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登上船,一进到舱内,男人就凶狠地吻了过来,姜从珚只好努力迎合他,抚慰他,直到领口的衣襟都散到了肩上,实在不能继续下去了,她才推了推他。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终于平静了些,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姜从珚撑着身体从地毯上坐起来,拢了拢凌乱的衣裳,“各项约定和承诺跟我们之前书信上写得差不多,只是多了件意外,便是这件事让我耽搁了片刻。”
“什么事?”
姜从珚微微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都能看见对方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
“他们想让我跟你一起登基为帝,夫妻共治。”她声音轻了些。
说完这话,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拓跋骁没说同意不同意,反而问,“你想吗?”
姜从珚心跳微微加快,手指收紧,“问题在于并非我想不想,而是鲜卑能不能接受。”
其实两人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夫妻共治了,但名头上他是王,她是后,鲜卑人能接受她的治理,但不一定能接受她跟拓跋骁平起平坐。
“只要你想就可以,鲜卑那边我来解决。”
“真的?”姜从珚瞪圆了眼,微微张唇。
拓跋骁亲了亲她的眼睛:“以你这操心的性格,按照我的本意是不太愿意的,我不想你太累,但我知道你是想的,你总觉得你还有很多事没做,好像你心中有个对比的标准,觉得现在的一切都不够好,想让天下变成你心中想象的模样。”
不得不说他十分敏锐,把姜从珚的内心剖析得如此清楚。
当然,两人朝夕相处,他又将她的一切都放在了心上,能觉察到也不奇怪。
见识过现代社会的繁荣昌盛,再对比现在这个时代低下的生产力,战乱频仍,百姓食不果腹,她就算再努力也不过是将历史推进了一小步,无法达到根本性的改变,因此她才会有种自己做得不够好的感觉。
“既然怕我累着,那你以后多帮我分担些。”姜从珚对他道。
拓跋骁自是应好,“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做什么都行。”
他曾经确实有逐鹿天下的野心,这是他唯一的动力和目标,但后来遇到了她,他才终于找到了归属,如果非要在天下和她之间选一个,他会毫不犹豫地选她。
现在让她跟自己一起称帝,拓跋骁并没有丝毫不快,反而生出一股特别的情绪。
古往今来者,哪对帝后能像他们这般。
都说通往帝王的路是孤寂的,但他跟她会并肩俯瞰这大好山河,一起携手走下去。
待小船靠了岸,两人回到寝居,阿榧迎上来,朝他们身后看了看,“女郎不是说要把楚王殿下接回来?”
她都把寝居布置好了。
姜从珚道:“他说他要过段日子再回来。”
她知道父亲决定留在那边是为了替自己安抚人心,当初长安城破他没跟她的人回鲜卑而是选择南下她就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了,甚至今日南梁愿降,也不是桓均一个人的功劳,尤其小皇帝的死,时机如此巧合……姜从珚摇摇头,将这些杂乱的念头抛到脑后。
建康那边的动静太大,梁人请求公主登基的事情还是在鲜卑这边传开来了。
众人反应各异。
姜从珚率领的汉人自然同意,鲜卑那边却有不同的声音。
第193章 结局三 “可以吗?”
“汉人说的‘皇帝’就是王的意思吧, 他们想要可敦也当王?那我们就有两个王了?怎么能有两个王呢?”
“草原上从来没有女人能当王。”
“有两个王的话,以后我们该听谁的?”
“是不是那些汉人还不肯臣服鲜卑,想反抗,所以才要他们的公主也当王……”
鲜卑军中议论纷纷, 底下将士纷纷找上苏里、叱干拔列、莫多娄等人。
几人凑在一起, 同样十分纠结。
“咳, 你们是什么意思?”叱干拔列问。
“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 我能有什么意思, 你该去问王啊。”苏里没好气回。
“去就去。”叱干拔列最受不了他这种语气, 一激就中招。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叱干拔列就来求见。
屋内先出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叱干拔列认出这是王正要开口,紧跟着走出另一道优雅的倩影,正是姜从珚。
“叱干拔列。”她笑着跟他打了句招呼。
叱干拔列想问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 干巴巴喊了句, “可敦。”
“一大早就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姜从珚又问,语气如往常般温和,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
叱干拔列本来有许多话想说,被她一问,反而成哑巴了, 迟迟开不了口。
姜从珚又看到门后面探头探脑的苏里, 叫了他一声。
被点到名字,苏里只好把莫多娄一起扯出来, 两人低着头站到叱干拔列后面。
姜从珚已经猜到他们的来意了,笑了笑,“你们是听说了汉人请我登基称帝的消息吧。”
三人听到这话, 莫名有点心虚,都不敢跟她对视,支支吾吾。
“你们是来反对的吗?”
“不是。”叱干拔列下意识否认。
嗯?这倒是有点出乎姜从珚的预料。
叱干拔列移开眼,上下眨了眨,可敦虽没领军打仗,但不管是从一开始被乌达鞮侯掳去、王庭叛乱以及固原之战等,她在各件事情里表现出来的胆魄和智慧已经足以令人折服,更不要说在鲜卑发展出的各项产业切切实实地帮助了许多鲜卑子民,也保障了他们征战时的后勤粮草,尤其是张复培养出来的军医,救下了他们许多同生共死的兄弟。
平心而论,他们实在说不出可敦的不好,尤其是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几人只好落荒而逃。
看着他们匆匆逃走的背影,姜从珚朝拓跋骁一笑,“情况比我想的好多了。”
拓跋骁道,“我跟你说过我来处理就行。”
“没事儿,我总要面对的。”
她知道以女子之身登上帝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但她依然决定走这条路,就不会害怕将来会遇到的困难。
而且,这何尝不是对礼教的一种突破。
自礼教形成女人就要依附男人存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风气流传了几千年。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今的社会生产绝大部分依赖人力,男女的力量差异导致他们的地位天然不平等,并非她喊一两句口号就能改变现状,但她还是想努力做点什么。
她也是因为身上的血脉和现在的身份才在特定的局势下得以突破桎梏,只有把握住这个机会,她才能更容易传达出自己的思想。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
几人初次落荒而逃之后,第二天又去找拓跋骁,这次他们特意避开姜从珚,趁拓跋骁整军时去问。
“王真的打算顺从这些汉人的意思,让可敦也称王吗?”
拓跋骁没回答,只问:“可敦有没有对鲜卑做出贡献?”
“有。”
“可敦值不值得你们尊敬?”
“值得。”三人异口同声。
“本王只告诉你们,现在怎么样,将来就怎么样,并不会因为她身份变化就对鲜t卑有任何不利。”
“可……”
他们还想说点什么,拓跋骁直接道,“本王已经下定决心了。”
“而且,有本王在,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对哦,王就是他们最大的底气,只要有王在,鲜卑就会永远强大繁盛。
商定降约之后的第三日,梁军大开水寨,迎接鲜卑军入城。
尽管双方已经和谈,当衣甲佩刀杀气凛凛的鲜卑军真正走过来时,两边的梁军还是显而易见得紧张起来,建康城中的百姓都闭门不敢出,街道上只剩鲜卑军整齐有序的脚步和铠甲摩擦声。
秋风瑟瑟,气氛肃杀。
然而,鲜卑军真的只是来接管建康城的,替换了城门守卫,拿下了武器库,并没做出烧杀抢掠的事情。
姜从珚和拓跋骁携手进到他们曾经议事的大殿,有些人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拓跋骁,时隔六七年再见,发现他身上的气势越发强悍了。
他如今将羯族、匈奴、凉州、大梁的领土尽握掌中,确确实实地成了俯瞰天下的王者,再无人能与之争锋。
众人入座。
南梁至今还沿用着从前跪坐的礼仪,姜从珚怀着四个多月的身孕,这么坐根本受不住,直接换成了椅子,拓跋骁自然跟她一样。
拓跋骁第一次去长安时被当时的大臣们指责礼仪,但现在,最终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们又商定了许多事,主要是姜从珚在谈,偶尔询问拓跋骁的意见,姜从珚决定的事他多半都同意。
众人见她在拓跋骁面前当真十分有话语权,也放下心来。
待大体事项敲定,有人问,“我们的根都在北方,能不能回到原籍?”
姜从珚道:“当然可以。不止是你们,逃难而来的百姓,只要想回原籍的都可以。”
王规心中一喜,“那原本的房屋土地是否能归还给我们……”
“自然也可以,不过,如今的土地是以人口划分的,你们回到原籍,向当地官府呈报上户口人数,自然能分得相应的土地。”
“这……”
众人瞬间变了脸。
“以人口划分?”
姜从珚笑着点了点头,又叫阿椿上前,将各品级官员享有的减免赋税的目录念了出来。
这一听,直接将他们先前的特权削减了一大半啊。
“公主,这……按照梁国的旧例,不、不该是这样啊。”
“旧例,你也说了是旧例,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梁国倾覆,新朝建立,自然也当立新的规矩,有什么问题吗?”她脸上虽还挂着浅浅的笑,眼神却冷了下来,这些年养成的上位者的气势表露淋漓。
问题大了去了。
他们以为自己拥护姜从珚上位能趁此维护自己的利益,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绝。
只能说直到现在他们都没认清事实,姜从珚能不能上位最根本的不在于他们是否拥护她,而在于她自己做的事情和影响力以及拓跋骁的态度。
士族们后悔不已,但此时后悔已经晚了。
他们曾经掌握着土地、人口、财富、军队等优势才能高高在上把持朝政,可现在都没有了,他们拿什么去争取话语权呢。
“桓大人怎么不说话?”
王规提到桓均。他才是他们这群人的领头羊,桓家也是士族,不该替自己争取利益吗?
桓均老神在在,“我以为公主所言并无不妥。”
“你!”王规气急,伸手指着他。
他实在搞不懂桓均在想什么,当真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家族的利益吗?他们现在站到一条线上联合起来说不定还能让公主改变主意,结果他直接就同意了?
现在的形势明显对他们不利,众人只得憋下这口气。
待人离开,姜从珚单独留下桓均、谢绍二人。
她扶着腰站起身,亲自走过去。
“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姜从珚用跟老朋友打招呼的语气说。
“多谢公主记挂,确实过去了好些年。”桓均也有几分感慨。
“我翻看了你们整理出来的卷宗,多谢你们二人将南地打理得这么好。”姜从珚笑着说,她此时的笑是真心而欢快的。
这几年局势动荡不断,但比起从前,南地的民生情况反而更好了,就如当初她想的那样,一个主持政务,一个平定流民匪患,各地竟十分安稳。
士族南迁后,桓均又利用两方的矛盾相互制衡,最后谁也没占到便宜,虽然离想要达成的均田改制还有距离,士族的力量确实被削弱了许多。
说到这个话题,桓均脸一黑。
他原想保住大梁,结果努力做的一切全为她做了嫁衣。
“公主当初是否早就料到了今日?”他十分郁闷。
姜从珚摇头,“并未。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会知道天下大势会走向何方。”
那时她还不知拓跋骁的性情,若他仇恨汉人,或者就算他不仇恨汉人但任由鲜卑军屠戮百姓的话她都不会帮他一统,甚至会想办法制衡,只能说他恰巧有一颗赤诚宽仁的心。
他向来强势骁勇,宽仁两个字放在他身上好像十分违和,但这确实是他的特质,别说这个时代,便是千百年后文化如此交融,种族间的隔阂与偏见依旧不能消弭。他愿以平等的心来对待汉人,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这或许也要得益于王芙的教导。
“不管怎样,我确实该谢谢你们,我明白你们都未尽全力抵抗。”姜从珚语气认真了许多。
桓均和谢绍在南方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毫无反抗之力,若他们当真决定鱼死网破,对拓跋骁而言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桓均看着她,“因为公主,我才愿意赌一把。若兵临城下的是匈奴,我会战至最后一刻。”
他不是没彷徨过,自己是该坚定不移地捍卫汉人江山,还是该减少流血牺牲。
如今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他遇到了一个真正心怀天下的明主。
姜从珚跟他们聊得十分尽兴,拓跋骁站在她身旁都插不上话。
终于聊完,姜从珚亲自把人送到门口,一转身,只见拓跋骁黑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怎么了?”
拓跋骁一把将她抱住,狠狠拥着她的肩,低下头咬了下她的唇。
他咬得有点重,姜从珚都被咬疼了。
“你干什么?”她推了推他,只可惜男人的手臂纹丝不动。
“我看你跟他们聊得这么开心,我不高兴。”拓跋骁闷声说。
姜从珚失笑,仰起小脸看着他,“你吃醋啦?”
“嗯。”拓跋骁十分干脆地承认了,“我不喜欢你对别的男人笑。”
“我跟他们只是君臣朋友,你这醋吃得好没道理。”她抬起手指在他紧绷的脸颊上戳了戳。
“那个姓谢的不一样,他对你有别的心思。”
“他?他刚刚一直垂着眼都没怎么看我,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拓跋骁哼了一声,“就是因为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才不敢看你。”
不得不说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十分敏锐,两人中明明是桓均看她更久笑得更多,拓跋骁却注意到谢绍身上的微妙。
他这么一说,姜从珚回忆了下,谢绍十分知礼,她之前没往这方面想过,两人间也从没发生过什么。
“万一是你的错觉呢?”她道。
“我的感觉不会错。”拓跋骁斩钉截铁。
“行。”姜从珚不与他争辩,“就按你说的他对我有点朦胧的喜欢,那又怎么样呢?”
“嗯?”
“我爱的人是你,我们才是夫妻,他永远只是一个臣子。”
姜从珚说完,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亲他的唇。
拓跋骁还沉浸在她突如其来的表白中,知道温软的唇瓣贴上来,嗅到她身上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才反应过来,反手搂起她,加深了这个吻。
接着他抱起她,转至偏殿,一脚踢开房门,将她放到床上,剥开她的衣裳亲了个遍。
“可以吗?”声音压抑粗粝。
“你轻点。”
“嗯,我知道。”
第194章 结局四 着手准备登基大典。
翌日, 拓跋骁召见鲜卑与汉人群臣,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他将与姜从珚一起登基,夫妻共治。
“从今以后, 鲜卑与汉一视同仁, 无分贵贱, 共通共融。”
竟然真的成了!
站在下首的汉臣无不激动, 却不得不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失态。
说实话, 当初他们提出这个请求时并没抱太大希望, 只是想着就算不能成,公主看到万民请命的场景,她胸怀仁心总会动容,日后也能多记挂着汉室百姓。
拓跋骁虽有一半汉人血脉,但他在鲜卑长大, 更多的代表的t是鲜卑的利益, 让他统治天下,汉人心里终究有些不安,无关其它,非我族类四个字早已深入人心。
直至此时此刻,桓均终于可以问心无愧地对自己说,你没有做错, 你保全了天下百姓。
“吾王英明, 公主英明。”
他率先撩起衣袍下跪,长揖、伏首。
这是最为隆重的跪拜礼, 他又口唤“吾王”,便是愿意彻底臣服拓跋骁了。
他是汉人官员之首,随着他的动作, 其余人也纷纷跪拜行礼,齐声高喊,“吾王英明,公主英明。”
这事最终落定。
最后,姜从珚站出来,神情肃穆,“我同意登基为帝并非为了加深汉人与鲜卑人的隔阂,我也并不只代表汉人,我还是鲜卑王后,鲜卑同样是我的子民,我希望两族之间相互交融、和平共处。我虽身负太祖血脉,但梁国已经覆灭,永远只能成为前朝,我绝不允许有人利用我的身份进行复国,一经发现,绝不轻饶,尔等亦当谨记在心,如今两族平等,不可对鲜卑以蔑语称之。”
众人叩首应“是”。
二帝临朝的结果算是确定下来了,这个消息传出,必定四海皆惊、震动天下。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已是十月初,姜从珚在建康停留数日,处理完最重要的几件大事,安排下大方向后她便要准备启程回京了。
如今南北一统,又正好到年底,明年是新的一年,是时候举办登基大典了,一来安定人心,二来开启新王朝新气象。
历经战乱后,天下百姓需要一个全新的大一统王朝带领他们走向安稳、繁荣。
她现在怀孕五个月,坐稳了胎,又不像后期那般危险,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时间。
建康到长安有两千多里路程,正常赶路要一个多月,姜从珚怀着身孕需要放慢速度,那就得将近两月了。
她现在不走的话等到月份大了更不好赶路,那时就要等她生完孩子出月子才能上路,起码得到明年四五月。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趁早回到长安。
不过淮南刚刚归降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尤其是军事上,拓跋骁暂时脱不开身,姜从珚只能先行上路,等拓跋骁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再快马追上来。
他自己一个人快马赶路的话,不过十来日就能抵达。
“你还怀着宝宝,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吧。”出发前一晚,拓跋骁突然焦虑起来。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再说我哪里是一个人,父亲不还跟我一起,张复也会随行,还带着这么多亲卫侍女,不会有事的。”
拓跋骁还是不放心,理智和情感一直在打架,不过最后还是被姜从珚劝下来了。
南地离长安太远,来一趟不容易,又是才归降,必须得将诸事料理清楚,不然埋下什么隐患就麻烦了。
拓跋骁只好抱着她厮磨,将所有的柔情和担忧都倾诉在其中。
她身材纤瘦,五个月的肚子也不算大,像在里面塞了个桃子,并不妨碍,男人依旧小心极了,动作又轻又缓。
姜从珚看他额头脖子都浸出一层汗,青筋鼓起,表情似欢愉又更似难耐,都不知他这是在享受还是自讨苦吃。
其实她也觉得有点磨人。
“你可以稍微快点。”她忍不住催了句。
拓跋骁哑着嗓子应了声,终于也忍不住了。
大半个时辰后,终于结束这场欢愉又磨人的情。事,姜从珚面带潮红,懒懒倚在男人胸前,平复着呼吸。
拓跋骁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搂着她,一手贴在她光洁滑腻的后背轻抚,一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今天宝宝动了吗?”他问。
“好像还没有。”
那日夫妻俩一起摸到宝宝的胎动,都兴奋得不行,姜从珚还好,孩子就在她肚子里时不时能感觉到,拓跋骁却一直惦记着,每晚睡觉必要摸许久,只不过宝宝还小,动得次数也不多,他并不能这么巧都摸到。
“宝宝,明天爹爹就要暂时跟你分开一阵子了,你要乖乖待在你阿娘的肚子里,不许折腾她知道吗,要累着你阿娘,等你出生后我一定打你屁股……”
拓跋骁对着她的肚子自顾自地说着,他英挺锋利的侧脸被昏黄的烛光朦朦胧胧地笼罩着,整个人竟温柔得不可思议,甚至还有点傻气。
旁人恐怕再怎么也想不到凶名在外的漠北王私底下会是这个模样。
姜从珚听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一时也困了,正想叫他擦擦睡了。
“欸,动了,她动了。”拓跋骁突然拔高声音。
姜从珚的瞌睡瞬间飞跑了。
“宝宝动了。”拓跋骁兴奋地重复了遍。
“是,她又动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亲爹威胁要打自己屁股,才在这时候努力动一下表达自己的不满。
姜从珚的手也抚上了肚子,两人碰到一起,他的大掌便顺势包裹住她的。
拓跋骁觉得孕育一个新生命真是一件神奇的事,他亲眼看到她的小腹一点点隆起,亲自感受到孩子的生命力在一日日增强。
从前是微弱的小鱼吐泡泡,现在能感觉到类似踢和翻跟斗般的动静了,力道比起从前也明显了许多。
“张复说这是个活泼的孩子,随你。”姜从珚笑着道。虽然她身体好了不少,怀孕之后还是担心过的,怕孩子被自己的体质影响,幸好张复说胎儿十分强健,这应该是随了拓跋骁,他精血足,基因强。
“那可能是个男孩儿。”拓跋骁说。
“就不能是女孩儿吗?”姜从珚不满地哼了声。
“能,女孩儿强壮点更好,不容易被人欺负。”拓跋骁赶紧解释。
这还差不多。
不过应该也没人敢欺负他们的女儿吧。
怀孕本身就消耗精力,刚才又累了大半个时辰,两人聊着孩子,轻松愉悦,不知不觉姜从珚竟睡了过去。
拓跋骁见她久久没回自己的话,低头看去,只见一张恬静安宁的睡颜,原本因分离而焦躁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第二日,姜从珚来到码头。
她打算走水路回长安。
走水路比陆路更远,但水路更平稳,更适合现在怀孕的她。
拓跋骁亲自把人送上船,实在舍不得,在船舱里又亲了她许久,直到太阳升起,再耽搁下去就真要晚了。
“好了,也就一两个月,你快点把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在长安等你回来。”
见他一动不动,大有船一开就要跟她一起走的意思,姜从珚只好狠心将他“赶”下船。
拓跋骁驻足岸边,眼见大船缓缓驶离码头,一点点远去。
站在他身边的桓均同样一脸郁闷,公主自己回长安就算了,还把蕴娘也拐走了。
十一郎也不开心,因为姜羽儿也走了,他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三个男人站在码头上,任由寒风扑打在脸上。
跟这几个男人相反,姜从珚反而挺开心的,稍事歇息后,她先派阿榧去问父亲那边安顿得怎么样,得到回应说一切都好,她又让人去问姜羽儿和卢蕴的情况,两人都没晕船,便将他们请过来说话。
她乘的这艘船是战船改的,船体十分高大,足以容纳数百人,甲板上全是巡逻的亲卫,船舱却被布置得十分舒适。
姜从珚先前一直在忙,只匆匆见了姜羽儿两面,也未来得及叙旧情,如今难得闲暇。
很快两人就一起过来了。
“快坐。”姜从珚向她们招手。
船上没有炕,姜从珚便在客舱里升了两个炉子,几人围着炉子坐,倒也不冷。
火炉旁还有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些柑橘瓜果和点心,阿榧还在一旁煮着茶。
清香扑鼻,水烟袅袅。
“这几年,你成长了许多,比我以为的还要好。”姜从珚认真打量姜羽儿。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听得姜羽儿想哭。
“阿珚姐姐~”
“才刚夸你一句,怎么又像从前那样哭起鼻子了。”姜从珚笑着调侃。
“我就是忍不住。”姜羽儿带着哭腔。
就算这些年经历了再多的事,到了阿珚姐姐面前,她依旧感觉自己是当初那个无助的小女孩儿。
姜从珚不再说话,只掏出手帕,替她轻轻拭去滚落到脸颊上的泪水。
待她平复下来,姜从珚又问她今后的打算。
姜羽儿看了她一眼,又看眼卢蕴,“我打算回到长安后就跟桓均和离。”
卢蕴眼皮一颤。
姜羽儿看着她,“我们当初成婚本就是权宜之计,是为了给我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现在天下太平,也是时候结束这场约定了。”
她目光清明,表情真挚,一言一字均是发自于内心。
“你真要这么做吗?”卢蕴问。
“阿珚姐姐回t来了,我相信就算和离也没人敢欺负我,是不是呀阿珚姐姐?”姜羽儿拖着撒娇的声音问。
姜从珚笑着点头,“是。”
卢蕴还想说什么,姜羽儿直接打断,“好了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结束这个话题,姜从珚又问卢蕴今后的打算。
她跟卢蕴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她是个知进退又懂礼的姑娘,且言辞里有自己的想法和见地。
卢蕴道:“我打算继续给一些人家做夫子。”
“我此前几年在长安便是靠此维持生计,如今重操旧业也算得心应手。”她语气轻松,并不觉得为了养活自己放下身段是件多可耻的事。
卢蕴系出名门士族,学识渊博,只是家族被梁末帝贬谪牵连才沦落至此,以她的本事给人做夫子绰绰有余。
姜从珚听她这么说,沉思片刻道:“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我想开女学,不知你可愿意来帮我?”
“女学?”卢蕴和姜羽儿异口同声地问。
姜从珚点点头,语气愈发肯定起来,“我想开办女学。”
新朝将有女皇,女官,但这些都是特殊局势下的产物,要是后续的教育跟不上,女官只会越来越少,成为昙花一现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