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高门后死遁了by白月轻舟
白月轻舟  发于:2025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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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笙笙不想在门口讨论这些问题,转身道:“进来吧。”
两人进了厅堂之中, 李笙笙坐定,也没差人过来伺候。谁都没有说话,一时气氛沉闷。
颜如朝想缓和下气氛, 故作亲切道:“怎么自己父亲来了, 连杯茶水都不招待?”
李笙笙不客气地笑了笑:“从小乡野中长大的,母亲因病过世了, 我又没有父亲,自然是没有教养, 不懂这些。”
颜如朝听闻,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良久, 他道:“笙笙, 当年我是真的以为你同你娘发生了意外,你外祖他……”
李笙笙打断道:“外祖如今都去世了,提他还有什么意思。”
颜如朝:“你娘性子太倔。若是她当年肯回头……”
李笙笙嗤笑一声:“刚在外头不是还说我娘是你一生挚爱么?如今又成了性子倔了?”
颜如朝和声道:“不冲突。”
李笙笙冷哼了一声, 没有说话。
颜如朝:“笙笙, 大人的事情, 你还不懂。若我不是真心看重你娘,又何必一次次想要接你回家?回颜家, 对你有何不好么?我会对外宣布你才是我的嫡长女, 是我同挚爱之人所生。”
李笙笙:“好帮你印证你那些在外人前信誓旦旦的荒谬之言吗?做一个活着的证明!”
颜如朝:“笙笙!你怎么能如此想?我只是想给你, 你作为颜氏嫡长女,应得的地位和尊荣!”
李笙笙:“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忽然又回到颜家, 你现在的那位黎夫人会如何说?你又要把你如今的子女置于何地?我要从他们手中拿走这些,他们便能同意?”
颜如朝似是浑不在意:“不过都是为了传宗接代结的亲罢了,我与她毫无感情,她怎能和你母亲相提并论?”
李笙笙一阵无语,没有说话。
颜如朝疑惑道:“不会是,她去找你什么麻烦了吧?”
李笙笙不愿掀起波澜,否认道:“没有,随便说说罢了。”
颜如朝眼中一亮:“那就好。她该庆幸自己没有如此做。”他冲李笙笙柔和一笑:“今日怎么肯去见父亲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李笙笙亦是否认道:“没有。不过顺便路过罢了。”
颜如朝幽幽看向她,眼中明明灭灭:“若是遇见了什么难处,可千万要告诉父亲。”
颜如朝当年对李惜音一见钟情是真,李惜音也是他这些年最爱的人也是真,只是这份真背后也实在没什么了不得的深情。
他和离后一段日子,听闻母女两个意外殒身的消息,虽有几分难过,但曾经几年的争吵不休互相怨怼,强烈的爱意也早已消磨殆尽。
他正常又娶了门当户对的继妻,这次没人再管着他纳妾,他又光明正大纳了几房妾室。
只是此时,他终于感觉到,是没人管他了,但也再没有人会如李惜音那般给予他强烈如山崩海啸容不下他人分毫的爱意,他也再难如喜欢李惜音那般喜欢旁人。
曾经背着李惜音找的那些女子,全都让他觉得索然无味,回忆起来全都是面目模糊,有些甚至已然忘记姓甚名谁。
颜如朝悔不当初。
他凭着记忆让画师画了李惜音的像,不顾黎氏的阻拦挂在自己的卧房中,才惊觉自己把她每一分都记得清晰。
有一次颜如朝染了风寒,林太医去为他诊治时便偶然见了这幅画,因李笙笙与李惜音长得有七八分像,才总觉得似在何处见过李笙笙。
后来有一次,颜如朝偶然去一家新开的琴行中选琴,正看见了从木质楼梯上款款而下的李笙笙,她巧笑倩兮,轻问他看中了哪个。
颜如朝看着那宛如当年与自己湖上初见的李惜音的脸,有些恍惚。
他很容易便打听出这女子名叫“笙笙”,正是当年他那不幸与母亲一同殒命的女儿的名字!
颜如朝活到如今年岁,权势、声名、尊崇、女人以及对他恭顺孝敬的子女,他什么都不缺,只缺对于当年事的良心上的弥补。
虽李惜音确实不在人世了,也恰是因为李惜音真的不在人世了,若笙笙接受了他,他便还是个深情长情的好人,那场他生命里最大的憾事也能圆满几分,这些年良心上所受的苦楚亦能减轻许多。
李笙笙已打算开始送客:“好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此刻,素月忽然进到厅堂中,道:“掌柜,那皇商复选不是说女户不能参选
么,我重新备齐了咱们其余的文书资料,你看看去那管此次的选拔事宜的官衙再议此事时是否用得上。”
颜如朝听闻,皱眉道:“女户不可参选?你这李记……在选皇商?”
李笙笙无所谓道:“也没什么,这事情,我的友人已帮我去办了。”
颜如朝皱了皱眉:“友人?小心旁人对你有何不良居心!自己父亲便在朝中,还用的着什么友人帮你?”
李笙笙笑了:“真不用你帮忙,他是汴京来的使臣,虽不是盛京的官,但两国邦交甚密,多少在这边有些人脉,便是没有那接待使团的官员也会想法子卖个面子的,即刻便要办好了。”
颜如朝对什么汴京使臣很是不屑:“还需他绕这么大圈子?为父今日就去帮你找那办事之人。”他顿了顿,又道“即刻便去。”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李笙笙假作追出去几步,喊道:“不必麻烦!真不必!”
颜如朝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笙笙没再继续追,她停了脚步,转头与素月相视一笑。
翌日,李笙笙在琼华宝肆中做事,收到了青梨从李府中拿来的一封信件。
她打开,里面有两页纸。
一页是颜如朝为她向承办皇商事宜的内廷司写的一封关于李记的荐信。上面有颜如朝的签章。
另一页则是颜如朝给李笙笙的信,上述他已同承办官员打好招呼,只需拿着此信件去内廷司在外的官衙过去存个档,报个备,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李笙笙想到此事解决,心情不错,并感慨自己竟于心中短暂出现过想要靠和贺知煜成亲解决此事的荒唐想法。
李笙笙心中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面上发热,还好那傻子没有听明白当场应承下来。
她忙碌了半日,宝肆中忽然到访了一位稀客,是做茶行生意的一位女掌柜谢雨眠。
她与谢雨眠之前认识,不过也并不相熟,只是彼此知道名字以及做什么的关系。
李笙笙有些好奇怎么谢雨眠怎么会来找自己,请她进了雅室之中。
谢雨眠开门见山道:“李掌柜,你可否听说了此次皇商复选,独立女户不能参与之事?”
李笙笙点点头:“有所耳闻。”
谢雨眠笑了:“虽则此次选拔名单并未公开,可咱们做这些行当的,除了些意外在内的,一些行当的翘楚总该是都能想到入选了的。我猜李记该是入选了吧。”
话说到这份上,李笙笙隐瞒也无甚意思,况且谢雨眠同她并无竞争关系,李笙笙微笑道:“是有此事,谢掌柜的茶行应当也入选了吧。”
谢雨眠点点头。
李笙笙心道难道她亦是因为女户的事情被复选排除在外了,可是来找自己又是几个意思,李笙笙又能有什么法子帮她解决此事吗?况且两人从前并无什么交情。
难道自己找颜如朝帮忙的事情这么快便传出去了吗?她也想从自己这里找找门路?
谢雨眠沉默了片刻,道:“这女户无法参加复选的事情,虽每个行当影响的女子商户的数量不过一两个,可各行各业加起来,却也是数目不少。”
李笙笙有些不知她想说什么。
谢雨眠又道:“我们去那内廷司在外承办的官衙中问也问了,闹也闹了,可那官员便是按着死规矩办事,不肯给诸位姐妹通过。”
李笙笙能想到这场面。
自从开始经商,她同大盛的官府打过不少交道,多有尸位素餐、无心办事、拿着皇饷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人。
说白了,按着这死章程办事,他们至少不会有错。最后若是有人怪罪,不过说一句循着旧例未察罢了。
可若是因着女户的事情向上承报,亦不知主办此次选拔皇商事宜的宁王是否喜女户参与,单单提出来,若是触了上边的霉头,才是大大的不妙。
本质上,还是因女子权力本就太少的缘故。虽则近年有所改革,但仍有许多官员态度不明。
若是发现遗漏的是独立男户,只怕那官员发现漏洞的当日便上报修补了。
李笙笙微笑道:“不知谢掌柜是想让李记做些什么吗?”
谢雨眠:“我们便想着诸位姐妹一起做件大事,去宫门口敲响那登闻鼓,上报此事,直达天听!”
李笙笙惊道:“直接敲登闻鼓?!”
便是为着这件“小事”么?可李笙笙转念一想,如果她不是恰巧能找到些官员关系,这事情又怎么算得上“小”?
她太能理解女子经商能做到入皇商复选的规模,有多么不易了。都到了这一步了,便是进皇庭的门望一望也是好的,谁愿意轻易放弃呢?
可这事也很是不妥。
做这事情倒是可以凭着一时意气,可背后的影响却难以估量。
若是宁王真的不喜此事,那就算是此时办成了,再往后面真正最后的择选还能得好吗?
再者说,盛京的百姓们对于女户接受有限,平日买个首饰买个茶叶没人计较掌柜是男是女,可这事情一旦如此高调传开了,那是否对整个铺子的未来都有影响?
李笙笙自觉不是没有勇气的人,但她的问题已然解决,她便不能拖着整个李记去冒险。
谢雨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道:“李掌柜在这首饰头面的行当里,可是颇有些影响力,可有兴趣与我们同去?”
李笙笙微笑道:“转眼要到冬天,之后便是新年了。李记如今同时在筹备新年上货与皇商之事,已是自顾不暇。”
谢雨眠亦是个商场上的明白人,马上懂了她的意思,没再强求:“那就不打扰李掌柜了,我告辞了。”
李笙笙客客气气把她送到了门口,礼貌问道:“谢掌柜如何回去呀?此处离你那谢记茶行不远却也不近,不如我叫人送你吧?”
谢雨眠嫣然:“不必了,夫君在门口的马车中等我。”
“夫君?!”李笙笙惊道:“谢掌柜自己不是独立女户吗?”
“不是,”谢雨眠笑着摇摇头,道:“我做此事,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其他同为女子的姐妹们。”
李笙笙看着她坐上马车走了,独自在琼华宝肆门口站了半晌。
谢雨眠走后不久,天气忽然转阴,不多时,一场冬天的潇潇冷雨便细细密密从天而落,沙沙沾湿万物。
大盛暖和,此时还未冷到下雪,却也冷雨如冻。
因着下雨,店中的人稀稀落落并不多,李笙笙亦是让伙计们早早打烊了,自己却仍是在店中忙碌了些时候,又想了些时候。
店中暮色昏沉,李笙笙点起了灯。
“你要进便进来,在门口站在干嘛?”李笙笙忍不住对门外撑伞站着的贺知煜道:“下雨呢,外面湿寒。”
贺知煜收了伞,从门外进来道:“来给你送这个。”他伸手递给李笙笙也一封信。
贺知煜自从上次发疯不管不顾亲吻了李笙笙,又被李笙笙赶走了,对自己一直十分恼火,从小便没有什么感情经验的他觉得自己真是十分擅长把事情搞砸。
他如何想都觉得这事情是死局。便是永远无法做到李笙笙同有可能在一起的人谈笑风生的时候不发疯,不吃醋。
他觉得可能李笙笙已经彻底讨厌他了,除了那日听到李笙笙要成亲他急得跑过来,其余时候有些不敢总是露面了,想先缓缓再说。
李笙笙接过看了看,里面是贺知煜已经请官府盖好印章的皇商特批参选文书,也不知他是寻了谁办的。
那封信保护良好,十分干燥,可李笙笙抬头看了看,他的衣服边缘上却已被雨水洇湿。
贺知煜有些黯然:“东西送到了,我走了。”说完却半天没有抬动脚步,幽潭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李笙笙,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李笙笙心中荡漾起些愉悦,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了极微小的石子,本以为会毫无涟漪,但细细的波纹却一圈圈粼粼荡开来,久久没有平息。
“进里面雅室喝杯热茶再走吧,”她道:“虽仍是下雨,但已经入冬了,很是寒凉。”
贺知煜听她如此说,心中的阴霾霎时一扫而空,展颜一笑,默默跟着她走去雅室,目不转睛地贪婪盯着她的背影。
李笙笙给他上了热茶,看他伸手接过,似是不经意问道:“你手怎么弄的呀,为何多了许多伤疤,战场上受伤了?”
贺知煜摇摇头,简单道:“没什么,都是小事。”
李笙笙心道真是个不会说话的,若是个能言善道的,这个时候怎么也该五分真五分假夸大讲讲受伤的经过,好让自己大大心疼一番,这人却说没什么。
可他不会说话又如何呢?她已经想知道许久了,
也默默心疼了许久了。
李笙笙心中想着回头要用自己珍藏的那祛疤极好的药膏给他细细涂一涂,嘴上却没再追问,她把那信封退还给贺知煜,道:“我可能用不上了。”
贺知煜不解:“为何?已经解决了吗?”他又担心是李笙笙不愿再接受自己的好意:“你的正事要紧,先别想旁的。”
李笙笙看他诚挚的眼睛,忽然很想跟贺知煜聊一聊,聊一聊自己于这女户参选事上的纠结与困惑。
她想起自己在侯府中的那些事情。
她是很早的时候,便想要从侯府中逃走了。所以,她一直不想同他深说些什么,也从没期盼过能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因为没有期望便没有失望。
再后来,她喜欢上贺知煜,好像两人之间也没有真正聊过彼此的想法。
她因着自己娘亲的经历,对感情抱着一种必将失败赌不起的态度,亦是从没有尝试过和对方说个清楚明白,一直在用玩笑、试探的方式说着许多真心话。
他就是不擅长回应这些,每每回答得极差。
可他也是真切的心悦于她。若是她全都说个清楚明白,他难道就当真全然理解不了,不能支持于她么?
几年前,她不是很敢确认。她自觉没有赌的资本。
但如今,他仍是坐在她的对面。也许她可以尝试先从这件事情讲一讲。

第78章 追妻 反正着急的不是她。
“没有, 你误会了。”李笙笙道:“我只是……”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不是很想用这个法子了。”
贺知煜疑惑:“嗯?”
他很是担心李笙笙又开始胡思乱想什么和林太医成亲之类的事情,急切道:“如今都解决了,不要再想什么成亲之类的法子了, 这……当真是不必如此!”
李笙笙看他着急,嘴角止不住漾起笑意,杏眸盈盈看着贺知煜, 乖顺地点点头:“嗯。”
贺知煜瞧她一副乖巧听话, 仿佛说什么都会应承的样子,一时有些恍惚。
这么些日子以来, 自己看见的都是冷冰冰的,对他嫌弃至极的, 开始假装客气,后来索性总是生气发脾气,常故意说些狠话的李笙笙。
如此乖巧莫名的李笙笙他还未见过, 似乎同从前温柔的那个也不甚相同。
他轻声问道:“那……那是想用什么法子?”
李笙笙看向他道:“今日那茶行的谢掌柜来找我, ”她看着贺知煜,经年身份不对等的滋味仍是残留于她的心中,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要听下去, 有些心虚, 自暴自弃地皱眉问:“你想知道吗?”
贺知煜认真看着她, 眼中满是期待神色:“自然想。”
李笙笙神色缓和了些,被他的眼神鼓励到。
她讲到茶行的谢掌柜来寻自己, 讲到她们想去敲登闻鼓, 讲到女子经商的不易, 又讲到可若是真的如此做可能有的风险。
说到此处,她开始絮絮叨叨地条分缕析风险,说如此做可能对李记的影响, 她自己这边其实早已靠着笙式聪明才智妥善处理了,谢掌柜说的事情对她本身毫无益处。
贺知煜一直静静听她说着,没有说话。
李笙笙说到最后自己有些烦了,本是想着好好说下利弊,同贺知煜商量一番该如何做,可说着说着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并嫌自己太过磨磨唧唧。
她干脆生硬地来了个转折,丝毫不顾因果关系地忽然宣布道:“我要同她们一起去敲登闻鼓!”
贺知煜愣了片刻,主要是李笙笙的叙述方式实在太过离奇,结局和前边的铺陈仿佛没有什么关联。
但她似乎也只是如此通知他,并没有想问他意见的意思。
李笙笙忽然话锋又一转,反而问了他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贺知煜,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贺知煜没想到还能有如此转圜,一时被问懵了,轻声道:“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李笙笙没等他回答,自己先说出了疑问:“你之前说我给你煲汤送牛乳什么的,难道便只是喜欢这些吗?我本也没有你想得那般温柔。”
贺知煜似有些难以开口,踌躇了片刻,但仍是否认道:“不是。那只是雨露……并非种子。”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我自己……也想过的。我知道,你面上是温柔贤惠,其实骨子里并不是。我不是很能说清楚……但细细回想,似乎就是最喜欢那一点倔强,一点叛逆,最初没有注意,仿佛有一日,忽然便看透彻了。你和当年在侯府里循规蹈矩的每个人都不同,有不一样的颜色。”
他补充道:“和我也不同……那也许,便是我自己也最想要的东西。”
他初时觉得说这些话有些难为情,但既说出了一些,似乎剩下的话也是顺理成章。
他看着李笙笙,道:“从我到了盛京,知道你仍是活着,便在想当年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我在想是因为有人想要害你,还是因为我待你不好,或者只是因为……因为你喜欢上旁人,觉得我厌烦。”
“我看着你独自应对李记这么一大摊子事情,解决如此多的困难,却乐此不疲,笑着同我说你自己可以处理得宜。我恍然明白,你其实一早,便是要离开的。靠着恭顺柔和、安守内宅得到安稳的日子、无忧的衣食,那并非你所愿。”
“永安侯,我母亲,或者我,都不过只是诱因罢了,只是逼你选择了更为激烈的假死的方式。但你本就是要过不屈从于旁人的自由日子的,并可以为着自己的想法去忤逆、去抗争。那是从前的我,身上缺失的东西。”
“最开始,我本明明是喜欢你这样的性子,自己却并不知道。后来竟慢慢地妄想把你同化,就能更平顺地和你白头偕老,想来真是可笑。”
贺知煜的明眸扫向她:“所以你刚才说,自己要去敲登闻鼓,也没什么奇怪,这该是你这样的性子会做的事情。”他笑了笑:“只是这事情我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谁要让你帮忙啊,我不过同你说说,不是为着要你帮忙。”李笙笙笑了笑,随口反驳道。
她又看了他半晌,忽然杏眸一亮,闪出笑意:“说这么多,还不是因为我生得美。”
贺知煜面色一僵,又无可否认:“这……也是一个原因……”他看向李笙笙,认真道:“着实是很美……”
李笙笙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旌飘摇,她低头道:“贺知煜,其实你也很是会说话的。”
她想起些什么:“难怪江宛反复说你跟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贺知煜听她怎么又提起江大人,清冷的面容上染上惆怅,却没有言语。
李笙笙心中好笑,知道他又想起上次的事情,不愿他再为此事纠结了,柔声哄道:“好啦,上次……也没亲什么要紧地方。”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又轻声补充道:“他说亲的是十六岁的李笙笙,不是现在这个。”
贺知煜神色缓和了许多,忽然伸手狠狠刮了下她的鼻尖,像想刮掉什么似的。
雅室中光线昏明,庭院里雨声潇潇。
李笙笙觉得气氛很好,有些“何当共剪西窗烛”的味道。
她问了他很是亲密的问题,又同他解释了本不该解释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已是说得足够清楚明白,没再有什么言语,只睁着小鹿般无邪的杏眼,抬头盈盈看着贺知煜,是鼓励,也是邀请。
她想重新细品一下他的吻,不要如那天般仓促而血腥。
可贺知煜……没有明白。
像当年他干耗在李笙笙的房中一个下午,李笙笙问,是不是要伺候他沐浴的时候一样……没有明白。
他心中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被如此轻易地原谅了,还以为自己距离终点仍有十万八千里的征程。
但他亦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已是跳动过速。
贺知煜很是担忧,只消再有片刻,怕自己又要同上次在马车上那般,对李笙笙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他转过头避开李笙笙的眼眸,假装不动声色地站起身,道:“天有些晚了,雨下得大,我送你回去吧。”
他又往回拉了拉暧昧的情思,正经道:“哦,对了,若是想去敲那鼓,还是得提前造些势出来……咱们该在城中做出些响动。”
李笙笙:“……”
好的吧。
李笙笙泄气地想起之前两个人在一起时,便总是自己主动,连圆房之夜也是自己主动亲吻的贺知煜。
到底是凭什么?李笙笙愤愤地想。他明明说那个时候便已经心悦自己了。
她有些气闷,暗暗发誓此次绝不主动,决定继续由着他自己领悟。
反正着急的不是她。
宁王是总管此次皇商选拔的皇子。亦是当今大盛朝中与照王齐名的继位人选。
皇商选拔已有多年传统。
宁王不是很满意父皇把这事情给了自己,却让照王去治理水患去了。
治理水患是何等大事,办好了声名好听,又得民心,且说不得还能从中渔利不少,选皇商却是多年已有,无甚新意。
可宁王接了这差事,也不得做,不仅得做还得做得出彩。他召集了府中的师爷们,讨论了几重创新案子,最终定下了拓展皇商选拔行业之策,显示皇家重商之策。
他在原本只在些海运、盐务、矿产等大行当的基础上,增设了许多小行当,譬如食饮、首饰、酿酒、茶叶等等,李笙笙这才赶上了机会。
这日,内廷司的总管张延铭前来拜见。
宁王听府中人前来呈报,心中有些不悦。到底有何事情还又跑过来劳动他?
这几日,他又被指派了迎接汴京使团的差事。
这可是件大事。
几年前大盛派皇子出使汴京之时,他没抢过照王,让照王带着宁乐公主去了,这次汴京使团出使,按道理该是更为熟悉的照王接待,但他恰巧不在京中,这件好事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汴京那边兵强马壮,之前又刚刚打败了野蛮的金人,他若能同萧明征交好,实在是百利无一害。
若进一步能结成联盟,对于他夺得皇位更有助益。
他看了此次出使的名单,之前打败金人的贺将军亦是在列。宁王心中笼络之意甚重。
这筹备的节骨眼儿上,他恨不得自己一个人分成两个般忙碌,不知做什么内廷司的人又来求见。
宁王拉下了脸。
内廷司的总管张延铭是个知事的,亦是不想来触他的霉头。只是那女户不能参与复选之事越闹越大,他自觉有些兜不住了,只能来找宁王拿个主意。
开始他寻思不过几个小女子,自己都未露面,直接让下面的官员打发了。
可这两日,这事情却不知为何,开始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先是从些在盛京有些头脸的女子口中传开,有些是名门贵女,有些是各业名人;接着便被些文人墨客扩大了,颇写了些酸诗讽刺官府不作为,斥责世道不公,仅因为女子便无法参选。不过两三日,又传到了百姓口中。
张延铭心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允了她们便是,何苦最后闹得满城风雨?但涉及到规章改制,还是得有宁王的亲批才行,于是才硬着头皮来了。
宁王却支着脑袋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冷冷皱着眉问:“就这事?”
张延铭心中一惊,梗着脖子道:“是,下官以为……”
宁王的不悦已从脸上扩展到了周身,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阴沉之气:“这能有几户?若不是我此次扩选了,这些人本就进不来!不知感恩,还闹得如此文章!你竟还由着她们闹,想要直接改制?”
说到女子,宁王想到最近给自己带来最多麻烦的便是宁乐公主。
他这个妹妹,瞧着一副柔柔的模样,心中却颇有千秋,对朝堂之事信手拈来,这几年也着实帮着照王做了不少事情,民间声望也日渐水涨船高。
前几年父皇给她相看驸马,她总是能有理由搪塞过去。如今父皇身子渐差,也无心再管她,便由着她插手许多事。一会儿是户籍改革,一会儿是治理流民之策,现如今又跟着照王一起治理水患去了,且说不得照王能得了这个差事,反倒是沾了宁乐声望的光。
宁王不明白一个小姑娘好好嫁人荣华一世做个大盛的吉祥象征不好么?若不是她如此,本是谁当皇帝也碍不着她的荣耀的。
他恨屋及乌,对这些越过自己身份不肯安分守己的女子感到烦厌。
且他不用想就知道,这闹事的,肯定都是些没什么背景之人,无法托人解决,便只能如此闹些文章。
张延铭听宁王如此说,心中也是放下了石头。
他本就是个下面做事的,这事情也秉承了宁王,意思点到也就是了,至于宁王乐不乐意做,那他的责任都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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