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若游魂般离开袁家公司,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孩子不能留。她不能接受孩子的父亲是这么一个货色,更不能接受未来袁家拿孩子来要挟她、要挟父母的可能。
可要就这么分手,她实在不甘心。
他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在他身上,她投入了近两年的青春时光,也将满腔的爱意都付诸而出。
就这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分开,她做不到。
回去之后,薛明琪没跟任何人说起这事,只是暗地里找了人查了袁正浩,才惊觉他在跟自己交往的同时,还在外面同时交往了数位女性。
甚至在订婚的那一天上午,袁正浩还在陪着那个叫郑雨丹的女生,晚上就和她亲密缠绵,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情话。
薛明琪当时眼前一片空白,只觉恶心难忍,险些没将午饭呕出来。
她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饶过他,可真要撕破脸皮,袁家也不会纵容她将事情闹大。
薛明琪思索了良久,最终决定提前婚礼。她想在婚礼上把事情全抖出来,让整个平江市都知道这位风度翩翩的袁公子私底下是个什么货色。
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就有一个人找上了门来。
那是一个叫贺书文的女孩。见面之前,薛明琪还在想她来找自己是要干什么?示威吗?还是想要袁家负责?
可真等听了她的来意,薛明琪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对她诉说袁正浩犯下的恶行,说她自己的遭遇,说奶奶的事,说怀孕的事,最后——
提醒她要小心袁正浩。
薛明琪当时只觉得荒谬,为自己信了爱了这么久的人其实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为这受了无数苦楚,却还不忘记提醒自己的单纯姑娘。
她当时脑海中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恨他吗?”
“我恨?怎么能不恨?”女孩泪流满面:“我的人生被他毁了,我唯一的亲人没了,我怎么能不恨他?”
“我恨不得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我要让他死!让他赔我奶奶一条命!”
薛明琪怔怔地看着她:“你的人生还很长,为了一个人渣搭上后半辈子,值吗?”
贺书文扯了扯唇:“我现在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站起身来,神色漠然:“我这次来,只是为了提醒你小心。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就不打扰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包厢,薛明琪看着她的背影,忽地说了一句:“我也恨他。”
贺书文身形一顿,回眸看她。
薛明琪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又重复了一遍:“他欺我,骗我,算计我,甚至还想图谋我的家产。”
“我也恨他。”
两个姑娘视线交织,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此刻却奇异地有了默契,顷刻间,就达成了某种共识。
贺书文沉默片刻,转过身来,缓缓地坐了回去。
薛明琪道:“我跟他,这个月底会举行婚礼。”
贺书文看着她,神色复杂:“你确定吗?”
薛明琪只道:“我会让他在婚礼上,付出代价。”
贺书文摇了摇头:“你不必这样……”她会动手,她只要坐享其成就行。
薛明琪却是笑了笑,没有应她的话,而是从包里掏出了一个u盘:“这是他在外面的其他女人的一些简单资料,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遭受过他的毒手。”
贺书文看着那小巧的u盘半晌,良久后,伸出手,缓缓接了过来:“我去联系她们。”
离开包厢后,两人再也没联系过。薛明琪就好像没见过她一样,回去之后,就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继续实行。
她强忍着恶心,去找了袁正浩,不经意地谈起了婚礼的事。
“爸妈的意思是婚礼订在五月份,那时候天气暖和了,我穿婚纱也舒服一点。”
袁正浩笑着道:“爸妈考虑得很周到,不管怎么样,肯定得以你的舒适为先。”
薛明琪笑着嗔了他一句:“谁是你爸妈?”
袁正浩道:“你爸妈不就是我爸妈?这时候还想跟我分清?不可能了。”
薛明琪哼了两声,唇瓣微微动了动,不知道想说什么,却迟迟没张口。
袁正浩注意到她的神态,关心道:“怎么了?”
薛明琪含糊道:“我就想,五月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袁正浩瞬间乐了,暧昧开口:“怎么,这么着急想嫁给我啊?”
薛明琪拍了他一下:“什么啊!”
她眉梢微拧,似乎有些难为情,袁正浩皱起眉头,正色道:“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嘛?”
薛明琪摇了摇头,又迟疑了良久,才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什么。袁正浩瞬间瞪大了眼睛,惊喜道:“你说真的?”
薛明琪脸色羞红:“还不确定呢,就是这个月……那个没来嘛。”
袁正浩满脸兴奋:“去找医生了没?”
薛明琪点了点头,低低道:“找了……医生说还太早了,查不出来,让我之后多注意一点……”
她看着袁正浩,抿了抿唇道:“我就是想,万一真有了,那等到五月份,肚子都大起来了,多不好啊……”
袁正浩想了想,试探着提议道:“那、那咱们提前婚礼?”
薛明琪扭过了头,不说话。
袁正浩抱着她,轻轻笑道:“还不好意思啊?”
薛明琪,挣脱他的怀抱,睨了他一眼:“反正、反正我是不好意思跟我爸妈提的……”
“我来说,我来说。”袁正浩忙哄道:“我去跟我爸妈说,让他们去提亲?”
薛明琪看他:“那……你要怎么说啊?”
袁正浩道:“就实话实说啊?”
薛明琪打了他一下:“哎呀,你笨不笨啊,现在都还没确定呢。万一到时候是一场误会,那不让叔叔阿姨白高兴了?”
袁正浩摸着她的小腹,一脸柔情蜜意:“怎么会是误会,肯定不是误会。”
薛明琪微微挣扎了一下,娇声道:“我不管,反正我是难为情。”
袁正浩顿时笑了:“好好好,那我就跟我爸妈说,是我迫不及待要娶你了,让他们去跟叔叔阿姨重新商定一下婚期,好不好?”
薛明琪这才满意:“那……你别说是我提的……”
“知道,知道,你脸皮薄嘛……”袁正浩又把她抱在怀里,哄了又哄,薛明琪面上含笑,眼底一片冷漠。
之后袁家父母重新上门商议婚期,薛家父母虽对他们临时变卦有些不满,但见女儿都无意见,他们也就同意了。
婚期定在月底,两家联姻,本就引人注目。薛明琪又刻意要求,整个婚礼的排场更是空前的盛大。
他们将市里最高档的一家酒楼包了下来,看场地那一天,薛明琪又声势浩大,带了众多的亲朋。
她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对方应该会趁这个时机做些什么。
看场地的时候,她面上从容自然,实际上一直在悄然关注着四周。
直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薛明琪目光一顿,片刻后,又十分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她什么都不知道。
薛明琪慢慢睁开眼,看着上方洁白的天花板,想起贺书文,又想起那些女生,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原本让贺书文去找她们,一来的确是出于担心,能救一个是一个;二来,也是想给警方一个烟雾弹。
却没想到,她们竟是守口如瓶,明明事先没有商量过,但谁都没有交代出贺书文的事。
薛明琪一开始觉得惊奇,后来,又有些快意。
袁正浩,你看,有多少人恨你啊。有多少人,巴不得你死啊。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市里各大企业家看够了热闹,可最让人惊奇的,无疑还是袁氏企业内部的乱子。
袁家夫妻俩一共持有公司百分之六十三的股份,之前为了让薛明琪安心生下孩子,袁兴业将其中百分之二十三转给了她。可尽管如此,他仍占有百分之四十,是当之无愧的董事长。
谁曾预料到薛明琪忽然流产,在这个关头,薛总又跟袁家翻脸,手握那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不够,又将袁氏剩下百分之十八的散股尽数收购,共计占有百分之四十一的股份,一跃成为了袁氏最大的股东!
如今两方相斗,让人啧啧称奇,惊讶于一贯老实忠厚的薛总也会做出这种事。但袁正浩的死因已经广为人知,袁家欺人太甚,薛家如此行事,似乎也不足为奇。
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究竟真的只是巧合,还是薛总老谋深算,早有成算了。
三月底,草长莺飞,天气回暖,大家终于卸掉了厚厚的棉袄,换上了轻薄些的外衫。
市公安局。
忙碌了将近一个月,总算将案子的首尾全数规整完毕,提交到了检察院那边。之后的审判定刑虽还得一段时间,但跟他们就没多大关系了。
市局办公室。
高正明又看了一遍三组提交上来的结案报告,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对身边的秘书道:“你瞧瞧,你瞧瞧,那帮小子对这丫头还真是另眼相待。瞧这上面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案子没她破不了了呢。”
张秘书早就见局长这几天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报告,此刻又眸中带笑,神色间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便顺着他的意思道:“这不正说明了沈同志有本事嘛?岳组长是个什么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沈同志表现出了足够的能力,他们又岂会对她这般推崇?”
高正明点了点头,神情似叹息又似无奈:“那可不嘛……”毕竟是楚成江一手教出来的,虎父无犬女啊……
高正明靠在椅子上,目光幽幽,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说……”他视线转向张秘书,刚要说什么,一旁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眉头一挑,抬手接起:“喂?是我,高正明。”
“什么?跑到我们这儿来了?”他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坐直了身体:“什么人,查出来了没?”
“具体到什么地方了?不知道?相貌特征呢?”
他忍不住大声:“什么都不知道?这大海捞针让我们怎么找?”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高正明忍着怒气,咬牙切齿道:“行,行,好,我知道了。”
“嗯,嗯!”
电话挂断,高正明脸色阴沉,“砰”的一声把话筒砸到了桌面上,怒道:“临海市那一群废物!”
“妈的,一群王八羔子,出了事儿还得我们给他擦屁股!”
“胡广茂那孙子是吃干饭的吗?”
张秘书在一旁看得心惊,多少年了,都没见过局长这般暴怒的样子。
他试探着上前问道:“局长,这……”
高正明双眼几欲喷火,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吩咐道:“通知各区县公安局局长,过来开会!”
“还要,让宋支队也过来!”
张秘书心下一凌,这怕是出大事了。
他忙应了一声:“是!”
弘运汽车站。
从东远市驶往平江的长途客车, 经过七八个小时的漫长行程终于进站。大巴上人满为患,明显超载的乘客挤挤攘攘地围在后门处等着下车。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身破旧的衣服,背着个黑色的书包, 手里费劲地提着一个大号的塑料蛇皮行李袋, 被挤得左右乱晃。
他一手撑着座位靠背, 勉强稳住身形, 一手用力拽着行李袋, 试图将它从人群中拽过来。
只听“啧”的一声,一双大手从后面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男人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兄弟,你这包里什么东西?还挺沉的啊。”
男人回过头,五官端正的国字脸上带着忠厚的笑:“能有什么东西,出来讨生活的嘛,就是一些衣服被子之类的。”
“是吗?”胖子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那挤在人群中的行李袋, 意味莫名地笑道:“我看你这里面不止衣服啊。”
他身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踢了一脚,惊奇地抬眸看着他, 道:“呦呵, 还挺硬呢。”
男人又使了几成力, 才把东西拽了过来, 闻言憨憨地笑了笑,道:“是, 是, 还有一些锅碗瓢盆什么的。”
胖子瞬间嗤笑道:“就那些破烂?还值当带这么一趟?”
男人笑:“能带就带了,毕竟来了之后重新买也要花钱不是,家里困难,多少省一点。”
瘦高个儿哼笑了一声, 正欲说什么,车子慢慢停稳,车门轰然打开,一群人瞬间往下挤去。
男人冲他们歉意地笑了笑,也没顾得上多说什么,提着那个大袋子,左摇右晃地艰难地下了车。
胖子和瘦高个儿对视了一眼,提步跟了上去,又在男人身后保持了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交头接耳道:“大哥,我觉得这是个肥羊。”
瘦高个儿哼笑又一声:“不废话吗?哪家的锅碗瓢盆是那样的?踢过去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估摸着啊,那里头可能是个箱子!”
胖子眼睛一亮:“大哥是说,那里面装的可能是钱?”
瘦高个儿搂着他的背,笑容深厚:“是不是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就那么一个人,低眉顺眼的,估计也不能打。咱们两兄弟一起动手,还怕制不住他?”
胖子嘿嘿笑道:“就算不是个肥羊,这出来一趟,身上带的钱应该也不会少。”
兄弟俩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跟在男人身后。
客运站位于城郊,周围是一片荒地。两人跟着男人离开客运站大厅,本以为他会搭乘公交,却不料他脚步未停,直直地往南边走去。
胖子皱了皱眉:“他这是要去哪?”
瘦高个儿也狐疑:“听他那口音不是咱们这儿的,难不成是去找亲戚?”
胖子道:“可再往南边走就出了平江的地界儿了吧?”
瘦高个儿果断道:“出就出,离开平江咱们办事儿也更方便些。”
在外面做的案,他就算报警也只能报外面的警,他们躲在平江,反而更安全一些。
几人又往前面走了十来分钟,男人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周围也没见到村庄城镇的痕迹。胖子有些不耐烦了:“大哥,他会不会是发现我们了?想甩掉咱们?”
瘦高个儿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要是真发现咱们了,不得走快点?在这儿不紧不慢的干什么?”
“那总不能是在耍咱们?”
瘦高个儿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抹了把脸:“不管了,趁现在没人,赶紧过去把事儿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胖子忙应了一声:“诶!”
两人快步上前,大大咧咧的,也不再刻意遮掩身形。在距离男人还有四五米的时候,胖子扬声唤了一句:“诶,前面的人,站住!”
男人回头,神色憨厚,见到他们略有些惊讶:“两位兄弟?”
他空着的右手挠了挠头,热情招呼道:“真巧啊,这都能碰到。”
瘦高个儿哼笑了一声,上前两步,抬手拍了拍他的脸,语气危险:“装?还给我装?”
男人手放了下来,茫然道:“什么……装?”
胖子抬手扇了他脑袋一下:“你早就发现我们了吧?走那么长时间,故意折腾我们?”
男人缩了缩脖子,神色间带了些防备和警惕:“你、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瘦高个儿呵呵笑道:“你说我们想干什么?”
他垂眸扫了眼他手里提着的袋子,抬脚踢了踢:“这里面,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吧?”
胖子也凑上前去,堵住他的路,道:“我们也不为难你,把袋子给我们,你就可以走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道:“你们……是抢劫的?”
“你才知道啊?”瘦高个儿缓缓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刀,在手上转了转:“识相的话呢,就老老实实把东西给我们……”
男人提着袋子的手一松,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紧张道:“我我我、我把东西给你们,你放我离开。”
他说完,把东西往地下一方,转身就要走。胖子看着他背后的包,眼睛眯了起来,却道:“等等。”
男人僵硬地回过头,见他抬了抬下巴:“把你背上那个包也给我。”
男人脸色一变:“这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几件衣服,好歹得给我留几件衣服吧!”
“哪那么多废话?”胖子脸色一沉,不耐烦道:“破烂我们也看不上,要真是衣服,肯定还给你!”
“赶紧把包给我!”
男人握着背包的手紧了又松,看了他们好几眼,脸色紧绷。
胖子眉头倒竖,又骂了一声:“赶紧的!”
男人缩了缩脖子,似乎是忌惮他们的人数,最终不情不愿地把包卸了下来:“我我我、我可以走了吧?”
胖子见状瞬间笑了,闻言瞥了他一眼,像招狗一样地挥了挥手道:“滚滚滚,赶紧滚吧!”
男人慌不择路地往前走了几步,胖子哼笑了两声,看着他窝囊的背影,完全没放在心上。刚要低下头去拿包,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他只觉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脑门,下一瞬,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壮硕的身板倒在地上,砸起了一片烟尘。正蹲在行李袋旁拉拉链的瘦高个儿动作一顿,随即慢慢意识到什么,有些机械地抬起僵硬的眸子,就见在他脚边不远的位置,胖子躺在地上,双眼瞪大,眉间一个黑乎乎的小洞,鲜血自其中汩汩流出。
他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背汗毛尽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起了颤。
冰凉的触感抵在额头,他颤颤抬眸,就见男人神色阴沉可怖,方才的忠厚老实尽数撕去,目光森冷凶狠:“他娘的,本来没想惹事的,结果你们还给老子蹬鼻子上脸了。”
瘦高个儿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瞳孔紧缩,喉间干涩,嘴唇刚蠕动着要说什么,就听同样的一声清响,脑袋瞬间磕在了地面。
眼前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上方的蓝天白云。
今天是个好天气。
天空一碧如洗,温度也慢慢回升,今天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婚礼凶杀案告结,整个刑侦支队都能休息一段时间。沈青叶的日子恢复了一贯的悠闲宁静,连着重案组的人员也都懒懒散散,每天晚到早退,弄得沈青叶想要履行自己的赌约都不成。
——她之前和岳凌川就薛明琪怀孕的事打赌,事实证明,后续的发展的确如岳凌川所料那般还没结束,沈青叶自然不会耍赖,愿赌服输。
只是市里最近还算太平,没什么大事,这个赌约自然也就暂时搁置。
沈青叶还有些失望。
一大清早,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到齐。因着工作清闲,大家也都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话。
方芸端着茶杯道:“哎,临海那边昨天发生的那场持枪抢劫案,你们都听说了吗?”
沈青叶回眸看向她。
丁姐道:“听说了,事儿都上央视新闻了,怎能没听说?”
“说是……凶手杀了两位押运员和银行保安,抢了230多万的现金跑了是吧?”
“嘶……230多万呐。”
“我更好奇,凶手那枪是哪儿来的,据说好像还是五四式手枪?”
“谁知道呢?临海那边的警方还在调查,也不知道有没有个头绪。”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的,都有些心有余悸。
持枪作案,危险性极大,多少年没出过这事儿了,也不知道临海警方能不能顺利抓捕犯人。
芸姐又叹道:“说起来,最近也不止咱们这儿事儿多,别的地方也都不平静。”
“可不是嘛。”丁姐道:“前几天,西原省那边不是还发生了一场大面积山林火灾吗?好像说县林业局局长、县消防大队参谋都壮烈牺牲了。”
“别说西原了,蜀中那边不也有一栋商住综合楼发生火灾吗?好像说死了九个人呢。”
丁姐感叹道:“多事之秋啊。”
“是多事之春才对。”芸姐叹道:“可别再出什么事了,让咱们清闲一阵子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隔壁的重案组门砰的一声关上,众人皆是一顿,偏头看向窗外,就见重案组的一群大男人快步穿过走廊,往楼梯走去。
沈青叶扬了扬眉,芸姐放下杯子,眉头紧皱:“不是吧,又来案子了?”
“刚刚三个组的刑警好像都出动了吧?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凶手啊?”
“不是凶手。”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彭哥走了进来,道:“看他们的方向,好像是去会议室的。”
“会议室?”芸姐疑惑:“开会用得着那么急吗?”
“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吧?”一人猜测道。
方芸无奈:“才刚说想清闲一会……”
沈青叶看着门外,一手握着笔,神色中带了些探究。
又有什么案子?
沈青叶本想等会儿找罗开阳他们打听打听,但这一等就等了快一个小时。
陆陆续续将今天的工作处理完,沈青叶正想要不要出去看看,就听楼梯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她往外一看,正是岳凌川等人。
沈青叶犹豫了一会,还是提着包走了出去。
走廊上,一群人围在一起。岳凌川脸色沉凝,眉头紧锁,正在和两位年长的警官说着什么,罗开阳在他们身后听着。
沈青叶见状一顿,并未直接过去。直到几波人散去,各回办公室,沈青叶这才稍稍上前两步。
岳凌川余光一瞥,注意到沈青叶,神色微缓:“小沈。”
沈青叶看了一圈,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就连一向沉稳内敛的姜程也是眉头紧锁。
她试探道:“是……又有什么案子吗?”
岳凌川和周启明对视了一眼,沈青叶提着包的手紧了紧,忙道:“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岳凌川揉了揉额角:“先进来吧。”
一行人推开办公办公室的门,岳凌川先喝了杯水,才道:“临海市那场银行持枪抢劫案,你知道吗?”
沈青叶缓缓点了点头:“有些了解。”
昨天上午七点三十二分,晋西省临海市汇泉县正苑街汇丰银行的运钞车按时到达。但在卸下现金时,一个骑着摩托车、头戴头盔的男人忽然出现,开枪射杀两位押运员,抢过三个总计装有二百三十万现金的铁皮箱,飞快地逃之夭夭。
整个作案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凶手下手之果断狠辣引起了省公安厅的重视。案发之后,临海市公安局飞速赶往现场,调派了全市大部分的警力,设置路障,封锁了出市的各交通要道,对案发现场进行调查,确定凶手为男,身高大概在181-183之间。
但因凶手头戴头盔,看不清面容,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话,因此也就得不出更多的线索。
沈青叶问:“听说现在凶手还在逃逸当中,是吗?”
岳凌川点了点头:“没错。”
沈青叶疑惑:“你们的案子就跟这有关?可是晋西省离咱们这儿将近一千公里,就是配合办案也轮不到咱们——”
她话没说完,就猛地想到了什么,抬眸惊愕地看向岳凌川:“不会是……”
对方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凶手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沈青叶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一时难以理解:“怎么会跑到我们这儿来了?案发的时候,临海市公安局不就把各大出市交通要道都封锁了吗?他是怎么来的?”
周启明叹了一声,道:“说实话,临海市公安局反应算快的了,封锁道路,紧急排查。可耐不住那凶手早有预谋,选择抢劫的那家银行位于汇泉县最南边,汇泉县又在临海市最南边,临海市又是晋西省最偏南的地方。几乎就相当于他作案的地方处于晋西省边界的边界,骑着摩托车从省道走,用不了十分钟,就能离开晋西省,直接到西原省。”
“临海市公安局就算再能耐,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就跟西原省公安部门协调好,这也就给凶手逃跑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临海市封锁各大要道后就开始地毯式搜查,但因为那条路段没有监控,目击证人也有限,没人知道凶手是往哪个方向跑的。当地公安局只能根据附近少数的监控一一排查,最后有路人说疑似在春翰路见过一骑摩托车、戴着头盔的男人身影,他们据此确定方向,调取那段路上所有的监控,最后发现在案发后第七分钟的时候,凶手的身影在那条路上一闪而过。
根据凶手离开的方向,他们意识到凶手很可能已经离开了本市,又根据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推测,凶手的目的地可能是西原省东远市松源县的长途客运站,此地距离案发现场较近,骑摩托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从这里逃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临海警方立刻联系上了东远的相关部门,经过协商,东远市决定全力配合临海市缉拿案犯。他们首先将目光定在了松源县郊的长途客运站,经过一系列的走访调查,确定了凶手的确在此处出现过,又在长途客运站外的草丛里发现了凶手遗弃的头盔和摩托车。
确定了凶手的确是从这里离开的,警方连忙去找客运站工作人员,根据目击证人提供的时间,确定那一时间段离开的车辆只有两辆。
一辆是驶向粤省的,另一辆的目的地,是平江。
此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快十个小时,驶向粤省的客车行程总计十五个小时,如果凶手上了这辆车,那这个时候大概率还在车上。
警方迅速联系了那辆车次的驾驶员,让他在附近的服务区就近停车。又要求当地的警方配合调查,一一排查随车的乘客,却并没有发现疑似凶手的人物。
那么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了。
凶手当时上的,是驶向平江的大巴。
而那辆车,在下午四点十六分的时候就到达了目的地,他们确定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五点零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