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斯的重生by不如闲
不如闲  发于:2025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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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什提抬头看了看那匹高头大马,“太高了,我坐不上去。”
丹妮斯只好握着牠的腰,把牠举上去。瓦什提下身侧坐在马鞍上,上身拧巴着,双手紧张地握着马鞍前部。丹妮斯一手拎起牠轻飘飘的行李箱,一手牵着缰绳,慢慢往主楼走,走到一半,实在忍不住好奇,委宛地问瓦什提:“您看起来跟艾伦小哥不太像。”
丹妮斯参加过艾伦-德拉戈斯莱的成年舞会,伯爵家二小哥是何等贵气,怎么三小哥跟逃难来似的。
听她提起艾伦,瓦什提带着中暑后的眩晕,缓慢而低声地道:“我的行李,就是艾伦准备的...牠什么都没准备。”说完这句话,瓦什提缓了半天,“大殿下赏给我的衣裙首饰,也都被哥哥弟弟们分了,一样都没留给我。”声音越来越低,牠真的要晕过去了。【“艾伦也想留在王城的,但没人想要牠,牠只会愱度我年轻...”】瓦什提弱弱地趴在马鞍上。
丹妮斯发出一声嗤笑。怪不得上辈子出名的「宫斗」、「宅斗」剧都是男编导,是牠们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要内斗个不停,以男度人罢了。这个世界没有殙因、没有「后宫」,掌权的女人们也并没有将男性囿于性缘关系的打算,牠们无需在某个女人的「后宫」中争风吃醋,雄竞的本能却依然存在,斗不了外人就斗亲兄弟。哪怕世上只剩下两个男人,牠们之间也一定会成为一男踩着一男的关系,男人没有友谊、不懂合作、拙劣地模仿着女人间的联结而不得其所。
果不其然,这位充满宅斗经验的瓦什提被安排住到四楼,挨着疯疯癫癫的柯琳,当天就惹出事端。格雷戈不在家,仆役们只能求助于丹妮斯。
丹妮斯本不想管,转念一想,有些话格雷戈不会说,下人们不敢说,还非得是由她来说不可,便无奈地扔下书本,上楼面对男人的污七糟八。
随着她上楼的脚步声,四楼尖利的吵嚷逐渐止息。丹妮斯转过楼梯口,原本相互攻讦的两个男人都转过头来盯着她。中暑还没缓过来的瓦什提骄弱地站着,双眸含泪,满脸委屈,柯琳坐在轮椅上,僵着脸,神情冰冷。希索男士隔在两人中间,阻止冲突升级。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丹妮斯开口。
瓦什提刚想说话,立刻被柯琳截住话头:“这个又老又丑的大哥是来干嘛的?”
“你...”瓦什提不可置信地瞪向柯琳,“我没比你大几岁!”
“老男人。”柯琳瞪了回去,冷冷地重复。
根据中间希索男士的心声,是男仆想为瓦什提准备几套合适的衣服,先去拿了本的,瓦什提伭老气,男仆无奈只能去请示柯琳,能不能分几件裙子给新配子,过分敏感的柯琳一下就炸了,推轮椅冲到瓦什提门前,边敲门边骂牠,让牠立刻滚回自己家去。
瓦什提见来了管事的女人,想让丹妮斯评评理,“我没带衣服过来,借牠几件怎么了?”牠话锋一转,居高临下地蔑视柯琳:“这些衣服不都是格雷戈买的?花的是我夫主和我未来姪女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好像谁稀罕你的旧衣服似的,等格雷戈回来了,她会送我新的!”
德拉戈斯莱家四个男儿,除了小男儿被留在王庭做质子不常能见面,剩下三个男人一台戏,成天没别的事干,时间全用在研究如何欺负另两个上。瓦什提激怒牠人的本领简直炉火纯青,被母舅骄宠到大的柯琳怎么会是牠的对手?气得双手死死抠住轮椅扶手,残缺右手上戴的皮质手套同皮制扶手摩擦出刺耳的动静。
“什么夫主?什么姪女?你哪来的...”柯琳无论是口才还是情绪掌控力都远不如瓦什提,说到一半就被气得喘不上上气。
丹妮斯是来让牠们消停些的,不是来断官司的,牠们的矛盾丹妮斯没兴趣听。她皱眉斥道:“瓦什提男士是伯爵家来的贵客,柯琳,你实在太没礼貌了!回房间里等我跟你谈话。”又冲着洋洋自得的瓦什提道:“德拉戈斯莱男士,我也是东域人,知道东域与王城习俗不甚相同,您既然愿意留在王城,就请遵循王城的规矩和礼仪——希索男士会教您的。”
希索男士嘴角微微抽搐,早知道这份工作会变得这么棘手,当初就该去别家。牠算是男人里挺有脑子的,知道丹妮斯是想先将两人分开,“德拉戈斯莱男士,请您先跟我来吧。”
奎妮无比准确地卡着时机出现在楼梯口,站在上数第三阶楼梯上,不踏入男眷空间,垂着头没往几位男人身上看一眼,“少妵,可有什么吩咐么?”
丹妮斯配合道:“以我的名义支些钱,先给德拉戈斯莱男士买几套成衣,再去约裁缝为牠定做。”
【“要买王城最流行的。”】瓦什提差点脱口而出,却又憋了回去,牠瞥了柯琳颈间的粉色项链一眼,牵动嘴角露出个挑衅的笑容,对仆役长吩咐道:“我看丹妮斯身上穿的就好看,给我买一样布料的。”
这家伙真是满肚子坏水没地方泼啊,丹妮斯心想,或许有这么个麻烦在,能引走柯琳的火力,让牠别继续折磨格雷戈了。这样想着,对递来询问目光的奎妮点了下头,算是应允。
柯琳被气得疯上加疯,用力拍着轮椅破口大骂,希索男士听不下去,半强硬半恳求地带瓦什提离开。
丹妮斯快步走到柯琳面前,她的个子也长得很快,将本就矮小还坐着的柯琳衬得像小鸡崽一样,“回房间里,我有话要跟你说。”
柯琳从丹妮斯身上感受到了股陌生的气场,牠仰头看着这个少年,强壮的女孩看起来不适合依偎。倘若柯琳扑上去,只会被她周身的刺穿透,流血而亡。牠第一次觉得害怕丹妮斯。
“回到房间去,别让我重复第三次了。”丹妮斯语气和眼神同样冰冷。如果柯琳词汇量足够,牠会知道这种气场叫「杀气」。

柯琳害怕她。丹妮斯意识到这一点时,心底升起股奇异的喜悦。
自打知道柯琳胡乱发脾气,丹妮斯就几乎没上过四楼,例外的几次还是陪着格雷戈,站在门边冷眼旁观她们母慈男「啸」。现在想想,她说不定早就该替格雷戈解决这个麻烦的。
丹妮斯搬了个椅子,对着柯琳坐下,“姑姑应该已经跟你说过新配子的事,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吗?”她语气生硬,根本没打算听柯琳的回答,继续道:“那个男人不但出身自伯爵府,还是大殿下选来的,你这样是在给姑姑找麻烦。”
柯琳终于缓过神来,想起了牠一贯的话术:“你们就是伭我残废了,拖累你们,你们干嘛不直接放我死在雪地里?妈妈看我没用了,才想要第二个孩子!还有你...”
“柯琳,”丹妮斯冷漠地盯着牠的双眼,直到那双眼眸因惧怕而闪躲,“没有人会因为你残疾了才觉得你没用,因为你本来就是个没用的孩子——你是个男儿,有腿没腿不都是整日端坐顶楼,喝茶、做梦、欣赏花园?你也不需要有手,男仆会服侍你,你想拿什么、想做什么,只要对牠们下令就好了。现在的你和曾经的你,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柯琳震惊地瞪大眼睛,牠从没想过会有人对牠说这种话,而牠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语。
“格雷戈爱你,而我爱格雷戈,希望你不要再损耗我们对你的感情了。”丹妮斯靠着椅背,肩背打开,双腿自然舒展,跟对面瑟缩成一团的男孩形成鲜明对比。
“姑姑曾经想撮合我们,因为她舍不得让豪克家代代相传的天赋魔法消逝,我那时就在好奇,姑姑干嘛不自己生一个真正的豪克女儿呢...”丹妮斯不是来教育柯琳的,她的目的只有让牠消停些。所以准备的话术是「格雷戈照顾你的感受让你安心做独生男」,进而引发柯琳的感激之情,让牠体谅格雷戈。
结果柯琳的心声说:【“因为她上次怀孕被我搞到流产,她就不敢再怀孕了。”】
“什么?”丹妮斯愣住了。
“啊,什么?”柯琳反问回来,牠什么都没说啊。
丹妮斯意识到自己面部正在不受控地抽搐,她死死地攥住身下椅子边,指甲都嵌进了木板里。为了确认,她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之前姑姑会指望一个外姓人继承豪克的天赋魔法,而不尝试自己生个女儿呢?”
柯琳的关注点完全跑偏,牠心里全是「撮合我们」、「外姓人继承豪克天赋」两句话,这意味着牠能跟丹妮斯亲近,牠甚至因为这样的设想,在当下毫不合适的气氛中害羞起来。
“柯琳,”丹妮斯打断牠脑中意淫,“你知道吗,姑姑跟我说她想生个女儿,因为她想让你有姐妹可以依靠。”她将脸埋到手掌中,弯腰倚在自己腿上,发出了声极为沉重的叹息。
面对突然展现脆弱的丹妮斯,柯琳重新拾回了勇气,牠大声道:“可我不想家里有其她孩子跟我争宠!妈妈是最爱我的!你也应该是最爱我的!如果我有妹妹,你们一定会去爱她!”看丹妮斯依然保持着蜷缩的状态,柯琳语气软了下来,试图劝说丹妮斯:“你想想看,如果妈妈没有女儿,她以后的财产都是你的。我很爱你,丹妮斯!你能得到豪克家的一切!我们家很有钱的,你不想要吗?”
“你爱我,是吗?”丹妮斯将悲苦的脸从手中抬起。
“是的!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柯琳见状,开始心疼牠的爱人,“不,我的爱比那些男主角更热烈,你根本想象不到...”
“不,我想象得到,柯琳。”丹妮斯直起身来,重新直视对方,“我已经全然了解了。”
“那,你会帮我赶走那个老男人的吧?你不会喜欢牠吧?牠没有必要留下。我们可以一起阻止妈妈再要一个孩子...”
“柯琳,”丹妮斯心绪平静了下来,她很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哪开口,她想起在豪克府的点点滴滴,想起伊内丝那张恶心的脸,想起女儿节小巷中她在地上胡乱划拉出的东西,半晌,她说道:“我输了。”
“什么呀?”柯琳完全听不明白。
丹妮斯突然间很有耐心,她解释道:“我跟一个男人有场秘而不宣的比赛,”她忍不住笑了一声,通红的眼睛让这个笑容十分诡异,“我一直以为自己会赢,但我刚刚明白,我已经输了。”
柯琳那塞满了原始冲动的低级脑子再次抓错重点:“什么男人?你在外面还有别的男人?”牠紧张起来,豪克府里的帕伍林跟大小猫牠能控制得住,但对于外面的男人牠毫无办法,“王男?肖恩-斯通?难道还有么?”
好多男人啊,丹妮斯想,她身边围绕着好多男人,怎么以前没有意识到呢?
“柯琳,我之前总认为你很蠢,但并非如此,你在某种程度上挺聪明的,能为我提供不同的视角。”丹妮斯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柯琳不为丹妮斯先骂牠蠢而生气,只觉得后半段内容甜蜜,这似乎意味着牠对丹妮斯来说是特别的,想了想,牠半带委屈半带骄羞地说:“就算你在外边有其牠男人,我也不在乎,只要你最终能回到我身边就好。”【“就像那些小说中一样,历经千帆的女人终会发现,还是家里的那位最温柔可爱。”】
“噗...呵呵呵...”丹妮斯大笑起来,像嘉奖服从指令的狗那样拍了拍柯琳的头,“总之,还是得谢谢你,我已经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啊?”】柯琳全程在状况外,但,丹妮斯对牠很满意的样子,那就应该是好事吧,牠帮上了丹妮斯。
“你也爱我吗,丹妮斯?”牠期待地问。
丹妮斯已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牠。
“猜。”她笑着说。
丹妮斯离开柯琳的房间,才回想起自己本来是想说服柯琳别给格雷戈添麻烦来着。
算了,她现在手痒痒,理清思路的时候总得写写画画,好像有点强迫症。她下楼回到自己房间,从书房拿出笔记本,却无法安心坐在书桌前,只得又将本笔扔下,将自己房间的连通门全部打开,赶走正在打扫的男仆,创造出一个独属于她的空间。她开始从会客室往卧房走,走到头再折返回来,像是被囚困于动物园的走兽产生的刻板行为,她试图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找到一个起始点。
到底该从哪说起呢?
大学时,她遇上了一个被人称之为「美丽」的室友。
她们同专业同班同寝室,外表同样引人注目。那些人不停地比较着她们,谁五官更俊,谁身材更瘦,谁性子更好,谁适合做老婆,谁适合做情妇。如果只能选一个牠们要选谁...人们窃窃私语,说她们一定会相互比较,愱度彼此,攀比谁有更多男人追求。当有男学生同时或先后追求她们两个人时,她们一定会为了那个男人大打出手。她们若是相处和谐,那一定是笑里藏刀的「塑料姐妹花」,人后还不知怎么给对方下套呢。
像是为了告诉别人她们并不是那样似的,她们成为了「朋友」,模仿所有亲密女生的相处方式,一起上下课,一起去厕所,一起洗漱,实验复习参加活动全都紧紧地贴在一起。她们在跟别人的交谈中无条件维护彼此,永远夸耀彼此,面对「你觉得你和她谁是系花」之类的问题时回答对方的名字,同时拉黑所有献殷勤的男同学。
可实际上,她们性格不同,爱好不同,家境不同,目标不同,在学习之外找不到任何共同话题,或许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下她们连「熟人」都成为不了,却不得不在风刀霜剑中以捆在一起的方式相互支撑。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室友的。毕竟室友没有真的像别人揣测的那样攀比愱度,她们都选择了跟彼此站在一起,哪怕这样做的出发点很令人悲哀。
偶尔,在独处时,她和室友会谈论从小到大遭受的偏见与恶意,惊叹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会面对如此相似的境遇。她们一同抱怨这该死的世界,陈述所处社会对女性的不公甚至围剿。
“无法理解那些擦亮眼找好男人的女人,在那么多事件发生后,她们居然还坚信自己一定是幸运的那个。我平等地厌恶每一个男性,真希望他们消失,我们过上与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室友总是这样说。
“我也这么觉得,我们能建立更好的世界。”她总是这样回复。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愿意相信她们真的是朋友。
“会有这么一天的。”室友安慰她。
“会的。”她说室友说想出国。“一起备考吧。”室友邀请她。
她同意了。但在「家里哪有钱供你出国」、「你不待在爹妈身边还想去哪」、「翅膀硬了为什么不自己赚学费」、「你要是足够优秀得奖学金就能付学费了,谁让你是废物」、「你这个脑子就算考上了能保证跟得上课程吗,给你花钱也是白白浪费」、「上完大学还要靠爹妈养,你就是个吸血虫」等等之后,她和室友都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
大学时光飞快,毕业后她参加工作,将已通过但毫无用处的某个成绩单随手塞到角落。直到成绩过期,她也没攒够出国的钱。
天各一方后,她和室友没有了继续联系的必要,毕竟真的没什么话可说。直到某天室友突然给她打来电话,她十分意外地接听。
“我成功了!”室友带着点哭腔,“我能离开这里了!”
“太好了,恭喜你啊!”她为室友高兴,真心实意地,这世界上或许唯有她能理解,这也是室友选择打给她分享的原因。
室友没说怎么做到的,她也没有问,她清楚自己做不到的原因在哪,也知道暂时找不到适合自己的方案。
但她真的、真的为室友感到开心,至少她们中有一个能得偿所愿了。
过了大概一年,她看到室友发了条朋友圈:“好久没用这个APP了,可我现在好想将幸福尽可能多地分享到各个地方!
朋友们家人们,我的宝贝儿子降生啦!七斤六两,母子平安。
曾经的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幸福的生活(流泪emoji),直到遇上我老公。他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尊重我,爱护我,让我知道什么是真爱。在他之前,我从没想过真的有这样尊重女性的男人。
我词穷了,幸福得难以言表!我现在的生活被幸福紧紧包围着,感谢老公,你是我最爱的男人!
也感谢我的大宝,谢谢你降临到妈妈肚子里,你是我第二爱的男人。
让我们一家三口永远这样幸福下去吧!(爱心emoji)”
配图上,室友的脸有很明显的P图痕迹,双臂抱着张大嘴嚎啕的男婴。在她美丽的脸旁边是一个斑秃、很胖、毛孔粗大、皱纹堆叠、五官随意、双下巴和脖子一样长的金发白男,形容恍如大约克猪站起来了。
很多点赞,下面有好多校友的评论:“和老公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哈哈哈开玩笑的,恭喜婷婷啦!”“呜呜婷婷,真为你开心,接好孕!”“哇!混血宝宝真好看。”“恭喜恭喜!”
她攥着手机,浑身发冷,好半天缓不过来。
这就是你口中「完全不同的生活」吗?这就是你想要的「更好的世界」吗?
你坚信自己一定是幸运的那个是吗?
她的手在发颤,哆哆嗦嗦打下一行行字,又一字字删掉。
“恭喜你。”她敲击屏幕,犹豫许久,又加上了句:“你和你老公很般配。”
回复完,她放下手机,伏在桌面上。
她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悲哀?愤怒?茫然?她不知道。
她感到被背叛。
手机叮铃响起,她以为是室友联系她,她希望看到室友来找她解释。点开屏幕,是个曾说过两句话的男同学发来的消息:“哈哈,婷婷老公那样,笑死了。”
“你嘴也太毒了,损得好!大家都这么想,但没敢说哈哈哈。”
“咱们系两朵娇花有一朵插在猪粪上了。你有男朋友了吗?”
“你一定会嫁本国老公吧?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婷婷一看就不老实,不如你贤惠,之前你俩关系好,我就没敢跟你说。”
“我都怕女神被easy girl带坏了,应该不会吧?”
“你工作在哪?有机会去找你玩呀?”
她木愣地看着消息一条条跳出,在看到「在吗?怎么不说话?」之后拉黑了牠。
她终于落实了长舌男们的猜测,她与室友不是真正的朋友,她们是「塑料情」,真正的朋友怎么会不在好友结殙生男后感到开心呢?
无力感,好熟悉,这种感觉时常出现在她生活中。
她鼓起勇气,点开通讯录里「婷婷」的头像——婷婷已经把头像换成男婴照片了。
“婷婷,我真的希望你能获得幸福。”她想了想,又把字删了。
“婷婷,我希望你能获得真正的幸福。”犹豫几秒,发送。
一个红色叹号,「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
她脑子里开始嗡鸣。
怎么?原来你知道吗?
你知道自己「最爱」的老公其实是头恶心的猪精。所以才能把那个回复当作讥讽是吗?
或者你并没将其解读为讥讽,牠在你眼中是个完美的男人,你只是一定要拉黑我。
她脱力地扔下手机。
因为你也觉得这是背叛。

贱人。她在心里说。
她终于想通了,为什么那个室友在理想国家生活一段时间,就睡猪生男岁月静好去了——因为她满意了,她在那获得了太多曾经不敢想的东西。她是真的幸福,她是真的认为理想的生活就该是这个样子。
一个从没吃饱饭的人,会将一顿丰盛大餐当成是爱。
一个在沙漠困苦许久的人,会将一杯水等同于天堂。
一个被打压、羞辱、凝视、精神折磨了半辈子的人,终于脱离泥潭,爬到境况相对好很多的环境里,见到更隐晦的打压、不明说的羞辱、装饰成爱慕的凝视、更轻柔的精神折磨——她将这些当作幸福。
毕竟,这的确比原来的日子好得多得多,不是吗?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室友的路在遇上尊重女性的好男人时止住了,她居住在理想中的国家,任由自己被从未见识过的「幸福」溺死。
她的路在遇上顺从女人的乖男人时止住了,她觉得只要将不老实的男人规训好,这个世界就会成为完美无缺的。她像只掉在蜜罐里的苍蝇一样,即将被溺死。
她和室友,和千千万万个「擦亮眼」的女人,彼此嘲笑,却根本没区别,她们之间的争议只在于对「好男人」的标准高低不一罢了。
给我买早餐的就是好男人、给我零用钱的就是好男人、不打我的就是好男人、不骂我的就是好男人、尊重爱护我的就是好男人、温良恭俭让顺从女人的就是好男人...
没有区别。
可笑的家伙,你有什么脸去讥讽室友?她一拳打碎了镜子。看看你身边,柯琳、帕伍林、贝儿...你真是找到了不少好男人啊!你觉得幸福吧?你比她们高贵些吧?
恶心!你不配占用丹妮斯的身体!她使足了全身的劲,又是一拳,这回将镜子架都打散了。
“少妵?”门外男仆关切地声音传来,“怎么了?需要我们进去帮您吗?”
“滚!”丹妮斯大吼道。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男尊世界虜役女性的方式怎能照搬到这个世界来?
牠们对女性的虜役是因为自身残缺,无法创生,无法稳定,无法发展,毁灭才是牠们的天性,赴死是牠们烙刻在基因里的追求。所以牠们必须保证身边有女人割肉放血为牠们续命。要女人来创生,延续牠们的族群;要女人来维蘖稳,维系虚假的文明;要女人来奉献,牠们才能像正常人似的在各行业领域发展...
如果牠们离开了女人,不,哪怕只是部分女人不愿再喂肉输血。哪怕只是女人喂给牠的肉少了一块、输给牠的血慢了一点,这帮类人型残缺生物就疯了,色厉内荏地咒骂、威胁女人。因为牠非常清楚自己一旦失去女虜供养的后果。
但女人呢?女人能通过虜役男人获得什么?或者说,女人想要的什么东西,是必须通过男人来获得的?就算遍地都是好男人,牠们究竟能为女性带来什么?
理想世界绝不是男尊的性转版,因为男人不能没有女人,但女人若没有男人只会活得更好。
对女人来说,男人不会是虜隶,虜隶最起码还要提供价值,而男人毫无价值。
愚蠢如她,居然觉得只要宗教、文化两手抓,将男人都驯养成「好男人」就可以了...好男人!像柯琳那样伤害母亲的好男人!像贝儿那样高高在上的好男人!像帕伍林那样蟑螂成精似的好男人!
她累死累活,就是为了将牠骟爹这些破烂教化成好男人!
“啊啊啊——”丹妮斯蹲在地上大吼。
伊内丝老丑残烂的脸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牠带着犹如死鱼腐烂后唇骨分裂似的笑容,【“让我们比比看吧,丹妮斯,为「爱情」这种东西沦陷的,究竟是男人,还是愚蠢的女人。爱情从来都是女人的专属,它曾经能控制她们数千年,就能再控制上千年。”】
劁你的,伊内丝,你赢了!你是对的!我才是错的!男尊世界中针对女人的爱情害女,非男尊针对男人的爱情还是害女!前者害女儿,后者害妈。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男尊家庭中的父不爱女儿,「女儿」是牠文化塑造下的孩子,而在实际上,男人没有孩子,牠的「女儿」为外男痴狂损毁自身,对父而言不算什么,这个孩子没了,牠再强歼几次孩子的母亲就好了,牠能轻易地弥补上这个「小损失」。
但母亲不一样,孩子自她身体中孕育,经历痛苦的撕裂和漫长的哺育得以成长——那是她付出许多代价才得到的、珍贵的后代,母亲的男儿为外女痴狂时,母亲会为牠兜底,像张开双臂接住一个跳楼的人,以自身承受伤害来保住男儿的命...
因为这就是母亲!
丹妮斯拎起镜子架用力砸到墙上,这就是牠爹的真正的母亲!她没有!乔安娜没有!三位王子没有!许许多多的女孩和曾经的女孩都没有!但柯琳有!对了,紫裙男也有!一位像格雷戈那样完美的、慈爱的、无尽包容自己孩子的母亲,一位像忒拉可夫人那样勇敢的、坚韧的、为自己孩子而疯狂的母亲,是男儿的母亲!
她扶着墙,「哇」地吐了出来。
冷静,冷静,快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她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抓住一个危险的思想了,但她畏缩了,她想停下。
不尽然如此的,就近来说,那位德拉戈斯莱伯爵对自己四个男儿可称不上多负责,放任牠们四个搞宅斗折磨彼此。之所以生这四个仅因追女儿而不得。国王陛下虽然对王子们苛刻,实质上还是将她们按照政治家培养,而贝儿王男却是按宠物养。艾尔玛对二女儿莉莎和新生的小女儿皮娅都很好,对乔安娜虽一言难尽,说起来也并未伤害过她。
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再次蹲在地上,镜子碎片将丹妮斯的手划伤,她用滴落的血液在地上划拉——
「真正的母亲是男儿的母亲」,这话有逻辑问题。女人有各式各样,母亲就有各式各样,她可不想往女人身上套「善良」牌坊——各式各样的母亲中,有一部分是慈爱、包容、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的。无论孩子是否是她们所期待的样子。她们先是成长为这样的女人,然后才通过生育成为了这样的母亲,生了女儿,就是女儿的好母亲,生了男儿,就是男儿的好母亲。
她之前的思路是在倒置因果,格雷戈就是个好母亲。假若格雷戈第一胎生下的是女儿,她对女版「柯琳」说不定比这个男柯琳更好。
丹妮斯将血字胡乱抹开,换了块地方继续写——
上个世界女虜隶们的思想,她不想再去共情了,她要将注意力放在这个世界的女人身上。如果男人无论好坏都没有价值,在这个本就重女轻男的世界里,女人们为何还在生养男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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