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长风by十三涧
十三涧  发于:2025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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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茗雪只好将疑问吞回去, 闭上眼睛回应。
夕阳把海面染成融化的金箔, 直升机的螺旋桨搅碎漫天霞光, 他们坐在机舱里,在落日下,在无人的海平面上拥吻。
一切都被染成暖调的金色, 云彩是燃烧的, 机舱玻璃上反射着璀璨的光晕。
海风吹打在外玻璃上, 机体在轻微晃动, 引擎的轰鸣声持续不断, 唯独这方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宁静。
壮丽的落日、无垠的大海、巨大的云团, 都化为模糊的背景。
而背景中央, 是夫妻二人彼此的气息和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 容承洲才意犹未尽地将她松开。
他注视着她,眼中是灼热欲燃的火苗:“该回去了。”
江茗雪微微喘息, 睁开眼时目光还有些迷离,映照出他的模样和窗外的霞光。
她稍缓了缓, 点头轻声:“嗯。”
重新驱动直升机时,手脚还有些发软。
容承洲适时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操控直升机返航。
一整天充实又特别的约会就此结束。
傍晚,驱车回到松云庭。
“今天玩得开心吗?”容承洲问。
江茗雪重重点头,还有些乐不思蜀:“很开心。”
容承洲:“今天太晚了, 如果没玩够,改天再陪你去。”
江茗雪眼眸明亮:“好啊,等我下次休息,我们再去玩,我还没尝试花式翻转呢。”
容承洲浅浅勾唇:“好,下次教你。”
到家已经快八点,容承洲牵起她的手往电梯口走去。
走了没两步,江茗雪忽然想起:“诶——,我的熊!”
容承洲顿住脚步,不动弹:“放在后备箱里,丢不了。”
“不行。”江茗雪执着,拉他的袖子,“我今天就要抱。”
容承洲:“……”
最后一枪就该打脱靶。
耐不住她的要求,还是挪动步子,去开后备箱。
不掩嫌弃地把“臭熊”拎出来。
晚上洗完澡,一回卧室就看见这只一米八的臭熊横亘在二人之间。
容承洲眉心蹙起:“它今晚非得在这儿吗。”
江茗雪支着胳膊,脑袋从臭熊身后露出来:“是啊,它身上的毛好软,抱着好舒服,你来摸摸。”
容承洲唇线抿直,冷声拒绝:“不摸。”
江茗雪嘁声:“没手福。”
容承洲关灯躺下,因为这只胖熊的存在,他的床位都变窄了。
他躺在床上,平声说:“有点挤。”
江茗雪:“哦,我往这边挪挪。”
容承洲:“……”
无奈翻了个身,面向中间侧躺着。
习惯性伸出手臂去捞人,却摸到一手毛。
“……”
从前清香柔软的小妻子变成了一只比他还宽的臭熊。
容承洲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江茗雪则乐在其中,心满意足地抱着软软的毛绒熊,睡得香甜。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动了动手指,手里柔软的熊肚子不知何时变成了八块腹肌。
江茗雪辗转醒来,勾头看了看,发现原本在中间的臭熊此刻正歪七八扭地躺在地毯上,四肢张开,瞪着圆圆黑黑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她生气地推了推一旁睡梦中的男人:“容承洲,你怎么把臭熊扔地上了。”
容承洲睁了下眼皮,还没睡醒的声音几分慵懒沙哑:“它自己滚下去的。”
江茗雪:“……你想骗谁啊。”
男人不答,伸手把她重新抱在怀里:“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话音刚落,坚实的手臂便压上她的腰。
江茗雪:“……”
诡计多端的男人。
距离婚期只有不到两周时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筹备,包括确认婚纱、敬酒服和妆造,伴娘伴郎、伴手礼、喜糖、酒店、宴请名单和布置婚礼场地等等。
这些能不让江茗雪操心的,容承洲直接就和容夫人定了。
定制婚纱经过一个多月的连夜赶工已经完成了,怕还有需要调整的,等不到江茗雪周末休息,周一晚上就送到松云庭了。
江茗雪大致试了一下,没有问题,包括婚纱的设计、版型,以及各种做工细节,都是容夫人亲自督促过的,她挑不出来任何错。
化妆师又给她重新做了一套更精致的造型,一整套试下来,一晚上就过去了。
连带着试了出门纱、敬酒服,化妆师还带来了迎宾服和晨袍,江茗雪连忙婉拒:
“不用试了,三套衣服就够了。”
等设计师和化妆师走后,江茗雪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还没结婚就已经开始累了。
容承洲抬手帮她按了按肩膀:“累了?”
江茗雪点头,脑袋歪在他肩膀上:“好累。”
揽住她的手臂,把茶几上提前准备好的牛奶递给她,温声安抚道:“辛苦了。”
江茗雪接过来,靠在他身上摇头:“你更辛苦,这些事都是你在忙。”
容承洲:“我休假没什么事,本身就该我负责。”
“对了,伴娘你想选谁?”
江茗雪想了想,她周围的同龄人都结婚了,没几个可选的:“伴娘就程影和阿妍吧,我明天问问她们有没有时间。”
容承洲嗯了声:“伴郎我打算选俞飞捷和宋邵钧,你觉得如何?”
江茗雪点头:“他们俩的确最合适。”
俞飞捷性格跳脱,能活跃婚礼氛围。
宋邵钧相对沉稳点,毕竟是商人,人情世故这方面更是没得说。
至于裴屹川,江茗雪隐约猜到最大的原因是他的身份,不适合出席这样的场合。
容承洲略一颔首:“宴请名单呢?你想邀请谁。”
江茗雪轻咬了下吸管,喝了两口:“除了家人和朋友,我想把医馆里的人请过来,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人太多。”
她毕竟是馆长,结婚不邀请他们不合适,但又担心容承洲的职业不宜请这么多人。
“不会。”容承洲说,“场地很大,想请谁都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
江茗雪放下心:“那就好。”
“对了,还有卢教官和老林,他们俩年纪大了,不知道该怎么请过来。”
容承洲语气沉稳:“他们交给我,我来安排。”
“嗯,好。”
吸管吸了半口空气,不知不觉牛奶见了底。
江茗雪休息得差不多了,起身去卸妆,容承洲跟她一起,站在她身后帮她拆掉头发。
先后洗了澡,她又顺手把臭熊捡了起来。
象征性拍了拍它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抱着它躺在床上。
容承洲从浴室出来时,眉心再次拧起:“怎么这么喜欢抱它。”
江茗雪:“因为它可以随便抱,也不用担心半夜会压着它呀。”
容承洲走近几步,神色几分严肃:“你说的这些,我也可以。”
江茗雪不自觉笑起来,把臭熊挪到另一边:“那我睡中间,可以了吧。”
男人眉头松动了两分,关灯躺下来。
只是因为臭熊的存在,他的床位缩小了一半。
而且江茗雪非要抱毛绒熊,他就只能从后面抱住她。
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爽。
但没关系。
江茗雪睡得快,他有的是时间把那只碍事的熊丢下去。
翌日清晨,熊不出所料又躺在了地上。
江茗雪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容承洲的杰作。
急着去上班,江茗雪暂时没空跟他计较。
坐着容承洲的车去医馆,路上顺便给程影发消息,问她婚礼那天有没有时间当伴娘。
【程影】:当然有时间,你的婚礼老娘就是辞职不干了也得去!
江茗雪笑着回她:
【好,想要什么礼物告诉我,多贵都没事,正好不知道伴手礼送你什么。】
【程影】: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结束聊天,江茗雪又把她这边的宴请名单整理出来发给容承洲。
他们的婚礼不打算收份子钱,所以邀请了很多医馆的学徒。
翻通讯录时,江茗雪瞥见宁嘉灵三个字,指尖不由一顿:
“对了,要请宁嘉灵和宁言泽吗?”
姐弟二人的身份一个比一个特殊,倒是让她犯了难。
容承洲手握方向盘,侧脸轮廓硬朗:“宁言泽可以请,宁嘉灵请不请看你。”
他当然不想看见宁言泽,但婚礼另说。
至于宁嘉灵,他更倾向于不请,原本关系也没好到那种程度,只是想看看江茗雪什么态度。
江茗雪脑子直的很,直接敲定:“那就一起请吧。”
恰好碰上红灯,容承洲偏头看她,状似漫不经心问:“你不介意吗。”
江茗雪往下翻着通讯录,头都没抬:“我介意什么?”
“……”容承洲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算了,在他的预料之中。
到医馆邀请许妍当伴娘时,她比程影更激动:“茗姐,我不用伴手礼,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当伴娘呢,你让我倒贴钱去当都没问题!”
江茗雪忍俊不禁,刚从学校走出来的大学生就是心性单纯:“伴手礼一定会有的,承洲那边还有一些部队的战友会来,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我帮你牵线。”
她还记得许妍一直想找个飞行员当男朋友。
“啊啊啊啊——”许妍激动得险些跳起来,“那可太好了!茗姐万岁!!”
容承洲那边的伴郎敲定得更快,直接在群里艾特俞飞捷和宋邵钧。
【C.Z】:9.20有空当伴郎吗。
裴屹川的消息先一步弹出来:【孤立我?】
【C.Z】:预算有限,请不起你。
【裴屹川】:别放屁。
俞飞捷和宋邵钧都哈哈大笑,紧接着回复“没问题!”。
俞飞捷又艾特裴屹川:
【裴哥赶紧跟你那小女朋友结婚吧,回头我和老宋都结婚了,你连俩伴郎都凑不齐。】
裴屹川直接发了一条语音:“呵。”
四位伴娘和伴郎就这样敲定下来。
晚上,江茗雪洗完澡,到书房整理了一会儿医案,十点半回卧室时,没见到容承洲的人影。
便转到他的书房,敲门进去。
容承洲正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一只毛笔写字。
江茗雪站在门口问:“你在写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
容承洲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冲她抬了抬手指:“过来看。”
江茗雪走过去,目光刚触及到他面前的烫金红页,就怔在了原地。
烫金纹路在灯下闪着细碎的光,刚写完的墨水还没干,他用的是小楷,却不似寻常小楷那般拘谨。笔锋清劲,每一笔都遒劲有力,比他平时的字迹多了几分郑重。
上面是几行繁体字: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送呈恩师应光耀 亲启
谨定于公元二零二五年九月二十日
农历乙巳年七月廿九
举办新郎容承洲与新娘江茗雪新婚典礼
席设锦阁
敬邀 ”
应光耀是她大学时的导师,对她有知遇之恩,发给容承洲的名单里有他。
宽大的书桌上摊开几份还未干的红页,左上角整齐摆好的高高一摞。
都是容承洲一笔一划亲手写下的婚礼请柬。
墨香混着纸页的气息漫上来,江茗雪眼眶蓦地一热。她抬手轻抚过纸面,指尖在自己名字上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放得轻软:
“请柬买现成的就好了,何必自己写呢。”
容承洲手指轻扣在桌面,掀起眼帘看她:“和你的婚礼,不想敷衍了事。”
他的语气庄重,柔软的左心房像是被细小的针戳了戳,涌上一股温热的暖意,又酸又软。
原来被重视是这样的感觉。
江茗雪收起眼底的酸涩,她弯了弯唇角,语气放轻松:
“我也想试试。”
容承洲将笔递给她:“好。”
左右环顾,没有多余的凳子。
便对容承洲说:“你要不然先站起来一下。”
男人不语,抬手握住她的腰,向下压。
江茗雪猝不及防弯了膝盖,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男人寡冷平淡的调子,没有丝毫起伏:
“坐我腿上。”
江茗雪:“……”
“行吧。”
反正她就写几个字。
书桌上有几张容承洲写好邀请语,只剩填名字的模板。
江茗雪挑了其中一张,缓慢生疏地写下“容承洲”三个字。
她之前跟江老爷子学过一点书法,但没坚持多久。
写出来的毛笔字虽不算难看,却看不出一点笔锋。
江茗雪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字,和容承洲的对比下来简直天差地别:
“被我糟蹋了,不然还是把这张丢了吧。”
容承洲垂眸看了一眼:“不用。”
抬手拿起毛笔,在上面写下工整的“江茗雪”三个字。
随后放下笔,看着这张夫妻二人互相写对方名字的婚礼请柬,满意地微提唇:
“这张送给宁言泽。”

江茗雪不知道宁言泽的心思,自然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把那张宁言泽的专属请柬收到一边晾着,手放在江茗雪腰上:“困了吗。”
江茗雪摇头:“还好。”
容承洲单手抱她, 另一只手拿起毛笔, 没有放下她的打算:“那陪我写会儿。”
江茗雪垂眸看他放在她腰间的手, 以及她自然垂落悬空的双腿:“这么陪吗。”
容承洲勾唇, 不置可否:“就这样坐。”
江茗雪看他拿镇尺压住上下两端, 单手握住笔杆, 下笔时手腕竟丝毫不抖。
一瞬间忘了自己还坐在他腿上,坐直身子勾头看。
“容承洲,你为什么会这么多技能啊?”她好奇问。
骑马、打枪、开飞机、书法、攀岩、钓鱼、做饭、设计婚戒图纸, 几乎没有他不会的, 而且每一项都做得很好。
容承洲写完一个顿笔, 将毛笔放到砚盘里沾了沾墨水, 淡声:“可能因为我2G网吧。”
忘记是谁吐槽过的, 总之很少玩手机, 自然腾出很多时间扩充知识技能。
江茗雪奇怪:“我也很少玩手机啊。”
容承洲哂笑:“因为你学的是医。”
江茗雪:“……”
被真相狠狠扎心了。
身处一个弃医从什么都能成功的行业, 的确没时间扩展课外知识。
容承洲轻笑, 继而宽慰她:“我年长你几岁,自然阅历多一些。你一个人管理上百家医馆, 还能抽出时间学跳伞,要比我厉害得多。”
“而且, 从这几次教你骑马、射击、驾驶直升机的过程中,能看出来你的学习能力很强。”
他单手环抱着她,温和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
“我们珮珮只是没时间学,不是学不会。”
他的音色寡冷淡漠,偏喊她小名时最是温柔。尾音微微拖长, 又轻又软,听得人心底泛起一波春水。
一句接一句的夸奖和肯定传到江茗雪耳中,她目光希冀转头看他:“容承洲,你真的觉得我很厉害吗?”
男人点头,语气几分郑重:“当然。”
深邃的眼中不掩对她的欣赏。
江茗雪压住唇边的弧度,克制地转过头去。
不让容承洲看出她被夸一下就没出息地笑。
容承洲写字很快,但写请柬刻意放慢了速度,尤其写她的名字时。
江茗雪微微歪头,轻托着下巴静静看他写字时不时帮他拿一下镇尺,或者伸手帮他压一下纸张。
明明很无聊的一件事,两个人却都沉浸其中。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容承洲又写完了几张。
江茗雪已经能熟练打下手,贴心地帮他把写好的请柬摊开在桌面上晾墨。
恰好前面几张晾得差不多了,她探过身子小心收起来,放在那一摞写完的请柬上面。
她一直在动弹,身体在容承洲腿上向下滑了几寸,重新坐回去时向上挪了挪。
却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忽然身子僵住。
容承洲手腕顿住,笔尖稍稍抬离宣纸。
磁性声音透着明显的沙哑:“珮珮,往下面坐点。”
江茗雪顿时耳根一热,听话地往他膝盖处挪了挪。
小心翼翼开口:“不然我还是回房间等你吧?”
男人呼吸隐隐加重了一分,气息却依然平稳:“不必。”
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几分,单手写完最后一行字,将毛笔放在笔搁上,然后将她抱起,关上书房的灯回到主卧。
从地上躺倒的臭熊面前走过,把她放在床上:“早点睡,我去洗个澡。”
“……噢。”江茗雪脑袋埋在被子里,只漏出一双眼睛。
注视着容承洲的背影,眼中泛着轻微的水光。
似乎在重建信任,这些天容承洲生怕唐突了她,一直是自己强忍着。
浓密的睫毛上下颤了颤,江茗雪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
或许,她可以试着接受他的全部。
第二天还要上班,江茗雪没等到容承洲出来,就睡着了,连毛绒熊也没想着捡起来。
吃过早饭出门时,容承洲从书房取出一沓请柬递给她:“这是你们医馆的,你亲自发比较合适,其他人的过两天让管家去送。”
一共三十多封,怕她不好拿,还用牛皮纸信封包起来。
江茗雪接过来,诧异问:“你怎么写这么快?”
她记得昨晚容承洲写一封至少要七八分钟。
容承洲拿上车钥匙:“先写的你这边。”
其实江茗雪这边的同事和亲友有些多,他从昨天早上开始在书房坐了一整天,今天清早跑完步又写了几张才算写完。
这些被他云淡风轻一语带过,按下电梯开关:“走吧。”
江茗雪跟上他的脚步,站在电梯里,低头看手中厚厚的文件袋。
这么珍贵的请柬,忽然有些不舍得送出去了。
到了医馆,江茗雪先公布了准备办婚礼的喜讯,然后在医师和学徒热切激动的祝福中把请柬拿出来,依照名字发下去:“大家不用准备礼金,婚礼没有这个流程。”
“谢谢馆长!我去,还是锦阁诶,这一顿饭人均得上千吧?”
“何止啊?一千只是最便宜的,婚礼的规模肯定要贵上好几倍,这还不算场地费和招待费呢。”
“啊?怎么这么贵?!呜呜呜馆长,不然你们多少还是收一点礼金吧,不然我们白嫖这么贵的婚宴,心里过意不去呀。”
江茗雪浅笑:“不用,承洲说人多打折,到时候大家多吃点就好。”
“哭死,老板爹真是大气,一定会和老板娘长长久久的!!”
江茗雪回了句谢谢。
有眼尖的学徒发现:“诶?这请柬的字是不是手写的呀?看着不像印刷的。”
江茗雪点头微笑:“是的,这些请柬都是承洲一笔笔亲自写的,每一封都要花费十几分钟。”
特意强调不是想秀恩爱,而是希望他们不要随意丢弃。
医馆的学徒和医师都是性格很好的人,随即有医生表示:“这字写得跟书法家一样,江医生的老公真是用心了。放心,我活了四十年了,还是第一次收到新郎手写的请柬,回去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我也会的!现在的人都是电子请柬,连印刷的纸质请柬都很少见到了,更别说亲手写的了。”
“快感动哭了,老板爹真的好爱老板娘呜呜。”
“……”
一封封请柬发下去,已经收获了不少祝福。
医馆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江茗雪看着大家人手拿着一张红色烫金请柬,热热闹闹地讨论要给她准备什么新婚礼物,终于生出了一种要结婚的实感。
“容哥,你别告诉我这请柬是你亲手写的。”
下午三点,京云汇包间里,俞飞捷拿着那封请柬不可置信问。
容承洲轻靠在沙发上,掀了掀眼皮:“难不成是你写的?”
俞飞捷:“……”
默默竖起大拇指:“真是好男人。”
宋邵钧哈哈一笑:“我之前就跟你说了,容哥早就陷入爱河了。”
裴屹川翻着请柬,冷笑一声丢到茶几上:“我不去。伴郎都没我的份,还想让我过去帮忙。”
容承洲指尖一下下轻扣沙发扶手:“不帮忙,等你结婚我去给你当伴郎。”
裴屹川:“……”
“哈哈哈哈——”俞飞捷和宋邵钧笑仰在沙发上,“真够恶毒的容哥。”
已婚担任伴郎,寓意新人婚姻会不顺利。
裴屹川忍辱负重又拿起那封请柬:“行,我就卖你个面子。”
毕竟是兄弟四人组第一个结婚的,几个人在包间说说笑笑,一起讨论着婚礼那天的事宜。
热闹的气氛被一道手机铃声打断。
容承洲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一串以四个零开头的电话号码,原本放松的面容微微紧绷。
他拿起手机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三个人接着在包间里争论婚礼那天玩什么游戏,要不要闹洞房这些琐碎的事宜。
五分钟后,包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容承洲神色冷峻从外面走进来。
俞飞捷问:“咋了,容哥?”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容承洲下颌线紧绷,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我回去一趟。”
从京云汇开车到元和医馆不远,到医馆门口时才四点,江茗雪还没下班。
换季感冒发烧的病人有些多,大厅候诊的人还有整整两排。
容承洲靠在越野车旁,影子被暮色压得越来越长,路口的梧桐树被风掀起,又徐徐坠落。
天色越来越沉,他站在车旁,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直到路灯亮起,他才动了动眉眼,医馆的灯还大亮着。
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江茗雪还没下班。
容承洲站在门口,向医馆里望去。
这是第一次,想见她,却又不敢见她。
又过了半小时,江茗雪终于忙完,从学徒那里得知容承洲一直在门口等她,连诊疗服都没来的及脱,摘了手套就往医馆外走去。
诊疗服长长的白色衣摆在风中翻动着,她几乎是小跑着走出来。
忙碌了一整天,本就白皙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疲惫。
但看向他时,眼睛却亮得慑人。
她微微喘着气,在他面前站定,微微抬头看他:“怎么在外面等这么久都……”
不进来。
不等她说完,面前的男人便抬手,将她牢牢扣在怀里,收紧的力度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昏暗的路灯下,男人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手背青筋凸起。
他闭着眼睛,声音又哑又沉。
只缓缓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每个字都像是经过了喉结的重重碾磨, 说得那样虔诚珍重,带着艰涩又沉重的歉意。
江茗雪不由眼睫轻颤,靠在他胸前, 两只手缓缓抬起, 像他之前对她一样温柔抚摸他的背, 轻声问:“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容承洲抱着她, 声音从胸腔处震过来, 是说不出的艰涩:“部队临时传达紧急任务, 我必须提前回去。”
江茗雪反应了几秒,明白过来:“哦,婚礼要推迟是吗?”
容承洲沉声:“嗯。”
战有令, 召必回。
他注定难以两全。
手臂又收紧几分, 他再次庄重道歉:
“珮珮, 对不起。”
今日刚发了请柬, 白天还沉浸在将办喜事的期待中, 现下突然临时改变计划, 心情自然跌入谷底。
但她知道, 这不怪容承洲。
他比任何人对待这场婚礼都要认真重视, 不能按期举办婚礼,他一定比她更难过。
江茗雪拾起低落的情绪, 抬手一下下抚摸他的后背。
之前都是他这样安慰她,现在该换她了。
脸颊贴在他胸前, 语调温柔清软:“没事的,部队任务要紧,等你下次回来再办婚礼也不迟。”
容承洲没说话,只是一直抱着她,久久不愿松手。
行人来来往往, 梧桐叶落了满身。
江茗雪没有出声提醒他。
直到街边的商铺依次灭了灯,她的腿站得发麻,容承洲才缓缓松开她,陪她进医馆换衣服。
越野车内气氛低沉,江茗雪坐在副驾驶座上,轻声问:
“什么时候走?”
容承洲沉声:“明天上午。”
这么快,江茗雪垂下眼睫:“那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明天是周四,她手上还有很多病人。
容承洲嗯了声:“不用送我。”
他向来是一个人独自离家。
车子缓缓启动,车内安静了足足一分钟。
江茗雪想问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这次是什么任务?很危险吗?”
男人收紧五指,声音涩然:“抱歉,不能说。”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容承洲沉默两秒,才回她:“不确定。”
江茗雪没再问了,转过头看向窗外。
夜色渐浓,窗外万家灯火明灭,霓虹灯在楼宇间闪烁,璀璨如星罗棋布。
行人熙攘,城市鲜活。
很是热闹。
当晚,江茗雪没有把臭熊捡起来,只是静静躺在容承洲的怀里。
他们紧紧相拥着,谁都不说话,只是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平静地迎接明天的分离。
第二日,容承洲照常送江茗雪到医馆。
车子停在医馆门口,她却没急着下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转头看他:“记得别忘带东西,路上注意安全。”
容承洲:“嗯,好。”
回到松云庭,容承洲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
他东西不多,能带到部队的更是少之又少。
28寸行李箱塞了一套军装、几套换洗的衣服、两本军事书,就再没其他东西了。
他合上行李箱,在家里看了一圈。
书房阳台上,一个月前他们一起种下的草药已经生根发芽,长出来几片小小的叶子。
江茗雪白天忙,这些一直是他在浇水打理,所幸没有辜负她的嘱托,长势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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