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越说越远了!”
王氏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些遗憾。
“唉!其实吧……梁佑那后生,也怪好的!这几年,真是越看越顺眼。若不是徐公子太出色……嫁梁佑也错不了的!哎呀……娘这心里还怪舍不得的!”
“娘,舍不得,就说给墨伊啊!”
此刻的墨纹,志得意满,满腔幸福无处安放,唯愿世界和平。
所以,她信口就说出了这么一句……
“啊!?”王氏愣了,她还真没想到!
墨纹见状,甜甜的笑着,“妹妹也过十五了。按说,也该找亲事了。我们俩隔得近,一同找也正常嘛。您哪,总忘了墨家已经分家,女儿下头就该是她了!”
“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好女儿,还是你聪明!”王氏声音拔高,双手一拍。
“您每天多少事儿?怎么会什么都记得?”墨纹随口应付,心里却满满都是徐公子的眼睛和笑容。
“天呐,这事儿要再能成,我做梦都要笑醒了!纹纹真有当姐姐的样儿,知道提携妹子呢……”
“不过……”王氏想想,又有点泄气:“怕也不易。虽然一直没有摊开了说……但是,原本是你嫁梁佑的嘛!换人……体面人家儿,可不兴这个!”
“而且,墨伊各方面都比你差远了!人梁家能乐意么?”王氏摇头,这事儿难。
墨纹手指转着发梢玩,笑着劝:“母亲,结亲原本就是两好结一好,你情我愿!咱们提了,人家若不愿,再给妹妹寻便是。”
她倒没说:女家主动提亲,首先在脸面上就薄了一层。
若再被人拒,捂得再严,说不定消息也会流出来。
那女孩儿家的名声,肯定要受影响的。
“这倒也是……”王氏被说服了,“那明儿,我再回去问问你姨母!?成不成的,也没关系!”
“嗯……”墨纹应了一声。
突然,王氏往前凑到墨纹耳边:“这两件事你都别泄露!你那个三婶,最是没皮没脸!你这门亲事呀,她不定多眼红呢!
她那个人心黑手狠嘴又臭,讨人嫌。再扯上墨伊这件,哼……墨媛比墨伊还大呢,越过她去,刘氏肯定就没完没了!”
墨纹听了,缓过神儿,却不以为意:“哼!凭什么没完没了?根本就与三房没半分关系。墨家早就分家了,我可以喊墨媛为四妹,也可以喊她:媛堂妹!
只不过墨家财薄,暂时对付着住一起。早晚,还是要分开的。三婶想给墨媛找什么样的夫婿,找去呀!谁也没拦着她!”
墨纹语气轻佻,很是看不上。
“话虽如此,但不是怕麻烦嘛。娘每天的事儿多着呢!谁像刘氏似的,整日里什么也不干,不是盯着长房就是盯着咱们!”
墨纹直了直脖子,冷淡的说:“母亲,若女儿进了徐家,可不会请她们上门的。所以啊,从现在起,就得冷着!省得麻烦!”
“可不是?!你将来呀,都是结交诰命夫人和大家小姐了!”王氏又冷笑了一声:“你这样的好姻缘,累死她刘素锦,也找不来!”
005墨家日常
墨家,如果不刮风下雨,都会在一起吃晚饭。
今天,大伯在外有应酬。
父亲出门未归。三叔常年不在。
大哥在西山学院,还没放假。
家中男子,只有墨帆和墨宝在。
墨伊有事要跟大伯母说,提早去了大房主院吃晚饭。
饭厅里,只有大伯母庄氏在饭堂里坐着,似是在看账。
“大伯母!”墨伊行礼叫。
“嗯!”庄氏随意应了一声,眼皮子都没抬。她穿着家常袄子,随意的盘着圆髻,插着银钗。腕子上两只雕花银镯。干净利落,但真不讲究。
大伯母是长相和才情都很普通的妇人,有一幅符合身份的嫁妆。
两个堂姐嫁的都还可以。只是,二堂兄墨帆书读得一般,各方面都远不如大哥。
手上拿着有数的银子,管着家中琐碎事,还要应付两个不省心的妯娌。
所以,大伯母通常都没什么好脸色。
刚想说水仙花的事,身后脚步声响,墨伊回头一看,母亲来了,身后还跟着墨纹和墨青。
见此情景,墨伊自己都感觉好笑,与母亲的疏离,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想归想,但还是赶紧行礼:“母亲。姐姐。小六……”
今儿王氏倒认真的看了一眼墨伊,嗯了一声。转头叫,“大嫂!”
母亲嫁妆不少,娘家开着各种铺子,所以穿戴得比大伯母强多了!墨纹还是刚才的绿衫裙,路过时,眼含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
这眼神儿……什么意思?
墨青的性子像极了外祖母,不大安稳,马虎的叫了一声:“大伯母!”扑通的坐下了。
还没等王氏坐下,刘氏就进来了。
刘家只按庶女的标配发嫁的她,一点都没加!
所以,妯娌三人中,她家世虽不低,但嫁妆最少。
只是,生她的姨娘心眼儿贼多。得宠时落下的财物,一早的转到外头自己娘家兄弟那儿去了。
以致于那姨娘死时,正头夫人来查,屋里都不剩什么了。
那兄弟虽然不大成器,但本性并不坏,等刘氏出嫁时,就都还给她了。
这些,都是母亲私下贬三婶时说的……
所以呢,三婶明面儿上的嫁妆不多,但手里还真是有些的存货的。
尤其是首饰什么的,不少,也都挺好!
这会儿,三婶也穿戴整齐,就跟要去外头赴宴似的身后,她身后,悄悄的跟着四姐墨媛。
据墨伊看,这位四姐长得不像三叔和三婶,怕是像了那位过世的“姨外祖母”了。
瓜子儿脸,水汪汪的吊眼儿,削肩细腰圆臀,竹笋般的手指。
长得美不说,那股子我见犹怜的风流意味,是墨家其他几个姑娘不具备,也学不会的。
墨纹和墨媛是对头,两个人相互比拼是常事。
就比如今天,估计墨媛知道墨纹穿了绿。所以,她也穿了翠绿的衫裙来打擂台。
虽没墨纹长得明艳,但那体型,就跟名贵花瓶似的优美。水汪汪的眼,娇媚的笑,应该是把墨纹给比下去了。
若按往常,墨纹的脸就难看了,还会阴阳两句。
可今天,她却淡淡的坐着,眼皮微垂,表情矜持,没任何反应。
这不对啊!
墨伊心中纳闷,喝了口水,又转头去看母亲。
她那位老娘,今天后背也直了不少,有点拿姿作态的。
但是,似乎没有显摆的欲望。
怎么回事?
应该是有好事发生的吧?!
可平日里,但凡有点好事儿,老娘就得瑟起来没个完。
怎么今儿能控制得住呢?
墨媛还故意从墨纹身边磨蹭着走过,娇声叫了二位伯母。
“三姐姐!”她还笑着轻叫……
墨纹皮笑肉不笑的点了下头。
外头脚步通通作响,墨帆和墨宝来了。
两个少年进来,就扯着嗓子乱叫一通,咣的坐下了。
墨帆往这边桌看,发现墨伊也正在看他,咧着嘴笑了。暗戳戳的指了指身上带的小
应该是给她带好吃的了!墨伊高兴的冲他眨眨眼。
刘氏还没坐就往桌上看,今儿的晚饭是:香葱煎豆腐,小咸菜,一盘子炒鸡蛋。二样面的馒头,小豆包和杂粮粥……她撇撇嘴。
当家人不在,晚饭极其简单。
王氏回来的路上,买了五香斋的酱牛肉。刚才包了一块来,让灶上婆子切了,但只端给了男孩子那一桌。
墨帆和墨宝正皱着眉头看晚餐,直到酱牛肉上来,两人才乐了。
刘氏的脸可就沉了,怪声说:
“哎哟墨媛,今儿的饭食好。娘这两天虚火旺,吃些素净的,清清肠胃。”
墨媛抿嘴一笑,风情无限,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刘氏撇一眼庄氏,然后又用眼睛扫视着大家,最后转头盯那边桌上的牛肉。
庄氏淡淡的说:“那牛肉,是你二嫂自个儿打外头买回来,给男孩子们加餐的。”
刘氏一脸嘲讽:“是嘛?!哎哟墨媛,谁让你没能投生个男子呢?你娘没本事,你爹呢……呵!有跟没有一个样儿!你呀,饿不死就行了!”
王氏终于忍不住张了嘴:“墨纹她们姐儿仨,也跟墨媛吃一样的!”
这的确是事实。
但刘氏回嘴可快:“是呢!她们仨啊,是吃了墨媛的瓜络儿了!否则,统共才几个孩子呀?差得着那么一口吗?”
这话把王氏怼的很气,心里话:差不着一口,怎么从来不见你买?
提了口气就想回怼,墨纹轻轻碰了她一下。
王氏想起了什么,笑笑,也不说话了,专心吃起来。
刘氏在各个方面都要计较,也真让人讨厌。
原本二房三房往公中交的银子一样。
但三叔常年不在家,只她们娘俩在。
可二房,光孩子就五个!夫妻俩也总在家吃。掏一样的银子,那公平吗?
其实呢,墨伊知道,母亲嫁进墨家,是许了墨家好处的!
因为,王家是纯粹的农民变商人的出身。母亲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而墨家,再不济也是耕读、做官的人家。想当初的老爹,更是唇红齿白的读书郞。
不许好处,她嫁不进来!
墨家能置办三个院子,就算房子不咋地,那在京城的官员里,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这跟母亲嫁进来,不无关系。这样,亲事才平衡!
母亲腰杆子不软,刘氏一闹,“财大气粗”的她也不计较,豪气的往公中多交了一些。
而且,还经常往家时买些吃的,但大都是给男孩子们开小灶。
刘氏没儿子,占不着这便宜,就很气……
墨伊偷眼瞧墨媛……这位四姐姐最有意思,特能装傻,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正专心的,小口的,吃着东西。
墨青眼睛忽闪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热闹她就开心。
而墨纹呢……今儿吃饭的动作,比平日都要慢,要优雅。
一定是有事儿!
把现场扫视了一遍,墨伊也专心吃起来。
006竟有玄机
天擦黑了,一个青年在一处不大,但非常豪华的宅院门口下了马。
看门的恭迎过来,他没说话,直接往里走。
门里,有两个衣饰不俗的丫头,各执一盏华丽宫灯,在等。
见他来,微微屈膝行礼,也不说话,灯照脚下往里引。
昏黄光线,照着这个衣饰华美,长身玉立的男子。
美目里透着强势,嘴角带着薄情。
迈着贵族子弟惯用的四方步,披风摆动,优雅中又带有潇洒之意。
只是,脸上的光线忽明忽暗,让他有些喜悲未明。
目不斜视的进了后头的小院。直接进了主屋。
一股香风暖流扑面,厚实的地毯,踩上去没任何声响。
主屋无人,他熟门熟路的右转,进到旁边卧房。
紫色帷幔,熏香更浓。
年青妇人,半躺在窗下的贵妃塌上。
大红纱衣上,绣着金线牡丹。
见男子进来,便一转身,手托香腮,笑吟吟的瞧他。
人一动,红衣上的金线便光芒流转。往下滑落,半露酥肩…
男子静静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
“事情如何了?!”那红衣女子柔声问。
走两步,在椅子上一坐,男子冷冷的说:“如公主所愿!我的妻子,是个无家世的平民女子!您总该满意了吧?”
“哎哟……你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女子慢吞吞的说,眉眼间含着春情,“你不是说,那位墨家女,还是个美人儿的么?”
男人嘲讽一笑,也不接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好了啦!”红衣女子站起身,光脚走过去,把男子的手,扯到自己腰间。
男子嗅到一股奢靡的香气,入手是带有韧性的腰枝,却不为所动。
女子好声好气儿的哄着他:
“本宫知道:你为了本宫,找了个小门户的妻子。委屈徐郞啦!只是……有这金枝玉叶的身子做补偿,还嫌不够么?”
随后她娇笑着,一抬腿,坐到了男人腿上。
那裙子有着缝隙,男人看到,里头似未着寸缕……
要搁往常,他已经激动得不行了。
而今天,仍不为所动,理智而冷淡的说:“公主倒也不必如此客气,您不也做了许诺么?”
“没错。许诺的,本宫马上就办,绝不食言!不过……今儿还有现加的好处,徐郞不想要么?”她媚眼如丝,凑在耳边低语。
气息喷进男子耳朵,痒痒的……他开始紧绷了。
大胆的轻笑和饱满的身子,不停的撩拨着他。
不一会儿,便受不了了,开始上下其手。
“公主说的……可是真?”他嗓子里发出轻声。
“当然是真!但是,只有今儿,也只有这会儿……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红衣女子吃吃的轻笑起来。
“好……那我要公主这样……”
男人眼神迷离,重重的喘息着搂了上去………
刘氏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大都习惯了。
吃完饭,拿手巾擦嘴,庄氏问:“二弟又有信回来吗?”
“还是上封信,估计这几天就到了。”王氏答。
墨伊听了,嘴角露出笑意:爹爹要回来了!
向墨帆望去,墨帆也正大大的笑脸看她,叫着:“盼着二叔早些回来!”
庄氏冲儿子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脸。“你是惦记着礼物吧!?”
墨宝咽干净牛肉,也嚷嚷着:“我也想爹了!”
刘氏又搭上话了:“大嫂,省得您问。我便直接说:墨如松可好长时间没来信了,也不知道在田间地头的,都忙些什么?另成了家都说不定呢!”
庄氏眉头一皱,“一屋子孩子,你这儿又说什么呢?”
“孩子们都大了,该知道的也得知道。我看这个家,墨如松是不想要了!”刘氏冷笑着说。
庄氏手巾一放,“早就说过,你若不放心,就去寻他。老三也快四十了,难道这些事还需要大哥大嫂管?你若嫌家里餐食不好,不若搬去铜盆胡同单过。想吃什么自己操持!”
这话把刘氏堵到屋里。
先别说铜盆胡同的房子,她老早就给租出去了。
单说自己搬出去单过,多花银子不说,过得肯定还不如现在呢!
“大嫂……我只是这么一说,您又扯这些干嘛?谁过年不回家?可他连信都没有!”
“他若过年不回来,你大哥会去信的!”
三叔管着老家的地,也是墨家主要的嚼用来源。
当初分家,大伯是长子,连祭田占了五成。
下面爹和三叔各占二成五。
那地听起来不少,但要卖,也真没几个银子。估计在京城连个像样的铺子都买不下来。
租出去的收益,比起自己管相差不少。
三叔借口管着这部分产业,不回来。
堂堂四品官员之女,竟然嫁了个农夫,关键还瞧不上她……三婶每次一提,都得闹一通。
一个回合过去了,母亲竟然没说话?
而且脸上没有嘲讽,墨纹的眼里也没有鄙夷……
她应该是把之前学的规矩捡起来了,动作又轻又慢。
嘿……看来,是亲事真有着落了!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了屋。
“五妹……”墨帆偷偷叫住她,塞过一个小包,悄声说:
“桂香春新出的薄荷糕。”
墨伊无声的说了句谢,赶紧装了起来。
墨帆坏坏一笑,背着手走了。
要解决水仙的事,墨伊等大家都走了,才跟庄氏说:“大伯母,大伯让养的水仙,已经开始打花苞了。过年,应该是开得最好的时候。大伯要送人,可以开始送了。”
“好,等你大伯回来,我与他说。”庄氏随口应了。
往回走时,天已经黑了。
虽然舍不得,但墨伊还是用布把水仙包好了,交给香叶:“给大姐姐送去吧,小心着,别让别人看见!”
香叶去了墨纹的院子,这是家里最好的院子之一。
“杜鹃姐姐。”她小声的叫。
开门的是墨纹身边的杜鹃。
墨纹正在屋里,满腔的幸福无人诉说,只自个儿坐那儿,一会儿笑,一会儿笑的。
心浮气躁的什么都做不下去。
香叶进来,小心打开包袱皮,露出里面的水仙。
淡淡香味飘散,墨纹接过来,放在小高几上,好看!
终于,她忍不住跟香叶说:“你回去跟你们姑娘说:这花,我也没白得她的。有个大好处,可是我为她想着的。至于最后成不成,端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
香叶眨巴着眼睛,没听明白。
墨纹扑哧一笑:“你就这么跟她说就行了。”
香叶回去,就这么说了。
墨伊是个谨慎性子,知道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所指。
但是……是什么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007麻烦来了
第二天一早,王氏又坐着家里的车出去了。
庄氏算是好说话的,家里不用时,不计较别人多用几次。
但她前脚走,后脚刘氏就知道了。
“又坐车出门了?王秀娥这两天是在干嘛?”
昨儿的消息还没打听出来,今儿又有事儿?
“合着家里的车,她天天用啊?”
刘氏没什么亲友,整天无所事事。
说起来,她针线很好。早先,庄氏曾想让她带着大家做点活。不指着这个赚银子,但也省得在外头做浪费银子不是?
结果,她一管就乱了套。
那事儿多的就别提了,最后只能做罢!
可闲着吧,这家里的事,就没她不打听的!
墨如山虽然官职清水,但他学识不低,总会有同窗往来,或者有人上门请教什么的。不管多少,也能有点好处。
刘氏得盯着……
王氏娘家做生意,开的铺子多,总派人来送这送那。
她也得盯着……
但凡得着点信儿,就得找过去。无论如何,也得讹点回来。
三家商量好,家里的驴车,除了公用,就是三房轮流着使。
但刘氏不怎么出门儿,用得少就感觉吃亏。
专门盯着王氏,多用一次,她就得说道。
这会儿,甩着帕子,直接去找庄氏:“大嫂,我想用车出去一趟。”
庄氏知道她就是来找碴的,耐着性子说:“今儿二弟妹临时有事,坐车出去了。你若不急就明天再用。若是急,临时从外头雇个轿子也使得。”
“大嫂,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别管急不急,规矩就是规矩!我的事不急,二嫂的事就急了?她急也得自己想法子,也不能总挤占我的呀!”
“好好好,回头我跟她说。”庄氏不愿意接碴儿。
但刘氏不肯就这么算了,又把往昔的陈芝麻翻出来说个没完。
“五妹妹在屋里么?!”墨伊门外,突然有人轻轻柔柔的问。
墨伊正在屋里跟香枝盘扣子呢。
这扣子极费力,不好盘,做不好还得拆了重来。两个人费半天劲,才做出五只,但挺美。
一听墨媛的声音,墨伊心道:她怎么来了?
坏了,莫非昨儿晚上的事被发现了?不能吧……
“四姐?”她迟疑的问。
“嗯。是我!”那声音仍旧软软的,慢慢的。
墨伊赶紧示意丫头开门,自己也迎到门边儿。
“四姐,天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墨媛俏生生的站在门口,见到墨伊抿嘴儿一笑,“没事,来瞧瞧五妹,你可别多想呀!”
说完,就挤着屋里的走,一阵不怎么高雅的香气,把墨伊熏得差点打喷嚏。
赶忙让开。
墨媛进门,用眼一瞟……嫌弃的皱起了眉毛:“瞧你这儿呀,都快下不去脚了!”
墨伊跟在她身后,老实的说:“有些花怕冻,得端进来。”
“哦。哎呀好香呀!是水仙花的味道吗?”墨媛问。
“是。”墨伊嘴里应着,心里却无比郁闷。
开了花的那株给墨纹端过去了,现在屋里哪还有多少香味儿?
就算有,也被你身上的味儿遮过去了。
看来,就是昨儿送花的事漏了。
不想与她说这事儿,只能装傻:“姐姐喝杏仁羹吗?”
墨纹和墨媛,她都不喜欢。
平日里,这俩什么都得比,每天都呛呛,但一般涉及不到自己。
墨纹是亲姐姐,性子强势,背后还有母亲,躲不开。
而墨媛……也不能轻视。
“别忙活了!坐下说会话!我说昨儿香叶怎么端着那么香的东西呢,是给三姐送水仙去了吧?”
不接话,墨媛就自己挑明。
“……”墨伊无奈了。
因为三家虽然挤在一个大院,但其实是分着的,就像个三角。
二房通过小夹道,和左边的大房以及右边三房连接。
三房和大房,在另一头连接。
自己屋去墨纹那儿,根本出不了二房院子。
她要想知道这个消息,得穿过月亮门跑二房院儿里来!
白天倒也罢了,大晚上的,又冷又黑……
纳闷归纳闷,躲不过,只得答:“是。”
又解释了一下:“这些水仙是大伯买的,让我帮着种。年前,大伯要拿走送人的。有两株长得不大好,拿给三姐了。”
墨媛用帕子擦了擦鼻翼,“哦,是这样呀……哎哟!我这儿还没好意思张嘴呢,倒让妹妹给堵回来了!”
“四姐,水仙虽然是我在种,但真不是我做主。今年花头贵,大伯也没舍得买多,统共就这些。送姐姐一盆倒也不算什么,就怕大伯用时不够,不好交待。”
墨媛嘴弯着,眼里却没了笑意,“五妹,你也不必这样吧?怎么三姐那儿,就有长得不大好的送她。到了我这儿,就没了呢?!”
“四姐……”墨伊不愿意得罪她,“要不这么着:等大伯晚上回来,我问一下,尽量给姐姐匀一盆出来。”
墨媛眼圈立刻就红了。
“你也不必如此……”她委屈的抽抽鼻子,“也就是我,平日里感觉二伯母疼墨纹、宠墨青,对你不好。在墨家,咱们俩颇有些同病相怜,我愿意与你亲近。”
“……”墨伊又无语了,你什么时候与我同病相怜了?
又什么时候与我亲近了?
“却不成想……让你为难了,是我的不是!看来,亲姐与堂姐不同,到底不同呀!”
她声泪俱下,就差顿足捶胸了。
“……这是说到哪儿去了?你别哭呀……”墨伊哭笑不得的。
墨媛也真不含糊,眼泪盈盈下落,她拿着帕子在腮边等着擦。
“四姐,四姐!”墨伊立刻服了,“这样,我马上就去问大伯母,大伯母说让四姐拿多少,便是多少,好不好?”
墨媛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知道……三房无财无权,没人看得起。父亲……我都不记得上回见他,是什么时候了。母亲和我好可怜哪……四处不讨好。别人的冷眼,我是知道的。但我以为……五妹是不同的呀!你真是伤了我的心……”
墨伊,平日里少言寡语。
母亲总叫她闷葫芦,急了叫她蔫货。
时间长了,大家都以为她性子软,老实。
其实不然。
她只是感觉……没必要。
看墨媛的样子,好像自己做了多少对不起她的事!
打哪儿说起啊!?她也烦了,不再哄,低着头不说话。
“好!我走便是!”墨媛控诉罢,噌的站起身往外走。
到了门口,还顿了顿。
看来,是想给墨伊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墨伊是真烦了,我怎么就这么费力不讨好?于是,没
用这个“机会”。
墨媛看她竟然不拦着自己!不服软!不给水仙!
失望又伤心的走了……
008蝗虫过境
墨伊之所以不给墨媛……
那是因为:她肯定不是一盆就能打发的。
讨价还价的拿了走,转眼三婶儿就来了。然后,墨青肯定也不会落了空。
头疼的厉害,见墨媛一走,她立刻吩咐两个丫头,一个去找大伯母,另一个和她一起,把做的私活藏到里屋。
果然……
没过多长时间,脚步声响:
“墨伊!你给我出来!”气调发尖,带着气恼……
打开门一看,好嘛……
刘氏瞪着眼睛,气势汹汹。
墨媛跟在她身后,抹着眼泪儿。而且,还是真哭!眼睛和鼻头都红了!
“三婶来了,请进……”墨伊努力保持着镇定。
心中无奈的想:真是百年难逢,战火烧到我这个小破院儿了。
刘氏眼角斜视墨伊,甩着帕子愤愤的进了屋,却一下子愣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墨伊住的屋子这么破,又小又乱……哪像姑娘的闺房啊!
三房的院子,只有刘氏和墨媛两个人住,所以,最宽敞。
起码有两个小隔院儿都空着呢。
大房那边,自从两个姑娘出嫁,庄氏就开始收拾,要给墨帆弄新房。
二房的人最多了,光孩子就五个。墨达还成了亲。
前些年,王氏和庄氏想让墨伊和墨青搬到三房院里去。
刚跟刘氏一提,还没说想许的好处呢,刘氏就炸了毛。
就没能继续。
此刻,看着这间屋子,连光线都比外头暗。刘氏的嘲笑不加掩饰的了。
“哎哟喂!我说五丫头,你怎么住这么个地方啊!”她啧啧有声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儿。
“你那个娘,偏心的没边了。实话说,三婶院子里的丫头,住的都比你这儿宽敞。大姑娘家家的,这叫什么事儿……哎哟!”话没说完,来了个趔趄,差点让个花盆给绊倒了。
吓了一跳,然后一屁股坐炕上。先看了一眼水仙,然后又斜眼看着墨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