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含着眼泪回去了,进门就对柳闻朝连捶带打,骂他不长脑子。
“那佩儿从前就对你有意,所以老夫人才把她给你二叔,就是为了膈应她。二夫人又待她不好,她只怕恨毒了府里,你怎么还能赴她的约?”
“我怕她说出更多府里的事,我也不知她是在诳我。”
佩儿对他的心意他并不知道,那日佩儿看他的眼神冰冷,分明无半分情意,而且佩儿又是柳逸如的小妾,他下意识把佩儿当成了长辈,没往别的地方想。
谁让他们府里最近出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
而且,他娘居然真的监视老夫人了,还牵连了佩儿。
佩儿深恨他们,才跟吴氏定下计策害他。
可佩儿人微言轻,拼掉性命也只能给他添堵,想害他娶妻不贤,害几个主子之间起嫌隙。
他娘一直表现的楚楚可怜,好似她为人良善,没有心机手段,所以被老夫人欺压的毫无还手之力,让他作为儿子满心怜惜,谁敢欺负他娘,他就像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
可接二连三的事告诉他,文氏不是那么单纯的人。
她会私藏孤女的家财,会串通佩儿窥探老夫人的行踪,若这么想下去,外面传闻青表妹受了苛待,会不会真是他娘和李氏的手笔?
过去他要起了这个念头,自己都得抽自己一耳光,可如今他拿不准了。
他恍恍惚惚觉得这种事文氏干得出来。
可文氏为何针对青表妹呢?
就算不同意青表妹嫁给他,婉拒不就行了,至于对一个孤女赶尽杀绝吗?
文氏从前对他说得都是真的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别想轻易铲除了。
“闻朝,娘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啊?”
柳闻朝醒过神,文氏正不满地看着他,“咱们母子都被人逼到悬崖边了,你怎么还魂不守舍的?莫非还真想娶了李晓蝶不成!那种女人对你前程无益,而且她是拿住你的把柄才嫁进来的,以后也不会跟你交心,你可想清楚了,绝不能心软!”
“娘,我当然不想娶她,可我也没办法啊。”
“娘说的就是这个了,如今想来,若不想娶李晓蝶,只能去找老夫人了。”
柳闻朝皱眉,“老夫人能管这事吗?之前您不是去找她,她也不理嘛。”
文氏脸一红,“那是我去,又不是你去。闻朝,这时不能顾着面子了,大丈夫就得能忍耐一时,你是她当家嫡孙,只要你能豁出去,她定能出面的。”
“可李家人能听老夫人的吗?”
“老夫人有钱又有人脉,她或是出钱买通,或是以势压人,总之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她也可以给李晓蝶张罗一门好亲事,那样李晓蝶就不会缠着你了。到时你就可以娶青丫头了。”
这么想来,也不错。
柳闻朝如今也想明白娶宋慕青的好处了,不但有了钱,还有宋姑父留下的人脉,拿到这些,他要奔前程就容易多了。
虽然素日他对宋慕青不假辞色,但仔细一想,宋慕青其实举止风流,谈吐不俗,比起李晓蝶可谓天差地别。
要是有这么一个佳人为他生儿育女,陪他谈天说地,吟风弄月,岂非是美事。
他从前怎么就未想到呢!
想通了,他对着文氏点点头,“一切全凭娘作主!”
于是,日头高升,宁濛刚用罢早饭就有丫头匆匆来报,“大少爷正跪在院门口,说要向您请罪呢!”
佩儿倒不算蠢到底,她稍作暗示,佩儿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外祖母,”宋慕青跟她一起用饭,此时也义愤填膺,拳头都攥得紧紧的,“表哥怎么能这样做,这不是在逼外祖母嘛!再说外祖母也没怪他,哪用得上什么请罪!我这就去让他走!”
宁濛一把拉住她,“没你的事,记住了,你这两天身子不爽利,一直在屋里歇着,外面的事你一概不知。人家打定了主意要跪,你让他走他是不会走的。”
从宫里出来的嬷嬷也劝宋慕青回屋,宁濛摆明看着就胸有成竹,宋慕青还是别掺和进去,文氏母子可能还要算计她呢,她要是掺和进去就正中人家下怀了。
宁濛不紧不慢的出去,果然柳闻朝端端正正跪在那里,白皙的脸微红,眉头微蹙,看着倒有几分招人疼。
“闻朝,你这是做什么?你并未得罪我,何来请罪一说?”
“老夫人,孙儿不孝,当初分家我未能阻止,后来又怕打扰您清净,不敢经常来向您请安。我日思夜想愧悔不已,求您看在我父早亡,我无人教导的份上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好啊,我不跟你见识,你回去吧。”
“不是,孙儿想请您回来主持大局,孙儿要好好奉养您。”
“这话无理,我年纪这么大了,早就该颐养天年,还让我主持什么?我连院子都没换,难道你还找不着地方奉养我了吗?”
“不是,我是……”
柳闻朝张口结舌说不清楚,想象中的他一服软宁濛就心疼,然后抱着他一起哭的场面根本未发生。
宁濛就像看陌生人一样,冷漠得看着他。
“闻朝,我替你说吧。你是惹上了解决不了的事儿,想让我出面替你解决,是不是?”
他不堪的心思被宁濛摊在阳光下,摆在众人面前。
柳闻朝咬咬下唇,他不能退缩,不然今日的事成什么了!
“都是孙儿年轻没见识,中了歹人的奸计,求老夫人帮我。”
“既然分了家,我也不好掺和你的事,凡事自然由你母亲作主。再说你所谓的奸计无非是人家逼你娶她,这嫁娶之事你母亲向来不喜欢我插手,我也就不多言了,凡事你们母子拿主意吧。”
宁濛说完转身要回屋,柳闻朝急忙大喊,“老夫人若不宽宥,孙儿就长跪不起!”
“你说你愧疚,我告诉你不用愧疚,回去就好,可你不肯非要愧疚。腿长在你身上,我也管不了你,你愿意跪就跪着吧。”
宁濛竟然真的不管柳闻朝,悠然进屋了。
宁濛:……动作得快点,再晒下去又变黑了。
柳闻朝没想到宁濛真的放任他跪了,他素日也算养尊处优,跪了这会儿额上就出了一层薄汗,膝盖也被冷硬的砖石硌得生疼。
但他不能放弃,他就不信接着跪下去,宁濛会不心软!
他不知道的是,宁濛还真不心软!
就连原身都对柳闻朝心冷了,何况宁濛又不是他亲祖母。
除了小柠檬之外,她不在意任何人。
在原剧情中,柳闻朝没醒悟的那么快,毕竟做儿子的总是把娘往好处想,但他也不傻,宋慕青死后,他认识的人多了,见到了别人家里什么样,也明白了文氏就是佛口蛇心,她说的话八成得反过来听,也就是说柳家真的亏待了宋慕青。
别的不说,就说他身上戴的配饰,屋里放的摆件,有多少都是宋家的东西。
还有他出来做官,不少人提起宋姑父都一脸感佩,还有把恩报到他头上的,让他不禁感叹宋姑父的人品才干真是卓绝,居然过了这么久还有人记得他。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人养出的女儿,真的会扒着他不放,宁可让老夫人给文氏施压,也非要嫁给他吗?
她还没嫁进来呢,就敢给未来婆婆脸色看?
就算退一万步说,宋慕青真的这么做了,那是什么让宋慕青觉得,她只有嫁给自己这一条路了?
是谁在逼迫她,让她觉得朝不保夕?
宋慕青身子不好,性子也不好的传言,是谁散布出去的?
哎呀,不行,不能细品了。
所以后来柳闻朝不是没想明白,而是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在他看来,宋慕青已经死了,他想明白又如何,不过自寻烦恼罢了,他还能把文氏怎么着嘛!
罢了,人生一世难得糊涂,要怪就怪青表妹命不好,谁让姑父姑母都没了,害她只能投亲靠友呢!
他偷偷派人在庙里给宋慕青点了盏长明灯,就算给宋慕青偿命了。
柳闻朝选择了视而不见,而且日后他的媳妇跟文氏不睦,他还是坚定地站在文氏这边,因为文氏是真心为他好的女人,亲娘总比媳妇可靠!
原身也是化为灵体看到这些,才对柳闻朝彻底失望了,让宁濛做任务不必顾及他。
所以宁濛怎么可能被柳闻朝绑架?
少年,我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拿啥绑架我?
她任由柳闻朝跪下去,自己在屋里赏花喝茶看书,还让一个嗓子好的丫头唱了段小曲儿,别提多惬意了。
柳闻朝在外面跪出一身臭汗,膝盖针刺一样痛,后来倒是感觉不到痛了,他连自己有没有腿都感觉不到了。
文氏也在屋里急得直转,把“老虔婆”骂了千遍。
“不成!我得去救闻朝,不能让他再跪下去了。”
“太太,您稍安勿躁啊,您这会儿去了,大少爷之前可就白跪了。奴婢想着,老夫人就是想出气,顺便立立威,等她摆足了架子就好了。”
“哼,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我可怜的闻朝啊,若是你爹还在,你何至于受这种委屈啊!”
宁濛:……他爹要是还在,今日外面就跪两个。
谁都没想到宁濛真能硬下心肠,愣是让柳闻朝跪了一天,文氏的脸阴沉的厉害,连周嬷嬷都不敢说话了。
宁濛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管,她时不时好奇地向外张望。
小白纳闷,“大人,您看什么呢?”
“我看他能跪出什么来,人家宫斗剧里妃子跪两个时辰能小产,我看看他能怎样。”
“谁说跪不出来?这不把他娘跪出来了?”
文氏跌跌撞撞跑过来,“闻朝,娘的心肝,别人不疼你娘疼你,我苦命的儿啊……”
小白,“大人,快想办法吧,文氏可是守贞的节妇,苛待节妇闹大了可不好。”
“谁苛待她了?”
“你是没有,可文氏哪会跟你讲理啊?”
“那就不跟她讲了。”
宁濛用手一指,一道黄光悄没声地打进柳闻朝身体里,他身子一歪,正巧栽到刚刚赶到的文氏怀里。
文氏低头一看,柳闻朝双目紧闭,已经晕过去了,吓得她双手冰凉双腿打颤,也顾不上跟宁濛算账了,赶紧让丫头婆子们扶着柳闻朝回去了。
请来太医为柳闻朝诊治,白胡子的太医为他诊了脉,还扎了针,又开了药方让他们去抓,外敷内用的都有。
文氏一下一下捋着帕子,“不知我儿病情如何?”
“柳将军是心思激荡再加上有些中暑才会晕倒,吃了老朽的药就无大碍了,只是他的腿……”
“他的腿如何了?”
太医看着文氏的样子有点怕吓着她,但话还得照实说,不然怕别人误会他耽误了柳闻朝的腿。
“柳将军跪的太久,怕是会留下病根,以后不能久站,也不能长时间骑马,阴雨潮湿也会肿胀酸痛。只能慢慢养着了,唉……”
文氏眼前一花,也向后栽倒,周嬷嬷急忙扶住她,让太医也救救她。
太医正想给她也来一针呢,那边柳闻朝醒了,疼得满床打滚!
文氏当即一激灵,也不晕了,求太医给柳闻朝止痛,不用管她。
太医一脸为难,“刚才给柳将军上的药已经有镇痛之效了,那些药不能多用,还请柳将军忍耐一时,千万别乱动碰了伤口。”
话虽如此说,但柳闻朝两个膝盖都像有人拿着斧钺钩叉在拼命招呼,疼的他满身冷汗,哭爹喊娘,根本忍不住。
文氏一见,心疼的五脏乱颤,心肝儿肉不绝于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馋下水了呢。
他们逼着太医再用药,太医也只得照办,心里不停嘀咕,这柳将军也太娇气了,不过伤了膝盖哪里就疼到如此了?
这点苦楚都受不了,可见平时何等娇惯!
他不知柳闻朝实在有苦难言,伤口看着不吓人,除了文氏别人都不信他真那么疼,都以为他在装模作样。
文氏不光心疼他的伤口,还担心他的前程,虽然柳闻朝有爵位,但那是虚爵,不是实实在在的官位。
要想手握权柄,成为人上人,柳闻朝还得在朝中拼杀才行,所以文氏才绞尽脑汁想给他说个出身高的媳妇,就为柳闻朝能有个依仗,不至于在朝中势单力孤。
可柳闻朝不能久站,也不能长时间骑马,很多差事他都没法沾边了。
人家看他年纪轻轻身子就这么差,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毛病,其它要紧差事也不敢给他了,他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我的儿啊!这是要生生摘了我的心肝去啊!”
文氏熬油似的熬过这一宿,第二日命人抬着柳闻朝去找宁濛了,她非要争个公道不可!
就算不能真把宁濛如何,她也一定要宁濛答应把宋慕青嫁给柳闻朝,还要把家财都陪嫁过来,宁濛的体己也都得拿过来,不然她就出去闹。
反正柳闻朝已经这样了,她也不在乎脸面了。
周嬷嬷跟着她忙前忙后,心里却是有几分不屑,这是何苦来,最开始就按老夫人的意思,答应他们的婚事不就好了。
何至于把柳闻朝的腿都搭上了,脸也撕破了,最后绕了一圈儿,还得逼人家嫁给柳闻朝!
她这个主子脑子真是不清白,但她也没办法,这由不得她选,只能尽心尽力伺候好文氏和柳闻朝。
文氏气哼哼地过来,没想到不但宁濛和宋慕青在,居然连柳逸如和李氏也在,都是被宁濛叫过来的。
文氏一愣,不知宁濛要干嘛,转念一想,理在她这边,她怕什么?
八成是宁濛自知理亏,找来柳逸如和李氏给她帮腔,尤其是李氏,还指着李晓蝶能嫁给柳闻朝呢。
哼,做梦,今日谁也别想拦住她!
若李晓蝶执意要嫁,就让她嫁进来做个良妾,到时她要想争宠离不开自己的支持,正好可以利用她给宋慕青添堵!
她脑子就没转的这么快过,张口就怪宁濛处事不公,是宁濛说柳闻朝跟她不亲近,柳闻朝听说了觉得惭愧,来向她请罪,祖孙俩什么事不能说开了,为何要任由柳闻朝跪坏了膝盖!
“闻朝惹了老夫人生气,您就算打死他,我们也不敢含怨。可闻朝是承继爵位的人,毁了他的身子,以后府里还怎么恢复祖上荣光?我们母子死了都没脸去见祖宗!”
她先摆出祖宗的招牌,每句都暗指宁濛对不起祖先。
宁濛冷笑,“还荣光呢?祖先有灵早就被你们羞死了,只怕这爵位也保不住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是一愣,怎么就严重到如此境地了?
没想到宁濛拍拍手,几个粗壮婆子推出来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嘴也被堵的严严实实。
也不知她们受了什么刑,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李氏的茶盏险些脱手,“怎么是你们?你不是告了两天假,去给你儿子张罗亲事了吗?”
这两人是府中厨房的管事赵婆子和她女儿赵小红,厨房是个肥缺儿,也是个要紧的地方,所以李氏让她的心腹赵婆子来管。
至于赵小红则天生体弱,没进府干活儿,不过她生的不错,有一次文氏见了她很喜欢,说跟她有缘分。
文氏没有女儿,就让她常进府陪文氏说话,别人都羡慕赵小红,说这是她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谁知她们竟被宁濛捉来了。
李氏声音微微发颤,“老夫人,素日我看这赵婆子还算老实,若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您只管告诉我,我定重重罚她。您又何苦自己出面,倒失了身份。”
宁濛似笑非笑,“人家帮你们办了大事,我怕你舍不得罚她。来吧,赵婆子,把你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老夫人!”
文氏急得打颤,“赵婆子手艺挺好的,做的汤尤其鲜美补身,闻朝最喜欢了。如今他伤了腿,不思饮食,你再责罚府里的厨子,莫非真想要他的命不成!”
李氏也说,“咱们说的是闻朝的事,不管这婆子怎么得罪了您,咱们都以后再说吧,闻朝的事要紧啊。”
弄得柳逸如一脸诧异,不明白怎么赵婆子就变得如此重要了,让这不和的妯娌俩都替她求情。
宁濛全当她们在放屁,自顾自拿下赵婆子和赵小红塞口的布,李氏更急了,“当着老夫人,你可仔细了,你儿子刚刚娶亲,要为他积福才好。”
赵婆子苦笑,她岂会听不明白李氏的意思,可正为了儿子,她必须实话实说,因为儿子已经被宁濛攥在手里了。
“当着众位主子,我不敢扯谎。我女儿进府送东西,合了太太的眼缘,经常叫她来说话。谁知太太却叫我女儿给二太太送了几次东西,都是不值钱的小物件,二太太也有回礼,我们也不知两位太太打什么哑谜。”
她咽了口口水,“然后突然有一日太太就和我女儿说,让我在青小姐的饭食中动手脚,还说我们太太也同意了,若我做的好,自然有我的好处。若我不依,没有我的好果子吃。我女儿这才知道,太太哪里是喜欢她哟,分明是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才找上我女儿呢。我不敢违逆,就做了昧良心的事。”
“你胡说!”
文氏和李氏异口同声,这会儿两人真是同仇敌忾,跟烧了黄纸的结拜姐妹似的。
“我不过叫你女儿陪我说两句话,几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大太太不过送我些小玩意,哪有别的意思?我也从未答应过什么!”
李氏是真后悔,早知道就该在宋慕青搬回宁濛院子时,出手料理了赵婆子一家,可她看宁濛根本没提宋慕青饮食的事儿,就以为只是佩儿惹了宁濛生气。
她自知早晚会被打发出府,更想在府里留几个心腹,所以就没动赵婆子,唉,早知如此就不该心软的!
“就知道你们嘴硬。”
宁濛摆摆手,让婆子们把从赵婆子家里搜出的财物拿出来,肯做这种事,得到的好处自然不小。
有一大包金银锭子,十几匹绸缎,还有上等的玉佩和首饰。
去抄家的婆子还说,“赵婆子儿子的婚事办的真体面,她还专给儿子买了个小院儿住,她的邻居们都纳闷,怎么她当了几年差就跟个财主差不离了。”
宁濛笑笑,“听见没有?在府里怎么不见你们如此大方?天天跟我念叨家业艰难,结果你们赏起人来,竟然这么大手笔!”
她又命婆子们拿出从赵婆子那里搜出的毒燕窝,“我说你们怎么那么好心,说青丫头体弱,每日该吃一两燕窝养身,原来是用毒燕窝害人!”
这燕窝用毒物浸泡过,吃了人会日渐虚弱,直至送命!
柳逸如站起,指着李氏手直发颤,“你,你果然做了这样的事?”
“不,不是我做的,我根本不知道,都是她做的,我一点都不知情!”
李氏到底器量小,受点惊吓就端不住了,急忙指责文氏。
文氏暗骂这个没出息的,咬死不认不就完了,你推给我是什么意思!
再说谁让你那么大手笔打赏赵婆子了,知道你那时拿了不少宋家财物,手头阔绰,但也不是这么个阔绰法。
唉,要不是没办法,她也不想跟李氏这个蠢材合作!
“二太太说的我一个字都不懂,青丫头是我侄女,又没得罪过我,我害她做什么?定是赵婆子被人买通了,陷害我们,老夫人千万不要听信她的谗言!”
宁濛,“那你倒说说,赵婆子手头这些东西如何而来?毒燕窝不是她能拿到手的,那玉佩我叫青儿看过了,是宋家之物,别跟我说她一个管厨房的能偷盗宋家财物。你们用宋家的钱买宋家女儿的命,心真够黑的!”
宋慕青也哭得泪人一般,“我竟不知哪里得罪了两位舅母,不但想吞没我宋家家财,竟然还想要我的命!”
宁濛,“只怕正是为了你的钱,才想要你的命呢。文氏,你硬挺着不认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咱们这就见官,请官府断个明白。只是到那时,柳闻朝的功名爵位可都保不住了,你可想好了。”
“母亲三思啊,柳闻朝丢脸是小,丢了府里的脸是大啊!”
柳逸如急忙请求,不过如今厅堂里最不重要的就是他,根本劝不动宁濛。
“你,你这老虔婆敢——”
“我敢,而且我一定会这么做,所以才让你想仔细了。”
宁濛毫不退让地看着文氏,让她彻底垮下来。
也对,宁濛但凡有一星半点顾及柳闻朝,事情也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
可柳闻朝是她的命,她可以死,但柳闻朝绝不能出一点差错。
“没错!是我做的行了吧?这一切还不都怪你!明明我才是你儿媳,将来要管家,要奉养你,可你却偏宠你女儿,就算她出嫁了,有什么好东西你也第一个想着她,你是不是疯了?你女儿是别家的人了,你疼她有什么用!”
“总算老天有眼,让她命薄死了,可她居然还将她女儿派来祸害闻朝,我岂能容她!别以为我不知你有什么打算,你就想把她塞给闻朝,哼,做梦!我绝不容许一个孤女来拖累闻朝!”
宁濛看着她,仿佛看着个死人,“那李氏和你是同谋了?”
“当然,她早就对宋家家财垂涎三尺了,我不过稍微试探,她就上钩了,哼,可惜她太蠢,坏了我的大事!”
“你个毒妇,少来攀污我!”
文氏哪肯一个人背罪名,干脆替李氏招认了。
李氏恨她入骨髓,骂还不解气,竟然来个“恶狗扑食”,上前扑住文氏就打!
她其实也是个泼辣性子,要不在娘家就被吴氏欺负死了,只是嫁进国公府才不得不收敛。
如今不用顾及脸面了,她干脆暴露本性,压着文氏撕打!
第171章 身陷国公府的外孙女(14)
文氏真没见过这场面,还是挨了两下才知道护住头脸,吓得“嗷嗷”直叫,喊人帮忙。
她带来的下人都被宁濛的人看管住了,无人能动,柳闻朝倒有心帮她,只是止痛的药劲儿过了,他疼痛难耐,脸抽得窝瓜似的。
但他到底孝心尚在,伸出双手帮文氏拉扯,不料李氏急红了眼,连他也打起来,把他从椅子上扯下来,碰到伤口,更疼的厉害,战力大减。
柳逸如看不过去,说成何体统,急忙上手去拉,可文氏心疼柳闻朝,也挥手乱打,打了柳逸如几下,弄得他性子也发了。
除了老国公,还没人打过他呢,文氏不过是他嫂子,还是犯了错的嫂子,凭什么打他?
再说要不是文氏引诱,李氏又怎么会犯错?
他们夫妻一体,李氏犯错他也不能幸免,这么看来都怪文氏这搅家星,他怒火上撞,竟然也上手打起来!
这些往日尊贵的老爷太太少爷抛开脸面,在地上打成一团,彼此撕扯,还真别有一番趣味。
宁濛没有阻止的意思,就带着宋慕青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只差把瓜子了。
直到他们都打不动了,气喘吁吁的休战,宁濛才满不乐意地站出来。
(ˉ▽ ̄~) 切~~,没劲,才打这么一会儿就打不动了,诸位缺乏锻炼啊!
“你们胡闹够了吧?若够了就把文氏和李氏送去衙门见官吧。”
“母亲,不可!”
“老夫人,您三思啊!”
“老虔婆,你不是说只要我承认,你就不牵连闻朝了?你要是敢说话不算数,我就到阎王爷那里告你!”
宁濛无辜地一摊手,“我几时说过只要你承认就不牵连柳闻朝?牵不牵连的,自有朝廷定夺,关我什么事?咱们是官宦之家,更得守朝廷律法,出了这等事哪能不报官?”
她不管柳闻朝和柳逸如怎么央求,命下人抓住文氏和李氏拖去府衙报官。
下人们早得了她的命令,下手一点不客气,就连柳闻朝和柳逸如出手阻拦,都挨了好几下!
柳逸如是真急了,“母亲,若事情闹大,朝廷怪罪下来,夺了咱家的爵位可怎么好?”
“你觉得府里出了这些事,还配得上这个爵位吗?罢了,咱们只管如实上报,如何判案就不归你我操心了。好了,我乏了,青丫头扶我进去歇会儿。”
柳逸如看着她的背影毫无办法,看着柳闻朝还愣在当场,好似失了魂一般,只得跺跺脚,扶柳闻朝回去了。
他也忧心似焚,没工夫安慰柳闻朝,把他送回去就走了,上下奔走为李氏打点,只求不要牵连他们夫妻二人。
可京兆府尹为难的告诉她,宁濛已经递了折子,直接上达天听了,谁也做不得手脚。
柳逸如一屁股坐下,半天起不来,“完了,老夫人铁了心不要府里了。”
事情传到皇上那里,龙颜震怒,文氏身上可有一品夫人的诰命,李氏也是官太太,本该为众人做个表率,却谋害一个孤女,传出去朝廷体面何在!
而且宋慕青的爹可是死在任上的,人家也算勤于王事了,死的时候他还赐了谥号呢,如果放任他的女儿被欺凌,以后谁还敢给朝廷卖命!
他当即降旨令文氏和李氏自尽,赐了东西给宋慕青压惊,柳逸如治家不严,柳闻朝不能劝母向善,两人都罢官夺爵,永不续用!
此事与宁濛无干,她还是超品的国公夫人,仍居于从前府邸。
柳闻朝就得搬出去了,他手头还有些钱,在柳逸如隔壁买了间宅子,不日搬了过去。
他变得很阴沉,整日不说一句话,柳逸如倒有几分可怜他,就开解说就算不能做官,手头的钱总够他衣食无忧了,如果还想人前显赫,以后可以娶妻生子,好好教导他儿子考取功名。
可不管他怎么劝,柳闻朝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天下事都与他无干了。
而且柳闻朝还病痛缠身,也不知他膝盖到底什么毛病,竟然疼痛难当,逼得他不停吃镇痛的药物,还不知从哪弄来些阿芙蓉止痛。
柳逸如劝他这东西不可多用,他充耳不闻,到底染上瘾头,把那点家财都花干净了。