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的情况……是皇帝下手的吗?
就皇帝那性子,敢做出这种事情吗?
昨晚自己还接触过什么东西呢?蓦地,太后将眼神放在了大将军的身上。
这不可能!
但转瞬,他又想到家中一直沉默的妻子,虽然他在和荣儿重新在一起后,就已经和妻子分开,身边的事务也交给了管家,但到底是那么多年的夫妻,对方要是想动手脚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大半个月前,女儿送给他的亲手做的一套衣物和荷包。
妻子可能会碍于娘家以及儿女不敢做什么,但女儿向来肆无忌惮,一想到可能是自己害得荣儿这段时间受苦,大将军就喉头干涩,说不出话来。
太后说着,“孙太医,去给大将军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这段时间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后面这一句是跟大将军说的。
大将军嗓音嘶哑,从怀中取出一物,“这是先前玉玲亲自给我做的荷包,我便一直贴身带着。”
太后只觉得两眼一黑,她闭了闭眼,“这是她什么时候送的?”
“就……”大将军艰难的道:“大半个月前。”
太后一算,她也就十多天前开始有症状,因为她难受得厉害,这些天云峰便经常来陪t她,可她的身体还是越发严重,前几天甚至到了需要保胎的程度,昨晚云峰实在担心,便留在这里守了她一夜。
难怪……难怪……
难怪孙太医说她今早上的脉象更严重了。
有一瞬,太后很想破口大骂,就是猪也比云峰聪明好吧?这个敏感的时间段送过来的东西,对方竟然也敢一直带在身上,明明在这之前,萱妃就是因为想害她流产才被贬为了萱贵人。
看得出太后眼中的失望,大将军艰难的解释道:“她之前说自己知道错了,这是她送过来认错的礼物,所以我才……”
越说,云峰就越说不下去。
他女儿是这种真的会认错的类型吗?就凭太后和他的关系,对方就不可能那么轻易低头。
太后偏过头去,不想理他,而孙院正这时也开口道:“太后娘娘,这荷包里放的确实有致人流产的成分,只是具体是什么秘药,还不得而知。”
这个不用说,早在大将军拿出这个荷包的时候,太后心中就已经有了确定,她道:“哀家目前腹中胎儿情况如何?”
孙院正道:“太后娘娘之前就已经有了先兆流产的征兆,如今又……下官会尽力为娘娘保住胎儿,这段时间娘娘最好卧床休息,不要有太多活动,只是这秘药效用太猛,孩子很可能会早产,而且生下来也会体弱。”
对于太医来说,说话永远不能说的太满,情况能说重点最好,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找到自己头上。
“好。”太后心态很稳,尽管难受,但也能接受这样的情况,“之后哀家的身体就劳烦孙太医了。”
孙院正忙道:“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他心里也是松快了不少,能找到具体原因出来哪里就好了。
孙院正忙回去开药熬药,把这里的空间都留给太后和大将军两人。
太后和大将军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身体不好,没那个力气跟大将军吵架,“锦心,送大将军出去吧,哀家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荣儿。”大将军低声叫着,但看太后背过身的模样,就知道对方不想跟他说话,他只好沉默着。
锦心站在一旁,“大将军,请。”
大将军又看了眼太后,到底还是出去了。
今天这事,他还需要给太后一个交待。
大将军冲到养心殿,让皇帝请萱贵人过来一见,皇帝瞄了瞄大将军难看的脸色,果断的答应了下来,“王喜,去请萱贵人来,记得,务必请到。”
后面几个字,他加重了声音。
果实到了丰收的季节,皇帝也很想看戏。
大将军出去等萱贵人了,皇帝暗戳戳蹲在大殿门口盯着,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萱贵人来了,两人到了偏殿,皇帝紧跟着耳朵凑在边上听。
里面吵了起来,还挨了巴掌。
良久,两人不欢而散。
萱贵人走在回宫的路上,春桃看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红肿,心疼的说道:“娘娘怎么不告诉将军,您怀有身孕之事?”
萱贵人也摸了下脸颊,疼得嘶了一声,“改天吧,等他的怒气消了一些再说,在这个当口上,我担心父亲他会直接让我打掉这个孩子去给太后赔罪。”
气头上,什么做不出来。
春桃虽然觉得虎毒还不食子呢,但也认为谨慎些没什么不好,“娘娘思虑周全。”
而另一头,大将军是真的苦恼了。
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惩罚玉玲才能让太后原谅他,上次太后那么轻易放过,是因为玉玲的手段太低,根本就没有伤到太后,但这一次,太后的胎儿险些保不住,现下的情况都还没有完全好转,之后孩子生下来更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
这样大的事情,别说是太后了,他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正如那句虎毒不食子,他做不到杀了女儿,先前女儿的态度也明摆着是有恃无恐,但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之后的几天,大将军连着去了寿安宫好几次,都没有见到人。
太后不愿意见他。
锦心端了药进来,等太后喝下,才细声说道:“大将军已经在外面站了一整天了,外面刚才下雨了,娘娘还是不见吗?”
太后想想这废物做的蠢事,还是难以心平气和,“再等等。”
让雨淋淋也好。
看到云峰受罪,她心里才会舒服一声,“萱贵人那边,查到有什么异样吗?”
虽然萱贵人和她身份对立,两人矛盾颇多,对方想让她流产很合理,但太后还是下意识的让下面的人多去查查,免得落下了什么线索。
锦心摇摇头,“那边没传来什么消息。”
太后便也不再提,没动静也正常,萱贵人那种备受宠爱的任性女子,想出这种让亲爹亲手杀死亲儿子的报复手段,狠了点,但放在萱贵人身上很合情合理。
过了许久,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太后放下手中用来解闷的话本,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人还在外面吗?”
锦心一直有在关注这个,连忙回答:“娘娘,还在的。”
等这么久,太后估计,云峰估计是想出怎么赔偿她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叫人满意了,“去叫人进来吧。”
很快,云峰就浑身湿淋淋的进来了,太后下意识的想要靠近,眼神闪过一丝担忧,但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扭过脸不看人,冷声道:“怎么不先换件衣服?”
虽然语气冷硬,看似无动于衷,但云峰早已捕捉到她先前担心的神色,心中一暖,“我想先见见你,你这些天怎么样了?”
太后的状况,其实这几天云峰都有从宫人的口中问过,但这会儿见了人,还是忍不住想亲口问问她的感受。
他目光在太后身上细细划过,荣儿消瘦了,脸色都苍白了许多,一看就知道吃了不少的苦。
太后没有一味的装柔弱、装关心,过犹不及,她和云峰从小一起长大,云峰了解她的性子,装的太多了,对方就会察觉到她的假意,她只冷笑着刺道:“还能怎么样,大不了孩子就没了呗,顶多一尸两命,这有什么,等我死了,大将军依旧大权在握,风流快活,儿孙绕堂,多幸福啊。”
“荣儿,”大将军急道:“别说气话,你明知道我心中只有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给截断了,“是,心中只有我,所以任由你的女儿三番两次给我下药也没有半点反应。”
若是说最初太后刚和大将军勾搭上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意动,但经历过这些之后,她就彻底放弃了。
只是碍于对方是大将军,只能这么继续着。
大将军沉默下来,这话他反驳不了,于是他只能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但荣儿,我待你的心不假,这两样东西,我都交给你,我把自己的命……放在你的手中,如此,你可相信我的真心了。”
他语气慎重,拉着太后的手,将两样冰凉的东西放在对方的手心。
妻子这么多年,没有做错事,还为他生了三子一女,对方同样也出身不低,所以云峰做不到随意将人休弃,这不代表他对人真有感情,只是他到底没有离经叛道到不顾世俗去做这件事,所以他只能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太后,以此来表明自己的真心。
太后察觉到手心凉意,低下头一看,瞬间心跳如雷,一向淡定如她,也震惊不已,“这、这是虎符?”
“对。”大将军说道:“还有我大将军的印信,有了这些,你就可以随意调动我的人马。”
虽然说这些东西不能完全掌控云峰手下的兵权,但其用处也不小,并且,这也代表着,云峰同意让太后插手他的权力。
这个举动,所带来的意义才是最大的。
太后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你不后悔将这些交给我?”
云峰深情道:“荣儿,我只是个世俗的男子,很多时候,可能做不到太多你希望的东西,但我愿意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你。”
太后道:“当真?”
云峰确信,“当真。”
“那萱贵人那边?”太后复又开口,她向来都不是什么宽容的人,云峰的虎符和印信她要,但萱贵人害了她还想全身而出,这不可能。
云峰面露难色。
太后想想,也不好把人逼得太急,她在对方的沉默中叹气,开口时两行清泪流下,“好,我不再问就是了。”
说着不再问,但神情却是被深深伤害的模样。
云峰心疼愧疚不已,“对不起。”
“我不会原谅你的。”太后咬着嘴唇,坚定的说着,转而t像是强行打起精神,“她的性命就留着,但哀家不会允许那些人伤了哀家,还能当做无事发生。”
云峰心都快疼死了,哪里还有别的意见,只要能保住女儿的命,其他的就任由荣儿折腾好了。
太后的行动相当雷厉风行,第二天,便将萱贵人两个哥哥的职位全都下了。
其中一个在宫中禁卫军,一个御前侍卫。
也就云家老大没事,人家一直都跟在云峰身边,在军中做事,太后觉得这个弄了也没什么用处,云峰迟早会弄回去,到时候损害的反而是她的威信。
反倒是另两个,一直在宫里晃荡,实在让人看不顺眼。
除此之外,太后还开始在大将军的权力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当皇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在慕钰跟前感到不可思议,“这大将军是疯了吧?”竟然让太后如此,也不怕有遭一日被反噬。
禁卫军明面上是掌握在皇帝手中的,太后把云家那个弄走的时候,也是跟皇帝打了招呼的,皇帝对此当然乐见其成,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还顺带弄走了其他一部分。
不过皇帝觉得这样的用处也不大就是了,谁不知道他就是一个傀儡皇帝啊,禁卫军就算是在他手中,他先前不也一样得看大将军的脸色,云家的孩子也同样能进去。
慕钰看皇帝不解,倒是说着,“可能大将军是认为太后娘娘和他是站在一起的吧,两人孩子都要生了。”太后就算是安插了人手又怎样,太后又不可能害他。
至于太后以后会不会伤害其他人,这就无关紧要了。
更何况,云峰应当也自信,就算太后安插了人,局势也依旧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中,其他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宠宠心上人也无妨。
皇帝嗤笑一声,“小瞧太后,以后可有那云峰苦头吃了。”不过两人对皇帝都不是好东西,他倒不会替云峰感到可惜,而是转头兴致勃勃的研究着,“不知道太后能不能发现萱妃怀孕的事,要不要给太后提醒一下呢?”
慕钰见他还在琢磨这个,不由得开口,“太后已有孕将近七月,又经过这事,恐怕等不到足月生产了。”
七个月,婴儿已经能活了。
有了一次教训,太后那边的防备只会更严,轻易很难动手。
至于萱贵人那边,也是同样,不能把事情全指望在萱贵人身上,萱贵人性子再任性,心中也有在意的人,此番云家那两兄弟明摆着就是受到了萱贵人的连累,这才丢了职位,太后的报复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若是萱贵人不肯答应把太后之子放在名下,恐怕太后和大将军就该对萱贵人之母下手了。
有了萱贵人前面两次对太后的动手,大将军对这个女儿的耐心恐怕也耗得不少,她再抵抗只会更加点燃大将军的怒火。
慕钰把自己的想法跟皇帝说了,皇帝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摆摆手,“太后那里不用担心,朕会处理好,不会出问题的。”
他唯一操心的,到底是在那个胎儿出生前让太后知道萱贵人有孕,还是等婴儿没了再说。
后者看似危险,大将军说不定会想要留下萱贵人的孩子,但以皇帝对太后的了解,这绝对不行,尤其太后还在萱贵人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把萱贵人大卸八块都是太后妥协的结果了,想生下孩子,根本不可能。
想了想,还是不要说的太早了,他还想看太后和大将军为了萱贵人的孩子吵起来呢。
现在说的话,大将军在气头上,指不定真应了太后,就没意思了。
慕钰脑海中回想了剧中那一幕皇帝亲手摔死婴儿的场面,心道皇帝一直都在说的有办法,该不会就是想亲自动手吧?
但既然皇帝没有让他想法子的意思,他也就只能撇开这一点了。
萱贵人那边,当时和父亲吵了一架,看到父亲那般生气的样子,她心中也不是不害怕的,吵完架回来好些天,她都在等着接下来自己可能会面临的惩罚,一天两天三天,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最初的忐忑之后,萱贵人的胆量渐渐的回来了。
她想,自己都已经被降为贵人了,再望下降还能降成什么样呢,再如何,她都是大将军的女儿,位份于她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爹也不可能从此不再认她。
萱贵人自觉,便是想要惩罚她,她都已经无懈可击,压根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惩处了。
想到这些,她便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心上人又如何,太后又如何,还能比得上亲女儿吗?
然后她就迎来了自己两个哥哥被削职回家的消息。
啪的一声,长乐宫中的瓷器被摔了满地,萱贵人愤怒道:“为什么?为什么本宫做下的事,会牵连到哥哥的身上?!还有爹,他难道竟任由太后那般嚣张吗?那也是他的儿子啊!”
让她恐惧的是,她终于意识到,她和哥哥在父亲的心中,竟然是比不上太后重要的。
哪怕是先前太后的孩子要放在她的名下,她都没认为,太后当真比家里人要更重要一些。
哥哥也就算了,萱贵人觉得他们迟早还能再回来,可是,她很担心,会不会自己所做的一切,会连累到娘亲身上。
甚至于,她爹会不会休了娘亲。
据她所知,父亲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和娘亲同房了,将军府的事务也大多交给了管家在处理。
这样的意识让萱贵人心中的害怕无处宣泄,当天,长乐宫中的瓷器换了一大批。
太后那边自然也知道了长乐宫的动静,她嘴唇勾起,“知道痛就好,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呢。”
萱贵人敢让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她怎么可能愿意善罢甘休。
但紧接着,太后就感觉腹中又是隐隐作痛,她捂着肚子,眉头轻蹙,“去找孙太医过来。”
孙院正很快赶过来,给太后把了脉,开药熬药,积极的给太后保胎,当然,中途也有面临太后的一些恐吓加利诱的话术。
毕竟孙院正是皇帝的人,太后也担心皇帝会不会在最后这个关头让孙院正对她动手。
不过她这身体情况,也就孙院正的医术高超,换了其他人,她也不放心。
只另外弄了懂医术的医女在寿安宫待着,随时监察情况。
同时,孙院正全家也都在太后的掌控之中,真要是太后有万一,孙院正全家都跑不了,相信正常人不至于冒着九族被灭的风险,去做一些危险的事。
但太后不知道,皇帝压根就没想过把这些事情交给别人。
忙于保胎的太后暂时没有再折腾,孙院正说,她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早产,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否则对她对胎儿都不好。
而萱贵人那边,没等到后续,则继续提心吊胆起来。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太后肚中的孩子,已经有七个多月,将近八个月了,近来多雨,白日还好好的,夜里就又下起了雨。
皇帝这次宿在了养心殿。
或者说,从太后随时可能早产的消息传出后,这段时日以来,皇帝都是歇在养心殿,再没去后宫任何妃嫔处,只除了白日会偶尔去看看仪嫔。
王喜站在帐外,轻声叫着,“皇上,皇上。”
皇帝坐了起来,王喜说道:“太后娘娘早产了。”
坐在帐中的身影一时没有动静,王喜躬着身体,不敢揣摩皇帝的心思,不多时,里面的人动了,皇帝睁着睡意朦胧的眼,还打了一声哈欠,下床站起身,两手张开,“伺候朕穿衣吧,太后产子,朕身为人子,自然该去看看。”
王喜不敢搭话。
那可不是皇上的亲弟弟,而是同母异父的……野种,也是要皇帝命的催命符。
王喜知道,皇帝不可能喜欢那个孩子,所以表现得这么平淡的皇上,就更让他畏惧了。
一切几近无声的动作着,皇帝没有着急,他穿好了衣服,又坐在铜镜前,借着烛光,让人收拾好了头发,这才慢悠悠的准备去寿安宫。
去早了没意思,谁知道得多久才会生下来t。
到了寿安宫,这回寿安宫的大门是早早落钥了的。
这段时日,太后并没有让大将军再留在这里,她看了不顺眼,而且她忙着侵占大将军的权力,整日对着人似乎也不太好,而大将军那边,尽管很是担心太后,但有害太后险些流产之事在前,他也不好再提留下。
咚咚咚,王喜上前敲响了大门。
里面守门的太监从睡梦中惊醒,隔着一道门高声问着,“是谁?”
敢在半夜敲太后宫殿门的人不多,守门太监并不敢嚣张,只是也没敢随意开门,万一是什么贼人就不好了。
王喜道:“开门,皇上要面见太后。”
王喜是御前大太监,他的嗓音宫中许多下人都记得,守门太监也知道,当下明白确实是皇上来。
太后今夜产子,但这事隐秘,并非寿安宫所有宫人都知道,至少这守门的太监就不知。
他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殿门,“奴才参见皇上。”太后和皇上虽然不和,但太后从未不许皇上进过寿安宫,放皇上进来应该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上面并未交待过什么。
他一个小太监,也不敢让皇帝雨天在外面等着。
皇帝往太后的寝殿走去,他走得不徐不疾,来的路上便也是这样,今夜雨大,夹着风,他的衣衫湿了不少。
锦心在得到宫女来报,皇帝来了的时候,心头就是一跳,跟太后招呼了一声,“太后,皇上来了。”
太后下面疼得面目扭曲,当没听到一般。
锦心让其余人好生守着太后,自己匆匆出去,冲着皇帝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皇帝唔了一声,视线越过锦心,看向对方身后的房屋。
那是太后生产的屋子。
锦心身形轻移,遮了下皇帝的视线,今夜事关重大,不能出任何问题,“雨水寒凉,皇上的衣服都湿了,不如先去偏殿换身衣裳,喝杯热茶,以免伤身。”
皇帝没有回答,目光盯着锦心,只看得人内心生出恐慌来,他才蓦地一笑,率先往偏殿走去,“好啊。”
锦心松了口气,连忙示意其他宫女赶紧上去伺候,自己则又回到了太后生产的屋内。
皇帝换了身干燥的衣物,没有再出来等在太后门外,他在偏殿坐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着糕点,一边喝茶。
另一边,太后竭尽全力,终于生下了孩子。
锦心抱着孩子,脸上带笑,“恭喜太后,是个小皇子呢。”
太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皇子就好,也省得性别不对,还要继续费劲。
屋内其余人都出去了。
太后吩咐道:“萱贵人那边,可以开始了。”
她的孩子要放在萱贵人的名下,成为皇帝和萱贵人的孩子,以此来名正言顺的登基,如今她生了,那萱贵人那边也可以生了。
这也是太后前些日子没有逼得太急的原因,一切等孩子的名分落实之后再说。
这件事太后和锦心早就说过了,锦心笑道:“太后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
太后道:“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这个孩子代表着无上的利益,太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温柔许多。
她知道,有这个孩子在,云峰对她会更加放心,她也能快速掌握云峰手中大半的权力。
锦心蹲在床边,满脸笑意的看着太后逗弄小孩,“小皇子眉眼和太后娘娘很像呢。”倒是没有那么像大将军了。
“是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孩子来得太艰难,总之太后对自己所生的第三子,心中倒是有不少的怜爱。
皇帝和她不亲,长子走了,如今这个孩子,倒是可以替代长子,好好的陪在她的身边。
太后温柔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小婴儿的脸颊。
门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昏暗的烛光下,一大团阴影,让不小心视线掠过的锦心吓得一大跳,“啊!”
“是谁?”
太后也跟着看了过去。
皇帝从黑暗中走出来,幽幽烛光洒在他的脸上,“是儿臣不好,吓着母后了。”
太后眉头皱起,“你来这做什么?”
皇帝道:“听闻母后生产,儿臣来看看。”
说完皇帝走到太后床头,抱起那枕边放着的襁褓,锦心一声惊呼,“皇上!”
她想把孩子抢回来,又怕伤到了孩子。
手臂伸着不敢动手。
皇帝晃了晃襁褓,他有孩子,倒也知道该如何抱小孩,嘴上啧啧的逗着孩子,在怪异的安静中,他问着,“母后喜欢他吗?”
太后沉着声,目光盯着皇帝,“你到底来做什么?”
锦心小心翼翼的道:“皇上,小皇子睡了,不如让奴婢抱小皇子下去休息吧。”
皇帝避开了锦心的手,“怕什么?朕难道还能伤害他不成?”
“皇帝!”太后语气中已经有了怒气。
皇帝并不理会,最终还是太后先妥协,“你别担心,这孩子体弱,能不能养大还不一定,母后并没有想伤害你的性命,皇位只会是你的。只是有了他,咱们和大将军之间,才有了周转的机会,否则,这寝殿怕是夜里都睡不安稳。”
这话既是示弱,也是威胁。
皇帝轻笑了一声,就算当初没有听到太后和大将军的谈话,他想,他也是信不了太后半句。
他们果然不愧是亲母子,说起谎话来,半点都不带眨眼的。
“皇帝。”太后心中有些微的不安,她总觉得今晚的皇帝有些不可控,但她又觉得这或许是错觉,从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她很了解皇帝心软重情的性子,如今这般,应该只是因为她有了新的孩子,受了些刺激。
她放软了嗓音,“时间也不早,你回去歇息吧,别想太多了,你我亲母子,自然是一体的。”
是吗?皇帝不置可否。
他看着怀中的襁褓,眼中有种异常的炙热和兴奋,“母后喜欢他吗?”
太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母后已经跟你说了,这个孩子是咱们和大将军之间……”
皇帝没兴趣听那些车轱辘的话,提高了嗓音,“也就是说,他对母后来说,应该很重要吧。”是啊,怎么可能不重要呢,这是母后权力的保障呢。
太后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下一刻,她眼睛瞪大,目眦欲裂,“拦住他!”
只见皇帝嘴角勾起,手也高高的举起,而后重重的摔下。
“啊!”
“不!”
锦心扑过去想拦,但没有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皇子摔在了地上。
锦心连滚带爬的过去,手试探着放到小皇子前面,发现小皇子已经没有了呼吸,太后都从床上掉了下来,锦心哭着道:“太后娘娘,小皇子他……没了。”
太后只觉两眼一黑,她亲自确认过,自己刚生下来的孩子,明明就在方才,人还好好的,现在就已经这样了,她眼神如刀般看向皇帝,“你疯了!你竟敢、你竟敢对他下手!”
皇帝目光也一直随着襁褓,这会儿见人是真的没了,他嘴角带上了愉悦的笑容,且笑容越来越大。
等到太后质问他时,他竟然笑出了声,一直未停。
皇帝笑得太久,身上都感觉没多大力气了,他目光扫了一圈屋子,拖了一个凳子过来坐下,而后再次看向太后,脸上的笑仿佛去不掉一般。
看得出,皇帝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他确实很是畅快,“母后,你知道吗?儿臣以前一直都很怕死,总是想着,我到底哪一天会丢了性命,会不会半夜在睡梦中,就被人拉起来砍死,但怕着怕着,现在竟然好像没有那么怕了。”
明明以前他总是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
太后还紧紧抱着襁褓,锦心已经出去找太医了,这段时间,孙院正为了太后,一直都在宫中上值,太后目光一遍一遍的在怀中看着,怎么也不敢相信刚生下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听到皇帝的话,她满眼都是厌恶,“是吗?你确实是不用再怕了,等到明日,云峰知道他的孩子是怎么死的,你以为你还能活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