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你也不想……by叫我苏三少
叫我苏三少  发于:2025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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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的?风又在吹,夏季的?风,总是如此潮热。
乐园的?后勤处,受邀操控机器的?工人们脸上?有着开心,只有角落的?人戴着帽子?,并不参与他们的?闲聊。
他只是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看着那既定的?,宛如命运般的?剧情。
[江临琛决定求婚,他已?经?积郁了太?多太?多情绪,那些情绪在面对温之皎时,越是压抑,却越是涌动起来。他要在摩天轮上?求婚,并且,他已?经?知道,这是一场绝对要成功的?订婚。所以,他只订了自己返回?A市的?票。]
[任务:协助江临琛求婚成功,或者是,协助江临琛,让温之皎无法返回?A市。]

第96章
一吻接着一吻, 他们几乎是?在接吻当中?,顺便上?了摩天?轮。这?乐园早就是?多年前的产物,摩天?轮自然也老旧。他们刚一上?去, 便闻到了淡淡的锈汽。
霓虹映入摩天?轮内部时,便使得内部的环境透着些阴森的光影。
江临琛从背后抱着温之皎亲着,温之皎嫌弃他黏糊似的, 笑着俯身要挣脱。他松开手, 她便欢快踏进?摩天?轮里。
她左摸摸,右看看, 最终跪在座椅上?看玻璃外?的场景。浓稠的暗中?,那闪烁的, 轻飘飘的落进?来又?逃出去的光落在她脸上?。
江临琛的头发已经松散了些, 衣服也被她拽得歪歪扭扭,站到了她身后。在这?全?然的黑暗,却又?间歇性射入浓墨重彩的光影的环境里, 他的眼睛垂落, 呼吸急促了些。
温之皎转过头,望见江临琛站在她身后,手撑着栏杆。
她笑起来,“你干嘛, 接个吻呼吸不过来啦?”
“……不是?,有些闷。”江临琛语塞了下,却笑着抬起手梳理她背后的乱发,又?扶住她的肩膀。他胸膛炽热的温度贴住她后背,那话音带了些低,“今天?,有没有开心一点?”
温之皎仔细观察了他, 发觉他没有看她,眼睛直视着玻璃窗外?某一处。她也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周遭一片暗沉,全?是?些奇形怪状的民房或是?商铺。
霓虹的光影从他额头滑落到笔挺的鼻梁,菲薄的唇,再到他的脖颈轻轻痉挛的静脉血管。他的手从她肩膀上?滑落,扶住了她的腰,话音很轻,“有没有?”
温之皎“唔”了很久,轻轻笑,“有一点。”
江临琛侧过头,亲她的耳垂,连同耳垂上?圆润的珍珠耳环一并亲下,“剩下那些呢?”
“剩下那些开心,可能要等一等。”温之皎被他亲得肩膀瑟缩了下,嫌痒似的发出小声的笑,“就等十二点吧,等你的生日?。”
“大概还?有二十几分钟,就十二点了。”江临琛也跟着她笑,黑眸几乎要漾出些雾来,“刚好下去,就差不多了。”
他理所当然地确认过一切,确认过下摩天?轮时的时间,确认过求婚的细节,也确认过烟花第二次绽放的时间。
此刻,摩天?轮正好缓缓上?升,视野开阔。
江临琛的话与吻一起理所当然地落在她耳边,脖颈上?,逗得她又?忍不住缩脖子笑起来。她往前走一步,贴在玻璃上?,指着窗外?,“你看,月亮发毛了!”
江临琛看过去,看见那一轮圆月周遭晕染开出浅色的余晖,乍一看确实像发毛了。他便低声笑起来,道:“是?月晕。附近的云有冰晶云,折射呈现?出来,就是?如此。”
温之皎听得似懂非懂,但并不强迫自己懂,只是?又?笑,“你生日?没有小蛋糕诶,是?不是?太没有仪式感?。”
“也不一定需要蛋糕才有仪式感?。”江临琛的手指又?拨弄她的头发,道:“皎皎,远丞快醒了。”
温之皎好想捂住耳朵。
为什么感?觉大家都要反复跟她说这?句话!
温之皎正想抗拒这?个话题,却很快听见他继续道:“如果他醒了,身体没什么大碍的话,我会?考虑卸任在江家的职位。”
她闻言怔住了,迷迷糊糊起来,“嗯,你是?不打算当总裁了吗?”
“是?。”江临琛将她拥得更紧,凝视着她的侧脸,道:“我并非对这?个职位有多么抵触,也并不是?无法胜任,但这?并不方?便我追求你。”
温之皎怔了下,没说话。
江临琛理智地分析道:“你拒绝和我讨论订婚的事,我知道,也许是?我太着急,也许也有其他的原因,但我知道,其中?有一条一定是?远丞。”
他道:“如果我继续担任总裁职位,我们订婚了,你还?是?要住在江家的庄园,要留在我的身边。而这?样的状况,你也还?要继续面对远丞。无论你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我觉得那不会?是?你想要的结果。”
温之皎恍惚了一会?儿,还?是?没说话。
她觉得他确实猜中?了一些。
如果跟江临琛订婚了,还?要面对醒来的江远丞,那也太恐怖了。
江临琛道:“我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是?,等他醒来后,我脱离江家,继续从事我自己的工作。这?样,你和我在一起,不会?有后顾之忧。”
温之皎捕捉到点什么,他们对视着,空气仿佛浓稠了些。
她转过身,面对着江临琛,恍然大悟道:“难怪要哄我开心!你不当总裁了,是?想我花我的钱是?不是??”
江临琛被她这?么打岔,也不生气,只是?笑起来亲她鼻尖,“也不至于要花你的钱,我赚得未必比江远丞少。”
平心而论,他根本也不需要所谓的豪门总裁身份当点缀,他的本职工作就足够优秀。
江临琛这?么想着是?,顺着她的鼻尖又?往下亲,焦渴地描摹她的肌肤。
今晚,她应该是?高兴的,不然她不会?容许那么多次的吻。今晚,他应该是?高兴的,不然不会不懂半点克制与理智,索求那么多次的吻。
温之皎攀着他的脖颈,江临琛也更加深入。
偏偏此时,摩天?轮也正好转完一圈。
他们从高处落下。
江临琛一手拥着她,一手开门带着她往摩天?轮外?走。
“咔嚓——”
门轻轻合上?。
摩天?轮仍在慢悠悠地旋转,交错的霓虹灯光影晃动,闪烁着,在江临琛和温之皎脸上?来回交错。这?空荡荡的,荒芜的乐园,像是?用?这?最后一点热闹,去哺育着这?两个年轻人。
他们吻了很久,吻得风都在变热。
江临琛在这?吻中?之中?获得全?然的欢愉,血液汩汩流动,流过经络,让他眼中?有着惊人的亮。这?样的亮使得他陷入了微醺当中?,他将温之皎懒腰抱起,像曾嫌弃过的那些不稳重的毛头小子似的,和她一起旋了一圈。
温之皎并不抗拒,只是?用?腿勾住他的腰腹,仰着头笑,觉得这?实在好玩。她甚至还?勾住江临琛的脖颈,凑过去耳语道:“再转两圈,再转两圈!”
江临琛感?觉到那热流将耳朵锈蚀掉,连带着耳下涉及到脸的神?经,都染上?了锈,一碰便要碎做一地。于是?他抱着她往上?提了一提,又?转了两圈,梳理好的头发乱了,眼镜也歪了。
他终于站定,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现?在可以了吗?”
温之皎仰着头,也抵他的脑袋,笑意越来越大,“可以了!”
但很快的,江临琛把她放了下来,用?手仔仔细细梳理她的发丝,整理她的衣服。她茫然地由他动作,却又?笑着。
温之皎道:“是?不是?要回去了?”
江临琛道:“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
温之皎眼里的光更灿烂了,“还?有什么可以玩的吗?”
江临琛看了眼表,又?看了眼摩天?轮,最后他道:“也没有必要总是?等,不是?吗?”
他带着温之皎,再次走到摩天?轮面前。
温之皎这?会?儿不情愿了,“我不要再玩那个了,好无聊。”
“那……这?个呢?”江临琛站在摩天?轮前,拉开一个车厢的门。下一秒,一大捧鲜红的玫瑰浮现?在眼前。
或者说,那并非是?一大捧,而是?许多一大捧,满满地填充其中?。鲜艳的,沾着露水的花朵就这?么拥挤在车厢里,门一打开,便热烈地凝望着她。
温之皎的眼睛亮了几分,唇弯了起来,她开心地俯身捞出一大捧,将脸埋进?去嗅闻玫瑰的清香。她得承认,今晚的玫瑰比平时更符合心意一些。
江临琛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话音很轻,“也许你可以再等等,看下一个车厢是?什么?”
温之皎惊讶转头,“还?有下一个?”
江临琛笑了起来,眼镜下的黑眸也蕴了几分柔和,“嗯,很多个。”
他将她的身体扳正,等待着下一个车厢停下。
温之皎一手捧着花,一边等待着,很快,一节车厢落下。她兴冲冲拉开车厢门,很快,一堆圆鼓鼓的气球从里面飘出来,吓了她一跳。
但很快的,一枚气球炸开,落下了闪闪发光的彩带,连带着落下了几枚糖果。
温之皎便开心起来,拆开糖,笑得眼睛弯弯,“这?个太敷衍了!但我勉强原谅你!”
她说完话,又?等待是?新的车厢。
新的车厢里,有她喜欢但没买的衣裙,有她曾看上?的首饰,有信用?卡,有基金股票,有她童年相册里的礼物。他简直要把所有品种的礼物都试一遍似的,值钱的,不值钱的,有意义的,漂亮的,实用?的……
最后一截车厢落下时,温之皎身边已经堆满了礼物,仿佛她才是?今天?过生日?的人似的。门打开,她望见一个红色的房产证。
她摇摇头,拿起来翻了下,“这?个我已经够多——”
温之皎话音顿住,因为她发现?房产的位置是?,刚刚他们去过的公寓。她转过头,却发觉江临琛已经单膝跪下了,他仰着头看她,眼里有着认真,手里举着锦盒。
她道:“……这?是?求婚吗?”
江临琛“嗯”了声,他道:“我说过,我没有办法让时间倒流,但至少?,我能让你留住你失去的那些东西。”
温之皎俯身,伸出手。
江临琛的眼睛颤动了下。
可她却并非是?准备戴上?戒指,而是?轻轻触了下他的脸,“这?是?你的保证吗?”
江临琛喉结动了下,任由她扶着自己的脸,宛若被授勋的骑士一般,他仰着脸道:“没错。如果我们订婚,你完全?可以住在C市,住在你熟悉的地方?。研究所的工作虽然繁忙,但我可以逐渐接触这?里的学术资源,或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道:“只要你想,甚至,你今晚就可以再也不回A市。我会?处理好一切事。”
江临琛话音落下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自信竟没有那么足。他几乎能听见胸腔震动的心脏,又?几乎能感?觉到耳边细小的轰鸣声,喉咙痒而干。
他望见天?空越发暗沉,月亮已被云朵所遮蔽,他又?感?觉她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有些冷。他的手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话音很轻,“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天?光越发暗沉,模糊的失去光芒的月投下最后的光落在她的发丝上?,她的唇被已按下的霓虹找出幽暗柔和的光,发丝里,珍珠耳环的光也愈发润泽。
江临琛看见她垂下头,唇动了下,像是?在笑,又?像是?没有。
他又?望见极遥远的地方?,一道光闪烁而过,一瞬间照亮她的脸。他看见她的瞳孔骤缩,唇却咧得更开了,几乎像一个笑了。
“是?……?”
温之皎困惑的话音响起。
可单音节过后,雷声轰鸣。
江临琛立刻起身,一把将温之皎拥入怀中?,用?手捂住她的耳朵往后退。他低声道:“我现?在带你回去。”
他话音落下,感?觉她在怀里颤抖着,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一声惊雷落下,雨水迅速地坠下来,打在他们身上?。
江临琛将她护在怀中?,一边拍着她的背部,低声道:“没事没事,我们马上?回公寓。”她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几下,含糊的呜咽声响起,不断挣扎着。
他放松了些禁锢,凑近,“怎么了?”
温之皎猛地抬头,撞他的下颌,像是?陷入了某种混乱中?。她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甚至忘了扔掉碍事的大捧花束,一扭头就跑了。
江临琛怔住,立刻追上?去,喊道:“温之皎!”
他全?然没意识到事情失控成这?般,因为温之皎像被某种过去魇住似的,冲到远处那个装饰了许多塑料花草的电话亭里藏住了。
江临琛见到这?一幕,一时间反而放心了一些。
起码没有乱跑。
江临琛冒着雨,走到玻璃亭外?,透过密密麻麻缠绕的塑胶草往里看。里面的环境十分狭小漆黑,她抱着花,所在角落,隐约的光照亮她的手臂,沾了雨水,湿漉的手臂。
他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
江临琛没有关门,溜了一道缝照亮内部,俯身看她,“皎皎,皎皎?”
温之皎这?才听到他话音似的,懵懵的,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好几秒,她吸了下鼻子,委屈道:“你害死我了,你真的害死我了!”
江临琛顿了下,“抱歉。”
温之皎扶着头,觉得难堪,把脸埋进?花里,“好崩溃。真的最烦这?种天?气了。”
她埋了两秒,立刻抬头把粘到嘴里的花瓣吐了出来,心情沮丧。
江临琛长长叹了一口气,也挤在她身边坐下,肩膀挨挤着她的肩膀。他扶着她的脑袋,让她依靠在自己肩上?,话音很轻,“现?在呢,现?在有好点吗?”
温之皎咬着唇,话像气声似的,“没有。”
她抬头,脸上?还?有水珠,洇湿的面容美得却愈发叫人心惊。
温之皎的声音里带了些难过,“为什么一到夏天?,就容易打雷下雨。”
“夏季。”江临琛总结,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要凝进?她的眼里似的,“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似乎不只是?单纯害怕。”
温之皎的唇动了下,却弯出了个歪歪扭扭的笑,眼睛有泪似的,“我就是?单纯的怕啊,凭什么认定我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呢?”
江临琛用?手揩去她脸上?的汗水,指腹又?摩挲了下她的脸,“你看起来似乎有惊惧症的症状。”
他轻声道:“很多人都会?对一些事有生理性的惊惧,并不是?什么大事。”
“你是?不是?想套我话?找到我的把柄,然后狠狠拿捏我?!”温之皎笑起来,眼里还?包着泪,看着十分可怜的样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江临琛叹了口气,道:“没关系,你不想说,不用?说。”
他道:“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去。今晚的事,你可以慢慢考虑。”
“明明我被雨淋了,就蔫蔫儿了,花却还?这?么漂亮。”
温之皎话音轻飘飘,带着些忧伤,将花举起来端详。但举起来的一瞬,里面积蓄的雨水瞬间浇了两人一头。
温之皎:“……”
江临琛:“……”
江临琛摘下眼镜,道:“看来它不喜欢你的话。”
温之皎撇嘴,又?站起身,眺望着窗外?。
夏季的雨,来去匆匆,方?才还?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此刻却只有毛毛了。而那雷声,仿佛就为了吓她似的,看她一躲,雷也散了。
温之皎扶着江临琛的肩膀,“我要出去看看,你守着!”
江临琛从善如流地嘱咐,“好。”
温之皎跨过他的大长腿,蹑手蹑脚地出了电话亭,站在亭子门口探头探脑一番。几秒后,她转过头,踢了下他的腿,“感?觉天?一会?儿亮一会?儿暗,不知道会?不会?又?打雷,你先进?去!”
江临琛无奈,挪进?了角落里。
温之皎没坐下,而是?倚靠着门,垂着头,咬着唇,“你说大多数都会?像我一样,是?真的吗?”
江临琛戴上?了眼镜,腰挺直了些,握住她的手腕,“是?。被一些事唤醒回忆,从而产生理性的反应,是?非常普遍的一种症状。”
“那你呢?”温之皎不甘心这?个回答似的,“你也会?像我一样,害怕一些东西吗?”
江临琛坦然道:“会?。”
温之皎咬唇,像感?到纠结,她道:“你会?怎么处理呢?”
江临琛道:“不处理。”
他的唇勾了起来,“习惯就好,和不好的情绪共存,这?是?理所当然的。”
“啊等下等下!”温之皎抬起手比划,凑到他身前,跪在他腿上?,“那你难道习惯了不发火?”
江临琛还?没想到回答,便先感?觉她肌肤的温度,还?有她探究的眼神?。他眼神?暗了些,移开视线,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好奇我会?不会?发火?我或许是?性格温吞一些,但你……让我生气的时候,我也会?很难受的。”
他又?道:“人不应该被情绪操控,也不该被操控情绪。”
江临琛微笑着看她,“尤其是?不该被你操控情绪。”
温之皎眨眼,觉得他莫名其妙似的,却又?笑起来亲他嘴角,低声道:“我想好订婚的答复了。”
江临琛愕然起来,直起身,“什么?”
[使用?【身娇体体验卡】成功]
温之皎听到系统的提示,便站起身,手指从他脖颈划到下颌,笑眯眯的打开玻璃亭的门。
她转过身,凝视着江临琛的黑眸,“我不会?答应跟你订婚的。”
江临琛的瞳孔骤缩,下一秒,她却一转身,像一尾鱼似的,游弋到了亭子外?。
他蹙眉,正要起身,她却隔着门缝,歪了着脑袋望他一眼。
“咔嚓——”
下一秒,她关上?了玻璃门。
江临琛唇动了下,瞳孔骤然缩小,“不——”
他的话音消弭。
玻璃亭内只剩一片黑暗,唯有几缕细碎的光从塑料草叶的缝隙中?涌入。
他的唇动了下,立刻起身,但顷刻间,头脑中?有一丝电流骤然闪烁而过,几乎点燃了他的血液,令他的心脏骤然跳动起来。
门外?,温之皎却用?背部顶着玻璃门,转过头,在缝隙中?,只露出一双亮得发光的,弯弯的眼睛。
隔着被雨水冲刷过的玻璃,隔着灰尘,隔着那些塑料花草。
江临琛感?觉身体的力气部抽离,使得他有些站不稳。近乎颤栗的恐惧令他喉咙间几乎要溢出叹息来,往日?能控制好的东西脱笼而出,可他的身体与精神?一时间却无法从中?挣脱。
他靠着玻璃,身体缓缓滑落,大口大口呼吸着。
“嗡嗡嗡——”
震动声响起。
江临琛闭上?眼几秒,努力平复呼吸,不让自己露出狼狈的姿态。
接起电话——自然是?她的拨打的。
他的大脑一团乱麻,话从唇齿间轻飘飘溢出,“……皎皎?你……在恶作剧吗?”
她笑得开心极了,话和笑混做了一团,“不是?呀,我是?好奇。”
江临琛神?经痉挛着,额头一阵阵发热,汗水滴落在耳后,激起一阵颤栗。
他道:“……什么?”
温之皎道:“好奇,你现?在还?能共存住吗?”
江临琛的手颤动了几秒,精神?上?强烈的控制感?溢出理智的禁锢。
他几乎无法思考,话音带了些喘息,不解地重复:“………什么?”
温之皎笑起来,“你不是?说,你也有害怕的东西,但你习惯和它们共存了吗?”
再一次的,江临琛发出了轻飘飘的,艰难的问句:“……什么?”
温之皎笑意更大了,蹲下身体,用?手指戳了下玻璃。
她开始趴在玻璃门上?,歪着脑袋,窥探着她,大而亮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彩。他被她的眼睛看得几乎忘记呼吸,任由着脑中?的思绪奔逸,任由着血液里流淌着火与冰。
“恐惧症啊。”她语气很轻,“你不是?很害怕封闭的黑暗空间?”
江临琛几乎忘记维持表情,黑色的瞳孔扩散成更沉的黑。他的空间感?骤然消弭,他错觉空间在不断膨胀变大,精神?与身体仿佛在同一刻在她面前缩成手指大小的动物。
他迫切想要站起身,可试图站起的一瞬,又?因失力气而倒下。他用?手撑着地,望见地上?都是?自己的汗水,身上?的雨水。他不断呼吸着,最终直起身,一步步膝行过去。
皎洁的月光下,温之皎望见他脸上?的迷茫与潮红,汗水与雨水混杂湿润他的头发。他仰着头,跪在玻璃门前,抬起手拍玻璃,金丝框眼镜歪斜,甚至因他脸颊的热起了雾。
江临琛话音夹杂着粗重的喘息,“什么……什么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确信他从未失态过,他没有吐露过任何的秘密,他也从未暴露过任何的弱点。
为什么……今天?的恐惧,来势汹汹,让他毫无反击之力?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她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她一直知道的?她为什么这?样?自己表现?得太差了?哪里不符合她的要求?他把事情做得太差了吗?他的计划还?有问题?他没有选对地方??他挑错了礼物?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江临琛脑中?无数个声音都在质问他,他耳边满是?滔滔不绝的质疑,可他全?然没办法解决任何一个。在那些声音嘈杂到他几乎崩溃时,手机里,她那甜美又?轻巧的话音终于响起。
“你不知道吗?你一到这?种黑乎乎的地方?,你就深呼吸,眼睛直直看一个地方?。在电梯里是?,在船上?也是?。摩天?轮上?也是?。”
温之皎话音带着认真的疑惑,可眼里绝没有半分疑惑。
江临琛骤然抬头看她,她的眼睛像簇暗色的火焰,烧得旺盛而嚣张。
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尖锐的鸣叫声响起。
他低低地笑出来,“……那你还?猜到了,其他的事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温之皎慢慢地笑起来,“但我很擅长看月亮。”
发霉的月亮,毛绒绒的月亮,有着光环的月亮……
那些月亮会?告诉她,什么时候能下雨。

江临琛再次笑起来, 他的额头抵着?玻璃,像是隔着?玻璃贴她的手。
温之皎便?用力拍了拍玻璃,像拍金鱼缸的猫似的。而?玻璃缸的鱼, 很?显然被这声音弄得更为痛苦,眼角有了些湿润,镜片也起了雾。
江临琛有些恍惚地抬头。
温之皎笑道:“你当初看我, 也是这样吗?”
江临琛深呼吸, 话音有些断续,“不是, 没有你赏心悦目。”
他控制着?自己专注,如往常那样, 只要足够专注就能忽略恐惧的情绪。可此刻, 他越是逼迫自己专注,可越是无法?去?看她,仿佛怕被她那近乎恶意的天真灼伤眼睛。他的思绪开始紊乱, 情绪也是, 愤怒,困惑,疲惫……他视线有些模糊,可却又忍不住想?去?看她的眼。
“你现?在, 比之前的样子有意思。”
那有着?一双得意又狡黠的,即便?藏着?恶意,也让人无法?移开的眼睛的主人如此说。
温之皎说话轻飘飘的,这句话简直不像是在电话里?响起的,而?像是混在空气?中,从玻璃门狭小的缝隙中飘进来似的。
江临琛实?在很?难回答她,他只是徒劳地仰着?头, 唇边有着?幽暗的笑。
他的视线凝着?她的眼,像要钻进她的视线当中似的。
他不再紧贴玻璃门,而?是看着?她,缓慢退到角落。
江临琛紧贴着?玻璃,咳嗽了几声,倚靠着?墙壁,身?躯缓缓滑落。最终,他坐靠在角落,仰着?头抵着?墙,像以往被关在狭小漆黑的房间?里?似的。
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似的,只是缓慢地呼吸着?。
温之皎便?把缠绕在亭外的塑料花草往下拽了拽,仔细地观察他,观察了一会儿,她笑吟吟道:“你是不是在装可怜?”
她听见电话里?传来混合着?气?声的笑,很?轻。
江临琛闭着?眼,语气?冷静,“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不敢睁开眼,不敢看守在亭外,漂亮的眼睛里?散发着?光芒的温之皎,幽闭的环境里?,他感觉从耳到脸都是自己呼吸的热汽,眩晕极了。
江临琛并不觉得自己的坏主意有多坏,对她比起愧疚,更像是惊。在这惊之中,也许有喜悦。他感觉到自己在发汗,像做一场梦,一场身?体羸弱的梦。
他轻声道:“皎皎,你生气?了吗?”
他继续,“生气?我做出了这样的事。”
温之皎笑出声来了,“不啊,我觉得特别好玩。”
江临琛怔住,眼睛颤动了下,缓慢睁开眼,“什么??”
“我说,我上摩天轮的时候,还以为你没想?耍坏呢,心里?可烦了。”她语气?中有些担忧,脸上也有些好奇,“你不会死在里?面吧?感觉你脑子变笨了。”
江临琛没说话,眼镜的雾气?让他只能看到一片片色块,而?她的身?影则在色块中晃动。他像中了梦魇似的,变成了她口中脑子笨笨的人,重复道:“你从那时候,就察觉到了?”
温之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哈”,是欢快的,有些尖锐的笑声。她立刻觉得那笑有点难听,清清嗓子,道:“对啊,月亮发毛的时候偶尔会下雨,当然,重点是我对天气?很?敏感。”
雷雨天,她偶尔会应激,江远丞则必然会腿疼,他腿疼就容易发疯。这导致她对天气?很?敏感,不看天气?预报也大概能判断雨天,不过?一般只要醒来,江远丞脸色很?难看,她就知道快下雨了。
江临琛喉结滑动了下,“那时候,是……是在试探,你早就知道……”
他用的陈述句,她没有反驳。
到底多早呢?晚上的时候,来接她的时候,或者是一开始?
江临琛除了笑,居然没有其他的表情。
原来,不是他带她回来玩,而?是她陪他玩了一天。
江临琛恍惚中想?起来了心理医生的话,而?她却像读到他的记忆似的,发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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