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嫔也不可置信看了过来:姐姐竟然提前猜着了,果然姐姐最厉害了!
郭络罗氏没注意到姐妹两个的眉眼官司,笑着继续说道:“娘娘的买卖很好,不少贵夫人都来定下玫瑰花露和化妆刷。幸好请来的掌柜卖力又有能耐,接待和记账都做得有条不紊的。”
“不然那么多客人,一个个都是贵客,我一个人可应付不了,更别提老爷了。”
可以说京城走在路上,随意用石头一扔,都可能砸到朝廷重臣或者皇亲国戚,足见京城里的勋贵有多少。
就三官保一个小小的佐领,那些上门来买东西的贵客,谁都能踩他一脚。
幸好上门来的不是聪明人就是体面人,只说铺面人太多,预订不方便,这才冒昧登门来。
郭络罗氏一个佐领夫人,从来没跟这么多身份贵重的贵夫人来往过,平日不说聚会,就连说话聊天都没什么资格。
如今就不一样了,这些贵夫人不但对她热情洋溢,还十分亲昵,邀请郭络罗氏去她们的花宴。
贵夫人又一个劲夸赞郭珍珠和宜嫔,只说郭络罗氏生的好,教导得也好,才能出落这么出众的两个女儿。
这夸得郭络罗氏再是定力好的,也忍不住心花怒放。
当然她再高兴,也没随意答应贵夫人的邀约,只规规矩矩让人把她们的预订记下,又再三保证工坊做好就会送上府。
贵夫人见郭络罗氏没有胆怯和扭捏,人做事沉稳又有条理。如果之前她们是看在郭珍珠和宜嫔的份上夸赞郭络罗氏,如今对她确实欣赏,也亲近了不少。
郭珍珠听着郭络罗氏兴奋说了最近的事,铺面果然跟皇帝说的那样早早开张了,皇帝还真是个急性子,一天都等不了。
另外客人是络绎不绝,掌柜一个人登记忙不来,还特意请了几个识字的读书人帮忙记录名单。
京城赶考,能考上的读书人不多,剩下的人要么直接回乡去,要么就会留下来找点短工养活自己,然后继续读书,再接再厉下一回的考试。
毕竟读书人也
不可能不租房不吃饭,京城里物价高消费也不低,除非家里有矿不愁钱,一般都得努力工作。
这记录的活计不累,还是日结,给的工钱也大方,打照面的还是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的勋贵,读书人自然乐意过来帮忙,少收点工钱都行。
于是铺面那边红红火火的,门槛都快被踩断了,预订的事却稳稳妥妥的。
有皇帝当靠山,谁都不敢在铺面里闹腾,一个个乖乖去登记交钱,那叫一个顺利。
郭络罗氏兴奋地说了不少话,这才想起来道:“总之铺面那边很顺利,娘娘可以放心了。另外我今儿特地进宫来,是因为道保准备出发去江南。”
郭珍珠听得一怔,道保正是郭络罗氏的长子,她的长兄,顿时不解道:“大哥不也得了佐领的职务,怎么忽然要去江南了?”
思及此,郭络罗氏笑笑道:“五个兄弟里头,只有道保的职务迟迟没定下来。我原本也担心,老爷只说耐心等等,说不准是好事。”
没想到拖了一段时间,还真是好事。若非道保还闲赋在家,郭络罗氏一时还找不到人去江南开店,三官保有职务在身肯定不能去,换别人她也不能放心。
“需要去江南那边开店做买卖,道保算是过去做准备工作。查看铺面,安置掌柜。道保准备带把几瓶玫瑰花露和化妆刷送去曹家,送给皇上的奶娘,也算是在江南那边站稳脚跟。”
哪怕郭络罗氏也知道,曹家在江南势大,道保过去送东西,就跟拜山头一样没什么两样了。
郭珍珠懂了,这估计是皇帝的安排,跟她学的,知道送给当地最有名望的女子。
必定有人好奇去打听,然后口口相传,就能让产品打上免费广告了。
皇帝这学习能力真可怕,居然这就学上了。
不过明面上这还是郭络罗氏的买卖,所以皇帝没有派自己人去江南开铺面,只让郭珍珠的长兄道保过去。
难怪会压下道保上任当佐领的事,原来皇帝早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让道保去江南出差。
这一来一回少说两个月,如今道保还没出发,估计是等着工坊那边做好再带过去。
郭珍珠就问道:“额娘,大哥是跟着船队出发,还是另外自个雇船去江南?”
跟着船队出发,好处是对方大多也是商队,配置十分齐备。除了吃喝的东西之外,连大夫和护卫也很齐全,跟着就十分安全了。
坏处是这样的商队,出发必然是固定的时间,绝不会随意更改时间和路线。得找到合适的商队,也恰好最近去江南就不容易了。
自己雇船出发就要随意得多,随时都能走,只要雇上船员和船只就行。
坏处当然是自己出发,只能依赖船员,准备可能未必很齐全,路上也不一定安全。
皇帝肯定不会让道保等着前面的商队再出发,这就耽误事了,应该会选择后者。
但是订金却不能随意动用,郭珍珠家里能动用的资金不足以雇一条大船去江南。
果然郭络罗氏说道:“正巧道保认识的一位朋友要回乡探亲,正好是江南的人,带的东西也多,准备雇个大船回去。他家世不错,身边又带着不少护卫,道保跟着一起,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郭珍珠眨眨眼,不用说,这位“朋友”必然是皇帝安排的人了。
看郭络罗氏一无所知的样子,郭珍珠就没多说,只笑着附和道:“是啊,大哥的运气真不错,这样一来就不用太花钱雇船去江南,一路上有人照应,带着护卫也安全。”
宜嫔在旁边也点头道:“难怪额娘特意进宫来,确实是个大好的消息。”
毕竟京城,江南的有钱人只会更多,这铺面的买卖就能做得更大了。
郭珍珠却忽然问道:“额娘,大哥这位友人是姓曹吗?”
郭络罗氏惊讶道:“是的,难道娘娘也认识他吗?”
郭珍珠当然不认识,只是想到皇帝特意让大哥带礼物去曹家送给他曾经的奶娘,也就是如今的曹老太君。
想必这位带着大哥坐船回江南的,也会是曹家人。
只怕皇帝已经跟曹家那边通过气了,想来大哥到了江南,那边估计都准备妥当。铺面和掌柜都有了,就等大哥上门拜访打个广告,然后再开个张。
就不知道等道保回来,前后两个月,原本佐领的位子很可能已经被人占了去,他会不会特别失望了。
不过郭珍珠转念一想,皇帝既然用了道保,应该不会叫她这个大哥吃亏。
郭珍珠摇摇头道:“我不认识这人,却也猜得出来。”
毕竟曹家得皇帝眷顾颇深,什么好事都排在前面。
说完,她见面前的郭络罗氏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笑着道:“额娘,这里只有我和妹妹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就是了。”
宜嫔也察觉到郭络罗氏的不安,连忙附和道:“是啊,外头有咱们的人守着,不会有旁人听见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郭珍珠觉得她们在这里说的话,皇帝未必不会知道。
不过她总觉得郭络罗氏进宫来,除了报喜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事,就是不好说出口。
郭络罗氏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道:“道保性子稳重踏实,从小最是不叫我操心。如今他得千里迢迢坐船去江南,虽说有友人帮忙,一路有照应。只是道保嘴笨得很,去曹家登门拜访就算了,做买卖这件事……”
郭珍珠是听懂了,她回想了一下,道保这位大哥的性子确实沉稳,却也比较沉默,嘴皮子不大行,不会来事。
他作为长子,细心又有耐性带着底下的弟弟和妹妹,确实是个称职的兄长。
但是道保确实不大会说话,嘴皮子不够利索,更不会花言巧语,这去做买卖,确实不大合适。
郭络罗氏估计担心道保过去后,没能把买卖在江南做起来,反倒坏了郭珍珠的买卖就不好了。
郭珍珠知道郭络罗氏不清楚曹家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这买卖跟皇帝有关。
有皇帝关照,还几乎是他安排好了,都不需要郭珍珠操心。
皇帝当靠山,这样的买卖做不起来才怪!
偏偏郭珍珠还不能直接说,只好斟酌着说道:“额娘放心,曹家那位老太君是皇上的奶娘,如今去江南荣养。想必皇上特意让大哥去登门拜访,也是请曹家帮忙看顾这买卖。”
“额娘想想,大哥不可能一直在江南呆着,过去其实不是主持买卖的事,不过是看看铺面,看看掌柜们如何,没什么问题他也就回来了。”
所以道保过去不用做买卖,沉默点没什么,只要稳重踏实,仔细看看有没错漏的地方就足够了。
郭络罗氏被这么一解释,这才略略放心下来:“这样就好,我还担心道保不会来事,要是毁了娘娘的心血就不好了。”
郭珍珠心里补充:这哪里是我的心血,分明是皇帝的心血!
比起她,皇帝更重视这买卖,绝不会允许出现任何错漏。
道保过去其实也就明面上这还是郭络罗氏家里的买卖,当个幌子而已,实际上干活的也不是她这大哥。
宜嫔也宽慰道:“额娘安心,大哥必然能做得很好。”
郭络罗氏点点头,又说道:“原本道保心里也有不安,觉得自己实在不会说话,还有意请另外一位友人一起去江南。我想着不太妥当,还是进宫来问一问娘娘为好。”
郭珍珠挑眉道:“大哥另外的友人?不是有借船的友人了,怎么大哥还另外找个说客一起去江南帮忙吗?”
闻言,郭络罗氏还真是点头道:“是,这友人确实会说话,我曾见过一回,还是道保邀请到家里来做客。因为不大熟悉,我只瞧着是个会说话的年轻人。”
就是太会说话了,第一次见面她感觉不坏,但是这次道保出远门要带上那人,郭络罗氏却不大愿意。
毕竟嘴皮子那么利索的人跟着
,道保就从主角愣是沦为配角了。
明明是道保主事,最后可能成了那友人来拍板做决定,郭络罗氏如何能乐意?
宜嫔好奇道:“额娘,这是大哥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
郭络罗氏回想了一下道:“约莫有一两年的样子,我也记不清了。是去年来家里做客过一回,看道保的样子,跟这位友人的关系相当不错。至于怎么认识的,仿佛是道保出外的时候,租借的马车坏在半路,幸好遇上这人帮忙,让道保上马车送他回家来。”
郭珍珠听得更是挑眉了,这么巧的吗?
大哥这马车刚坏在半路上,这人就出现了,还伸出援手?
怎么看都觉得那租借的马车可能故意被人弄坏了,但是没有全坏,所以走到半路才抛锚了。
正巧这人出现,就有发挥的空间。
人又会说话,就道保那老实性子,起初是感激,后来熟络了,对方又主动,渐渐就成了关系不错的友人。
这次道保要去江南,帮郭珍珠在那边确认店铺的买卖,还能跟曹家人打交道。
傻子都知道要跟着去,道保只怕还觉得对方人好,要去帮忙,殊不知道保就是人家的踏板!
郭珍珠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巧合,只有人刻意而为。
如果真是好心,只帮了把手。两人萍水相逢,就送回家一路上,怎么就主动成为朋友了?
不是郭珍珠说,她这位大哥是个相当被动的人。
如果不是对方主动亲近,怎么都不可能跟道保成为好友。
而且看郭络罗氏的意思,这还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这样的人居然主动跟十分沉默的道保成为朋友,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若是说这人喜好奇怪就算了,这次道保要去江南,明面上可是去江南开分店。
这是郭珍珠的买卖,道保这个长兄过去帮忙就算了,那好友这时候主动凑过来是什么意思?
还好郭络罗氏出于直觉,隐隐感觉到不妥,但是她想不明白,索性进宫来找女儿商量。
郭珍珠连忙说道:“幸好额娘警醒,那人恰好出现在半路上,指不定早就在等着大哥,好伸出援手帮忙了。一来二去的,看大哥这不就对人家掏心掏肺了吗?”
“额娘,这事原本我不好开口。只是大哥去江南,我也担心大哥第一次出远门,多有不习惯,于是求了皇上,请他帮着照顾一下大哥。”
郭络罗氏一怔,宜嫔一脸恍然大悟道:“就说怎么那么巧,大哥要出远门,就有朋友要回江南探亲,原来是皇上的帮忙。”
这还顾及了道保,没叫人知道是皇帝私下的安排。
郭络罗氏看着四周,小心翼翼问道:“娘娘告诉我这个,真的可以吗?”
郭珍珠想着,她要不说,道保真带着那个不怀好意的友人一起去江南,那才是个大麻烦。
于是她安抚道:“这事原本是不好说,只是我也担心大哥。那友人看着似是有不轨企图,大哥人好,只觉得对方帮过忙,没往那边深想。要带着人去江南,那才是个祸害!”
“额娘要直接告诉大哥,说那帮忙的友人不是个好人,还心怀不轨,大哥估计不会相信,私下偷偷带着人上船就不好了。索性额娘告诉大哥这事是皇上帮着安排的,他一个人借船就好,再带个陌生人上船就不妥当了。”
比起让道保知道那友人不怀好意,还不如直接用皇帝的名头来压他。
道保这人可能想不明白那友人的心思,但是对皇帝还是敬畏的,怎么都不敢偷偷带着那友人上船,一并去江南了。
郭络罗氏连连点头道:“好,我都记下了。原本觉得道保从小到大的都省心得很,如今却忽然发现他太天真了一点,得跟老爷说说,多锻炼一下道保才是。”
不过也是,三官保如今就是个佐领。
之前三官保连个佐领都不是,就是个普通的旗人。
这样的人家在京城不知道多少,就是个底层,也没什么油水可言,更不会有人别有心思接近。
道保没把人想得太坏,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没有利益就没有争斗,他的日子从小就过得平平顺顺的。
也就是两个妹妹成了后宫嫔妃,如今渐渐也受宠了,尤其郭珍珠还得了皇帝破例,拿着宫里的方子做买卖。
这事一出,不知道多少人对郭络罗氏家起了心思,道保还被皇帝派了差事去江南,那就更让人心痒了。
最厉害的是,这人在一两年前就开始布局了,叫道保更是防不胜防。
那时候宜嫔刚进宫开始受宠,对方估计已经察觉到郭络罗氏家以后可能会变得不一样,于是早早开始跟道保结交。
果然就跟对方想的那样,道保对人没什么防备心,如今更是毫无心机透露要去江南的事。
对方图的就是这个,怎么可能不想跟着去呢!
郭络罗氏回去后跟道保转述郭珍珠的话,道保肯定不敢阳奉阴违,对方说破嘴皮子发现无法跟着去江南,只怕就要破防了。
人一破防,什么真心话很可能就会说话来,到时候道保也能知道这位相处了一两年的友人是什么货色了。
这不比郭络罗氏费尽心思苦劝,让道保明白过来,还要直观得多吗?
除了道保可能会伤心,自己真心对待的友人一直在有意接近他,一切的好意都是图谋。
不过得了这次教训之后,道保对其他人突如其来的好意应该会警惕一些,也不算是坏事。
这些自然没跟郭络罗氏说,郭珍珠只说道:“大哥总会想明白的,额娘不必太过于担心。”
郭络罗氏点点头,被她安抚后,如今恨不能立刻出宫告诉道保,也就没再久留了。
宜嫔拉着郭络罗氏的手依依不舍道:“下回跟额娘见面,只怕得是过年的时候了。”
过年有宫宴,郭络罗氏就能跟着三官保进宫出席。
往年还不好说,今年郭珍珠极为受皇帝重视,三官保哪怕是个佐领也必然会被邀请。
郭络罗氏笑了笑道:“娘娘在宫里都好好的,我也就能放心了。娘娘好好照顾自己,多吃多睡,有什么事听顺嫔娘娘的。”
宜嫔连连点头,这才依依不舍送走郭络罗氏。
郭珍珠见她舍不得,拉着宜嫔的手轻声道:“妹妹,我们也回去吧。”
宜嫔点了下头,被郭珍珠牵着走,却没急着回去翊坤宫,而是跟着来了永寿宫。
她刚坐下,打发掉奉茶的宫女,小声问道:“刚才额娘在我就没多问,姐姐让额娘转述的话,莫不是叫那友人主动显出原形来?”
郭珍珠不由侧目,宜嫔这是看出来了?
她也没隐瞒,点头附和道:“是,与其费尽心思跟大哥解释,还不如大哥亲眼看看。那人没能跟着去江南,必然十分不满,对大哥说话就要不客气起来了。”
宜嫔叹了一口气道:“大哥人那么好,偏偏眼神不怎么样,居然相处了一两年都没发现对方的心思。”
这话叫郭珍珠笑了起来道:“大哥是个好的,也架不住对方会遮掩。两人又不是一天到晚在一起,对方有备而来,大哥怎么能发现呢?”
对方会说话会演戏,戴着面具做事,几乎毫无破绽,道保压根就不会想到自己被骗了。
宜嫔老气横秋叹了一口气道:“姐姐说得对,等额娘回去后跟阿玛说一下,得把大哥锻炼起来了。以后大哥要那么好骗,那怎么行?”
“他自己被骗就算了,还得连累姐姐!”
郭珍珠哭笑不得道:“骗子坏,总不能叫大哥看着谁都是骗子而警惕吧?大哥是个好的,架不住骗子故意凑过来,倒跟大哥没什么关系了。”
骗子骗人,怎么能怪责受害者被骗,道保也是无辜的,只能说是骗子太坏了!
宜嫔想想也是:“以前咱们家算得上一穷二白,确实没什么能叫人骗的,也难怪大哥对这人毫无警惕之心。等那人露出真面目后,大哥就能知道以后警醒一点了。”
郭珍珠也是这么想的,被人骗一次无妨,毕竟事先没有提防。
要是道保后边再被人轻易骗一次,那就是不吃教训,确实是他的错了,愣是在同一个坑上再栽倒了两回。
不过郭珍珠糊弄郭络罗氏的话,指不定传到皇帝耳边,她也得亲自过去解释一二才好,免得皇帝误会就麻烦了。
于是郭珍珠先让林嬷嬷过去乾清宫问问,看皇帝忙不忙,要忙那就明天再去问。
林嬷嬷很快回来了,只说皇帝这会儿正休息,请她过去。
郭珍珠熟门熟路去乾清宫的暖阁,皇帝见着她就笑笑道:“你刚跟你额娘见完面,怎么就跑到朕这里来了?”
闻言,郭珍珠面上笑着,心里却嘀咕:这不是怕皇帝的顺风耳听到了她跟郭络罗氏说的话,赶紧跑来解释一下吗?
她行礼后开口说道:“臣妾听了额娘的话,知道大哥出远门,多得皇上帮忙私下打点,赶紧过来感谢皇上。”
这话皇帝爱听,郭络罗氏和道保察觉不出来,郭珍珠却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他的安排。
果然郭珍珠听了后,立刻就过来乾清宫道谢。
皇帝笑了笑道:“是朕打算去江南做这买卖,才会叫你大哥走一趟,只帮把手找适合的船只,倒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郭珍珠笑眯眯道:“皇上这举手之劳可帮了大忙,臣妾也不是说大哥不好,只是大哥性子踏实归踏实,却不怎么会来事。如果让大哥安排,他只怕想安稳点,会等着去江南的商队一起过去。”
这么一等,十天半个月都算快了,搞不好一两个月才出发,那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皇帝也是派人查过道保的性子,确实是个踏实稳妥的,就是不怎么聪慧会变通。
他倒是纳闷,三官保生的几个孩子,儿子们会来事的不多,两个女儿却一个比一个聪慧会说话。
皇帝原本想着郭珍珠和宜嫔都这般聪明,尤其郭珍珠简直一点就通,她的兄长应该也不差。
他派人查过后,就忍不住沉默下来,这也差得实在太多了一点!
尤其道保身边还有一个认识一两年的友人,那人道保看着是好友,旁人也不觉得什么,皇帝却一眼就发现这人别有用心。
可是都一两年了,道保毫无察觉,还对人掏心掏肺的。
这次去江南,对方提出要跟着去帮忙,道保居然犹豫了,还真的想带着人去。
皇帝都气笑了,想着要不要派人提醒一下道保,又十分嫌弃,不大乐意。
恰好郭络罗氏这时候递牌子要进宫来见郭珍珠,皇帝想了想就暂时放下了。
到底是郭珍珠的长兄,那人要真的死皮赖脸跟着上船,皇帝叫人把对方扔下去就行。
郭珍珠这会儿忽然说道:“臣妾刚听额娘的话,才得知大哥一年多前坐的马车半路坏了,得一个路过的人帮忙,后来还成了友人,如今这人想跟着大哥一起去江南,说是嘴皮子厉害能帮上大哥的忙。”
皇帝没料到,郭珍珠居然从郭络罗氏那里得知此事。
还是说,郭络罗氏竟然看出来了,道保却没瞧出来吗?
思及此,皇帝对道保就更嫌弃了。
若非这买卖是郭珍珠的,不好叫别人代劳,他压根不会选道保去江南。
郭珍珠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是个实诚人,对方帮了忙,就把对方当救命恩人一样对待。臣妾家里从小就跟显赫不怎么沾边,大哥也就没多想。”
毕竟谁能想到半路帮忙的人,是藏着心思接近他的呢?
皇帝想想也是,她家里以前确实没什么图谋的,看三官保的性子也不会来事,道保跟着三官保做事好几年,难得还比三官保要稳重踏实一点,已经相当不错了。
要道保也是三官保这性子,皇帝只会头疼,压根不会选他去江南。
“你说得也是,道保还需要历练一番。那人包藏祸心,隐藏得太好,道保没经过什么事,也算是当局者迷。”
郭珍珠心里松口气,皇帝对自家大哥的印象别差到泥里去就好。
不然道保办好事回来,皇帝因为太嫌弃他,估计没给什么好差事,那就太惨了。
郭珍珠连连附和,又歉意道:“确实如皇上所言,大哥就是当局者迷了,臣妾这旁观者倒是能看出端倪来。臣妾身在宫中,也无法当面劝说大哥。一时也拿不出证据叫大哥相信,只好借了皇上的名头来叫大哥拒绝那位友人的建议。”
皇帝听后一怔,顿时笑了起来:“怎么借的,你仔细说说?”
郭珍珠有点惊讶,看来皇帝刚才确实忙碌,没特意让人去外宫偷听。
又或者她来得实在太快了,皇帝来不及听底下人禀报。
不管如何,郭珍珠还是老老实实把跟郭络罗氏的话一字不落重复了一遍。
回头皇帝要叫底下人来复述,跟她要不一样,那就麻烦了。
索性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郭珍珠特意过来就是打算告诉皇帝,于是话一点没改,直接就说了。
皇帝听后,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打趣道:“你倒是知道扯朕的大旗,不过你这样做也对。当面跟你大哥说,估计他这榆木脑袋也是不信的。还不如告诉他必须拒绝友人的建议,对方没能成事,想必会露出马脚来。”
他说完,赞许地看了郭珍珠一眼。
皇帝还想着不好告诉郭珍珠,仿佛在说她大哥的坏话,私下处理就好。
他却没料到郭珍珠如此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道保的问题,还立刻想到解决的法子。
虽说是借了皇帝的名头,实际上却是间接叫对方露出端倪来,真是极为聪明的法子。
毕竟跟道保说得再多,他可能还是半信半疑,倒不如叫人亲眼看见,那才能真切确信,而且要深刻得多了。下一回再遇上,道保就能更警醒一点。
郭珍珠笑吟吟道:“皇上没怪罪,臣妾就放心了。总归是大哥的警惕心太不够,身边才会有这么一个人在。幸好额娘警醒,察觉到一点不对就进宫来找臣妾商量。不然臣妾在宫里,隔着老远,实在是鞭长莫及。”
她又不是皇帝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不可能知道宫外的事。
要让那人得逞了,真跟着道保上船。别的不说,皇帝真可能直接让船员把那人扔下去。
在港口当面扔都算给道保面子了,指不定会走到半路才把人扔河里,对道保来说那刺激就大了。
郭珍珠一点都不觉得皇帝会客气,她只是担心道保会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还是先出手解决为好。
皇帝这才知道郭珍珠怎么见完郭络罗氏就急急跑到乾清宫来求见面,看来是发现道保的问题,又借着他的名义解决,于是来告罪了。
郭珍珠倒是谨慎,皇帝却不讨厌这样谨慎的人。
要是皇帝从别处得知这事,心里面多少会有点不高兴。再说了,别人转述的话,要添油加醋了,郭珍珠也不会知道,那道保在皇帝心里的印象只会更差。
郭珍珠直接过来,一来是不想瞒着皇帝,二来心思也很坦荡,她大哥道保就是被奸人蒙骗。
虽然傻了一点,他心却不坏,借此她也想在皇帝面前稍微挽回一下亲哥的影响,免得道保从江南回来后,被皇帝嫌弃得没能混个差事,比弟弟还不如,那打击就大了。
这何尝不是郭珍珠对家人的维护之心?
皇帝看在郭珍珠的面子上,也
不再计较她大哥之事,点头说道:“等道保醒悟过来,朕会让人问问对方究竟为哈接近他。”
要怎么问,这种事郭珍珠压根不想知道,只笑着道谢:“多谢皇上费心,叫臣妾怪不好意思的。臣妾已经叮嘱额娘,让阿玛多锻炼一下大哥。”
皇帝听后摆摆手道:“三官保自己就不是什么有心眼的人,能教道保什么?正好道保去江南,等办完铺面的事,直接跟在巡盐御史身边当个小吏,也能学上一点。”
郭珍珠面露惊讶,巡盐御史是由都察院各道御史或由六部司官、内务府司员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