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过一道看不见的水墙,四周明亮起来,二人站在一间小房间里,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两张椅子,一张铺着蓝布的小床,被隔帘挡了一半。
桌上摆着电脑,一个穿着白大袍的医生正埋首电脑屏幕前,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抬头,例行公事地问道:“哪里不舒服?”
俞小澄将那名病患推到椅子上坐下,眼神示意他自己跟医生讲。
吴樊佑看了看俞小澄严肃的脸,似乎想走是走不掉了,只得无奈回过头,对医生说道:“大夫,我如果跟你说实话,你会对我如何?”
因为这句话,医生终于抬起了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吴樊佑,然后对俞小澄说:“脑子有问题是吧?那不该来我这儿看呀,要不你挂个精神科。”
医生说罢就要送客。
俞小澄强忍着笑,对医生说:“孩子发烧,烧得有些犯傻,您别介意,快给看看还能不能治吧。”
医生这才给吴樊佑做了基础检查,然后开了张处方单,让他去药房领药。
整个过程看不出一丁点怪异之处,如果不是深知自己还陷在梦境中,俞小澄都快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是在现实中带着吴樊佑到医院看病。
等到拿着处方单走出门诊室,重新回归昏暗的走廊时,俞小澄说:“看吧,病房里那些鬼话根本就不可信,说了实话不也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吴樊佑眉头微蹙,一只手支撑着手肘,一只手抵着额角,脸上写着困惑。
“难不成,这规则还有真有假?”
俞小澄抖动着手里的处方单,神色淡然地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去药房把药领了,还得在医院住上六日,你这病殃殃的模样,实在不太讨喜。”
吴樊佑轻声一笑,道:“如今这里倒成了学姐的舒适区。”
他说的这话并没有什么夸奖的成分,俞小澄听上去更多是无奈,毕竟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
俞小澄没有接话,转头看向两旁的指路人影,高声问了问路。
很快,俞小澄得到了热情地回应。
左侧人影指着左边走廊说:“往这边走,前往楼梯间。”
右侧人影指着右边走廊说:“往这边走,前往开水房。”
两个地方俞小澄都不想去,毕竟不管去哪里,最终都会回到这条昏暗的走廊。
虽然不知道穿过候诊大厅的正门是否能离开医院,但其他地方没有出口这一点,俞小澄还是基本可以肯定的。
因此,去了也没有意义的地方,俞小澄并无兴趣。如今看来,要么到药房取药,要么再去挑战一次大黑狗,似乎也就这两个地方值得一试。
“这怎么选?”吴樊佑一副任由俞小澄做主的态度。
俞小澄两边都没有选,反而指了指身后的房门。
吴樊佑有些不明所以,但并没有追问,而是跟着俞小澄推门而入。
房间里,那两个鬼影依然旁若无人地重复着怪异的对话,俞小澄只是站在门口等了等,并没有往里走,随后便拉着吴樊佑又迈出了房间。
随着房门在身后关闭,俞小澄听见左右两边的人影再度说出了热情的指引,只是这一次,话中地点已经不是楼梯间和开水房,往左变成了手术室,往右变成了电梯口。
吴樊佑恍然大悟,原来俞小澄发现了刷新指引的办法。
其实也是偶然,俞小澄第一次走出病房,并没有直接选择左右两边走廊,而是进了对面的房间,捡到了范正昂,也正因如此,她多听指路人影报了一次路径。
所以她产生了一种大胆的猜想,刚才只是试上一试,恰好证明了自己的猜想。
于是二人进出病房几次,终于刷出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药房。
穿过仿佛并不存在的水墙,俞小澄和吴樊佑被传送到了药房窗口前,里面有个护士在值班,一见到二人就问他们要处方单,看上去十分正常。
正当俞小澄往窗口递处方单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范正昂的声音,刚一扭头,周围的灯光瞬间熄灭了。
第178章
俞小澄明显感觉四周的磁场在改变,熄灭的灯光迟迟不亮,周围的场景似乎一点点在变化,俞小澄大腿一紧,便知进宝又靠了过来,似乎有什么让进宝十分不安。
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灯光再度亮起,俞小澄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药房窗口,而是进入了药房内。
原本在值班的护士忽然失去了踪影,而药房内除了俞小澄,还有吴樊佑、范正昂、邹奕和已婚女人。
“不对劲,不对劲,我就说不能来药房,你们偏不听!”
邹奕抓耳搔腮,情绪很不稳定,一直抱怨着其他人不听劝。
已婚女人哪是软柿子,根本不惯着他,张口就回怼:“别一天到晚神叨叨,刚才去哪儿你都说有问题,去了不还是无事发生?”
邹奕被怼得一时找不到话反驳,蹲在原地怒咬手指。
俞小澄明显感觉周围气氛不对劲,就像是小动物对于危险的直觉,这种感觉与方才截然不同,仿佛突然进入了里世界一般。
“药房的禁忌是啥来着?”俞小澄低声问站在身旁的吴樊佑。
“满地机关别乱走。”吴樊佑随口答道,“怎么?学姐现在突然又信了?”
俞小澄摇了摇头:“不是,但现在这房间里,可能会发生点什么。”
“嗯。”吴樊佑轻哼了一声,将俞小澄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果然没过一会儿,医院的广播再次响起,依然是那个带着俏皮味的女子声音,语气轻快地宣布着游戏规则:
“本场游戏正式开始,请各位患者在房中寻找逃离密室的线索。友情提示,房间中埋藏着不少机关,如果不小心触碰,立刻会毙命哦,请千万小心。”
说罢顿了顿,与上次一样,看似替人着想地补充道:“为了避免大家被困密室太久,产生幽闭恐惧症,我特意将时间设定在两小时。如果两小时内没有离开药房,我将释放毒气将你们全部杀死哦。”
又是以折磨玩家为乐的恶灵。
俞小澄只恨这恶灵跟只缩头乌龟一样藏在暗处,就是要想将她就地正法,都找不到碰面的机会。
药房窗口的玻璃上忽然出现红色的倒计时,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玩家的神经。
邹奕闻言崩溃地吼叫道:“果然是陷阱,房间里两个老东西没有说错,完了,这下要死了。”
俞小澄简直好奇他是如何在前一晚的箭竹梦境存活下来的。
已婚女人恶狠狠地盯着蹲在地上的邹奕,怒骂:“够了,闭嘴吧你,要死自己死去,老娘可不奉陪。”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两个人情绪都不太稳定,却是两个极端。
只见已婚女人说完话,便径直往房门走,可刚走几步路,她脚下的一块瓷砖突然下陷了一厘米,一阵机械齿轮声响起,所有人大惊失色。
“靠,让你别乱走!”
邹奕破口大骂,随后紧张地观察四周,身子开始往墙角缩。
吴樊佑下意识地将俞小澄护在身后,屏气凝神注视了已婚女人脚下的瓷砖。
俞小澄有时觉得吴樊佑在遇到危险时,会忘记这里不是现实。
就比如校园怪谈梦境中,那晚在西苑男生宿舍,她本无药可救,吴樊佑只要静静看着,就可以赢得他想要的结果。
可他还是一把将迷失心智的俞小澄拦了下来,不管俞小澄如何对他下狠手。
他如今脸上和肩上的伤痕早已消失无踪,可看着他的背影,俞小澄仿佛又看到那晚努力想要拯救她的矛盾人设。
俞小澄很想提醒他:“你其实不用挡在我前面,我死不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最终她还是没能说出口,或许想短暂享有这种有人在意和保护的感觉,然后将它永远保存在记忆中,等到今后孤身一人时,还能偶尔拿出来回味一番,便足以支撑她继续孤独。
俞小澄胡思乱想时,其他人则只在意已婚女人究竟触发了什么机关。
距离已婚女人最近的范正昂赶紧转移,退到了两排药架中间,试图让那两排药架成为保护自己的护盾。
时间仿佛被减速,其实不过几秒钟,所有人都感觉过了许久,直到一根带着锋利尖头的旗杆从瓷砖下以极快的速度弹出,瞬间穿透了已婚女人的脚掌。
随着一声嘶哑的哀嚎,旗杆上支起一面绿色的旗帜,上面的白字染上了斑驳的血渍。
旗帜上写着俏皮话——这回只是玩笑,下回可就没命咯。
在已婚女人声嘶力竭的哀嚎声中,这段文字看上去属实讽刺。
片刻后,旗帜收回旗杆内,旗杆又沿着破土而出的方向,迅速缩回瓷砖下。
已婚女人再次经历穿透的折磨,整个人摔倒在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因为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
范正昂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已婚女人身旁,看见她脚下一片血泊,担心她再次触碰机关,便将她往旁边拖了几步。
确保女人的位置安全后,范正昂又立马跑向药架,寻找可用的止血工具。
俞小澄只是冷漠地看着范正昂忙碌奔波,心里想的不是女人伤势重不重,有没有生命危险,而是在思索,像范正昂这样的人又是因为什么罪来到了穷途旅店呢?
反观一脸阴郁的邹奕,他只是蹲在墙角瑟瑟发抖,根本不关心已婚女人的死活,就跟俞小澄一样。
但二者又有本质的区别,俞小澄知道死亡是对住客的惩罚,是赎罪,而邹奕只是胆小懦弱,自私自利罢了。
范正昂翻找出止血带,然后心急如焚地扎在已婚女人腘窝,再用纱布将女人的出血的脚掌层层捆住,最后顶着一脑门汗水,无奈地望向俞小澄,道:“只是暂时止血,需要赶紧送医才行。”
如果能立刻离开梦境返回旅店,这点伤只要睡一觉就能好,可现在距离梦境时限结束还很遥远,这条路显然行不通。
“离开药房,刷新去往急诊室的路,应该会没事。”俞小澄安慰一般说道。
“可是该如何离开……”范正昂看着双手沾染的血渍,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当死亡近在眼前时,又有谁能真正做到淡然处之呢?
或许是出于对范正昂这样人的佩服与敬重,俞小澄轻声说道:“你别动,我去看看房门要如何开启。”
说罢她从药房柜台上顺了一卷胶带,一步一顿往房门口走去,不知情的人或许会困惑她哪儿来的勇气,而知情的人自然知道她又在靠招财进宝引路。
这两个可以穿墙的小家伙,寻找隐藏的机关当然易如反掌,于是俞小澄轻松避开所有藏着机关的瓷砖,并用胶带在危险的地方做上了标记。
短短的一条路,俞小澄花了大约二十分钟才走到门口,随后发现门上没有把手,似乎是采用了电磁锁,需要门禁卡才能解锁。
虽说不相信那套“医院的门只能从外侧打开”的说辞,但俞小澄还是先让招财出门试了试。
这次果然和候诊大厅的情况不同,招财没法从外侧推开房门。
“似乎这场游戏的主题便是寻找门禁卡,然后逃离这间密室。”俞小澄组织一番语言后,用最简短的话向其他几人做了说明。
“密室吗?”吴樊佑抬手指了指取药窗口,道,“算不上吧。”
俞小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窗口玻璃与柜面之间留着一条足以容脑袋通过的空间。
“这……”俞小澄顿觉汗颜,方才倒是忘了这个问题。
范正昂大喜过望,拍着已婚女人的肩膀安慰:“不是密室,我们可以从取药窗口离开这里。”
已婚女人早就疼得虚脱了,勉强抬头望了一眼取药窗口处的空间,或许在心里预估着自己是否能够借此爬出药房。
在范正昂的搀扶下,已婚女人艰难地跛着腿站了起来。
邹奕有些心急,本想第一个冲出药房,可在范正昂的怒瞪下,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带着不甘的情绪,退至一旁,焦虑地忍受着负伤者优先的特权。
俞小澄看着已婚女人爬上了柜台,然后匍匐着先将腿送出了窗口,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恶灵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留着这个明显的漏洞让玩家逃课?
还是说这恶灵是傻子,也同她一样,将取药窗口彻底遗忘?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与恶灵形象相去甚远。
俞小澄正纠结着送药窗口存在的意义时,耳边传来招财急切的声音:“姐姐,那玻璃窗和柜台上好像也藏着机关。”
俞小澄顿觉不妙,连忙冲着范正昂和已婚女人喊道:“别过去!”
那两人齐齐回头望向俞小澄时,情况已经开始恶化,俞小澄分明听到细碎的机械声响,一面锋利的刀刃顺着玻璃极速落下,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柜台后。
甚至连当事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已婚女人维持着上半身趴在柜台上,下半身探出窗口,就这么挂在柜台上。
可下一秒,探出窗口的下半身忽然与上半身分了家,啪叽一声落在窗外地上,血液喷溅,站在近处接应已婚女人的范正昂被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
已婚女人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就此断了气。
药房里,安静到令人窒息,震惊将一切情绪取代,甚至没有人发出一声吼叫,就像被吓傻了似的,彻底忘了尖叫这件事。
等到回过神时,已经错过了尖叫的时机。
这里,果然就是密室,那看似故意遗漏的窗口,不过是引人送命的断头台罢了。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在震惊中久久不能释怀。
邹奕又重新蜷缩回墙角,用手臂遮挡着脑袋,神情紧张,瑟瑟发抖,看他精神状态,感觉随时可能崩溃。
范正昂看着浑身鲜血,惊得说不出话来,腿脚虚软,精神恍惚地靠在药架上,视线在俞小澄和吴樊佑身上来回扫过,仿佛是希望此刻有谁能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俞小澄望向吴樊佑,心中竟产生些怀疑。
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呢?
吴樊佑的脸色有些泛白,但分不清是因为刚才恐怖的一幕,还是因为身体原因。
俞小澄不敢多想,用力甩了甩脑袋,将多余的想法扔出脑海,她指了指房门,道:“时间紧迫,还是找找门禁卡藏在哪里吧,再僵持下去,我们都会是这种下场。”
这话虽显得有些冷漠,可没人敢否认这个事实。
与其纠结于一人之死,不如考虑如何让剩下的人活下去。
范正昂点了点头,开始在药方中翻找起来,并时刻注意避开那些被胶带标记的瓷砖,避免再次触发机关。
邹奕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也帮忙搜寻起来。
时间还剩1小时24分钟。
经招财进宝确认,整个药房中,除了地板瓷砖、天花板以及窗口玻璃上,其他地方并没有机关的痕迹,所以他们翻找门禁卡并没有危险。
这反而让俞小澄觉得有些奇怪。
恶灵设下的机关是不是太少了点?
她总觉得,恶灵要想杀掉所有人其实十分容易,只要增加机关藏匿点,保准打得玩家措手不及。
不过转念一想,她是因为有招财进宝帮忙,才能轻易避开机关,所以也不能全怪恶灵考虑不周。
她如此安抚自己被阴谋和猜疑占据的心,试图将精力全放在寻找门禁卡这件眼下最紧要的事上,至于其他,以后再想不迟。
几人合作,外加招财进宝帮忙,不出两分钟,他们便有了收获。
范正昂举着一张卡片,兴奋地说:“找到了,这应该就是吧?”
俞小澄本来是该开心,可一个笑刚在嘴角现形,就被冻僵了,因为她正在柜子里翻找的手触碰到一张卡片,拿出来一看,与范正昂举起的卡片一般无二。
而此时邹奕的脸色也不太对劲,声音中带着诧异,问:“为什么我这里也有一张?”
紧接着,吴樊佑从桌子下钻出,手指尖夹着一张卡片,他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俞小澄。
招财进宝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面色凝重,怀里捧着四五张相似的卡片。
药房中的门禁卡原来不止一张。
当所有人围到桌旁,将找到的门禁卡放到桌上汇聚到一起,发现足有十张之多。
范正昂:“是怕我们太笨,半天找不到卡,所以就放几张吗?”
邹奕:“会不会有真有假啊……”
吴樊佑:“试试不就知道了。”
听到吴樊佑这么说,范正昂和邹奕脸上立马露出怪异的表情,二人对视一眼,有些迟疑,最后由范正昂开口道:“你提出的,就由你试吧。”
说罢,二人侧身让到一旁,眼神示意吴樊佑上前尝试。
这下俞小澄总算明白了二人的意图,因为刚才也是吴樊佑提出了翻窗离开药房的提议,结果已婚女人成了斩刀下的亡魂,此刻再听他提议尝试,这两个人自然不想当下一个冤大头。
吴樊佑大概也看出这两人的小心思,但他并没有在意,一脸轻松地伸手拿起一张门禁卡,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不过,俞小澄没有给他可能赴死的机会,就在他转身时,俞小澄一把抓住他胳膊,将人拽了回来,然后抢过房卡,道:“你最好别动歪心思。”
虽说招财已经在整个房间里确认了一遍机关位置,但俞小澄依然会担心存在某种连招财进宝都无法发现的危险,因此她不敢让吴樊佑冒险。
吴樊佑听到俞小澄劝阻的话,感受多少有些出入,似乎是有些受伤,他垂眸苦笑:“如果真有机关,害的也是我自己,学姐戒心不用这么重吧……”
俞小澄意识到吴樊佑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本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被她憋了回去。
“哦,因为我信不过你,所以你最好什么都别做。”
最终脱口而出的是俞小澄最后的倔强。
误会,也不全是坏事。
吴樊佑眼神黯淡,强颜欢笑一般耸了耸肩,顺从地让出道,靠在桌旁,双手环在胸前,索性闭上了双眼。
俞小澄拿着门禁卡向出口方向走去,在距离房门两步远的位置停下了脚步,谨慎起见,她并不打算自己试错,而是将门禁卡交给了招财。
招财收到指示立马化身试错员,当他将房卡贴到门上的读卡器上,只听嘀的一声响,读卡器上的指示灯闪了红光,他扭头冲俞小澄摇了摇头。
好消息:门上没有机关。
坏消息:门禁卡有假。
俞小澄将这个消息传达给范正昂和邹奕,这两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见邹奕拿上所有门禁卡,径直冲向了房门,如今在他看来,不过十张门禁卡,门上又没有机关,只要挨个试一遍,总能开门出去。
范正昂和俞小澄没有出言阻止,这似乎是现在最可行的方式。
俞小澄靠在桌边,看着邹奕独自一人在门前尝试,忍不住质疑起恶灵的设局能力。
“恶灵这么设计的意义是什么呢?”她小声自言自语。
范正昂搭话:“可能是为了浪费我们时间吧。”
俞小澄很难认同,她指了指身后窗口玻璃上的倒计时,调侃道:“十张卡能浪费1个小时吗?”
只是往玻璃上晃了一眼,俞小澄感觉心凉了半截。
不知不觉间,剩余时间少了一大半,方才她记得还有1小时24分钟,怎么现在突然就只剩51分钟了。
正疑惑不解,随着嘀的一声响,玻璃上的时间再次跳动,瞬间变成41分钟。
一股寒气从背后将俞小澄笼罩,她回头看向出口方向,门前的人还在埋头刷卡,又是嘀的一声响,当俞小澄回头再看玻璃上的倒计时,时间已经只剩31分钟。
“住手!停!邹奕,别刷了!”俞小澄高声呼叫。
门前的人手上动作停滞,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嘴里不耐烦地说:“干嘛,就剩5张了,我马上试出来!”
说完这话,那个着急离开的人又立马刷了下一张。
“嘀……”
随着提示音响起,玻璃上的时间陡然改变,时间只剩20分钟。
“别刷了白痴,你想大家一起死吗?!”俞小澄怒不可遏,声音高亢地怒吼道。
范正昂意识到俞小澄所言,迅速冲向了邹奕,一把夺过邹奕手中的门禁卡,厉声骂道:“操,叫你住手,你耳聋吗?”
邹奕有些癫狂,还想从范正昂手里将卡抢回来,直接激怒了范正昂,下一秒,邹奕脸颊结实挨了一拳,直接摔倒在地。
“你们这些疯子,想死还拉我垫背吗?”邹奕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指指点点,嘴里控诉道。
范正昂气得够呛,指着窗口,高声吼道:“你特么看看时间还剩多少!”
邹奕似乎终于从癫狂中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玻璃上的倒计时,然后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念叨着:“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是陷阱,我们出不去了。”
范正昂懒得理会地上濒临崩溃的男人,带着门禁卡转身走回俞小澄身旁。
“怎么办,刚才邹奕已经刷过5张了,剩下这4张,还没来得及试。”
范正昂将还没试过的4张门禁卡扔到了桌子上,面上流露些许沮丧。
如今看来,只要刷错一张卡,剩余时间就会减少10分钟。
最后还剩20分钟,而门禁卡还有4张未试。
“手气这么臭么?九选一的题,错了五次。”吴樊佑又犯了说风凉话的老毛病。
俞小澄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噤了声,手指从唇边划过,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虽然是风凉话,但也是事实。
俞小澄从十张卡中随意挑选了一张没有中,感觉还说得过去。可邹奕连续试了五张,一张都没中,运气属实太过逆天了些。
俞小澄皱着眉,说出自己的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恶灵根本就没有放置正确的门禁卡?”
这种想法在俞小澄脑海中无限膨胀,方才她还质疑恶灵的设局能力,此刻有种被人打脸的感觉。
如果门禁卡本身就是一种陷阱呢?
如果她没有意外发现时间在减少,他们也许已经成了四具尸体。
俞小澄下意识地看向已婚女人留在柜台上的半截身子,心中已经在幻想着自己也像那样凄惨地死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可既然是游戏,就应该设置了通关的路径,否则和单方面屠杀有什么区别?”范正昂有些不愿接受这是一场死局。
俞小澄自然也不愿意这样想,可九选一的题错了五次,实在有点打击俞小澄的自信。
再者,剩下的时间似乎不够他们试错了。
思来想去,那房门只能靠门禁卡开启,她不得不承认,死局不符合恶灵设局的模式,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就算这些门禁卡中有一张是正确的,我们也只剩两次机会了。”
“两次机会,胜率二分之一,高了不少呢。”范正昂苦中作乐一般,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或许是想稳住人心。
但当俞小澄想将这个二选一的机会交给范正昂时,他又退缩了。
只见范正昂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推辞道:“赌运气我不行,从小到大我就没中过奖。”
这句话,俞小澄感同身受,视线自然而然移到了吴樊佑身上。
吴樊佑见状微微一笑,毫不谦虚地说:“要不让我试试?四选一不是随便选都能选中吗?”
第180章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俞小澄只会送他一个白眼,可吴樊佑说这种话,竟让俞小澄感觉所言非虚。
且不说他此前有恶意选中陷阱的嫌疑,他平时的运气也的确比一般人好了不少。
范正昂听到吴樊佑这样大言不惭的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脸欣喜地欲让吴樊佑尝试,可又怕俞小澄不同意,遂盯着俞小澄,客气询问:“你学弟运气好像很好,要不让他试试?”
俞小澄很想说:你忘了是谁给你指了取药窗口这条路吗?能一下选中陷阱,你不担心一下他四选三选中错误门禁卡吗?
话虽如此,可她不想再给范正昂增加不必要的恐慌,于是笑道:“哦,我学弟手气确实挺红,让他试试也无妨。”
吴樊佑闻言,自我夸赞道:“毕竟是天选之子,欧皇附体。”
“那就好。”范正昂立刻将剩余四张门禁卡塞进了吴樊佑的手里。
看他那决绝的模样,俞小澄不知究竟经历了怎样的霉运,才会让他义无反顾地相信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所谓的运气。
吴樊佑拿着门禁卡就往门口走去,俞小澄急急跟上,悄声警告:“你小子这时候可别想着同归于尽!”
吴樊佑一愣,思考了片刻,从四张门禁卡中抽出一张,然后将剩下三张全部还给俞小澄,一脸严肃地说:“这样学姐总该放心了吧,就算这张错了,我也害不了任何人。”
他突然的正经令俞小澄有些不适应,迷糊了几秒才回道:“噢……那你去吧……”
吴樊佑看着俞小澄迷糊的模样,勾起嘴角,饶有兴致地问道:“学姐怕我故意选错,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这是对我运气的肯定?”
俞小澄有些茫然,细想之下,总算明白他话中含义。
如果不相信,那吴樊佑选错与选对其实都只是概率,不存在故意使坏,可她的话,似乎是在肯定吴樊佑有决定选对选错的能力。
对此,俞小澄没有辩解,难得真诚而坦率地回答:“我相信你。”
吴樊佑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神温柔地望着俞小澄,露出一个阳光和煦的笑,对俞小澄说:“我也相信自己。”
俞小澄不知他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故意气人,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吴樊佑在众人注视下走到了房门口,就在他抬手想要刷卡时,蜷缩在墙角的邹奕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意图抢夺吴樊佑手里的门禁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