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意—— by金岫
金岫  发于:2025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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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鼓咚咚作响,吊镲嗡鸣,汹涌的节奏和鼓手纤细的身段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她带着口罩,表情和五官都被遮挡,看不清楚,但?是,观众已经无?暇关注那些?。
随着鼓点的推进、拉紧,仿佛有一双巨大的翅膀自她背后升起、张开。
黑雾弥漫,遮天蔽日,力?量感在她周围具现出形状,好?像有城堡在倒塌,巨大的玻璃幕墙轰然碎裂,听众被裹挟着,深陷其中。
江羽远远看着舞台上的鼓手,隐约猜到什么,又觉得不可思议。
会是她么——
那个?给她递纸巾的女孩子,温柔又漂亮,像晴朗夜晚中的一段月光。
江羽的朋友简直要疯了,在她身边疯狂尖叫,“那个?鼓手,那个?女孩子,她好?帅啊!帅死了!以前没见?过,是乐队招募的新?人吗?”
“如果我没猜错,”江羽喃喃,“她应该是……”
话?没说完。
舞台上,女鼓手敲出一段漂亮的复合跳,观众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高举手臂。顺着鼓点的节奏,吉他接入,然后是键盘、合成?器……
气?氛热得惊人。
灯光骤然变幻,万众瞩目下,一道挺拔的影子出现在舞台上,大屏幕映出他清隽的轮廓,以及,过分精致的五官。
满场欢呼更重,气?势如虹。
整齐划一地喊出同一个?名字——
“梁柯也!”
灯光照亮他,灼热的仰望的视线推举他。
梁柯也穿着依旧简单,长裤白T,手指上一枚细细的素圈窄戒,肤色如瓷。
脱离了少年稚气?,他仪态更好?,腿长背直,眸光像沉着世界尽头的神秘汪洋。万万年的深雪累积,亘古不变的薄雾白霜,在他如画眉眼里?,也在他矜贵的气?质里?。
好?看得叫人心生恍惚。
音乐悬瀑般倾泻,人群沸腾,梁柯也先是唱了那首《Moonquakes》,汗水沿着他的脖颈滑落,痕迹晶莹。
间奏时,他摘下银色的耳返,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把小提琴。
尖叫声再度暴起,几乎盖住键盘和吉他。
梁柯也似乎心情不错,唇角含了抹淡笑?,随性而不羁。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朝台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欢呼微顿的一刻,梁柯也扭头,看向舞台的一角。
那处光线暗淡,轮廓不清,他似乎和什么人对视了下,唇边笑?意变深。
下秒,琴弓悠然划过。
琴声回荡在场馆上空,时高时缓,梁柯也微微低头,额发遮眼,显出几分嚣张,几分恣意,分外迷人。
他手指细长,揉着弦,旋律被他牢牢掌控,整个?舞台都是他的主场。
一人一琴,堪比千军万马。
音乐充斥整个?世界,所有人都玩疯了。
江羽和几个?小姐妹在靠近舞台的地方疯狂pogo,汗如雨下。捷琨开始“跳水”,抱着吉他往台下的人堆里?跳,粉丝举高双手将他接住,托举着,绕过大半个?场地。
琴声、笑?声、欢呼、喝彩。
气?氛热得几近燃烧,点亮夜空。
一曲终结,伴奏更迭的间隙里?,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尖叫,喊着梁柯也的名字,跟他表白,说会爱他到死。
捷琨笑?得肩膀直抖,咬着食指关节发出一声尖锐哨音。
梁柯也汗湿得厉害,喘着气?,他也笑?,忽然想到什么,再次扭头看向舞台的一角。
秦咿同样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下,目光纠缠。
她看见?梁柯也抬起手臂,细细长长的手指,瞄着秦咿的胸口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砰——”
仿佛有烟花盛放于夜空。
那份痞气?,那份拽到骨子里?的野劲儿,那份傲慢和不羁——
一如当年。
当年——
耳边欢呼不断,格外热闹,秦咿却觉得呼吸艰涩。她拉了拉脸上的口罩,睫毛缓慢轻颤了下,再一下——
然后,视线变得模糊,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掉落。
直到这一刻,直到现在,她才能够确定——
是梁柯也回来了。
那个?热烈的真挚的少年感永不熄灭的梁柯也——
回来了。
数年前的除夕夜,她用错误的方式与他告别,做好?了不再相见?的准备;如今,又一个?除夕,他独自涉过往事,越过一切误解与伤害,回到她身边,与她重逢。
她万分确定——
这一次,再没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这一次,他会和她一起,有个?美好?的未来。
演唱会临近尾声时,灯光渐暗,梁柯也随手抹掉滚落在下颌处的汗珠,开始向观众介绍各位乐手和助演老师。
吉他手,捷琨;吉他手,科龙;键盘,阿助:贝斯,肯迪;鼓手,载东……
被叫到名字的乐手纷纷拨动乐器,以旋律回应。
台下掌声阵阵。
“除了几位熟人,”梁柯也唇角含笑?,他一手拿麦,另一只手拢着汗湿的额发向后掠,露出光洁的额头,“我还想向大家介绍另一个?人——”
他似乎有意卖关子,话?音一顿,忽然问了句:“开场时的那段solo帅不帅?”
台下七嘴八舌地说帅,屌爆了!
不等?秦咿反应,镜头已经切到她身上。
大屏幕将她映亮,口罩挡住她的表情,只露出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璀璨如星。
所有人都在看她,包括梁柯也。
秦咿回看过去。
她在万众瞩目处与他对视,用目光烙印彼此。
那会儿,世界依然喧嚣,吵闹着,秦咿却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时空,她只听得见?梁柯也的声音,那把清越的带着笑?意的好?嗓子,在说——
“那个?鼓手,是我女朋友——”
众人抽了口气?,神色惊讶。
梁柯也看着秦咿,长久凝视,满目深情。
他说:“我爱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
“我想,我会爱她很久很久。”
“如果真的有来生,如果她还愿意遇到我,那么,下辈子,我依然爱她。”
音落,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秦咿觉得眼眶发酸,鼻尖也是,她低下头,眼泪不受控制,落得汹涌。
后来,梁柯也又和粉丝们说了很多?话?。
他没告诉大家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音乐制作人K,但?是,他告诉她们,时至今日,他依然热爱音乐。
梁柯也说,他感谢每一位粉丝,谢谢大家来看坏藤的演出,也谢谢大家的陪伴与支持。以后的日子里?,也许他不能经常与大家见?面?,但?是,他会一直记得,他被真挚地爱着。
最后,再次感谢,感谢所有。
梁柯也弯下腰,深深鞠躬。
汗水沿着他的鼻尖滴下来,落在脚边。
钻石般晶莹。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有人喊着他的名字,有人在哭。
江羽越过层层人影,奋力?凑到舞台旁边,她举高手臂,想将一份礼物送给他。
是个?平安福,她从寺庙里?求来的。
她希望她的偶像平平安安,万事顺意。
梁柯也注意到江羽的动作,也认出她,伸手接了过来
江羽站在台下,仰望着他,忽然提高声音:“梁柯也,你?要开心,每天都开心!”
梁柯也被小姑娘的大嗓门逗笑?了。
他挑眉,意气?风发的模样恰似当年,回应了句:“你?也是。”
要好?好?保重。
要开心。
演出结束,等?到观众全部离场,已是凌晨。
天还没亮,海平线处铅云堆积。
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陈纵音是鼓手载东的亲姐姐,也是个?爱热闹的,她不仅举着望远镜在观众席上看完了整场演唱会,还提前约好?了一个?短租别墅,要大家一块去开派对,庆祝演出圆满成?功。
别墅傍山近海,站在门廊外的台阶上,能直接俯瞰山下的海湾,颜色清透澄碧,像一块巨大的贵价水晶,漂亮至极。
管家服务按陈纵音的要求备好?了饮料零食,其他人都在一楼疯玩,秦咿悄悄勾住梁柯也的手指,带他上楼,进了角落里?的一个?小房间。
那是间客房,面?积不大,双层窗帘遮垂下来,掩住光线。
氛围有些?朦胧,半明半昧,好?像一颗沉在水底的夜明珠,叫人辨不清梦境和现实
秦咿听见?梁柯也的呼吸声,有些?重。
她隐约感觉到他喉结滑了下,延伸出的弧线莫名诱惑。
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却是寂静的。
秦咿举臂环住梁柯也的脖颈,让两人贴得更近,也更紧。
“你?教我玩过一个?游戏——”她抬眸看他,声音细微,“根据天气?软件,现在距日出还有二十?分钟。在这二十?分钟里?,无?论我问什么,你?都会如实回答。”
“这个?规则还作数吗?”

窗外,晨光渐亮。
梁柯也的眉眼落入秦咿的视线,似霜雪洗净。他没说?话,直接低头靠过来?,吻了下秦咿的唇。
这一下力道略重,叫秦咿有一瞬的心悸。
房间里,气温好像在升高,热得焦灼。
秦咿小声开口:“前几天我接到谢如潇的电话,他说?他减刑成功,很快就能出来?了。”
“到时候,他想见我一面。”
借着单薄的光线,梁柯也看着秦咿的眼睛。
秦咿与他对视着,哑声:“是?你么——”
“你帮了他?”
“减刑”这种事,说?来?轻松,实现起来?却?困难重重。
没有外力帮扶,怎么可能一切顺利。
她与谢如潇自?幼孤苦,无亲无靠,谁会帮他?
最重要的是?,谁有那个能力帮谢如潇……
短暂的沉默后,梁柯也慢慢开口:“在采石场做工时,谢如潇救过狱友的命,被?认定为有‘立功表现’。机会是?他自?己争取的,我只是?派律师协调了下,推动进?程,没做什么。”
果然是?他。
秦咿手心起了薄汗,心底情绪动荡,追问了句:“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明明不喜欢谢如潇,甚至很介意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于他们之?间。
为什么还要……
梁柯也再次贴过来?吻了吻秦咿的唇,低声说?:“他保护过你,我很感激他。”
秦咿睁大眼睛,思绪有一瞬的空茫。
在国外养伤的那段时间,梁柯也让私家侦探仔细调查过谢如潇。他想知道谢如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秦咿对他处处牵挂。
尽管他杀过人,甚至,刑期未满。
谢如潇是?非婚生子,未满月时母亲就不知所踪。生父是?个不靠谱的酒鬼,醉酒后失足落水,尸体?打捞上来?时已经肿胀得辨不清模样。
没爹没妈一小孩儿,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还是?个又聋又哑的残疾。爷孙俩一起摆摊儿,卖点干果炒货之?类,饥一顿饱一顿地熬日子。
和?尤峥断绝往来?后,方瀛继续做小生意,她不仅盘了家裁缝店,还跟人合伙经营小餐馆,谢爷爷的摊子就摆在小餐馆旁边。
方瀛心软,看爷孙俩可怜,常常给他们送东西,吃的用的。有一次谢如潇高热惊厥,是?方瀛将他送到医院,她把六七岁的小男孩抱在怀里,陪他挂水,守了一天一夜。
这份恩情,谢如潇一直放在心里。
再后来?,谢爷爷过世,方瀛将谢如潇带回家,给他一份庇护
谢如潇年纪虽小,身?上却?有一种少见的旧式的狭义感——仗义、冲动、知恩图报、善恶分明,过分刚烈。
但是?,没人告诉他,有个词叫“太刚则折”。
梁柯也支付的酬劳相?当丰厚,私家侦探拿出看家本事,挖到了不少资料,其中有一段谈话录音,被?谈话人叫程识,她说?她是?谢如潇的前女友。
“谢如潇想搞他妹妹,没血缘关系的那个妹妹。”
录音里,程识朝私家侦探冷笑了声。
“他自?己在街面上混,逞凶斗狠,活得乌七八糟,却?从?不带他妹妹出来?玩,也不许身?边那些兄弟跟他妹妹说?话,他说?他们不是?一路人。”
“有个老头调戏他妹妹,也就说?了两?句荤话,占点儿口头上的便宜,谢如潇用砖头敲掉了那老东西的牙,下手特?狠。”
“就他那个狗脾气,早晚要出事儿。”
“谢如潇看着蛮横,天不怕地不怕,骨子里就是?个缩头王八!”程识声音刻薄,带了点不自?知的嫉妒,“他说?他就是?个送行者,负责目送他妹妹走向更好的地方。还说?,仗着小女孩孤苦无依,就伪装成救世主去霸占她的感情和?身?体?,是?可耻的。”
“除了陪伴和?保护,他不会对他妹妹做任何?事。”
“大道理讲了这么多,说?穿了就是?怂、自?卑,自?轻自?贱,他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个仙女似的妹妹。”
那些资料在梁柯也面前一一展开,他仔细看完,合上笔电屏幕后,指腹压在眉心处用力揉了揉。
梁柯也不得不承认,他没办法?讨厌谢如潇,甚至,有些感激那个人。
在秦咿年少无助的岁月里,是?谢如潇用凶悍而坦荡的方式保护了她,给了她一条干干净净的通往光明的路。
为了秦咿,看在秦咿的份上,梁柯也希望谢如潇能有个好结局。
善恶有报,谢如潇不该只得到亏欠。
梁柯也并未隐瞒程识那通录音,他将程识说?过的话如数转达,不带情绪。
房间里安静了会儿,隐约听见楼下传来?的音乐和?吵闹。
其他人玩得正嗨,也离这里很远。
无人打扰他们。
梁柯也再次亲吻秦咿的额头,低声说:“谢如潇或许做错了一些事,但他不是?一个坏人,我欣赏他身上那份血性。”
秦咿抓着梁柯也的衣服,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
细腻如她,怎么会不懂——
梁柯也会帮谢如潇,归根结底,是?他足够善良,且足够爱她。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爱屋及乌”的,会善待她的亲人,尊重她的过去,想给她最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他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
情绪汹涌似暴涨的浪头,将秦咿整个儿吞没。
她将脸颊抵在梁柯也颈侧,紧紧抱着他,小声说?:“梁柯也,我喜欢你。”
梁柯也摸了下她的头发,轻笑一声:“是?因为太喜欢我,所以,才在舞台上哭鼻子吗?”
秦咿并不意外他会看到,他总是?留心着她的一切,如同本能。
意识到这一点,秦咿只想将他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恨不得融进?他身?体?,让骨与肉抵死纠缠。
天光渐亮,海风带来?潮湿的气息,玻璃窗前的白色纱帘掀动了下。
秦咿整理了下思绪,望着梁柯也的眼睛,轻轻开口:“我知道谢如潇是?个好人,也知道他待我很好,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入狱之?后我常去探望,给他寄书写信,还给他画过外面的风景。”
“我将谢如潇视作亲人——”
“我唯一的亲人。”
梁柯也眸色深邃,指腹蹭了下秦咿的脸颊。
秦咿顺势握住他的手,仰头亲了亲他的唇,“或许,我不够聪明,但不至于连亲情和?爱情都分不清楚。”
“梁柯也,只有你能让我想到‘爱情’这个词。”
“只有你是?我渴望得到的。”
——就像春天渴望一粒樱桃。
她目光干净而热烈,深深将他望着,叫他的名字时那种声音过分动听——
“梁柯也,我想嫁给你。”
“我想你娶我。”
梁柯也给了她最真挚的爱,她还他坦荡,还他热烈跳动的一颗心。
完整的一颗。
话音落下,房间里再度安静。
梁柯也长久地凝视着秦咿,迟迟没有作声。
秦咿眨了下眼睛,“你怎么不说?话?”
“像在做梦,”梁柯也声音很轻,“我怕一出声,梦就会醒,你也会消失。”
在外人看来?,这应该是?难以想象的——梁柯也这种傲慢难搞的家伙,竟然也会缺乏安全?感,需要反复确认自?己是?被?爱的。
秦咿心口泛起潮湿,她牵着梁柯也的手,微微笑着,“不是?梦不是?梦,我正在爱你呢,将来?会比现在更爱你!”
她说?情话的样子实在可爱,眼睛亮闪闪的。
梁柯也呼吸发沉,手指贴着秦咿的脸颊,从?鼻梁到唇畔,反复抚摸,恋恋不舍,温热的触感让眼前的一切更像是?一场过分美妙的梦。
一丈红尘千尺灰。
如果可以选择,梁柯也想,他甘愿埋葬在这捧红尘灰烬里。
永远驻守于这场梦境。
两?个人凝视着对方,梁柯也的眼神让秦咿想起黄小K,那只皮毛柔软的小狗。
秦咿刚捡到它时,小家伙也用一种濡湿的带着潮气的眼神将她望着,一瞬不瞬,既渴望被?她带走,又怕她嫌弃它不够乖不够漂亮。
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惹人心疼。
秦咿觉得眼眶发热,她举高一双细白的手臂,搭着梁柯也的肩膀,更加温柔地去抱他,也吻住他。
阳光投落进?房间,一片灿灿。
浅橘的色调里,这一吻被?磨得无限长。
梁柯也收拢手臂将秦咿扣紧,叫她感受到他的掌心,里头温度滚烫。
他贴着她的耳朵低喃:“好想你……”
明明正在抱着你,已经抱着你了,但是?,依然想你。
无论多么用力,都觉得这拥抱不够深,不够紧缚。
想找到另一种方式,更加彻底去占据,在秦咿身?上留下专属于梁柯也的烙印。
演唱会现场,序幕拉开,当舞台后方的大屏幕映出秦咿英姿飒爽的模样,当她高举鼓棒奋力叩击,激昂的节奏响彻夜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无人注意到梁柯也,那一刻,他眼中的占有欲不加遮掩,浓烈得快要凝聚成一场席卷山海的巨大风暴。
堆积的欲念让梁柯也体?温升高,呼吸滚烫——
他甚至想在盛大的欢呼声里吻住秦咿的唇,叫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充满生命力的女孩是?他的。
他们会相?爱很久,很久很久,直到生命的尽头。
秦咿被?梁柯也那句“想你”磨得心尖发软,眼前一片雾气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摸索着推高他T恤的下摆,手指绕过梁柯也劲瘦的腰,贴在他背上,摸到玉石般细腻的皮肤。
虽然她没有讲一个字,但是?,这样的动作等?同于“默许”。
默许他对她做任何?事。
多过分都可以。
走廊里传来?几声脚步——
捷琨醉醺醺地吼着冰箱怎么空了,哪里能找到配啤酒的冰块?陈纵音诱哄那个叫阿助的键盘手跟她进?房间,她想跟他单独聊聊……
肯迪大笑着说?,陈载东,出来?管管你姐!
载东早就跑了,带着新认识的漂亮妹妹沿海飙车。
一门之?隔——
光线昏暗的小房间,氛围潮湿,秦咿被?吻得气力全?无,一种慵懒的不成形状的滋味自?她骨缝里冒出来?,让心跳失重。
管家服务给别墅做过清洁,每间客房的床品都更换过,颜色雪白刺目。
梁柯也却?不肯抱她躺下来?,他哄她站稳,两?手扶着墙壁前的白色方桌。秦咿膝盖软到发颤,又被?身?后的人捞住腰腹,借力站稳。
她好像有一锅煮沸的水,泛滥的气泡中间杂着尖锐的啸鸣。
思考早已中断,秦咿隐约听到些动静——
包装被?咬住,然后撕开,橡胶摩擦时那种特?殊的黏腻。
梁柯也不知何?时含了一颗颜色深红的树莓在唇间,勾着秦咿的下巴侧头与她接吻。他将熟透的浆果给她,也将酸甜浓郁的滋味渡给她。
味蕾被?果汁沁满时,秦咿还尝到另一种酸。
像烟嘴的爆珠,咬碎的一瞬,凉意直抵后脑。
蝴蝶形状的钻石脐钉开始颤动,停不下来?,这个免打孔的小玩意儿是?贴在秦咿皮肤上的,不算结实,后来?,随着动作的改变,它掉在地毯上……
也是?这时候,房门被?敲响。
门上的把手被?人从?面用力转了转
“怎么锁上了?”
醉醺醺的声音——
“有人在里面吗?滚出来?陪老子打麻将!”
秦咿背抵墙壁,思绪混沌成一团,下意识地咬住手腕内侧的软肉,藏住所有声音。梁柯也怕她弄伤自?己,扣着秦咿的脖颈要她倒在他肩膀上。
“想咬人也该来?咬我,”梁柯也低笑了声,模样有点坏,“别为难自?己。”
秦咿从?善如流,一口咬住梁柯也的肩膀。
这一咬毫不留情,牙尖切开他不着寸缕的皮肉,血珠子立即冒出来?,颜色艳丽得像撒在丝绒布料上的宝石碎片。
梁柯也疼得闷哼了下,反手将秦咿抱得更紧,他哄她睁眼,去看墙壁上的玻璃装饰,模糊的镜面映出两?人此刻的模样——
他们贴合着,距离是?个微妙的负值,吻与拥抱都深得不行,却?仍觉得不够。
梁柯也腰腹紧绷,块垒分明的肌肉撑起漂亮的线条,他微微低头,挺直的鼻梁自?秦咿耳后擦过,落在脖颈处,头狼确认领地一般嗅着从?她皮肤上传来?的淡香气。
“是?我的——”他嗓音沙哑动人。
秦咿呼吸滚烫,睫毛汗湿得连睁眼都是?一种困难。
梁柯也掌心上移,贴着秦咿的胸口,按住她皮肤下雀跃的心跳。
那道动人的嗓音仍在继续——
“我的宝贝。”
秦咿漏出一点微弱的哭声。
她看到烟花,盛放在浪潮汹涌的海面之?下。

第94章 chapter 94(全文完) “新……
方恕则被捕后,方瀛留下的那套房子一直闲置着,秦咿很?少回去,请了两?位保洁员定?期上门打扫。
年假结束,工作室复工,秦咿在办公室处理积压的文件时,接到一通物业打来的电话,说是方瀛那套房子的燃气管道出了点问题,需要业主配合,进行维修。
秦咿看了眼工作日程,一整个下午都?是空闲的,她点头应下,跟助理小闵交代了两?句,开着那辆新提的红色跑车去了弯月桥。
维修耗掉了两?个小时,工作人员离开后,秦咿站在玄关处,看着这间铺满防尘布的空房子,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找到支拖把,擦去地面上的脚印和污渍,离开时关门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尘封在这里的某些回忆。
下楼取了车,扣下引擎启动键前,秦咿习惯性地去看车外后视镜。
视线落过去的那瞬,秦咿忽然全身?僵硬镜面映出的模糊轮廓同记忆中那道瘦高而桀骜的身?影遽然重叠,古寺钟鸣一般在她耳边撞出巨大的回音。
秦咿无法思考,也顾不?上思考,解了安全带推门下车,疾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拽住,叫出那人的名字时,她声音哑得一塌糊涂。
“谢如潇——”
谢如潇。
风将路边的绿植吹得摇摇摆摆,响声细碎,世界寂静也喧闹。
秦咿呼吸艰难,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他,艰难开口——
“你出狱了?”
“之前不?是说要等到五月?”
“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如潇背对秦咿,黑衣黑发?,挺拔的身?形因过分清瘦而显出一种孤绝感,像一只与同伴失散的平原狼,离群索居。
秦咿脑袋里恍惚闪过蒋光慈写在《少年漂泊者》中的那句话——
“孑然一身?,无以为生。”
仿佛被天光晃到眼睛,秦咿忽然觉得刺痛。
胳膊还被人抓着,谢如潇不?得不?回身?,五官轮廓浸在树木枝叶投落的阴影中,有种沉冷的阴郁感。
他看向秦咿,浅笑了下:“好久不?见。”
“我表现得好,又减了一个月,提前出来的。”
秦咿微微抿唇,“怎么没告诉我?”
“刚出来,要处理的事儿挺多,”谢如潇云淡风轻,“没顾得上和你联系。”
秦咿顿了下,又点点头,失落得不?加遮掩。
谢如潇不?会告诉秦咿,出狱后的这一个月里,几乎每一天,他都?会到这附近转转,在楼下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看着方瀛家那扇没有光亮的窗户,发?呆。
他沉溺在矛盾的状态里,一面渴望见到秦咿,一面又逃避去见她,没完没了的内耗和纠结让他心烦气躁,像个债台高筑的赌徒。
然而,命运是一条无声的河,推着他,走到了与秦咿重逢的这刻。
秦咿没有问谢如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说:“我今晚不?加班,你有空么,一起吃个饭吧。”
谢如潇没拒绝,却也没想到秦咿会带他去那家面馆——
小时候,他们常去的那一家。
店里还是老样子,沁着油渍的桌椅和收银台,贴在墙壁上的红色菜单。老板也还是当初那一个,姓何,胖了许多,啤酒肚愈发?圆滚,头发?白了大半。
小时候,谢如潇和这家老板关系很?好,一口一个“何叔”叫得亲切。每次来吃面,何叔都?会多给他们加份煎蛋,或者,切一碟自家腌的滚水菜。
多年过去,老板已经认不?出他们。
变化?太大了。
点过餐后老板进了厨房。
店里只有秦咿和谢如潇这一桌客人,显得冷冷清清。
沉默了一会儿,秦咿先?开口,给谢如潇讲了方恕则的事,也讲了她和梁柯也之间的分分合合。
最后,她说,现在她一切都?好。
谢如潇当然知道她很?好。
襄城监狱虽然是封闭式管理,但内部?阅览室订阅了不?少杂志期刊,都?是最新日期。谢如潇看到过秦咿的专访,标题是《入选全球“30岁以下艺术精英榜”的中国艺术家》。
那篇专访配有秦咿的照片,由?知名摄影师掌镜,漂亮的东方姑娘穿一条缎面的露背礼服裙,妆容细腻,钻石手镯衬得她肌肤如雪,像点缀了些许桃花色的白瓷,绝色而清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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