点,却毫无睡意。
赵福有些担心,“你说,店家会不会报警?”
曾舒仪说不会,“他们自己做生意坑骗外地人,他们不敢报警的。如果我们留在广州卖布,肯定会被找麻烦。但我们连夜跑路,他们不知道我们姓名住址,去哪里找麻烦?”
她去之前就想清楚了,所以才敢这么做。
赵磊,“就是这么一来,下次不能再来了。”他还想着,如果能买到足够的货,说不定能长久挣钱。
曾舒仪说不一定,“那个什么辉哥,不可能一直在的,我不信国家抓不了他。还有,去不了广州,还可以去别地方。我听说了,那一带的生意都比我们发达,咱们并不用局限在一种生意。”
曾舒仪没事的时候,就去招待所楼下和人唠嗑,嗓子都说哑了,总是有点收货。
三个人一夜没睡,第二天又换火车回榕城,等下火车站时,已经是夜里六点。
所有的货都先放赵家,曾舒仪到家已经是八点,家里人都睡了,敲门好几次,都没人开门。
她大嫂住的离门最近,另外两个房间的人可能没听到,但大嫂肯定听到了。
只是没有人给曾舒仪开门。
她又不能用力撞门,动静大了,邻居们跑出来,得知她那么迟回来,她的名声真完了。
曾舒仪裹着特意带回来的一块呢子,就这么在院子里坐到天亮。
林家珍早上开门,看到台阶上坐了个人,吓了一大跳,“谁啊?”
“妈,是我。”曾舒仪刚说了句,就没坚持住,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是在医院里,她妈坐在边上红着眼睛,“你这丫头,回来了怎么不敲门?”
“妈,我敲了,你们没听到。”曾舒仪嗓子疼,不想多说话。
她心里难受,如果她自己有房子,何必受这个苦?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从这时候起,非常想要一个自己的房子。
等她出院后,也没提这个事,她对王娟那个样,如果她是王娟,也不会半夜开门。
曾舒仪不爱抱怨生活、抱怨别人,既然有问题,那就去解决问题。
她和赵福他们带回来的布,又让曾舒仪挣了五百多块钱,但他们不敢再去广州,而是另外搭上一个长途司机,让他帮忙从南边带货回来,每次都给二十块钱好处费。
虽然司机带回来的货物有限,但至少比他们自己出门方便安全。
冬去春来,到了1982年五月,计划生育正式执行,曾舒仪的手里也存了一笔钱。
这天曾家刚吃饭,突然听到巷子里传来哭喊声,曾向民端着碗跑出去,很快又回来,“爸妈,是对门的茉莉姐,她啥时候回来的?”
“他干啥了?”曾庆良好奇。
曾向民说是计划生育办的人抓她,“看样子,好像是茉莉姐怀孕了,他们要抓她。”
林家珍道,“我记得茉莉第一胎是女儿,这是要生二胎?但她都怀孕了,计划生育办的人还抓她干嘛?”
曾家人都端着碗出去,许招娣哭着抱住女儿,不让计划生育办的人带走张茉莉,“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我女儿都怀孕四个月了,你们现在把人抓去流产,还是人吗?”
听到张茉莉怀孕四个月,巷子里的人纷纷皱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站出来,“小伙子,我就不理解了,你们管啥都行,干嘛管人家两口子生孩子的事?”
“就是啊,说什么一家只能生一个孩子,那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这个孩子出点意外,或者不孝顺呢?”
“那你这话确实不好听,但有道理。而且自古以来,谁家不想儿女双全,结果搞什么计划生育,真是没名堂。现在茉莉都怀上了,你们可以罚可以关人,但不能拉人去流产啊,四个月啊,那都成型了,你们这是杀人啊!”
一人一句,巷子里的人都围了上去,大家都不理解,干嘛规定那么死,只让居民户生一个孩子。
曾舒仪同样不理解,人家养得起,就让她生呗。
王娟也出面帮张茉莉说话,她自己是生不了了,但她最痛恨这个计划生育,“你们这样杀人,以后不怕断子绝孙吗?”
一群人冲出来,计划生育办的人没办法,人是带不走了,最后只能喊来警察。
王娟这些人还试图和警察讲道理,但是没用,最后张茉莉还是被带去了医院。
因为这个事,巷子里多了好些怨气,但是大家敢怒不敢言,没办法啊,谁让政策这样。
没几天,曾舒仪准备出门时,看到张家人接张茉莉出院,张茉莉脸煞白煞白的,感觉都没了生机。
等见到赵磊时,曾舒仪都还在想张茉莉的事,她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舒仪,你遇到事了?”赵磊问。
曾舒仪说没有。
“我看你恹恹的,很少看你那么没精神。”赵磊正月里结婚,他老婆也怀孕了,因为要当爸,每天心情都很好。
曾舒仪说了张茉莉的事,“他们还拉45岁以下妇女去上环,说什么不上环,工作就没了。”
“这就是他们有工作的不好,总不能为了生个孩子,丢了工作。要是没工作,就没钱养孩子,大部分人只能妥协。”赵磊道,“但我们就不用怕,我肯定不生一个。我都想好了,不管我媳妇第一胎是男是女,我都要多生两个,以后孩子有兄弟姐妹,才能互相扶持。”
“对了,咱们说回正事,我这个表叔要去南边创业,这边房子是学校分给他的,附近住的都是老师,素养还是可以的。”
曾舒仪今天要去看房,从被关在家外边一晚上,曾舒仪就迫切地想要买房,一直有留意着,听到赵磊说有这么个合适的房子,她就心动了。
赵磊表叔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平房,门口带了个五六平米的院子,种了一些花草。
曾舒仪到的时候,看到整洁的屋子,还是南北通透,能有这种机会并不多,毕竟很少人会卖房子。
对于一般人来说,下海创业?那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干的事。
赵磊小声道,“你要是满意就和我点个头,价钱的事,我和他们谈。”
曾舒仪挺满意的,她挣了钱就是让自己舒服点,一直存在银行,只是心里感受,实际没什么享受。
她和赵磊点了点头,赵磊会意后,拉着他表叔进屋去。

价格呢, 之前赵磊就和曾舒仪交了底。
这会赵磊又在压,他表叔啧了一声,“你个小子, 我是你亲戚,还她是你亲戚?你不会乱来,有了钱养姘头吧?”
“表叔,你乱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我!是赵福喜欢人家, 我才帮忙牵线搭桥, 为了你侄儿以后,你就再便宜点嘛。”
“行行行,我再便宜一百块,不能再少了, 再少你表婶那里不好交代。”
赵磊把价钱说好了,曾舒仪和对方签了字,又按手印, 房子就算转让成了。
因为没有房产证,赵磊表叔还约定了, 以后**时,会来帮曾舒仪办过的。
两室的房子,一共花了曾舒仪两千六百块钱, 是曾舒仪大部分积蓄,她现在手里,一共就不到两百块了。
拿到钥匙, 看赵磊送表叔回来,曾舒仪还有点做梦的感觉,“不敢想, 我竟然有自己的房子了。”
“还是你有魄力,竟然说买就买。”赵磊问什么时候搬家,“到时候我们来帮你。”
曾舒仪:“自然是越快越好,你也知道一大家子挤在一起,日子总是磕磕绊绊不好过。我刚才看了眼,房子不用修缮,我做个卫生,大概两三天就行,五天后搬家。”
原房主的大部分家具都留给曾舒仪,在现有的情况下,对曾舒仪是很不错的事。
家具那些,等有钱了,曾舒仪可以再买。
不过买房的事,曾舒仪并没有和家里说,现在木已成舟,回家后,她才和家里人说了这个事。
“什么?”曾庆良瞪大眼睛,“你……你说你买了房子?”
曾舒仪说是,“向民和我都大了,一直住一个房间也不方便。而且我也不想再经历半夜被关在门外的事,有个自己的房子比较好。”
说到这个事,王娟心虚地撇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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