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吧。”那崔哥看到两人亲密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怎么自己夫人同他便没有这热乎劲儿?
“一起。”贺知煜冷冷看向他道:“若不一起,便什么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崔哥冷笑一声, 觉得有些可笑:“你落进了我手里, 还想讲条件?”
贺知煜目如冰刀, 直迎他而去,毫无畏惧之意:“我来这里, 本就是因着你们要挟了我的心上人, 我便是看着她才能安心!我虽只是个工匠, 却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若还想让我做事,便听我的要求!”
那崔哥被他冰刀一样的眼神看得一凛, 他是曾有过刀尖舔血日子的人,分得清是真的野兽还是花猫扮虎。
他心知对方说的也是这么回事,何必于此争长短,毕竟吴老板还想要这工师做事。
崔哥没再辩驳,厉声下了命令:“给他们关一起,带下去!”
两人被带到了一处厢房,虽则是在山匪居住之地,房间朴实无华,但却也干净暖和。
“这可如何跑掉啊?”李笙笙看带他们来的人把门锁了便走了,蹙眉自言自语道。
贺知煜却忽然转向她,一把将她抵在墙上,李笙笙一时没反应过来,睁大一双清灵杏眼,轻轻“啊”了一声。
他离她很近,低沉磁音钻进她耳膜,他急切问道:“李笙笙,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李笙笙知他是问刚才那个主动的吻。
“刚才情急……”李笙笙刚才做的时候胆大包天,此时却有些不敢看他熠熠的眼睛。她把头偏向一边,咬了咬下唇,小声说道。
“只是……情急?”贺知煜语气殷殷却又犹疑,仿佛着急知道答案,却又不敢知道答案。
李笙笙被他的声音挠得心里痒痒,她轻轻推了推他,却没有推动,声如蚊响:“哎呀,现在什么时候了,问这些有的没的问题。”
贺知煜却不依不饶:“便只是……情急吗?”
李笙笙回转过头,不再逃避,抬眸定定看向他,杏眸中似水柔情流淌不息。
他有些笨,但她不愿再让他伤心急切。
李笙笙没说话,只灼灼看了对方片刻,忽然,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像要扑入他的怀中。
深夜烛光轻摇,两人的影子落在木头窗格上,重叠在了一起,仿若一人。
贺知煜却仍是不敢置信,他怔怔看着李笙笙:“夫人……这是何意呀?你告诉我,这是……是要同我在一起的意思吗?”
他非要让她亲口给他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我不明白,你告诉我……我有些笨,你说清楚一些。”
李笙笙抬头,认真看向他:“是,是要同你在一起的意思。”
说完,她轻轻依偎进他怀里,他衣上长久不变的淡淡幽兰松柏香气将她包裹。
李笙笙小声嗔怪道:“贺知煜,你怎么这么笨,什么都要人说这么清楚的。”
贺知煜紧紧揽住了她,那如瀑乌发蹭着他的下颌,心上人正在他怀中,不可思议道:“这……这便原谅我了吗?”
李笙笙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轻轻蹭了蹭,她才惊觉自己亦是很想念这感觉。
她可以不靠任何人行万里路,但她仍是盼望能寻到一丝心意相通的
真情:“早便原谅了。”
她温柔笑了,如夜半醒来,借着皎皎月色恍然发觉花已绽开:“以后待我好些,不许再把我弄丢了。”
贺知煜却没有回答。
李笙笙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正觉奇怪怎么他也不应,却忽然感觉到仿佛有冰凉的液体滑进自己发间,滚落自己颈项,一滴又一滴。
她想抬头去看,那人却紧紧环抱着她,不愿让她抬头。
李笙笙没再坚持,朝那温热的胸膛贴得更紧了些,只柔声唤道:“煜郎,煜郎。”
过了良久,他松开了她。
她抬眼看去,刚才的眼泪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他满目柔情笑意,只有仍是微微发红的眼尾泄露了一丝秘密,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
“好了,我……”李笙笙正想说话,贺知煜的吻却忽然铺天盖地覆了过来。
她霎时住了嘴,呼吸微滞,有些慌乱,却乖顺地闭上了眼睛。李笙笙面前霎时黑暗一片,五感却更加分明。
那吻初时温柔克制,是斜风微雨催开渴望绽开的蔷薇,柔软落于她的唇上,轻轻扫过她的舌尖。
他小心翼翼,怕自己藏在那副清冷面具下贪嗔痴妄的真实样子吓到对方。
而后那吻渐渐变成强悍索求,经年苦闷的思念与蓬勃的爱意如春潮暗涌,化作唇舌间激烈的缠绵不休。
他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触碰,他已经压抑了太久,想要的更多。他想要让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亦要求她热烈回应自己,从此再不分离。
不过只是一个吻而已,李笙笙却感觉自己翻腾于情潮之中,无法思考,亦不想思考。幽香伴着他的体温交织成网,她的呼吸很乱,眼神亦变得迷离。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李笙笙终于轻轻推开了他,小声抱怨道:“怎么没完没了的。”
两个人静默坐了片刻,李笙笙有些羞涩,转移了话题:“这吴寒衣也太过大胆了些,竟然如此公开抢人吗?”
“保不齐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那日我碰见宁王也在见些商户,估计是背后有何猫腻。”贺知煜柔情看着她,伸手理了理李笙笙有些纷乱的长发,道:“好在我来之前听沈工师说,之前那吴寒衣同他接触也并非本人,只是虽说是过几日才到,还是得尽快逃出去。”
“嗯。”李笙笙思忖道:“旁的都还好说,若是他们发现在这里的人不是素月而是我,因着这影响更大,恐怕他们生了歹意也未可知,只怕更加危险。”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笙笙渐渐有些困倦。
她捂嘴打了个哈欠,道:“我想睡觉了。”她说完才意识到这屋内只有一张床,瞬间又醒了一半。
贺知煜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李笙笙瞧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暧昧不清,似饱含着某种潮湿的渴望,忽然红了脸。
她伸脚轻轻踢了贺知煜一下,蹙眉道:“你想什么呢。”
贺知煜却看着她笑了,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晚上你睡床铺,我打地铺便好。”
那崔哥说吴寒衣过两日才到,贺知煜和李笙笙还道有些筹备逃离的时间,谁知第二天一大早,便有那崔哥的手下来喊二人:“吴老板到了!沈工师,快出来!”
“什么?这就来了?”李笙笙有些震惊。那吴寒衣虽没见过沈工师,却是和她打过照面的。
“你先在这里,我去见见。”贺知煜低声对她道,又提高声音对外面的人说:“来了!”
那手下见他一个人出来,知道那吴老板主要也是抓他来做工的,也没有纠结李笙笙是否在场,锁了门便带他去了。
到了昨夜的厅堂之中,除了那坐在正中的崔首领,旁边还特意放了把椅子,似乎是显示对于来人的尊重。
那人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眉眼之间显露出几分精明算计像,正是吴寒衣。
明明是吴寒衣勾结山匪,派人将贺知煜抓来,却客气笑道:“沈工师,我们终于见面了,久仰久仰!知道你被请了过来,我把手中的事情全推掉,也要来见你一见。”
贺知煜清俊眉目不动声色,却言语冷硬:“岂敢啊。吴老板,这见面的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
那吴寒衣却似浑然不察对方语气中的讽刺之意,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贺知煜冷冷道:“可我只是个小人物,可能做不了吴老板口中的‘大事’。”
吴寒衣知道他心中不忿,自己还是要让对方好生办事的,笑道:“沈工师以小见大,只要做好自己手中你所谓的小事,那于我便是大事了!”
忽然,堂上一同吴寒衣一起来的小伙计道:“这人……这人不是沈工师!”
吴寒衣看向他,倏地一惊:“你说什么?!”厅上众人亦皆是一愣。
那吴寒衣根本没考虑过抓错人的问题,毕竟这帮山匪惯常是做这些事的。
他来得急,把许多重要事情都托给了自己那左膀右臂的孟管家,那人也正是从前帮他劝沈工师加入自己的,他该是识得沈工师。
那崔哥听见这小伙计如此说,显然是对自己有所质疑,昨日任谁说抓错了人都可以,今日在吴老板面前却是不能够了,他挑了挑眉道 :“吴老板,这是何意呀?”
吴寒衣亦是皱了皱眉,同样不想当面质疑崔哥,对着那小伙计道:“什么意思?”
那小伙计只是有一次碰巧见过沈工师罢了,虽则自己觉得二人不是同一个,可如今堂上众人都盯着自己,他反而犯了怵,有些不敢确认:“我同孟管家见过沈工师一次,这人……这人看着好像……好像有些……”
贺知煜刚刚虽则也是心中一惊,但他久临沙场,面色仍是不改,看这小伙计也不甚确认,冷笑道:“那正好,既然不是,吴老板快些放了我和月儿。”说完,便转身走了。
“哎哎,慢着慢着,”吴寒衣赶忙笑着拦道:“沈工师莫怪,这小子不懂礼数罢了,咱们慢慢聊。”
“我也不想同你废话。”贺知煜面色如常:“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既抓了月儿,只要保我们安全,我自会给你办。那复选的样稿太多,我不便带过来,却都在我脑子里了,我今日便开始画给你。”
他似是真的在考虑如何能够快些做完脱身:“那复选的日子说着也快到了,我把所需的珠玉材料清单也列出来。另外,我自己一人可做不完,你该是寻十余个工师同我一起。早点做完,你也早点放了我和月儿。”
“沈工师豪爽!”吴寒衣笑道:“所需之物我均有筹备,只要你列出来该是能于这一两日内送到。沈工师放心,事成之后,我必不会亏待你。”
“大可不必。”贺知煜语气淡淡:“那我先回去了,月儿一个人待着害怕。”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吴寒衣看着他的背影,刚才还满是笑意的眼睛里忽然燃起了些防备,刚才那小伙计的话,到底在他心中留了些痕迹。
贺知煜回到了那关着李笙笙的住所,悄声道:“吴寒衣来了,今日他有个伙计似是见过沈工师,说我不是。虽蒙混了过去,但我觉得他未必全信,还是要抓紧逃出去。”
李笙笙点了点头:“咱们今日摸一摸他们的防备情况,然后便寻机逃出去。”
贺知煜揽住李笙笙,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轻声问:“怕不怕?”
李笙笙觉得这人怎么越发粘糊,故意道:“怕!你好生保护我!”
贺知煜轻轻笑了笑,深湖幽静的眼中忽然漾起层层柔波:“必是得逃出去。还有好日子等着我呢。”
第86章 追妻 你冻死了,我回头嫁谁去?……
不多时, 有山匪给贺知煜送来了图纸和相应物品,又把二人带到一处像是个做工房间的地方,光线明亮, 中间临时铺了平整长桌,让他可以着手开始画样稿了。
贺知煜在沈工师那楼中待过一段日子,对他做工的基本流程还是知道的, 再加上李笙笙在旁对于真实样稿的记忆和指点, 他开始像模像样想画三两页像样的样稿出来,以免对方心中疑虑过深。
虽不可能完全还原, 但也力求先模仿上几分,先蒙混两天。
他装模做样地画了一日, 把外头盯着的伙计看得哈欠连连,他悄悄观察,似有人隐隐来巡视, 看他确实做得认真, 便又走了。
到了黄昏,那伙计又带着贺知煜和李笙笙回去厢房之中。
贺知煜暗中观察这里的地形,该是个在山顶上建的寨子, 寨子很大, 冷风呼啸, 里面人却有些稀稀落落,许是有些在外办事没有回来。
夜里, 门外的守卫仍是有些严。贺知煜记录着他们轮值换岗的时辰, 又开始暗自筹备逃离所用之物。
山间太冷
, 又有野兽,他们需要衣衫和取火之物,还需要些防身的利器。
他身上的东西来时被摸了个干净, 好在这些人都当李笙笙是个弱的,没有对她搜身,她身上还有些银钱和碧彤针。
晚上,贺知煜喊着太冷,又让他们给添了不少衣衫。那守卫来来回回拿烦了,索性丢给他两套厚重棉衣,倒是正合了两人的心意。
翌日,李笙笙怕自己被发现没出去,贺知煜又在画图样的屋子里,悄悄存了些趁手的工具,一把狭长的刻刀,趁着出来放风从隔壁小厨房偷来的火石,他也在屋中好好备于一处了。
那吴寒衣动作也快,也已经按着他列的清单送过来不少制样物的珠宝过来。贺知煜细细挨个看过,仿佛在做挑选,直把偶尔进来巡查的伙计看得眼睛都直了。
到了这日夜间,两人已摸清楚了一切,只待后半夜守卫松懈之时,便逃出去。
到了换防之时,那新过来当值的守卫道:“前半夜有何事吗?”
“没有。”守卫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道。
入了冬以后,山里温度极低,那新来的守卫抱怨道:“这么冷的天,这俩相好的在里面睡得香甜,却要老子来当值。能有什么事?”
先前的守卫又打了个哈欠,困眼迷离:“反正我是值完了,又冷又困,回去睡了。”说完,他便走了。
那后来的守卫嘴里又嘟嘟囔囔咒骂了几句,他靠在门前的柱子上,想要眯上片刻,忽然听到门内传来声音:“门外的大哥,开门呐!”
他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问:“干嘛?怎么老子一来就有事?”
贺知煜在里面不好意思道:“门外的大哥,我想出去方便一下。晚饭多喝了些汤。”
守卫:“事多的很,前半夜你干嘛了,现在喊老子!”
贺知煜却从门缝中塞出一张银票:“大哥行行好,如此深夜,麻烦你了。”
那人看他塞了银票出来,心里的气解了几分。他心知屋里的人也不是普通犯人,否则也不是被关在这里了,这门还是得开。
他很是困倦,骂骂咧咧打开了锁,在开锁的瞬间不甚清明的脑子忽然闪过一线金光,仿佛提醒着他危险降临。
可贺知煜却没有犹疑,猛得一把推开了门。
那人看他动作,恍然明白自己闯了大祸,可他刚张了张嘴,忽然颈上一痛,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便悄然倒下了。
“晕了,”贺知煜把那人拖回了屋子,悄声对李笙笙道:“咱们走。”
“好。”李笙笙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穿上了厚厚的棉衣,轻声笑道:“我准备好了。”
贺知煜亦换了衣衫,两人悄悄潜出了屋子。
他道:“我白日在那画样稿的屋子放了刻刀和火石,咱们去取来。”
两人借着月色,行于暗夜,周遭万籁俱寂,这夜连风都没有,只朗月疏星挂于夜空。
到了地点,李笙笙在外面等着,贺知煜溜进去拿了东西,片刻便出来了。
“这个给你。”贺知煜丢给她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
“这是什么?”李笙笙轻声问道,她打开了布袋,里面竟是琳琅满目的珠宝,她惊奇道:“贺知煜,你可以啊,这一袋子珠宝,虽看着不多,很是值钱了。你可真是会挑的。”
贺知煜拉着她的手,往白日看好的寨门方向走:“毕竟在沈工师那里看了那么久。我想着,那吴寒衣如此做,非得让他放放血不行,咱们拿走他些材料,也让他缺些东西,回头就算是能补上,既费时间,也费银钱。”
两人躲躲藏藏,一路十分注意,就快要走到寨子门口了。
贺知煜打眼一看,那寨子门口只站了四个守卫,他该还是能应付得了的,转头轻声对李笙笙道:“待会儿……”
谁知好巧不巧,就在此时,二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着明明火光,和一声音高喊道:“那两个人跑了!快关了寨子的门,快!”
贺知煜和李笙笙偏巧走到一片空地,此时一下子便暴露无余。
山匪个个拿着火把,瞬间发现了此二人,把两人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圆圈。
那叫做崔哥的,以及吴寒衣都在,旁边还站了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人,是那个吴寒衣手下得力助手叫做孟管家的。
因着吴寒衣对贺知煜起了疑心,虽生意上事多,仍是差人送了信,让孟管家日夜兼程赶过来了,那孟管家一来,便给吴寒衣带来了一个他亦是刚刚听闻不好的消息——传闻李笙笙也丢了。
是故虽是夜半,吴寒衣仍是来巡查二人是否逃离了,恰巧追个正着。
孟管家看向贺知煜,确定道:“这人不是沈工师!”
吴寒衣也早已明白了过来,在他面前的这女子,岂不就是自己曾邀请入伙没有同意,现如今是自己最想利用也最想打败的李记的拥有者,他看着她道:“李掌柜。”
李笙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吴寒衣却厚颜道:“李掌柜如今是盛京名人了,我本不愿招惹你,不过借你个工师用用。却不想你如此小气,还要亲自来这一趟。”
李笙笙冷笑:“我这不是,对吴老板的需求,重视嘛。”
吴寒衣:“可我听说,如今盛京闹得满城风雨,都说你丢了。如此,我却也不敢放你回去了。你乖乖待在这里,一直等到皇商复选结束,我再送你回去,保你安全。”
借着火光,李笙笙看到他眼中闪过阴厉光芒。
吴寒衣继续道:“可你若是想离开,呵呵,那我为了防着你回去不乱说,也为了能选上这皇商,可就保不了你安全了。再者说,莫说你逃不出去,便是逃出去了,外面荒郊野岭,野兽横行,又是冬天,这山中可不比京中,只怕你一个小女子吃不消。”
李笙笙没回答,却看向贺知煜,与他深深对望一眼,贺知煜读懂了她眼中行动的信号。
忽然,她像想通了一般,她嫣然一笑,轻轻伸出一双纤细霜雪皓腕,语气轻柔:“吴老板,那看来我只能认栽喽,来吧,绑了我。”
一个伙计听闻她如此说,拿着绳索便上前了。
电光火石间,李笙笙抬手射出一枚碧彤针,那伙计睡穴上中了一针,忽然便要倒下去,众人看这场景,俱是一愣。
然而变故仍没有结束。
贺知煜一个闪身,趁着吴寒衣一瞬的怔愣,上前制住了他。他霎时抽出了刚刚藏于靴中的刻刀,逼于吴寒衣的颈项,又拖他一起退回了李笙笙的身边。
一切都发生于须臾之间。
“擒贼先擒王,你站得离我们太近了些。”李笙笙笑了笑。
“好俊的身手!”那叫做崔哥的心中暗暗感慨,他身为山匪头目横行山野,也颇有些拳脚功夫,可他却自认做不到此般行云流水般敏捷。
他压根没有想到,这旁边假扮沈工师的青年,竟还真是个人物,也不知是何身份。
“让我们离开。”贺知煜冷静的声音是这寒夜的冰,于空寂中响起。他挟持着吴寒衣,目光冷冷扫过众人:“不然我就杀了他。”
那吴寒衣也是个骨头硬的,虽被贺知煜制住,仍是高声道:“哪里来的竖子,敢说此大话?现在放了我,我还可以考虑日后不对付你。盛京黑白两
道都有我……啊!啊啊!!”
吴寒衣的话还没说完,却惨叫起来:“啊!!”
李笙笙转身,才看见刻刀已斜插在了吴寒衣颈下。贺知煜用刀精准,再偏寸余便要送了他的性命。
鲜血迸出在刀柄之上,又汩汩暗流于衣下,吴寒衣华贵的金银丝线锦炮上暗色血迹迅速扩大开来,冷月与火光下显得阴诡森森。
“吴老板,我不想杀你,给我们两匹马和火把,让我们离开。”贺知煜又道。
颈上疼痛万分,可那人狠厉冷酷的身手才更让他畏惧,吴寒衣不再嘴硬,喊道:“让他走!给他马!”
那崔哥眉头拧成了疙瘩,却也不敢枉送了吴老板的性命:“照他说的办。”
贺知煜挑了马,伸手打晕了吴寒衣,拖着他上了马,又让李笙笙乘了一匹。他回头对那崔哥道:“一刻时间过后,你们顺着这条山道去寻他。”
说完,三人出了门,消失在了山路上。过了一会儿,贺知煜如约丢下了吴寒衣,又带着李笙笙走了许久。
两人灭了火把,只借着月光前行,夜里极冷,只听见野兽隐隐在冬林间低嚎。
“太危险了,咱们也识不得路,走到这里他们也是追不上了,咱们还是找个山洞先避一避,天亮了再赶路。”贺知煜对李笙笙道。
李笙笙鼻尖冻得发红,点点头:“嗯。”
两人特意寻了个异形山洞,那山洞形成的有些巧妙,洞口曲折,恰能让外面的寒风无法长驱直入,又能隐蔽住内里火光。
贺知煜拣了些干柴,用备好的取火石取了火。
李笙笙虽穿着厚棉衣,仍是冻得瑟瑟,她本就怕冷,此时蜷缩成一团,离那火极近,似恨不得扑进火光之中。
贺知煜脱了外面的衣衫,递给她,道:“瞧你冷的,再穿件。”
李笙笙白了他一眼:“你就不冷?冻死了,我回头嫁谁去?穿回去。”
贺知煜听她如此言语,甜蜜的涟漪在心里层层叠叠,他笑了笑:“没事,又不是全脱了去,一件外衣而已,你披上。”
李笙笙不接那衣衫,蹙着柳眉看向他,忽然站起身,伸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似有些生气,嗔道:“快些穿回去。”
贺知煜却又低头笑了。
李笙笙:“你笑什么?成日奇奇怪怪的。”
他看向李笙笙,眸中映着火光与她:“从前,好像想要的,是如这般的生气。”
贺知煜静静看着她, 只是笑了笑:“没什么。”
他紧紧挨着李笙笙坐下,揽过她道:“既是不肯披上这衣衫,那离得近些, 也暖和点。”
李笙笙没有反对,任他揽着自己的肩膀。她转头看向贺知煜,那人挨得自己很近, 好看的眼眸就在咫尺之间, 面上的柔情替代了一贯的清冷,他亦是专注看着自己, 像在一遍遍描摹她的轮廓。
似乎从前也很少有如此距离端详彼此的机会。
李笙笙有许多话想问,比如这几年他到底是如何过的, 比如为何如此晚才来找自己,比如究竟是何时才发觉自己很是重要,比如是否动过娶继妻的念头以及有没有过什么行动。
虽则她早在心里拼拼凑凑出了一个故事, 虽则他亦是把有些事情暗藏在了如今的态度里, 但她仍想完完整整确认一遍。
可她在他凝光注视下,又忽然什么都问不出。
火焰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照得山洞之中明亮又通红, 亦似欢跳进他的眼中熠熠闪动。
李笙笙有些不好意思, 转回过头, 伸出手烤火,没话找话道:“身上是暖和些了, 手却仍是冷。”
贺知煜拉过她的手握紧。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 他虽穿得并不比李笙笙多, 手却比她热上许多。
那掌上的温热向她指尖传递,他道:“给你暖暖。”他初时只是握着她的手,可犹嫌不够, 渐渐又拉到自己胸口,藏进了里衣之中。
虽是隔着厚厚衣料,李笙笙仍是有些羞涩,往外抽手,小声道:“不用了。”
贺知煜看着她,低音响在她耳侧:“同自己夫君客气什么?”
李笙笙嗤笑了一声:“什么夫君?哪儿来的夫君?”
贺知煜勾起唇角:“刚才可说要嫁我来着,我都听到了,你可抵赖不得。”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野狼的呼号,似乎就在不远之处。
李笙笙有些害怕:“这声音听得好近。”
贺知煜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李笙笙点点头:“咱们马就在门口树上拴着,这咬了马也便罢了,恐怕会发现我们,蹿进来。”
贺知煜倾身抱了一下李笙笙,站起了身:“等着我,先把这火熄了,以免把狼引过来。”
李笙笙神色有些担忧:“你小心些。”
贺知煜冲她笑了笑,便出去了。
他压低步子悄然走到洞口,先未现身,只借着月色探出半边脸,谨慎向外望去。
冷月下,贺知煜看见了不远处一双泛着杀意的眼睛。
那狼静静伫立了片刻,望向马的方向,忽然抬头嚎叫了一声:“嗷——”。
紧接着,数十头狼从后面的林中踏着枯枝碎叶走了出来,眼中冒着森森绿光,于空寂的山野间幽幽亮起,犹如夺人魂魄的鬼魅。
两匹马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口中发出短促的低鸣,脚下哒哒原地踏着焦急的步子,却被绳索捆缚于树上,动弹不得。
贺知煜不由屏住了呼吸,心亦是砰砰地跳了起来。
他从身上摸出那把刻刀,弓着身子悄步慢步走近了捆着马上缰绳的树边,借着树影与枝干藏身,快速割断了绳子。
做完之后,贺知煜从地上摸了两枚石子,隔空冲马臀上嗖嗖两下打了过去。
两匹马均被击中,吃痛受了惊吓,抬起前蹄高声嘶鸣了起来,于暗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同狼群的宣战,数双鬼火一样的黄绿眼睛腾的明亮了起来,阴诡森森。
那马嘶鸣之后,全都一跃向外冲去,把逐渐围上来的狼群一下冲散了大半。
那狼群亦是被吓了一跳,看守候已久的猎物竟然飞驰而去,不待反应便嗷呜嗷呜地追了上去,在月下划出一团团流畅的灰影。
贺知煜见狼群跑远,稍稍放了些心,他悄步退了回去。山洞中漆黑一片,贺知煜唤道:“夫人!”
“这儿,”李笙笙应道:“我听着那声音远去了,我先点上火把吧。”
说着,她敲了几下手中的引火石,飞起些火花,“嚓”得一声引燃了手中火把。
借着火光,李笙笙恍然看见一条暗影就在自己身前不远的地方,与此同时,那暗影腾的一下跃起,直冲自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