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化的黑色木头不堪重负,瞬间碎成无数飞屑碎渣。
人老了,就要服输。
你丢下手里的木头,望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老妇,心中没有半分伤人的愧疚和心虚,唯一让你感到不安,那就是如果她真的死了的话,你会不会奉行所抓起来吊死。
你不太想死。
穷虽然很可怕,但只要他们都死了,不再给你添堵,也不再拖累你的人生,那你迟早能拥有幸福。
你拍去手指上沾到的炉灰,俯身去试了试那老妇的呼吸。
有点遗憾。
她竟然还没死。
可惜了你脑海里瞬间闪过的一万个密室杀人手法,竟然没了用武之地。
你叹了口气。
抬脚跨过老妇,抱着榻上惊悸哭泣的新儿子,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停止哭泣,而这时候,你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响起来。
想吃饭。
你毫不客气从米缸了盛了满满一碗米,煮成稠稠的黏粥,就着家里的腌渍酱菜,从早上吃到中午,才感觉饱受虐待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旦精气神。
可不等你抱着儿子探索新世界,一直躺在冰冷泥地上的老妇也呻、吟着醒来。
她捂着肿包的额头,哎吆哎吆叫唤着,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登时勃然大怒,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呢,就又开始跟你说很脏的脏话。
你也不跟她废话。
只是用脚,就让她意识到老人和青年人的之间的身体差距。
而她,也深刻反思了自己不对,并痛哭流涕向你道歉。
你大度地原谅了她。
你:“去,把碗刷了。”
老妇面目狰狞。
你握着鱼叉,锋利的铁制尖刺穿破衣物,擦着她脚踝处皱皮,生生掼入下方泥土。
老妇惊恐瞪大眼。
慌忙爬起来拿起餐具,以一个老人不该有速度,飞快跑到外面洗洗刷刷。
你们的婆媳关系终于恢复和谐。
你非常欣慰。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通情理的恶婆婆?
有的,只是不会跟婆婆相处的妻子罢了。
纵然没有懂事的丈夫从中调和,依照你的方法来,依旧可以收获懂事体贴的婆婆一枚呀。
解决完婆媳问题,那困扰你的,就只剩下那个满脸写满不耐烦的丈夫了。
你跟婆婆打听丈夫的消息。
婆婆:“你、你还想做什么?!”
你:“瞧您说得什么话,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我自然只是想关心关心他而已。”
婆婆被你的赤诚之心感动。
声音都因为得到了你这样的好媳妇而激动颤抖,在你鼓励的目光中,将你丈夫的消息娓娓道来。
那个男人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作。
每月都会去城里做工,只有月末的时候,才能回家休息四五天。
如今,已经进入十二月,正是他工作最忙的时候,而又因为年关降至,东家很可能不放假,大概要到立春祭典才能回来。
当然了。
虽然他工作如此辛劳,但却并没有拿来太多的工钱。
你幽幽叹气。
根据你的经验判断,打工人辛苦劳作也维系不了家庭开支,只存两种可能:
一,老板人做够了,想变成灯泡,挂在路灯上发光发热,照亮工人爷爷的光辉灿烂的未来;
二,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应该被浸猪笼、淹死。
你有点拿不定注意了。
正愁着无法判断哪个才是正确的,就听见怀里传来噗噗的声音。
低头一瞧。
是你的新儿子在吐奶泡。
他长得非常好。
不是男孩子的那种好,而是跟女孩子一样的秀气文雅,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尤其是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像极了春日原野上初生的新草,有着蓬勃的、又惹人怜惜的生命力。
有那么一瞬,你一度觉得自己心愿成真了。
自己终于有了女儿。
你忍不住抱着他,任凭愉悦的情绪充满胸怀:“妈妈的大可爱,你喜欢怎样的父亲?是喜欢装在猪笼里的,还是喜欢挂在柱子上的?”
“我的话,比较喜欢埋在雪地里的,这样的话,不仅干净又卫生,还可以让我们重新获得幸福呢……”
没有人给你添堵的日子,即使生活清贫,也不妨碍你过得快快乐乐。
当然,你也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自己如今的处境。
你是靠自己的力量,才得到了贴心的婆婆,但这个方法很难在丈夫身上重演。
男女力量差异极大。
小觑这种生理差别,非常容易吃亏。
最能弥补男女力量差异的热武器,不是你现在这个层次能接触到的。
用冷兵器防身,有用,但也非常容易被对方夺走,反伤自身。
思来想去,唯一靠谱点的方法,大概就是需要持之以恒地锻炼,这样的话,你最终总会拥有足以跟男人对抗的力量。
缺点就是时间明显不够。
当然了。
你并没有因此陷入绝境。
靠谱的法子找不到,可不道德的法子遍地都是啊。
你掂量着手里的草药。
露出了无比满意的微笑。
小日子的邪、教偶尔也不是那么邪嘛。
你只是随大流表达了自己想入教的心愿,他们竟然就免费给你提供了所需的草药。
这羊毛真好薅!
你在心底吹了声口哨。
同时,也不由感叹做好人好事果然是有回报的。
如果上辈子你从一开始就放弃了黑死牟,没有阻止他一条道走到黑的意思,如今,你又怎么能轻易调配出能让成年男性冷静下来的药剂呢?
随着立春祭典将近,你贴心的婆婆突然就犯了毛病。
她大概是太过疼爱自己的儿子,不由就开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起来,非常担心你会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对她儿子做不好的事情,有好几次都试图半夜送你回姥姥家。
所幸你睡觉浅,每一次都及时阻止她做出错事。
男人回来后,望着你恢复白净的脸愣住,像是第一次才发现自己妻子竟然生着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问:“……母亲呢?”
你及时给他奉上热茶。
他喝着茶,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你笑眯眯:“婆婆她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复之前硬朗,前两天夜起的时候,不小心在雪地上摔断了腿,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呢。”
男人:“唔,怪不得家里一股刺鼻的药味,就连热水也都泛着苦气。”
你:“谁说不是呢。”
男人:“我先去看看母亲,你去做饭吧,我饿了。”
你拦下他,手伸到他跟前,在他板着脸的注视下,微微一笑:“家里的钱都拿去给婆婆请医师了,幸好你及时回来,要不然,我们娘仨可能就要忍冻挨饿了。”
男人神色变了几变。
最后,才从怀里掏出钱袋,从里面摸出几枚银钱,依依不舍地放在你掌心:“……以后,我们是要去城里买大房子的,你省着点花。”
你笑着颔首。
望着他掀开帘子,走进里屋,才轻轻掂了掂手里近乎无的重量,双眸微眯,红润地唇瓣垂下不虞的弧度:“真是废物。”
不仅长得过于普通,做人还这么抠门。
留着他,简直就是拉低自己的人生质量!
可你也不是什么魔鬼。
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丈夫是个无能的铁废物,就无情送他回姥姥家?
你会给他证明的机会。
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琴叶,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男人愤怒的咆哮,以及老妇的啼哭从里屋传来。
你幽幽叹气。
果然,你的丈夫们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即使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也还是把握不住。
唉,明明是他们不好,总是逼着你在违法乱纪边缘反复试探……
所幸,天不亡好妻!
这世上还有个词叫“正当防卫”,总不至于一点活路都不留给你。
男人怒气上头。
握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对你拳打脚踢,可你这具身体恢复健康后,长得真的很好,他没有再贸然打你的脸,转而就想将拳头落在你身上。
你没给他这个机会,抬脚狠狠揣向他膝盖。
“琴叶!”
男人惨叫一声,顿时失去站立的力气,抱着左腿跪在地上。
半月骨仿佛碎了的剧痛,让他满地打滚。
伊之助像是感知到了家里的紧张愤怒,即使已经被你安置在了不会被波及的地方,也不妨碍他扯着嗓子发出受惊的哭嚎。
你瞧了眼死狗一样的男人,不以为意转身去抱自己的新儿子,轻声哄起来。
直到孩子重新恢复开怀的笑,你才慢悠悠晃回来。
男人试图伸手拉扯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力气了!”
你垂下白皙的眼睑。
一脚踢开他手臂,另一只脚精准踩住他青筋直跳的脑袋,一点点加大力道,毫不客气将他脸碾入下方泥地,粗粝的尘土很快就将他侧脸划破:“奇怪,你不喜欢吗?”
“之前,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对我
吗?即使刚刚生下孩子,也不妨碍你拿起拳头打我……我以为你很喜欢这样玩。”
男人恼羞成怒,脸色涨成猪肝色:“贱人!那是你该打!我可警告你,赶紧跪下向我道歉!不然等我起来,我就打死你!谁让你竟然敢这样对自己丈夫和婆婆!”
你嗤笑出声:“看来婆婆果然向你诉苦了,她之前可是痛哭流涕向我保证,会做我的好婆婆,没想到,只是一眼没看到,就给我添了如此大的麻烦……”
“唉,可谁让我是孝顺的好妻子呢,无论她做失礼,我都不会跟她计较。”
“所以”
“只好辛苦你了。”
说罢,你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摸起身旁早就准备好的木棍,毫不留情敲在他腿上、胳膊上。
男人一开始还有力气叫嚣怒骂,可到后来涕泗横流求饶,最后,他只能像待宰的牲口一样,只能无助哀嚎……
你无动于衷。
如果不是你过来,如今倒在地上的,就该是原主了。
女人最虚弱的时候,就是生产之后。
身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压力、内分泌断崖式的下跌,都在这个时刻化身最可怕的恶鬼,日日夜夜缠着女人,让女人变得无比虚弱,阻止女人自我恢复。
太多女人倒在了这个地方。
你之前的丈夫们是个狗东西没错,但他们只是不爱你、不做人而已,除此之外,统统都是优点!
长得好看,出手阔绰。
还从来不会在物质上亏待你。
你怀孕生子的时候,他们提供的富足物质和高贵地位,帮助你很好度过了女人最大的难关。
而眼前这个男人呢?
干啥啥不行,要啥啥没有。
可他竟还有脸家暴!
凭什么他这么普通,却可以这么自信?
原因也很简单。
他是个男人。
而且还是个没有接受过来自家庭、社会、学校关于爱的教育,身子骨里充满兽性和暴虐欲的男人。
在拥有远强于普通女性力量的情况下,这种男人最喜欢的,就是从女人身上寻找存在感。
唯一能区别他与畜生,不过是一张人皮而已。
所以,他不会体谅自己的妻子,也可以毫无顾忌地跟同样的禽兽母亲,对着孕育自己孩子的女子拳打脚踢。
不过,放心好了。
你是个好妻子。
别人不教他如何做人,你自会亲自教他如何做人。
【男德是个好东西,你得学着有】
这样想着,你仁慈地暂时夺走他逞凶斗狠的武器。
之后,重新抱稳不哭不闹的新儿子,从安静下来的他怀里掏出钱,去置办生活的必须用品。
他们也曾试图反抗过。
可每一次都被你无情镇压。
没办法。
谁让你掌握了主动权呢?
不过,夺去男人行动力的后果,也是有点棘手的。
众所周知。
钱这种东西,省是省不下来的。
没有进项,哪怕是金山,都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你掂量着手里越来越轻的钱袋子,都快要愁死了。
你也不是不能重操旧业,做个为了五斗米而折腰的社畜打工人,可你还带着个坐都坐不稳的婴儿,不管做什么都很难全面兼顾。
最重要的是,你养孩子就罢了,要是再让你养两个吃白饭的大人,那你可就忍不了了,只想赶紧送他们回姥姥家。
为了避免你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走错路,你开始随着同村的小媳妇,一起去薅邪、教的羊毛。
在你愉快蹭吃蹭喝的
时候,负责纳新的信徒高兴地请你们进去,说是教主亲临,你们被神明垂怜,可以向神之子敬奉祷告,让神明聆听你们心声。
你心神一震。
神之子?
熟悉的称讳霎时引动心潮。
有那么一瞬,你差点以为自己还活在四百年前的战国时代,活在继国缘一的阴影下……可很快你就醒悟过来。
继国缘一早就死了。
在不久之后,他还将无牵无挂地成为别人的亲人、别人的依靠,任凭他的兄长大人在永世也无法释怀的绝望中死去。
他不会出现,也不可能出现。
紊乱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
你转而好奇起来,这世上,除了继国缘一,其他的神之子会长什么样。
是以,你没有嫌麻烦地偷偷跑掉,而是混在神情振奋的人群里,跟在虔诚的信徒身后,走入了邪、教富丽堂皇的宅邸。
几十叠大小的寝殿中央,摆放着华丽的御帐台,被精致的金色屏风围起来,四周还燃着寺庙里常用的麻油灯,营造成一种神性的圣洁氛围。
而端坐御帐台的,就是被称为神之子的男人。
他看起来非常年轻。
带着一顶黑发帽子,穿着类似现代的人卫衣长裤。
头发是白橡一般无垢的颜色。
眼睛还是雨后初虹般的七彩。
在处处是日式和服的信徒簇拥下,给人一种魔幻荒诞的错觉,仿佛他是跑错片场的杀马特。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自称童磨。
童磨哎!
童磨哎!
操他妈!
他说自己叫童磨哎!
你下意识望向怀里的白白嫩嫩的新儿子,跟他大眼瞪小眼。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他叫伊之助。
可这又如何呢?
这世上叫伊之助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你要见到一个叫伊之助的,就KY他是小三只里的其中一员?
伊之助什么的,他不带头套,你怎么认得出来啊!
新儿子不知道你是怎么了。
躺在你怀里,眨巴着漂亮的碧绿色眼睛,还以为你故意瞪大眼睛逗他,笑呵呵冲你噗噗吐泡泡。
口水溅了你一脸。
你:“……”
你抬手抹去脸上的口水。
虽然不是你生的,但他长得好啊!
女儿一样漂亮的儿子,你无论如何也不许他成为猪,狠狠糟蹋这样你看了都喜欢的漂亮脸蛋!
为了实现这一宏伟目标,无论未来多操蛋,你都会好好活下去。
就目前而言,你需要做的最重要的是,大概就是安安静静做人,本本分分做事,不要勾起童磨任何不必要的食欲。
你打不过他。
也根本不想狐假鬼舞辻无惨威。
一想起来要奉陪鬼舞辻无惨,你就头疼无比,宁愿再次去投奔产屋敷一族,也不想再见他。
……产屋敷一族。
脑海闪过他们身影,你豁然开朗。
薅谁的羊毛都不如薅产屋敷一族的羊毛。
接受他们的庇护,从来都是陷入困境时首屈一指的选择。
再说了,你也不是吃白食的。
你虽然是半吊子医师,但加入蝶屋的话,也绝对可以给他们帮上不少忙。
而且,你还很便宜的。
不需要什么待遇津贴,也不需要什么工资福利。
只要他们给你的新儿子提供一
个可以健**长的安全环境即可。
这样的话,你就有足够的时间交给他足够的医疗知识,让他成为救死扶伤的医师,而非成为在外面生死一线的剑士。
做后勤多好啊。
可比在外打打杀杀好多了。
虽然有点浪费他的天赋,但对于母亲来说,宁愿自己的孩子平凡、平庸、寻常如草木砾石,也不想他无私无畏,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直至燃尽灵魂,化作照亮他人人生的光,消失在母亲触手不及的星空下。
你的心情尚且如此。
生下他的原主只会更这样想。
正在你畅想着未来的美好之际,信众们已经迫不及待向童磨祷告起来。
他们动情阐述着自己关于金钱、地位、情爱的梦想,说到激动处,甚至会伏跪着涕泗横流,只希望神之子聆听后,能感于自己虔诚,向神明传达自己的祈愿,筑梦自己得偿所愿。
而童磨,也是有点道行在身上的。
脸上始终洋溢着慈悲的温柔。
不管面前之人被欲望折磨得如何丑态毕露,他都施以同等的怜悯。
唇角似乎用胶水粘在脸上,即使感动得无声流泪,唇角弧度的也没有丝毫变化,让他看起来确实有几分降世神明的气质。
可你没有一刻忘了。
他是鬼。
虽然只是区区上弦二,危险程度远不及鬼舞辻无惨和黑死牟,但对你来说,他却是最危险的那只鬼。
没办法。
这狗东西最爱吃女人。
你虽用着琴叶的身体,但丝毫不觉得自己能重现琴叶的开场buff。
生性简单纯善的琴叶,拥有稚子孩童般黑白分明的纯粹世界。
跟她在一起,即使冷血如童磨,也会感到精神舒畅,继而生出想把她留在身边,直到她寿终正寝的念头。
可你呢?
只是个普普通通打工人罢了。
由于太过普通,在各方的压力和磋磨下,形成了大家都会有的间歇性发疯的不稳定精神状态。
一旦情况脱离自己的掌控,就很容易变得敏感尖锐。
这也导致一旦遭遇糟糕的事情,你跟别人总得疯一个。
很显然。
你不可能疯得过爱吃女人的童磨。
当然了,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相比于琴叶,你也还是有优点的。
就比如:你一开始就知道童磨不是什么好鸟,不相信他,自然也就不会因为他褪去伪装而惊怒惶恐。
信众动情陈述着自己所思所求。
很快就轮到了你。
你本来已经打好腹稿的。
可当那双宛若雨后初虹的七彩琉璃瞳子幽幽睇来,温柔含笑的声音缓缓询问你有什么苦难,并笑着安慰你说,无论什么都可以告诉他,身为教祖,他一定会好好聆听,并引领你进入极乐之境,得到真正的救赎之时,你还是受到了惊吓。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童磨想要给你救赎。
童磨鼓励地看向你。
你低下头。
望着怀里安静睡去的伊之助,受惊的心脏得到安抚,艰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修改起自己的腹稿来:
“我已经很幸福了。”
“因为您的存在和慷慨,我不仅顺利解决温饱问题,还得以更好地抚养我的孩子。如今,我过得无比很幸福,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所以”
“比起自己恩赐,我更希望教祖您也能得到神明的恩赐与救赎。”
“您这样的仁慈的神之子,应该顺顺利利回到神明身边、回到高天原之上,高高端坐云端,不必再为我等凡人忧心,也不必再被人类的喜怒哀乐困扰,更不必再感受别人的悲伤和寂寞,我每天都是如此祈求神明,由衷希望您能得到永恒的快乐无忧。”
简单直白来讲,就是你去死吧。
跟童磨装乖是没有用的。
他不会因为你是个不起眼的乖孩子,就慈悲地放你一马,只要他想,根本没有女性能从他嘴里逃脱。
这种情况下,服软露怯是非常没必要的。
你最应该做的,就是跟他卡bug.
他不是喜欢以救赎之名,行杀害之实吗?
他不救赎你最好。
可一旦他想要救赎你这位虔诚的信徒,那他自己就得先去死一死。
童磨错愕。
这种过于虔诚无私的话语,让他温柔的脸上浮出孩子般困惑。
只是大家都恭敬地伏跪在他跟前,根本没发现那位被誉为神之子的男人,已经褪去神明的悲悯神圣,露出属于人类的困扰神情。
可童磨终究是童磨。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望着你温柔地笑:“真是个好孩子,神明会保佑你的。”
眸光越过你,轻柔如水地落在下一个人身上,“你呢?你有什么心愿呢?……请安心好了,我已经得到了一位好孩子的祈愿,你没必要为了我浪费自己的幸运,尽管讲述自己的心愿,我会一丝不苟地向神明传达。”
场面重新恢复和谐。
童磨不再将视线落在你身上,你也终于松了口气,等待聆听会结束,你捶了捶跪到酸胀的腿,抱着孩子,健步如飞地朝家走。
你之所以有底气跟童磨卡bug,不过是因为在明确童磨身份后,你就已经准备抱着伊之助跑路了。
只是,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等信徒们挨个哭诉完自己的愿望,太阳已经西斜。
而夜晚,非常不适合普通人赶路。
就算没有鬼,也非常容易死。
所以,你准备先回家去,稍微搜刮一下家里的银钱,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去城里寻找挂着紫藤花家纹的人家。
至于丈夫和婆婆的死活,根本不在你的担忧范围之内。
你想得很好。
可你漏算了一点。
你今天回去的有点晚。
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名义上是你丈夫和婆婆爬出家门口呼救。
是以,当你隐隐听到喧嚷激动的声音从曲折的小径里传出,大脑骤然响起嘹亮的警报!
你想也没想。
将伊之助彻底护在怀里后,扭头扎入荒凉的枯草树丛中。
渐渐浓郁起来的夜色,很好掩盖掉了你的踪影。
你蹲在黑黢黢的树丛后面,竖起耳朵倾听小径上传来的动静。
伊之助很乖。
他没有因为你突然变道哭闹,而是眨着碧绿色的眼睛,抱着你的温热的指尖嘬嘬嘬,时不时还要啃一啃。
仿佛只要你在身边,他从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区区一个死丫头而已,竟然敢这样对你们!”
“太过分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你可是她的丈夫,如果不是你收留了她,恐怕她早就步了她父母兄弟的后尘!”
“都生儿儿子还不老实,肯定是打轻了了!”
“要我说,肯定是老婶子你不舍得了……”
“呜呜呜,我这还是看着她可怜,心想她好歹生了孙儿,有什么事儿,我忍忍就得了,总不至于闹得他们夫妻生隙……哎!可谁能想到,她根本不领情,甚至,还嫌弃我儿子不够出息……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们娘俩可能真的要死在她手上了!”
“毒妇!”
“贱人!”
“老夫已经很久没听过这般惨绝人伦之事,请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做主!我都听听说了,她是去了附近的万事极乐教,之前给你下毒的药粉,也是从那里得到的,等把她抓回来,你们尽可随意处置,我保证村里不会有一丝微词。”
“谢谢谢谢!”
“不愧是村长!”
“是啊,村长一如既往公正严明……”
以对你的愤怒做开端,以对村长的阿谀奉承做结尾,自觉已经聚沙成塔的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童磨的所在。
你差点没笑出声。
如果不是抱着新儿子,你都要抚掌大乐。
去吧去吧!
快去跟童磨要人吧。
最好黏着他不放,挑战他的耐性,再冲他吆五喝六。
你几乎要按捺不住心头翻滚的情绪,迫切非知道究竟是人的作死程度更高些,还是鬼舞辻无惨的训斥更有威慑力些。
可很快,你就从吃瓜看戏的激动中冷静了下来。
你目前还自身难保呢,如果因为太过于喜欢吃瓜,而害得自己不得好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赶紧寻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夜罢。
你很快想通。
可就在你扶着身侧的老树,刚刚站起身,还没有来得及活动活动筋,就感觉一双温暖宽厚的大手从身后,牢牢搭在了你肩上。
你:“!!”
“哎呀哎呀。”
轻快地笑声缓缓自你身后传来,让你如琴弦绷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是童磨。
“真是可怜的孩子。”
他如是喟叹着,抬手撩起你鬓边的碎发,慢悠悠别回你而后,温热的吐息随着他俯下身的动作,一点点熨烫进你脖颈,“幸好我来得及时,如若不然,我竟还不知道,我刚注意到虔诚的信徒,差点就被别人抓起来了随意处置了……”
他的声音充满伤怀与悲悯。
似乎在为了你的经历而痛苦。
“你过得很苦吧?”
“作为那种人的妻子,很痛苦吧?他们不仅打你、欺负你、还让如此漂亮的脸蛋的留下了伤疤,即使外层皮肉恢复,内里却散发着伤痛的血的气味的……”
“可就算如此,你竟然还将被神明聆听心愿的机会,赠送给了我,真是让我太感动了……你是个好孩子。”
“而好孩子,值得救赎。”
这样说着,他脑袋从你身后探过来,白橡色的无垢发丝出现在你视野,宛若雨后初虹般的潋滟眸子盈满悲伤的泪水,幽幽凝睇着你,向你伸出手,“来,乖孩子,让我引领你抵达永生的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