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为全员白月光by岁宴君
岁宴君  发于:2025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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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月缓缓上前,对洛桑亮出的弯刃视而不见。
早在一个月前,她便猜到了会有今日。
她尊重云青岫的一切抉择,如同云青岫也尊重她的选择。
“师兄。这是最后一次唤你师兄。”徐月不断抹去泪光,声音发颤,却很平静,“那日我说,请你记住师尊这份好,不要再疑心师尊,令她伤心。”
“仙州修士听从师尊的计划行事。”她深吸一口气,“计划里从未说过让我们杀你,只是让要联通两座大阵,引灵力平息无间渊。然后再拖住你片刻,仅此而已。”
裴宥川恍惚听着,用力抱紧失去温度的喜服。
是这样吗?
原来师尊从未想过要杀他。
她早已有赴死补天之心,这些时日所有的好,都是真心的。
“你从不信师尊。”徐月闭了闭眼,“她因你卷入阴鬼蜮内乱身中蛊毒,仍对你处处迁就,细心呵护,万般艰辛才为你谋一条生路……你为什么会觉得,师尊忍心杀你?”
滚烫的泪打湿喜服,裴宥川失魂落魄,悔意无穷无尽。
过了许久,他缓缓站起,低声喃喃:“重塑……再重塑一次。”
余下之人默默看他,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了。
有修士小声提醒道:“都已羽化为天地灵气,这怎么可能……还是立个衣冠冢吧。”
阴鸷冰冷的目光刺向开口之人,魔息扼住他的脖颈,用力收紧。
“你再说一遍?”
被扼住脖子的修士断断续续怒斥:“你这魔头……玄微仙尊为两界而死,你……竟连衣冠冢都不愿为她立?”
裴宥川阴森森道:“我师尊没有死,谁敢给她立衣冠冢,我必杀之。”
弥珍怒火中烧,破口大骂:“裴宥川,她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一道魔息轰然砸落。
弥珍倒飞出去,被姜白溯及时接住。
裴宥川不再看仙州众人一眼,只捧着喜服,似幽魂离去。
他踏过倾倒祭台,穿行在喜气洋洋的魔宫内,一步步回到了寝宫。
床榻上,静静坐着一道红衣身影,头戴金冠,面容被流苏掩去。
“……师尊?”他像溺水之人偶遇浮木,跌跌撞撞扑去,“我、我错了师尊,我错了……我再也不会……”
床榻空荡荡,所见不过是幻象。
裴宥川跪坐在床榻前,任由情绪啃噬五脏六腑。
第二次。
这是云青岫第二次,死在他的面前。
窗外的天光由明渐渐转暗,最后,连月色都沉寂下去,寝宫内只有大婚所用的红烛亮着。
裴宥川枯坐一日一夜,终于缓缓起身,将怀中揉皱的喜服展开,铺在床榻上,专注认真理平每一丝褶皱。
他的声音低而轻,柔和至极:“上黄泉下碧落,我都会再找到你的……师尊。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师尊都不要妄想抛下我。”

云青岫死后第一年, 裴宥川几乎疯魔。
他掘地三尺,翻遍阴鬼蜮和仙州每一寸。九幽黄泉的鬼差被他逼得四处逃窜,玄天秘境被强硬撕开, 连传闻中可观天地过往的三十六重幻境也被劈得支离破碎。
“师尊, 你在哪?”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幻境中回荡,却无任何回应。
天机阁的三十六重幻境化作碎片,每一片都能看见芸芸众生, 唯独看不见云青岫。
如此嚣张癫狂的行事,引起仙州众怒, 仙盟大能齐聚,逼他给一个交代。
裴宥川一掌逼退谢倦安, 将萧灼的离火掐灭,再冷冷瞥一眼余下众人, 头也不回离去。
直到他离开,众人都没回过神来。
就这么轻易, 走了?
裴宥川开始走遍云青岫所到过的每一处地方。
寻找她曾存在过的踪迹。
无间渊魔息已平, 阴鬼蜮在灵力滋养下,渐渐不再那么贫瘠。得益于游历期间的治理, 也不再动乱,日渐稳定。
裴宥川时常外出,事务大多扔给心腹, 或给丹歌。
云青岫离开的第一年, 他学会了善待她所在意之人。
但两界积怨已久, 仍互不两立, 以无间渊为界限, 双方都派人驻扎把守。
两界之间时常起摩擦,但忌惮于各自上层的命令, 都不敢下死手,只能小打小闹。
裴宥川依然我行我素,在两界任意穿行,隔三差五踏入天机阁,逼照临起卦算云青岫的下落。
每一次,都是死卦。
照临被逼得去璇玑宗找弥珍诉苦,原本仙风道骨的青年,被逼得像中年糟老头子。
他躲到哪,裴宥川就找到哪。
弥珍看着被打踏的宗主殿,忍无可忍咆哮:“滚出去打!老娘的大殿都塌了!”
然后冲到裴宥川面前,高声怒斥:“她已经不在了,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吼到后面,弥珍眼眶泛红。
“直到找到她为止。”裴宥川的声音冰冷坚定。
他抛下装满灵石的乾坤袋走了。
“我缺你这点灵石?云青岫你个王八蛋,看看你徒弟疯成什么样了,你就眼睛一闭,丢个烂摊子!”
弥珍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
裴宥川撕裂虚空,转瞬回到北荒王城。
黄昏笼罩,日落月升,王城内彩灯高悬,小摊挤满街头。
年轻男女并肩,巧笑倩兮。
裴宥川恍然记起,今日是月夕佳节,自阴鬼蜮平稳后,四荒域间互通密切,东荒的月夕佳节也传到了北荒中。
耳边欢声笑语不断,他似一道幽魂,穿行在街道,无人看得见。
“今夜是东荒特有的月夕佳节,黎明时分,还有每年一度日月重叠的奇景。我想邀师尊同游。”
“好。”
“这朵金花我定能赢下,师尊能为我赢一朵么?”
“真是……罢了,既然你想玩,便陪你一试。”
“想要花吗?”
“等着,这就为你赢来。”
“师尊可愿共乘?”
“与你一起,自然是愿意的。”
曾经的对话似潮汐,一点点涌进裴宥川耳内。
走回魔宫内的小院时,天色已暗,红月高悬在夜空。
因他禁令,小院附近无人可踏入,只有微弱虫鸣,池中鱼儿跃动,以及咕咕唧唧的鸟叫声。
裴宥川一怔,望向了停在小院外墙的魔雀。
它歪着脑袋,幽红的眼睛像在确认,随后扑棱棱展翅,停在他的肩头。
“咕咕~”它抬起一只脚,鸟爪上有信筒,刻有“鸿雁传书”四字。
刹那间,记忆似浮光掠影。
是那夜开在茶铺旁的书信铺子。
裴宥川呆站片刻,忽然攥住魔雀,取下信筒。动作粗暴地让魔雀惊恐大叫,扭着身子逃一般飞远了。
手中的信筒千斤重的烙铁,烫得他手颤个不停。
裴宥川用尽全力,才缓缓展开信纸。
“扶光亲启:
见字如晤。
今夜月夕,东荒城灯火如昼,人潮熙攘。你执意去买同心羹,我便在茶铺内写下这封信。看长街上明灯千盏,忽觉百年光阴,不过弹指一瞬。
铺中笔墨简陋,字迹难免潦草,望你勿怪。
我一生修道,自诩勘破生死,能放下一切执念,但今日仍生出不舍。你总说为师待你无情,可你不知——那日证心台上你浑身是血却执意奔来的模样,喂你吃一颗糖就满眼雀跃,以及今夜里夺得金花意气飞扬,桩桩件件,皆是执念。
魔雀腕上的信笺,你收到时,我已不在人世。
莫要难过。
这世间路远,为师不能陪你走完。你天资聪颖,必能令荒息与灵气共生,令仙魔两界止戈。若你愿在院中栽一片花,煮一壶清茶,便当是为师魂归之处。
愿尔明月长随,清风常伴,纵使千山独行,亦能心怀赤忱。
勿思,勿念。
月夕夜 留”
水光接连坠下,砸在信笺上。
刚落下一滴,裴宥川便手忙脚乱去擦,生怕晕开字迹。
信笺贴在心口,心脏跳得太快,有种撕裂般的痛。
他像一无所有之人,半跪蜷缩,想要将这封信融进骨血。
恍惚过了许久,直到天光渐渐微亮,裴宥川踉跄起身,抬手撕开裂缝,迎着凛冽霜风踏入。
踏仙山巅,龛树下,又是一对佳偶。
他们供上金花,在红绸上许愿,又共赏日月交叠的奇景,最终亲密相携离去。
直到两人彻底走远,裴宥川才一步一步走到树下,荒息为他取下云青岫所挂红绸。
红绸上,一行金字浮起。
“愿尔身如磐石,心似琉璃,浮世万般俱忘机。”
日升月落,天光璀璨。
裴宥川握住红绸,迎向刺目天光。
他声音极轻:“……天亮了。”
“……那一战,可谓是天地变色,玄微仙尊一剑落下,无间渊魔气尽消,万物同生,破损天阶亦被重塑。自此后,两界灵气充盈,修行较之从前轻松许多。”
仙门大比将至,北洲艮山挤满修士。
如今的仙门大比,大小宗门或散修皆可参与,艮山城内的客栈供不应求。
这家客栈请了说书先生,故事讲得引人入胜,大堂内人满为患。坐的大多是年轻一辈弟子或散修,年纪最大的也不到百岁,五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于他们来说太过遥远。
他们听着这段往事,听得心驰神往,恨不得亲眼所见当年大战。
“我听闻,玄微仙尊与如今的魔主,曾是师徒,魔主对她一往情深?这究竟是真是假啊?”
说书人捻着长须,摇摇手中折扇:“自然是真的。玄微仙尊仙逝后,魔主不许任何人为其立冢。下九幽黄泉寻玄微仙尊神魂,又撕了玄天幻境寻找玄天镜下落,甚至以心头血为祭向天道讨魂……苦寻五百年,仍无下落。”
绿衣阵修愤愤不平:“此人就是个疯子,玄微仙尊为两界而死,竟连衣冠冢都不曾有!”
“道友慎言呐。”一人压低声音,“谢剑尊曾执意在剑宗后山为玄微仙尊立冢,那魔头当夜上剑宗,将* 剑宗的镇剑石都碾碎了。”
绿衣阵修瞪大眼睛:“连谢剑尊也拿这魔头没办法吗?可、可我听说谢剑尊百年前已入渡劫期……”
“唉,那魔头仙魔同修,无人是他的对手。谢剑尊如今闭关不出,潜心苦修,大约就是为与他一战。”
“这魔头真是嚣张至极,依我之见,当年玄微仙尊便该将其诛灭……”
“轰——”
客栈大门被一脚踢开,为首之人黑衣银刀,是位娇俏女郎,额心生有一道暗紫魔纹。
长刀拍在绿衣阵修所坐桌面,银光冷冽。
“道友不介意同坐一桌吧?”她微微一笑,露出尖利虎牙。
黑衣女郎身后,站了几位男女,一看就不好惹。
众人默默挪远,原本和绿衣阵修坐一块的也挪开了,瞬间留出几个空座。
绿衣阵修的视线从银刀再移到女郎腰间的玉令,陡然打了个冷颤。
玉令玄底金纹,是得仙盟与魔宫承认,可自由通行两界的标志。
他一张脸憋得涨红,呐呐点头。
黑衣女郎毫不客气,领着人落座,一个乾坤袋扔到台上,“先生的故事讲得好,请继续。”
说书人见多识广,一眼看出黑衣女郎身份,哪里还敢说魔主,便讲起了仙州其他大能的轶事。
譬如,流云宗徐月得玄微仙尊与乾山宗主萧灼真传,成功渡了朱雀一族的涅槃期,已有“小丹圣”的美称。
再譬如,剑宗宗主谢倦安常年闭关,仙盟盟主之位现下由璇玑宗宗主弥珍担任,也正是她,一手促进两界往来。
现在的仙州与阴鬼蜮早已不像五百年前,平日里有贸易往来。四荒域中,东荒域对仙州态度最为友好,是唯一允许修士入境的荒域。
说书人在台上滔滔不绝,大堂内气氛和缓下来。
许多目光悄悄落在黑衣女郎身上,修士们用传音符悄悄议论。
“那是魔将凌雁吧?阴鬼蜮少尊的心腹,听闻此次仙门大比,仙盟有意让魔族参与,由凌雁领队。”
“唉唉?道友,阴鬼蜮少尊是谁啊?难道魔主与玄微仙尊有……”
“你这闭关多久未出啊?消息如此滞后。”一人为他科普,“阴鬼蜮少尊是位女子,出身东荒小镇,不知为何入了魔主的眼,允她处理魔宫事务,久而久之便成了少尊。哦,对了,凌雁与她一样出自东荒小镇,听说是儿时玩伴。”
另一人八卦道:“这位少尊是怎么得魔主青眼的,难不成她长得与玄微仙尊很相似?”
银光刹那而至。
八卦者受长刀重击,横飞而去,酒盏桌椅打翻,他撞破客栈外墙,砸到街道上,生死不知。
客栈里静了刹那,紫有人拔剑而起,怒喝:“在仙州公然伤人,你们要与仙州开战吗!”
昔日的福妮,如今叫凌雁,她八风不动坐在桌前,抿了一口茶,抬手一挥。
银刀似流光被召回,抵在拔剑者的脖颈间,血缓缓渗出。
对方持剑的手瞬间抖了。
凌雁缓缓扫视众人:“仙尊为两界而逝,你们受她庇佑才有今日坐着闲话的机会。”
“再让我听见半句不该说的,就送你们上路。”
几枚灵石掷在桌面,凌雁朝堂倌道:“结账,余下是赔偿。”
堂倌哆哆嗦嗦过来收钱,用力挤出笑:“贵客慢走。”
直到凌雁一行人离去,大堂里的人才敢喘气。
“他、他爹的,魔族也太野蛮了……”差点被抹脖子的修士跌在地上,神魂未定。
一位蓬莱宗弟子将重伤昏迷的修士拖回客栈,满脸肃然。
“诸位慎言。并非魔族修士野蛮,你们当面胡乱揣测,才被出手教训。阴鬼蜮少尊乃是玄微仙尊亲自看中并带回魔宫的,那少尊年纪轻轻,已经堪比炼虚后期大能,既有天资又潜心苦修,对仙州也持友好来往的态度,你们所说的话,确实过分。”
“道友说得是,我等的确不该凭空揣测。”
“谁知道是这样,我们不过随口一说,也无恶意啊。”
“唉,魔族终究不是我们同族,来过过密只怕以后……”
愧然、反思、理直气壮、忧心忡忡……
客栈内,众生百态。
北洲坎水城,天机阁。
观星殿内烛火摇曳,檀香袅袅。玄衣青年踏入殿中时,照临正伏案研读一卷古籍,头也不抬道:“又来?”
“师尊的下落。”裴宥川声音暗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
照临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五百年了,你还不死心?卦象次次皆空,所寻之人已不在世间,这是天道的答案。你既让我算,又不信卦象,有意义吗?”
裴宥川不语,只是一枚装满灵石与稀世珍宝的乾坤袋抛向照临。
照临瞥了一眼乾坤袋,摇头道:“你这又是何苦?卦象不会因为你的执念而改变。”
“算。”裴宥川声音冷得像冰。
修为不如人,打不过也跑不掉,照临无奈得抓了抓头发。
他取出一枚锈绿铜钱,指尖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
铜钱在空中旋转,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裴宥川的目光死死盯着铜钱,仿佛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铜钱落地,照临低头一看,眉头微皱:“咦?”
“如何?”裴宥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回答,而是又取出一枚铜钱,再次起卦。这一次,他的神情更加专注,口中低语不断:“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
铜钱落地,照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到底如何?”裴宥川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
照临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卦象有变。”
“什么意思?”
“卦象不明,隐隐指向归墟海之外。相传归墟之外,还有另一方天地。”照临缓缓道,“但那是传闻中的地方,从未有修士能渡过归墟海。”
裴宥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是说,师尊还在世间?”
“卦象所言似是而非,未必准确。”照临摇头,“况且,归墟海凶险万分,即便是渡劫期大能也难以横渡。”
裴宥川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照临急忙起身,“看在你是她徒弟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关于那方天地的记载只存在于上古典籍中,唯有只言片语提及,那是个仙道隔绝之地,即便找到了,受天地法则束缚,修士也无法入内!”
玄衣背影毫无停顿跨过殿门,裴宥川的声音没有起伏:“无论多难,我都要找到师尊。”
望着他的背影,照临叹了口气:“痴儿。”
阴鬼蜮,魔宫议事正殿。
以弥珍为首的仙盟宗主们与一众魔宫大能在商议共同举办仙门大比的事,议事已到尾声。
五百年岁月过去,丹歌从胆大活泼的少女,成了手握重权,坐于主位的少尊。
“弥宗主,听闻艮山中有修士出言不逊,被凌雁出手重伤,她向来听不得揣测之言,希望没有给诸位添麻烦。”
弥珍是人精,岂能听不出来丹歌在维护凌雁,并暗斥出言不逊者。
“少尊放心,我亦听不惯那些风言风语,背地议论者仙盟已出面惩处。”
双方达成一致,气氛融洽结束了议事。
商议结束,洛桑客气送仙盟众人前往传送阵。
徐月有意落后一步,与丹歌并行。
“照阁主三日前算出了不同的卦象。”徐月望向小院方向,“他打算怎样?真要去吗?”
五百年间,丹歌时常和仙盟八宗的人打交道,她最喜欢流云宗的人,因徐月是云青岫弟子,她对其很是亲候。
私底下,两人算得上好友,时常会玉简传音,或互赠些新奇玩意。
丹歌叹气:“尊上苦寻五百年,终于有了一点希望,若说不去,你信吗?”
然后打量徐月几眼,疑惑道:“你受伤了?境界有些不稳。”
徐月抿唇笑笑,掏出一瓶丹药:“帮我转交这个,如果真要横渡归墟海,或许能起作用。”
刚接过丹歌就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朱雀灵力,心中一惊:“你、你用自己的涅槃羽炼丹?小月,你疯了?”
“如果能为找到师尊出一份力,我很高兴。”徐月眨了眨眼,轻轻笑起来,“这么多年,我也很想她。”
同徐月道别后,丹歌径直去了云青岫昔日住过的小院。
天光灿烂,正逢春日,院中栽满了玉栀花。春风拂过,玉色花瓣重重叠叠,迎风摇曳,繁盛得令人看不出它花期极短,不易存活。
修长身影穿行,耐心除去最后一点杂草。
院子一角堆满的稀世罕见的法器珍宝与丹药。
都是这两日里,仙盟那些人送来的,听说他要渡归墟,一改之前的态度,用得上用不上的都往这送。
弥珍、姜白溯、萧灼、谢倦安……那些与云青岫相熟或曾受过其恩情的,几乎都送了。
“尊上。”丹歌站在院门前,先行一礼,然后有条不紊汇报了近日魔宫事务,以及阴鬼蜮和仙盟共同举办仙门大比的后续安排。
“……如果本次大比进展顺利,往后可以考虑在阴鬼蜮中也仿照着办,不设门槛,能选出不少天资出众之辈。”丹歌一口气说完,询问道,“尊上觉得如何?”
裴宥川起身,凝视郁郁葱茏的花海,声音淡淡:“自己看着办。”
他向院外走,与丹歌擦肩而过,魔主大印抛到她手中,“今日起,阴鬼蜮内之事,由你裁决。”
丹歌一怔,意识到他这是要走了,急忙递出徐月给的丹药。
“这是小月让我转交给尊上的,她说横渡归墟海,或许用得上。”
片刻后,丹歌手中一轻,丹药被取走。
修长身影御空而去。
丹歌凝望片刻,攥紧大印,俯身行礼:“丹歌领命。祝愿尊上此去顺遂,得偿所愿。”

眼前的石隙处生了一株紫兰, 沐浴着天光,香气幽幽。
她下意识想触碰,刚抬起指尖, 喉咙呛出一声咳嗽, 震得胸腔如刀绞。
灵脉尽碎,灵海枯竭,连最简单的吸纳灵气都艰难, 这副身躯像一碰就碎的琉璃,动弹都做不到。
“系统……玄天镜?”
沙哑的声音回荡, 没有得到应答。
云青岫躺了整整十日。
洞府外,青苔覆山壁, 白鹤衔枝过涧,振翅声簌簌。
洞府内, 藤蔓垂落在风中轻晃,叶片凝着露水, 一滴一滴砸在石台上。
她盯着洞府外的一方天空, 看日升月落,朝夕更替。
有风、有雨、有阴有晴, 青山草木,鸟雀虫鸣。
还活着,真好。
云青岫开始缓慢艰难地吸纳灵气, 直到第十日朝阳初升时, 她动了动手腕, 腕骨发出“咔”一声轻响。
“终于能动了。”
她尝试起身, 四肢像刚拼装的劣质玩具, 各有各的想法。
云青岫栽到地上,忍不住啧一声, 只好以肘撑地,一寸一寸挪向洞口。粗粝碎石磨破衣袖与手肘,血迹蜿蜒,她恍若未觉。
洞外山林葱郁,鸟鸣啁啾,山涧潺潺,云青岫倚靠石壁,任由朝阳落了满身,忽然笑出声来。
——太上忘情道第一人,名满仙州的玄微仙尊,如今竟像婴孩般学走路。
幸好没人看见,不然真是……丢人。
练习十日,云青岫勉强能站立时,怀中滑出一物。
灰扑扑的银镜砸在脚边,镜面裂纹纵横,边缘镶嵌的聚灵石早已黯淡无光。
云青岫怔怔望着镜中倒影。
长发凌乱垂落,面色惨白如鬼,唯独一双眼眸还能看出往日的影子。
她艰难躬身拾起银镜,掌心贴上镜面,试图注入微薄灵力。然而灵力像泥牛入海,镜中只映出她。
“耗尽神力替我聚魂重塑身躯……值得吗?”
无人应答。
云青岫摇摇晃晃起身,折了根枯枝作作杖,缓缓下山。
虽然它经常不靠谱,嘴里没句真话,又胆小怕事,可相识数百年,还为她落得这个下场。
云青岫决定找个风水宝地将它葬了。
风水宝地难寻,最终选在一株老梅树下。泥土混着腐叶的腥气扑面而来,她动作不利索,从上午挖到黄昏,终于刨出个坑。
“一路走好。”云青岫叹息一声,郑重将银镜放入坑内。
一抔土簌簌落下。
忽见镜面闪过一抹微光。
“我、我还能抢救一下……”
银镜微弱震颤,仿佛垂死之人的脉搏。
“……你没死啊?”
玄天镜努力抖身上的土,哇哇大哭:“呜呜呜……你很希望我死吗!”
云青岫将它捡出,擦干净后又渡了一点灵力进去,“那倒没有,就是有点意外。你不是回归天道了,怎么会……”
玄天镜哼哼唧唧:“毕竟是我骗了你……实现不了你的富婆梦想,总不能连让你重生都做不到。”然后理直气壮道,“我现在就是一面普通灵镜了,你得每日喂我一些灵力。”
云青岫笑起来,将它收入怀中。
“好,我养着你。”
暮色降临,山路难行,云青岫下山途中,玄天镜为她科普了目前所在之地名为凡洲。
这里是归墟海外的人界,灵气稀薄难以修行,修仙者都是传闻中的仙人。凡洲内有不少低阶妖物流窜,有少部分凡人因天资或机缘巧合能引气入体,他们能捉妖除祟,被尊为“天师”。
“这里受天道规则庇护,外界修士无法入内。你之前已经渡了飞升之劫,现在算是仙躯,可我神力不足,只为你重塑了一半,可能会有很多后遗症。”
云青岫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能活着就很好。”
青山脚下有座小镇,名唤栖霞。
镇上来了一位病歪歪的怪人,一身粗布斗篷,生得好看但面容苍白,在镇口支个小摊,摆着“卜卦驱邪看病”的木牌。
一连三日,小摊无人问津。
玄天镜从她怀中露出一角,忍不住开口:“宿主,你真打算摆摊挣钱?”
云青岫坦然点头。
前两日,她问了玄天镜横渡归墟海的方法,需要炼出护体丹药。
丹方上所需的材料,全是有市无价的稀世之宝,需要百颗大妖的妖丹,还要许多灵草为辅。且这副身体过于孱弱,光续命温养也要许多天材地宝,总而言之,都要钱。
她现在琉璃似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摆摊是目前最轻松不累人的活。
玄天镜叹气:“这里的凡人只信天师,你没有天师令,他们只会觉得你是江湖骗子,没人来的。”
云青岫虚心请教:“怎么伪装成天师?”
“伪装是行不通的!”它絮絮叨叨,“皇城内设有捉妖司,在十四州内各设有分司,想成为天师,除了资质过还得有世家推荐,然后才能得到天师令,这是天师行走世间的象征。这东西造价昂贵,还有特殊印记。”
“天师是做不成了。”她心态良好,“再摆几天试试吧。”
云青岫如今极度畏寒,暖春时节,她裹得密不透风。
暮色落下,买炊饼的老汉经过时摇头嘟囔:“女娃子,年纪轻轻学人招摇撞骗……”
“这位老伯。”云青岫忽然抬头,瞳中金光一闪而过,“您身上有狸妖的气息。”
老汉骇然后退两步,炊饼担子哐当落地:“你、你这女娃,不要胡说八道!”
她微微一笑:“您家最近总丢荤腥之物吧?”
当夜,月色被阴云覆盖,镇上黑沉沉一片。
一道影子“嗖”地攀上墙头,似液体般从紧缩的灶房窗户挤入。
石头压在土灶上,里头是没吃完的饭菜。
黑影毫不费劲推开石头,揭开锅盖,冷饭冷菜里有半条没吃完的鱼。
它毫不客气啃食起来。
“咯吱咯吱”半响,它忽然凄厉嚎叫一声,脖子被灵力所化的金线束缚,困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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