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妻子by洛城雪
洛城雪  发于:2025年09月13日

关灯
护眼

起初,你并不在意,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请恕我失礼。”
“先前,源氏公子得知我将有幸前来侍奉您之后,曾特意嘱托我给夫人带了礼物,说是感谢您与羽衣夫人当日对他的体贴照顾。”
这样说着,那个叫羂索的阴阳师拿起身侧造型精巧的守刀,递给小公子。
之后,他就像是终于完成任务般,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躬身施礼,优雅离开。
你蹙眉。
你不记得自己跟这个阴阳师有矛盾。
可他为什么要害你?
你们并非没见过。
要说这么多天,他都找不到合适时机将东西交给你,你一点也不信。
这阴阳师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念及此,你越过几帐屏风,从寝殿深处走出来。
小公子没发飙。
只是冷着脸拆开守刀上用怀纸系成的结。
你拢着层层叠叠的衣物,凑近去瞧。
熏着名贵香料的怀纸上,用隽秀的书法写着雅趣的俳句。
大概意思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把用吸收阳光的矿石制作的守刀,就觉得它像极了夫人,明亮、温暖又锋利,令人印象深刻,还请笑纳。
你忍不住咋舌。
瞧这小嘴甜的。
如果不是知道他跟男德不搭边,你都忍不住要心生好感。
“我竟不知,什么时候你们感情这么好了。”小公子目光冰冷,森然打量着你,手里的怀纸捏得咔咔响。
“怎么又生气了?”
你很无奈。
小公子什么都好,就是爱生气。
而他一生气,就容易没脑子,做出不经考虑的蠢事。
于是,你无视他吃人的眼神,拢着衣服坐在他身边,撞了撞他绷紧的肩膀,随手拿起被他丢在一旁的守刀把玩:“我跟源氏能有什么感情?”
“且不说我们有那么糟糕的初见,就算没有,我也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去染指夕颜的男人。”
“虽然他的确长得好看,身份也足够高贵,跟他在一起不亏,但我还是更在意夕颜一点。”
“三条腿的toad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为了他去伤害夕颜,不值得啊。”
“所以,别胡思乱想了。比起源氏,我还是更喜欢你哦~”
小公子非但没有被安抚住的意思,反而还更加阴沉地冷笑起来:“你的喜欢,就是拿刀尖对着我?”
你被他问的一愣。
直到顺着他冰冷的视线望去,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拿刀的动作不大妥当。
可你又不是故意的。
这怎么能怪你?
“无惨,是你太敏感了啊。”
你将守刀收回鞘中,望着小公子眉清目秀的脸庞,捂着心口叹气,“我可是你的妻子,这世上,除了你父母,大概就只有我最爱你了。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会舍得伤害心爱的你?”
“你这样误解,真叫我伤心。”
“伤心?”
小公子微微一哂。
他用力捏着你下巴,将你拽到他跟前,苍白的脸上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伤心自己无法从我这里得到公平吗?”
“瞧。”
“你又开始翻旧账了。”
对此,你早就想好了应对办法。
整个人顺从地躺在他怀里,黑白分明的眼眸怜爱地注视着他,像是看着一个胡搅蛮缠的任性孩子,“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小肚鸡肠的男人,很容易变得不行的。无惨,你本来就不怎么行,再这么斤斤计较下去,小心以后真的一点也不行哦。”
“虽然我是不会嫌弃你啦,但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男人,肯定会自己偷偷难过。”
“所以,看开点嘛。”
“抓着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不仅让你不开心,还会让我不高兴,何必呢?人活一世,最重要就是学会往前看。”
你的话是如此理直气壮,毫无愧色。
饶是善于感知负面情绪的小公子,都无法从你身上感知到一丝虚假伪装。
而你,再接再厉。
从他不复用力的指尖挣脱,抬手环住他脖颈,拉下他的脑袋,轻轻亲了亲他僵硬紧绷的唇角。
迎着他审视狐疑的目光,你一点也不心虚。
“我是有不够好的地方。”
“可是,我对你如此坦诚,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不恰恰印证我已经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你,对你毫无保留吗?”
“无惨,去伤害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什么都会跟你说的人,并不是成熟男人该做的事。”
PUA这种技能,熟能生巧。
只要你够不要脸,就能PUA尽一切。
至于道德滑坡什么的,等完成工作再说。
小公子沉默了。
他低头俯视着你。
脸色依旧很不好看,可那双眼睛已经不复先前凶狠阴寒。
他明显在出神。
你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只能感觉到他微凉的指腹,正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你白皙敏感的颈部肌肤。
有点痒。
可感情渲染得如此到位,你不大好躲。
只好任他摸。
他一摸,你就忍不住一抖。
就在你真的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一直沉默出神的小公子,终于开口:
“记住你的话。”
……啊,什么话?
你有些茫然。
刚刚你说了那么多,他指的是哪句?
可很快,你就无所谓地眨了眨眼。
没有不合时宜地问出来,而是笑盈盈应是。
是哪句都不要紧。
都是假的。
不仅如此,你还不忘给他上眼药,转移仇恨。
“那个阴阳师,是叫羂索吧?”
“据我所知,羂索是佛教摄取众生的象征。按道理来说,敢取这种名字的人,应该是个度化世人,心包太虚的大乘之人。”
你向小公子抱怨,“可你瞧瞧,他都做了什么事儿。”
“我跟源氏本没有什么,他既然接受源氏委托,就直接将东西送给我好了,可他非要搞得这么一出,不仅让你生了没必要的气,还搞得仿佛我跟源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这哪是正经出家人该做的事?”
“这里的教派也是,又佛又神又道的,什么都可以混为一谈,真是乱来。怪不得什么垃圾都收……”
“妄言。”
小公子乜你一眼,“往日不修佛事,如今竟然还敢对信者造就如此口业。小心罪愆深重,死后无法抵达佛国极乐,只能徘徊在无间地狱受苦。”
你心下一惊。
直接从他怀里爬起来。
双手捧着他苍白微凉的侧脸,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上上下下端详他。
他他他……
一个搞死四任老婆,并准备对第五任老婆下手的男人,竟、竟然崇信佛法?!
而且,瞧他的样子,似乎还挺认真的,不像是在借故PUA你。
你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扣一,佛祖原谅你”吗?
小公子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摇摇头,不答反问:“……你还真信啊?”
小公子沉默了。
“可是……”
“这世上不存在所谓的神明啊。”
你目露怜爱。
不愿他自欺欺人。
一字一顿点出事实。
“如果真有,他们为什么不救你?”
“无惨,产屋敷家世代积德行善,从没有出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如果真的存在所谓的神明,身为他们的孩子,你为什么会过得这么辛苦?”
“就算有”
“这种连自己虔诚信徒都庇护不了的废物,有信仰的价值吗?”
接受了现代化教育的你,自然知道尊重别人信仰自由的重要性。
你又为什么要尊重放任小公子这种人,残害了一个又一个无辜女孩儿的废物神明?
最重要的是:
你见不得小公子在信仰的庇佑下,得到哪怕一点点的救赎和解脱。
那些只是怀着平凡又简单的微末憧憬,却无辜被害死的女孩子们,都没有从痛苦中解脱,小公子身为罪魁祸首,又怎么配?
就一起烂。

你更坚定了务必让他迷途知返的决心。
如果他不能回到无人得救,一切只有靠自己,还不一定能从成功的残酷现实,你活着都不安心!
小公子眉心拧成结。
俊秀苍白的脸上浮出不虞的神情,跟你犯犟:“不灵,你要怨你不够虔诚。”
“我可能不虔诚。”
你无奈望着他。
像是望着死鸭子嘴硬的蠢孩子,“可你还不够虔诚吗?你的父母们还不够虔诚吗?”
“无惨,如果真有神泽被世人,又怎么会舍得你经历这般苦楚?”
“我只是跟你相处半年而已,就已经非常不舍得你受苦了,看着你难受,远比杀了我更让我痛苦,可那些所谓的神明呢?”
“世代相传的信仰和供奉,也无法让他们垂下高高在上的眼眸,怜爱于你。”
“与其期望得到那些废物神明的救赎,还不如期望轮回转世,让我们下辈子再相见。”
你孜孜不倦给他灌毒鸡汤。
直到他陷入严肃的沉思,你才意犹未尽停嘴。
得意地在心里吹口哨。
你愉快地捡起地上的守刀,将它摆在空置的刀架上,美滋滋欣赏。
你很喜欢刀。
准确来说,每个从小看着侠客们快意江湖长大的孩子,对着刀剑这种东西,多多少少都有点异样情怀。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你小时候也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那些大侠一样飞天遁地,铲恶锄奸,无所不能。
只可惜……
你正感慨着,就听身后传来小公子咳后略显沙哑的声音。
“尾张供奉上来的。”
不知何时,小公子已经来到你身后。
即使囿于病体,他见识也要远强你许多。
他微微俯下身,拿起守刀,上下打量了一番,就重新搁了回去。
“看样子,应该是采用当地独有的猩猩绯矿石铸造而成,做工勉强可以,长度和重量都正好适合你这样的女子。”
说完,他不经意瞥向你,“源氏有心了”
你无奈扶额。
瞧这话说的,每个字都是那么意有所指、酸气冲天。
“就算有心,也不是对我的心啊。”
你笑嗔了他一眼。
跟他摆事实、讲道理。
“我才跟他认识多久?”
“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旬而已。甚至,我们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即使这把守刀的确是女式制样,也绝不可能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我更倾向于,他是随手从准备送给情人的礼物中挑了件,转送给我的。”
小公子没说信不信。
只淡淡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丢了?我看着就觉得晦气!”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迟早是要死的,根本靠不住啊。”
“再说了,就算我跟源氏的确有过冲突,可我又为什么非要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世界,面对他那样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赔礼道歉,还要不知死活地甩脸子?”
“……为了讨好你吗?”
“我只是卑微打工人啊,不仅识时务,还特别能屈能伸,脖子一点都不硬的。”
直白的话在嘴边徘徊一圈,还是被咽了下去。
你抬手握住他好像永远不热的掌心。
轻轻拽了拽。
迎着他问询的目光,你无可奈何般笑了笑:“我很高兴,你这样在意我。只是,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妨碍你们之间的正常交往。”
“源氏,是当今陛下的爱子,往后还说不定有什么大造化。”
“所以,不要因为我受了一点小小的委屈,就去得罪他那太不理智了。”
“阿娜塔,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把它收起来。”
“开心点,别总是皱着眉头。你是我深爱的阿娜塔,你要是不开心了,我只会更加难过。”
****
小公子身体恢复了,但没有完全恢复。
为了避免他情况反复,你来到这里的第一个中秋节是在庄园里过的。
这里的中秋之夜,没有吃月饼的习俗。
有的,只是一种叫月见团子的东西。
你有些失望。
你不喜欢吃月饼,对于五仁更是深恶痛绝,可人就是这样奇怪,总喜欢在意自己没有的东西。
吃着嚼不烂的糯米团子,脑海里不断闪过五仁那脆软兼备、香而不油的美妙口感,心中不由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喉咙里也像堵着一块大石头,哽得难受。
你情绪一直不高。
直到收到一封源氏送来的邀请信。
寄信人是夕颜。
她说是河源院的花开得很好,如果不嫌打扰,想邀请你这位她唯一的朋友去赏玩,之后,还可以去寺庙参拜祈福之类的。
你想去。
小公子:“河源院?似乎一处闲置已久的帝室后宅。那女子是源氏情人,去无所谓,你以什么身份过去?”
“当然是源氏的恩人,夕颜的朋友啦。”
这话一出,你就瞧见小公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不过,你也不慌,笑盈盈道:“我就去看看,顺带,跟夕颜一起去寺庙里拜拜,祈求神明庇佑你身体康健,很快就会回来,你别担心啊。”
小公子:“你根本不信佛!”
你:“我是不信,可为了你,我心甘情愿跪在神明面前,祈求它们给予你恩赐!”
小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你:“别了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再颠簸一路,万一又卧床不起怎么办?还是别折腾了。再说了,邀请人是夕颜啊,我们女眷说话,你去做什么?”
河源院,位于平安京的五条大街。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人居住过,久未打理的院子生着茂盛的草木,处处恣意生长的大树也随意伸展枝杈,显出遮天蔽日的威势。
你踏入其中,顿觉光线昏暗。
下意识四处打量一番,才注意无处不在的树荫。
不由感叹这真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
只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如今天气转凉,本该凉爽的草木雾气,沾在衣物上,只会显出森森寒意。
不等你感慨更多,夕颜就欢喜地出来迎你。
你们携手同行。
一边闲聊着分别后的际遇,一边去赏院子里自自由生长的龙胆、桔梗之类的秋花。
等彼此间的生疏去得差不多,你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鱼竿,分她一根:“听说这所宅邸很久没人居住,想必没人打扰的池塘里肯定生出了很多小鱼吧。”
“来,我们去钓鱼!”
最开始,你是想梅把它们烹饪掉的。
可你猛然想起当下之人都挺忌讳杀生的,而且,夕颜还有些胆小。
为了不吓到她,你想了想,补充道:“然后,咱们把它们带到外头的贺茂川放生,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救鱼一命,勉强也算是造一级浮屠吧。”
说完,你就瞧见夕颜原本还有几分犹豫的表情,瞬间亮了。
你跟夕颜来到修筑于池塘之上的渡殿,跟她一人一边,开始钓鱼。
钓鱼是挺快乐的事儿。
每一次上杆,都像开盲盒一样,给人以别样的惊喜和刺激。
尤其是钓到大货的时候,同伴们艳羡的目光,更是让人无比满足。
一旦钓上来意料之外的东西,惊喜变惊吓,也就会显得分外惊悚。
你眼力很好。
以至于刚拽绳,就瞧见了了不得的东西。
你瞳孔骤然一缩。
当即吓得手脚发麻,下意识就想失声尖叫。
所幸,你及时稳住了。
你干咽了好几口唾沫,勉强平复心绪。
以“饿了”为名,遣走胆子小的夕颜。
之后,又稳了稳直打哆嗦的腔调,唤来庭中伺候的仆役,让他们赶紧把池塘里不该出现的东西清走。
最后,你才力竭般歪在梅身上。
哪怕仆役们身手敏捷,很快就将那东西弄走,可你只要一闭眼,就能清楚看见那东西的死状。
就,很瘆人。
用膳的时候,素来吃嘛嘛香的你,不仅半点食欲都没有,甚至看着碟子里烹饪过的肉,差点失礼地吐出来。
勉强用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去放生的路上,夕颜担忧地询问:“是食物不和胃口吗?”
这下好了。
原本,你已经转移注意力忘得差不多了,现下她一提,你脑海下立刻又浮现出尸体漂浮在池塘的模样,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干呕。
夕颜吓了一跳。
她连忙上前搀扶着你。
兀得,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脸上浮出惊喜的神采,紧紧握住你的手,压低了声音问:“羽衣,是恶阻吗?”
是这个时代对于妊娠反应的一种别称。
“这怎么可能?!”
你骇然瞪大眼。
顿觉毛骨悚然。
远比之前看见了不得的东西,更让你头皮发麻。
你打了个寒噤。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说,就连额上也冒出豆大冷汗,再也不想吐了。
“我之前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大概是你反驳得太过坚决,以至于有过经验的夕颜也不太敢确定了。
“不是不是,根本不是恶阻。”
你连连摆手。
想要解释一下,可事实又不能说,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大概是昨天晚上吃多了,有些积食。”
不仅完美解释了你为什么反胃,还解释了你为什么吃不下去。
你忍不住给机敏的自己竖了根大拇指。
“嗳?”
正高兴着,你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你这么年轻,已经生过孩子了吗?”
夕颜紧张地对你做出噤声的手势。
你下意识屏住呼吸。
夕颜将车帘掀开一条缝。
再三确定牛车外面的侍从离得都挺远,应该什么都听不到,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颇为不好意思低下头,腼腆含糊说:“嗯,去年,我生育了一个女儿,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源氏公子说,你要帮我保密。”
“自然。”
你一改好奇心,郑色回应。
虽然不太清楚内情,但这是他们情人之间事。
身为外人,你还不至于自我认知过剩到多管闲事的地步。
放生完,你们一起去了附近的寺庙参拜。
等你们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刻。
极致绚烂的烟霞,将天空涂抹成鲜亮的颜色。
原野、暮山、水泽,目之所及,皆反射着秋日散落的金灿灿光辉。
在这片光辉之中,更耀眼的,是那位可与日月同辉的光华公子。
他实在太招眼了。
即使只是安静站在参道中央等待,仿佛画中谪仙落凡尘。
凉爽的山风从他身后吹来,华丽宽大的直衣被用力向前撩起,发出飒飒之声,似乎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
你忍不住咋舌。
夕颜更直接。
在瞥见他的第一时刻,眼睛就立刻爆出惊喜的神光。
乳燕投林跌入他怀中。
小情人甜甜蜜蜜拥成一团。
你看得牙疼。
好不容易才找到还算合适的时机,赶紧向他们告辞。
没想到一旁的源氏看了眼天色,却开口邀请你再在河源院休息一晚。
你果断拒绝。
夕颜也注意到自己耽搁太久了,忙道歉:“是我不好,没注意时间。羽衣,今天就别回去了,山路崎岖难行,现在又是黄昏逢魔之时,秽气深重,你一个女子太危险了。如果你担心产屋敷公子的话,可以让差役前去通禀,他们速度很快的。”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谢绝她的好意。
夕颜更加内疚。
源氏想了想,道:“今夜,我还要去宫中侍驾。夕颜胆子小,自己一个人住在河源院,会睡不安稳。听她说,往日在南山庄园,多亏了你的存在,才让她那么安心。所以,拜托了,你就再留一晚吧。待到明日,我会亲自向产屋敷赔罪。”

重新回到河源院。
昏暗的前院里燃着熊熊篝火,四周还围着一圈诵经念咒的僧人,大有彻夜不停的架势。
夕颜不明所以。
你隐约猜了到了真相。
不由感慨,不愧是大贵族,真能折腾。
源氏体贴地向夕颜解释:“这里许久没人居住,难保没有阴邪祟气,之前是我思虑不周,让你担心了。此番让他们过来,就是祓邪除祟,保家宅安康。”
夕颜非常感动。
与源氏执手相望,四目相对时,尽是缠绵流转的情意。
你有点尴尬。
展开随身携带的泥金桧扇,半掩着脸,不去看他们。
总觉得自己比电灯泡还碍事。
所幸,源氏并没有停留很久,跟夕颜依依不舍道别后,就纵马回了皇宫大内。
而你跟夕颜用过膳后,就在僧人的诵经声中,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你糊糊迷迷醒来。
窗外僧人的诵经声渐渐小了,秋虫的嘶鸣反倒是愈演愈烈。
当然,这并不是你醒来的原因。
背后凉风阵阵,即使你跟夕颜挤成一团,蜷缩起身子,缩在她怕你受凉,特意给你添置的源氏厚实被衣里,都挡不住后背那浸骨寒意。
你迷迷糊糊爬起来。
脱离温暖舒适的被窝,单薄的身体乍出现在微寒的秋夜里,你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赶紧抓起垂落的被衣披在身上,困倦的意识也随之清醒几分。
你揉了揉眼,想让睡在外厢的女房们给你们多拿两件被衣,结果一扭头,视线余光便瞥见了了不得的东西。
那是一个标准的女子。
气质和容貌是一顶一的出挑,只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她的身形却异常飘忽!
你瞳孔骤缩!
明明已经吓得心脏直抽抽,可你却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小鸡仔,徒劳瞪大眼,僵硬的声带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你的视线,缓缓拾起头,美丽的面容展露出女鬼经典的怨恨憎恶神情。
“就是你们吗?”
“我全心全意对待源氏,不曾想,他却被你们这等不知羞耻的下贱女人蛊惑了心神!”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风飒的一下从那女子身后吹来,无数黑色阴气涌入寝殿,昏暗的灯台瞬间熄灭,寝殿里陷入漆黑。
你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
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隐约感觉有什么在向你扑来,头发和衣物被狂风裹挟着向后飘飞。
救生本能迫使你下意识抬起手臂抵挡,却没有挡住任何东西。
你当即一愣。
饱受惊吓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就被无形之力死死扼住脖颈!
力气之大,你甚至都能听见自己颈骨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无法呼吸的痛苦,让你极力挣扎。
然而,无形之物非人力可及,你根本触碰不到,自然也就无从解脱。
越来越可怕的窒息感,一点点夺走你的意识。
你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正在迈向死亡,脑海也开始上演回马灯……
不甘心!
我马上就要成为富婆,过上打工人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凭什么死!
为什么要死!
怎么……可以这么憋屈死!
念及此,你狠狠咬住牙关。
口腔里渗出一股股甜腥,仅存的理智之弦一点点崩裂断开。
谁想我死,我就先让谁死一死!
工人爷爷永不服输!
愤怒驱散恐惧。
心中燃起不灭的暴烈之火,汹涌的杀意顺着血管便袭全身!
你一把撕碎碍事的走马灯。
也不知道眼睛适应了黑暗,还是强烈的情绪让你暂时开了眼,你不仅能看见黑雾缭绕的女鬼,更可以触碰到她了。
你当即以更加凶恶的姿态,狠狠拧住她胳膊,反手一折,就在女鬼痛苦的惨叫声中,将其顺势按在身下。
你骑在她身上,狠狠薅住她漂亮的长垂发,用力撞向铺着柔软叠席的地面。
“狗杂修!”
“狗杂修!!”
“觉得源氏糟蹋了你的感情,你就去把他杀了啊!这样我也能高看你一眼,可你现在变鬼迁怒其他人,算什么本事?!”
“被男人伤害了,不思伤害回来,只敢搞女人、搞女人!”
“马德……”
“马德!”
“你朝谁撒气呢!你妈的朝谁撒气呢!我问你他妈的朝谁撒气呢!!狗杂修,我告诉你,你挑错软柿子了,焯你爹的!拉老子雌竞,老子他妈直接搞死你!”
“去死啊!”
“只敢雌竞的臭傻逼!!”
人精神亢奋到极致的时候,是说不出来话的。
你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无数激烈的垃圾话在脑海翻涌、咆哮、刷屏!
这也就导致了,即使你的身体亢奋发抖,下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留情。
甚至,只要一想到你好好一个打工人,两辈子的梦想好不容易来到触手可及的实现时刻,却差点因为一个不开眼的雌竞狗破灭,你就气得眼前发黑,整个人都恨到不行!
别说你跟源氏没有关系,就算你跟源氏有关系,也不是她害你的理由!
极致的愤怒之后,是亢奋到近乎冷酷的无情。
你知道这样对待别人不好。
可动作却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唔。”
那厢,夕颜悠悠转醒。
察觉到你不在,她仰起头,四周寻找你的身影。
寝殿里黑漆漆的,她本就睡眼惺忪,现在就更加看不清了。
她使劲揉了揉眼,含混不清地呢喃:“怎么了,羽衣?我好像听到什么砸在地上的声音……”
“没事。”
你背对着夕颜。
回复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异常。
可实际上,你正一手薅住女鬼的头发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有一头乌黑漂亮的长发,可方便了你,一手拾起之前挣扎时掉落的泥金桧扇,面无表情贯穿身下女鬼的头颅,她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就随风散去。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